第2章

府尹很為難：「這……算下來也是國公爺的家事……」

 

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既是國公爺家的事，就更不能馬虎！」

 

來人是剛坐上大理寺卿位置的許大人。

 

許大人是許貴妃的哥哥，為了寵許貴妃，皇上不遺餘力地扶持她的母族。

 

奈何許貴妃娘家人實在很難扶。

 

這許大人毫無建樹，每日被皇上敲打，讓他早日做出業績。

 

瞌睡遇人遞枕頭，這不，業績就來了！

 

許大人堅持要查清此案，府尹像丟燙手山芋一樣趕緊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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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萬般不願，但也不敢得罪皇上的大舅子。

 

隻有我，由衷地贊嘆許大人一聲「許青天」。

 

許大人查案子很快，與林嬤嬤相關的人抓起來一通嚴刑逼供，全都招了個七七八八。

 

誰買的毒藥，在哪兒買的，花幾分銀，哪些人經手了，哪些人投毒了。

 

查得清清楚楚。

 

這哪兒經查啊，原本就是他們幹的。

 

唯一對不上的，便是他們都不承認給柳氏和周如歡姐弟下毒。

 

「不是給他們下毒？難不成他們買毒藥給自己吃？」我故作疑問。

 

許大人喝了口茶，語焉不詳：「賢侄女，你趕緊請個大夫給你母親看一下吧。」

 

我恍然大悟的樣子。

 

當下便制作了一塊匾額「青天再世」，敲鑼打鼓給許大人送去。

 

許大人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下去，揚眉吐氣地帶著匾額，向皇上邀功去了。

 

皇上以為是我父親故意送人頭，給許大人造業績，對父親更加信任，將他調至兵部任要職。

 

而我，也借著許大人這股風，將後院清理得幹幹淨淨，該打S的打S，該發賣的發賣。

 

娘的身子也恢復如初，終於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唯一受傷的便是柳氏，失去了林嬤嬤，她傷心不已，看我的眼神都淬了毒。

 

沒幾天，她便小產了。

 

9

 

父親成了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升官發財，風頭無兩。

 

剛上任兵部的他無暇顧及府裡事，又怕柳氏在娘手底下吃虧，偷偷塞給我一個金荔枝，讓我收好，別讓周如歡要了去。

 

我感激涕零，仿佛公堂上父親提刀砍我的事，不曾發生。

 

「爹怎麼會真砍你，爹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父親滿臉慈愛，連他自己都要信了這話。

 

「你是我最器重的女兒，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爹如今升到兵部，往後的日子要忙起來了，你得替爹守好府邸。

 

「你娘身子不好，不宜操勞，你替她多看著點。柳氏那邊……」

 

我趕緊表忠心：「我懂我懂，這次的事與柳姨娘無關，都是下人使壞，還連累了姨娘。

 

「父親放心，再怎樣，她都是如歡如意的生母，我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為她調理好身子的。」

 

父親滿意至極，關愛弟妹，是父親從小對我的「教導」。

 

可柳氏卻一直記恨著林嬤嬤的仇。

 

近年關時，京城鬧細作，砍S砍傷不少人。

 

全城戒嚴，父親連夜被派出了城。

 

娘下令封鎖府門，任何人不得出入，並讓底下人加強戒備，增加巡邏次數。

 

我怕周如歡姐弟外出會招惹事端，不許他們外出。

 

周如意嚷著要去大街買冰糖葫蘆。

 

我讓廚房給他做了冰糖葫蘆，他又說要去街上看吹糖人。

 

我又讓下人吹糖人給他，他嫌醜，非要街上貨郎賣的那種。

 

周如歡也陰陽我：「你不要假好心了，你也不是真的對我們姐弟好，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你如今是巴不得我們出去就回不來，是吧？」

 

是是是，我也管不了。

 

轉身我便把姐弟二人交到柳氏手上，柳氏將二人一頓好打。

 

打完陰惻惻看著我：「這下你滿意了？」

 

我讓人盯緊了這三個人，總覺得他們會給我惹事。

 

10

 

這天一大早，我剛到娘屋裡，便見柳氏也在。

 

這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柳氏自進府來，甚少來娘這裡，娘也不樂意見她，所以該免的都免了。

 

柳氏懷揣手爐，有一茬沒一茬向娘打聽父親的消息：

 

「他走得急，也沒交代是何事，幾位大人家裡都出了事，我心裡慌得很，老爺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柳氏一張清麗秀美的小臉有些發白，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娘笑了笑，寬慰她：「倒是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此時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柳氏眉頭微皺：「夫人可知老爺到底是因何事外出？」

 

娘緩緩喝了口茶，望向她：「朝廷上的事，我們最好不要打聽，既然老爺不說，自有他的道理。」

 

柳氏不肯放棄，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向娘打聽。

 

我卻瞅著時辰不早了，還不見如湛過來請安，面上露出擔憂之色。

 

柳氏看向我，很快又將話題轉移到我身上，問我這邊可有父親的消息。

 

這下連母親都覺得柳氏怪怪的：

 

「柳姨娘不必擔心，有老爺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天寒地凍，不如你還是回屋去等消息吧。」

 

娘下了逐客令，柳氏磨磨唧唧起身，轉頭又要問娘。

 

卻見如湛的奶娘急匆匆跑來：

 

「小少爺不見了！」

 

我騰一下站起身，餘光瞟過柳氏，見她嘴角微微揚了揚。

 

「怎麼會不見的？」娘也有些慌，「這府裡上上下下可都曾找過了？」

 

奶娘急出哭腔：「都找遍了，有人說看見小少爺在東院圍牆那裡轉悠，後來便不見了身影。

 

「奴婢帶人找過去，發現圍牆那兒不知何時被人掏了個洞，用雜草遮蓋著，奴婢怕……怕小少爺從那個洞鑽出去，奴婢不敢擅自行動，所以來請示夫人。」

 

娘面色發白，身形有些不穩，呵斥道：「你為何沒有跟在如湛身邊？」

 

奶娘急道：「今兒大早原本奴婢是陪著如湛少爺過來請安，可誰知半路出來個不長眼的丫鬟，潑了奴婢一身水。

 

「如湛少爺怕奴婢受涼，讓奴婢先回屋換衣服，他在外面等著。」

 

娘氣得指著奶娘罵：「原本就是多事之秋，我都加派了人手，為何隻有你一人陪著如湛？」

 

奶娘也說不清楚，急得直掉淚：「不知為何，今日一早，院裡幾個丫頭全都鬧起肚子來……」

 

我疑惑道：「小少爺怎麼會從洞口鑽出去呢？我不是跟他們說過，任何情況都不可以出府嗎？」

 

奶娘道：「下人說更早之前看見有個像小姐身影的人從洞口鑽出去，許是被小少爺看見了，便跟著鑽了出去。」

 

我十分驚訝：「我怎麼會去鑽洞？別是有人打扮成我的樣子冒充我，是吧，柳姨娘？」

 

柳氏對這突發Q況毫不驚訝，倒是被我這問話驚了一下：

 

「我如何知道？不如還是快些去找如湛少爺吧，外面兵荒馬亂還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對哦，我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越多，小弟在外面就越危險。難怪柳姨娘一大早便過來同我們東拉西扯，讓我們都沒有及時發現如湛不見了。」

 

「你可別血口噴……」

 

「啪！」柳氏話還沒說完，娘上前狠狠一個耳光扇到她臉上：

 

「如湛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誰有個三長兩短？」如湛揉著眼睛打著呵欠站在門外。

 

11

 

看見如湛，娘懸著的心才放下。

 

娘拽過如湛拍了下他屁股：「你沒事幹嘛去鑽狗洞，你知道外面現在有多亂嗎？要是被那有心之人算計，你還回不回得來了！」

 

娘說著抬眼望了望柳氏。

 

「娘，你說什麼呢？湛兒何時去鑽狗洞了？」如湛委屈不已。

 

奶娘早已收起那驚慌失措的臉：「夫人，奴婢可沒說是如湛少爺鑽洞口。奴婢說的小少爺是如意少爺。」

 

奶娘口中的小少爺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周如意。

 

「你說什麼？！」柳氏臉色慘白，一把抓過奶娘衣襟，「你說如意從洞口鑽了出去？」

 

「天哪！」柳氏一聲慘叫，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蒙在鼓裡的娘抬頭看看我和奶娘：「到底怎麼回事？」

 

多虧我讓人偷偷盯著柳氏幾人。

 

幾日前，柳氏讓人趁夜在東院牆挖了個洞，剛好夠小孩身量鑽進鑽出，又用雜草掩蓋好。

 

並讓漿洗房拿了我的衣物，找了個跟我身形相近的丫鬟，假扮成我的樣子。

 

今日早晨再趁奶娘帶如湛過來時，安排了人往奶娘身上潑冷水。

 

奶娘離開後，故意讓人引導如湛去東院牆那裡。

 

如湛看見假冒我的人從洞口鑽出去，或許好奇或許擔心，極有可能也會跟著鑽出去。

 

隻要他鑽出洞口，柳氏在府外安排好的人便會將如湛擄走。

 

外面兵荒馬亂，即使我們報官，官府也未必騰得出人手幫我們找回如湛。

 

何況柳氏還有意無意拖延時間，更讓我們失去找人先機。

 

柳氏千算萬算，沒想到我在半路截住了如湛，用跟她相同的手段把如意引了過去。

 

如意看見「我」鑽出洞口，早將我的告誡拋之腦後，還罵道：

 

「周如言那賤人，自己跑出去逍遙快活，卻將我拘在府裡。等爹爹回來，我讓爹爹打S這小賤人！」

 

看著周如意鑽出洞口，我才趕到娘那裡。

 

柳氏在那裡故意拖延時間，我都替她著急：趕緊回去吧，你孩子不見了。

 

若柳氏善良一點，想著給如湛留哪怕一丁點活路，她也不至於在找到府外那伙人時，被告知被綁走的小孩早就按吩咐賣給人牙子，乘船有多遠走多遠了。

 

所幸，京城的叛亂被鎮壓。父親也來信，不日便可返京。

 

娘讓人報了官府，將府裡府外接應的人全抓了起來審問。

 

12

 

如意最終被找了回來，卻是遭了大罪。

 

他在被拐途中逃走，不慎摔斷了腿，雖然撿回一條命，但那條腿卻廢了。

 

沒幾日，父親回來了。

 

一到京城他便進了宮，聽說皇上龍顏大悅，給了父親很多賞賜。

 

父親宮中得意，回到國公府，卻發現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瘸了一條腿。

 

他心疼不已，轉而將怨毒的目光投向我。

 

「你怎麼看的弟弟？」他不由分說一巴掌朝我扇來。

 

卻被娘一把攔在了空中：

 

「你應該問問柳姨娘，如意這條腿到底是如何傷的？」

 

柳氏哭得最悽慘，「撲通」跪在父親面前：「都怪我，是我鬼迷心竅，我想著替林嬤嬤報仇，將如湛拐走，讓如言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可是我真的隻是想給如言一點教訓，沒想過把如湛怎樣，等到一定時候就會把如湛放回來。

 

「我沒料到如言會調包，把如意給換了出去……」

 

柳氏哭著過來拉扯我的衣服：「如言小姐，你平日裡不是最疼愛如意了嗎？你為何要害他呀？

 

「如意從小性子倔，他不似如湛乖巧，他被人擄走是會反抗的呀！他若像如湛那樣乖乖的，也不至於在逃跑途中摔斷腿！」

 

果然，父親看著我那雙眼睛紅得快噴出火。

 

我恐懼得後退三步：「爹爹，那些拐走如意的賊子還關在大理寺牢房，可跟我半分關系沒有，不信你去問許大人。」

 

娘卻走到柳氏跟前，伸手便將柳氏的臉朝兩邊扯：

 

「我撕爛你的嘴，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顛倒黑白，我讓你心腸歹毒……」

 

我跟爹都驚呆了，大概是第一次見娘手撕活人，我們都有些震撼。

 

柳氏的嘴角很快滲出血絲，疼得她合不攏嘴。

 

撕完柳氏，娘轉身狠狠又一記耳光打在父親臉上：

 

「周辰昹，你怎麼求著我給我父親寫信的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的你也忘了？

 

「怎麼？如今得了功勞便想過河拆橋？你給我記住，我要是再看見你動如言一根指頭，我要你不得好S！」

 

我驚得捂住了嘴，娘卻回頭溫柔地對我說：「沒嚇著你吧？走，我們去找如湛，他又烤了小紅薯……」

 

娘牽著我走了出去，不理會身後大眼瞪小眼的父親和柳氏。

 

12

 

「雖然林嬤嬤失去了一條命，但周如意也失去了一條腿啊！」

 

我看著眼前S紅了眼的林嬤嬤兒子。

 

他再次舉刀朝我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