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親起兵造反前,接走了自己最愛的妾室和一雙兒女。
留下母親和我,被押送午門斬首。
押送我的人,正是我的前未婚夫。
他問我還有何心願未了。
我看了看天際一支穿雲箭:「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能長命百歲!」
1
及笄這日,我一身盛裝坐在堂前,卻無人來賀,因為府外早已被重兵把守。
一直到午時三刻,沉重的大門被猛然推開,一隊士兵氣勢洶洶衝進來,領頭的是鎮遠侯世子秦少景——我的未婚夫。
Advertisement
身著玄鐵,手握長戟的他冷聲宣讀聖旨:「周辰昹犯上作亂,意圖謀反,安國公府所有人等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可惜了我這一身禮服,十八個江南名手花了兩個月繡制而成,如今卻要跟我下到大牢。
牢房陰冷潮湿,滿地泥土,老鼠四串,刺鼻的味道薰得我連連作嘔。
秦少景再次來時,扔了一紙文書進來。
「你我婚約就此作罷。」
沒有一句廢話,轉身離去。
父親的罪很快定下來,我跟娘被押往午門候斬。
沿途貼滿通緝令,父親和他的妾室跟他們的一雙兒女,位置最顯眼,一看就是一家人。
柳氏是在我娘坐月子時,被抬進來的。
那時的她已身懷六甲。
父親在娘面前痛哭流涕,說柳氏的父親是自己兒時的啟蒙先生,對自己有再造之恩。
先生臨終前,要他照顧唯一的女兒。
「所以你就照顧到床上?」娘十分震驚。
那時老皇帝已過世,新皇繼位。
他開始著手收回外公手中的兵權,安了些莫須有的罪名。
外公家的日子很不好過。
我娘不想此時再增外公煩惱,隻能默默咽下苦水。
周如歡隻比我小三個月。
父親常常將我抱在懷裡,滿臉寵溺:
「如言,如言,你是爹爹的嫡長女,是爹爹最疼愛的女兒,你要什麼爹爹都給你。」
話鋒一轉:「所以你要好好愛你的妹妹如歡,你要做一個好姐姐,要讓著她,知道嗎?不要讓爹失望。」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知道對如歡好,會讓爹爹開心。
父親送我的奇珍異寶,我轉手就送給周如歡。
後來,柳氏有了兒子,更是成了父親的心頭肉。
父親起兵造反前,早早就將柳氏和一雙兒女接走了。
2
刑場很快到了,秦少景問了我一句:
「你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話音剛落,「嗖」一聲長音劃破天際。
一支穿雲箭破空而入,直直插進一旁的登聞鼓。
我道:「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能長命百歲!」
已有人衝出人群,砍倒了幾個官兵。
秦少景眼神一凜:「有人劫法場,戒備!」
來劫法場的人武功高強,眼看我和娘就要突破重圍,突然幾支冷箭直直朝我們射來。
一支箭正對我眉心,我躲無可躲。
有拳頭揮來,擊打我面門,卻剛好替我擋住了那支箭。
是秦少景。
見他中箭,我們趁機逃出重圍,一路朝城外逃去。
來到一處廢舊荒蕪的房子,還沒來得及休息,墊後的人急急跑來:
「有一波人追得很緊,不像朝廷的人,倒像在刑場放黑箭的人。」
領頭人面色一沉:「夫人小姐,來者不善。為今之計,我們隻有分頭走。
「老將軍的人馬在前面候著,隻要翻過這座山就安全了。」
我們當下便兵分兩路,朝兩個方向逃開。
後面追S的人絲毫不猶豫,朝著我的方向追來。
看來是衝著我來的。
那伙人铆足勁,不遺餘力地追著我們跑,還一路放冷箭,好似跟我有S父之仇。
沒多久,便把我們團團圍住。
他們人數佔多,很快便把護衛我的人牽制住。
見我落單,有人揮著武器朝我砍來。
「拿命來!」那人惡狠狠叫囂著。
「好漢饒命!」我連忙從鞋底掏出一片金葉子。
刺客愣了愣,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看看我是誰!」
完全不認識。
「還記得你府上的林嬤嬤嗎?我便是她兒子,今天,我就要替我娘報仇!」
3
林嬤嬤?
柳氏的陪嫁嬤嬤,與她情同母女。
是我S的。
那年,大舅舅被褫奪了兵權,回京途中遭遇意外身亡。
外公不堪打擊,一病不起,無力再帶兵,向朝廷遞交解甲歸田的奏折。
正中皇上下懷。
外公一家搬離了京城,回了祖籍濱州。
娘哭紅了眼睛,身體越發不好。
她竟咳出了黑血。
我嚇壞了,瞞著父親從府外找了大夫來看。
大夫說,娘是中了慢性毒藥。
有人在給娘下毒!
娘是國公夫人,授封诰命,誰敢給她下毒?
「誰都敢。」娘虛弱地笑了笑,「我如今不得夫君寵愛,沒有娘家撐腰,捏S我如同捏S一隻螞蟻般容易。」
我怕極了!
怕娘像三年前生如湛時那樣,差點S去。
那時,柳氏生產,叫走了府裡所有待命的產婆。
恰逢娘也動了紅。
我急急去柳氏院裡找父親,卻被林嬤嬤攔在門外。
她斥責我身邊的丫鬟不懂規矩,放任小小年紀的我擅闖產婦的房間。
「小姐,您請回吧,這院裡血汙重,怕衝撞了您!」
她輕蔑地看了看我,將房門緊緊閉上。
父親就在裡面守著柳氏,任由我叫破嗓子也不理會。
柳氏悽厲的叫聲突然從屋裡傳出。
我心裡一驚,慌亂不已。
再找不到產婆,娘和肚中的孩兒都會沒命的。
我拔腿就向府外跑,一路跌跌撞撞。
隔著三條街的尚書府,與母親交好的少夫人也懷著身孕。
少夫人一邊罵著「狗男人」,一邊叫來自家的大夫和接生婆,讓他們趕往國公府救人。
終於在命懸一線之際,將娘和肚裡的孩子救了回來。
柳氏隨後也生下兒子,父親高興得又哭又笑。
他抱著這個兒子不撒手,為他取名為如意。
並以娘生產時傷了身子為由,將中饋交到柳氏手中,讓她代為打理。
4
林嬤嬤是柳氏心腹,掌管著府裡大小事務。
廚房管事,但是她的遠親。
她甚至不用親自動手,隻需要吩咐下去,自有人替她辦事。
東窗事發,她可以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她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也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我向娘借了幾個人,如今府裡能用的也隻剩當初陪嫁跟過來的幾房人。
夠用就行,我挑了幾個身強力壯的。
柳氏又有了身孕,林嬤嬤親力親為替她打點飲食。
趁著父親去上朝,我讓人在小廚房將林嬤嬤拿下。
林嬤嬤掙扎了幾下,見是我,輕蔑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小姐這是幹什麼?是差口吃的還是差口喝的,要跑到廚房裡來跟老奴搶?」
她平日裡沒少在飲食上克扣我和如湛,也是料定沒有人會替我們出頭。
她罵了我幾句,警告我放了她。
我掏出剛開刃的匕首,還沒見過血,卻異常鋒利。
對準林嬤嬤的脖頸,我猛扎下去。
第一刀有點偏,血不多。
我又是一刺。
林嬤嬤驚愕地看著我,隻一會功夫,胸前的衣襟便已染透鮮血。
我平靜的將一包毒藥撒進那盅燕窩中,又將剩餘的藥包塞到林嬤嬤手中。
然後讓人抬著林嬤嬤和那盅燕窩,朝著衙門而去。
「我是來投案的。」見到府尹,我開口便是,「我S了人。」
府尹不敢擅自審案,讓人請來了我爹。
我爹見了林嬤嬤的屍首,震驚不已。
轉頭朝我狠狠一耳光扇來,滿眼陰鸷:
「孽障!」
他拔過衙役的佩刀,劈頭朝我砍來。
府尹嚇壞了,連忙聯合衙役將父親攔下。
「國公爺,您這樣會嚇壞孩子的!」
我確實被嚇壞了,跪在地上抱住父親大腿,哭得鼻涕眼淚糊一臉。
「爹爹饒孩兒一命!孩兒知錯了!爹爹饒命!」
父親被數人攔著,動不了手,恨得牙痒痒。
我朝地上猛磕著頭,直到額頭血紅一片,看得旁人於心不忍。
「爹爹,是林嬤嬤下毒,是她要害弟弟妹妹,孩兒實在太緊張弟弟妹妹的安危,才失手S了林嬤嬤啊!」
我號啕大哭。
世人皆知我最維護周如歡姐弟,最是緊張二人。
曾經有人在宴會上搶了周如歡的玉佩,還將周如意推倒在地,我便發了瘋般把那人臉抓了個稀爛。
若是有人要毒害周如歡姐弟,我發了瘋S人也是說得過去的。
「你胡說!」父親氣得手指顫抖,「林嬤嬤怎麼會害如歡姐弟?」
府尹好脾氣地將證據遞上。
「除了物證,還有人證,算是人贓並獲。」
「不可能!」父親自然不信。
7
「爹爹,讓官府來查吧,官府一定會查出真相的。」我抱住父親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
「若是弟弟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女兒也活不下去啊!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