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人住一層。
這主打的就是一個自生自滅啊。
她笑得合不攏嘴:「這還得多虧了你啊紅,認識的朋友這麼闊氣,隨禮就隨了一大箱子。」
說完她就把我的手往她鼓鼓囊囊的胸前引:「來,快!快摸摸!」
嚇得我當場就來了一個左正蹬。
「娘,別太荒謬。」
「這荒謬啥啊,都是你的,先在娘身上擱著,將來都給你。」
我又控制不住地來了一個右鞭腿。
「這、這可不興給噢!」我低頭掃了一眼,「咳,再說,我這多少也算有——」
話音在摸到她懷裡的一厚沓銀票後終止。
我可真該死啊。
10.
趙筠回來之後,神情如我當時一般震驚。
我們三個站在廢墟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婆婆才恍然想起來。
「咱們……晚上睡哪?」
我舉手發表評價:「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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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筠揉了揉眉心,一左一右牽起我倆的手,找了鎮上一間客棧。
為了省錢,婆婆指揮店小二往房間又添了一張床,兩張床中間隔了一面屏風。
如此一番折騰,已是子時。
等我躺在趙筠懷裡時,眼皮已經徹底黏住。
意識昏沉不過三秒,屏風後便響起一聲響亮的呼嚕。
恍惚間,我還以為自己身處軍營,是敵人殺過來了。
一個鯉魚打挺我就翻了下來,趙筠也被我弄醒。
「怎麼了?」
我這才ŧŭ²徹底清醒。
隔壁呼嚕聲還在繼續。
趙筠顯然也明白了緣由,有些哭笑不得。
他叫了一聲:「娘。」
婆婆無意識應了一句:「嗯……娘在。」
安靜兩秒之後,趙筠笑著朝我伸出雙臂:「好了,過來睡吧。」
我心滿意足窩回他懷裡。
然而一口氣沒籲完,婆婆那邊又開始了。
我忍無可忍,下床輕輕拍了拍她:「娘,求求了,別打了。」
「嗯?」她含糊一聲,閉著眼翻了個身,「我壓根沒睡著。」
「……」
嗯,是一生要強的婆婆一枚呀。
11.
第二天我和趙筠是頂著兩個黑眼圈下樓吃的早飯。
婆婆見到我倆,嘖嘖兩聲。
「知道年輕人最不應該缺少的是啥不?」
是睡眠!
「是自制力,要懂得節制。」婆婆繼續苦口婆心。
我本來就犯困,聽著她念經一般的語氣更是困上加困,一碗豆漿沒喝完就倒桌子上睡過去了。Ŧû⁻
隔天趙筠跟我說,我那突然一倒,嚇跑了店內一大半客人。
他們都以為豆漿有毒。
為此,婆婆滿臉痛苦地賠了人家客棧老板三兩銀子的損失。
賠完錢就帶著我和趙筠火速租了一處小院落腳。
而我家歇業兩天的饅頭鋪子也該重新恢復營業。
但趙筠卻說自己有事要忙。
為了表示愧疚,我自告奮勇去看了一天鋪子。
一整天下來體驗感還不錯,就是有點費解。
我明明對每一個進店的客人都很熱情友好,怎麼沒有一個人消費呢?
隔壁炸臭豆腐的阿花一整天忙個不停,還不忘抽空替我解疑答惑。
「emmm……紅啊,有沒有可能是你手裡拿著槍的緣故呢?」
我還沒來得及深思,趙筠和婆婆就來接我回家吃晚飯了。
婆婆對於我的勤勞很是滿意:「紅啊,咱今天賣了幾筐啊?」
掃了一圈鋪子裡依舊滿滿當當的筐,我斟酌了一下言辭,興高採烈回道:
「如果我賣完一筐,再賣兩筐就賣了三筐了!」
婆婆臉上的笑容僵住。
阿花捂嘴笑個不停。
唯有趙筠認真點頭,抬手溫柔地揉了揉我的發頂。
「三筐呢,那還真是挺多的,娘子真厲害。」
婆婆抽了抽嘴角:「是,算數挺厲害。」
12.
趙筠最近很忙。
每次我去鋪子裡送飯,三回得有兩回見不著他人。
我本來想繼續展示一下勤勞的美好品質,奈何婆婆不允許。
她大概是怕我太累了。
一片愛我之心,昭然若揭。
而我,也確實該忙正事了。
皇帝傳來消息,因為淮南王遲遲未給回復,王全按捺不住,已於昨日抵達柳鎮。
與此同時,丟了兒子的淮南王也離開了淮南城。
我接到的最新任務,是刺殺。
這是摧毀他們篡位計劃最有效的辦法。
他們之中,至少得死一個。
於是我選了一個月黑風高夜,提著灼月槍就出了門。
按照查出的地址,我躍上那處別苑的屋頂。
掀開瓦片,和暖黃燭光一齊透出來的,還有中年男子一聲冷哼。
「你們母子倒是神速,這才離開王府幾天,連媳婦都娶了!」
身後站著的青衣男子溫潤一笑。
「有機會帶她來見見您,您一定會喜歡的。」
無論是嗓音還是身形,都熟悉得令我心驚。
我撫著心口安慰自己。
不確定,再看看,再看看。
「多新鮮!本王都有兒媳婦了,本王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該死的鳳惜梧,你五歲的時候她就帶著你玩離家出走,如今你都二十五了,她還玩這把戲!別讓本王抓著她,等本王抓著她——」
「您待如何?」
「看本王不跪下來求死她!」
已經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底下那個就是趙筠和他親爹淮南王。
石錘了。
還是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金錘。
真離了大譜。
誰好人家的世子放著王府不住,偷偷跟娘跑出來賣饅頭啊?
13.
這一夜無功而返。
我脫下夜行衣躺回床上不久,趙筠也回來了。
他像往常一般輕手輕腳褪去衣衫,而後將我攬入懷中準備入睡。
我緩緩睜開眼,眼睫掃過他的下巴。
他摟我摟得更緊:「還沒睡?」
「趙筠,你可有事瞞我?」
我直截了當問出口,空氣和月光一同靜默。
「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他抬手順了順我的鬢發,親了親我眉心,「不早了,睡吧。」
我的心倏然一沉。
耳邊傳來的呼吸聲逐漸平緩,我卻睡意全無。
閉著眼睛將這段時日以來的點滴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在過到醫館屋頂那群黑衣人時,眼睫一顫。
那些人通過我手中的灼月槍知曉了我的身份,卻神色震驚。
當時我尚不知趙筠的真實身份,一心以為是那群閹狗不放心,派來殺手將我斬草除根。
而今想來,他們是衝趙筠來的。
堂堂淮南王世子,有幾個仇家再正常不過。
最關鍵的是,連那群黑衣人都能認出我的身份,那堂堂淮南王世子,又豈會沒聽說過灼月槍紀聞櫻?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思及此,指甲無意識陷入掌心。
那他答應娶我的目的,是想借我的力幫他父王奪位,還是打算趁機牽制我,好為他們父子奪位減少阻力?
我想不明白。
此前二十三年,我思考的問題大多隻是「打與不打」「殺或不殺」。
而今這麼復雜的事,我著實想不明白。
煎熬一夜,等到第二日天明趙筠離去後,我去找了皇帝留給我的幫手分析。
幫手在給皇帝賣命前,是個屠戶。
此次任務,他明面上的身份也是屠戶。
聽我說完疑惑,他摩挲著下巴沉思半晌。
「以我殺豬這麼多年經驗來看……」
我屏息凝神,聽得認真。
「這和殺豬一點關系都沒有 」
「……」
臨走前,我克制著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恩吧,是我朝律法救了你。」
14.
沒關系,無論他們有什麼陰謀,我紀聞櫻都會出手。
從豬肉店出來之後,我回了家。
婆婆正在收拾著準備午飯。
我回屋拿了灼月槍便準備離開。
婆婆叫住我:「紅啊,快吃飯了,你去哪兒?」
堂堂淮南王妃,竟然給我做午飯,我何德何能?
想起婆婆這段時日對我的疼愛,我神色肅然上前三步。
她掃過我手中長槍,結結巴巴又接了一句:「去、去哪兒都行!」
我伸手抱住了她。
「雖然以後你不再是我婆婆,但你永遠會是我唯一的姐!」
「哈?」
我放開婆婆,不,放開我唯一的姐,便毅然決然離開了這個小院。
剛轉過巷子拐角,便有一陣烤雞的香氣傳來。
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我用力聞了幾下,隨即便覺周身一軟。
意識消散之前,我隻有一個念頭——
瑪德小辣雞。
竟然搞偷襲!
15.
意識昏沉中,不知過了幾個晝夜。
隻知道綁我那群人將我帶上了船,蒙住我雙眼,過段時間便會給我灌一碗軟筋散。
等到第九碗推到我嘴邊時,我歪了歪頭。
「兄 dei,打個商量成嗎?」
那人一開始瘋狂搖頭,後來意識到我看不見,改為說話。
至於為什麼我能知道他搖頭,因為他的手和頭是一起搖的。
一碗軟筋散灑了半碗。
都特麼灑我鞋裡了。
「不行,我不可能放了你。」
「沒想讓你放了我。」我咂咂嘴,語氣誠懇,「隻是想讓你們下次再拿軟筋散給我兌水喝的時候,別再整滿滿一大碗了,實在太撐了。」
咱節約一點兒水資源不好嗎?
雖然他們是一群綁架犯,但十分聽勸,之後再給我送來的軟筋散都隻兌了一口水。
隻兌一口水的好處,除了能節約水資源之外,就是以便我將其藏在舌頭底下,等他們走後便吐掉。
如此三次後,我體內殘餘的藥效盡數消退。
掙斷身上的繩索,我取了灼月槍便殺出了門。
果然。
心中無男人,出槍自然神。
16.
正如我所料,這群人是王全察覺到我的行蹤,怕我破壞他與淮南王的謀劃,特意派來將我綁走的。
可惜他低估了我紀聞櫻的實力。
我從舵手那裡得知了此行的目的地,快馬趕去,果然在淮南城中一處客棧發現了王全的蹤跡。
和他一起的,還有我那前夫趙筠。
「老奴此前所言,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趙筠今日依舊一身青衣,不過卻是京中霓裳閣千金一匹的鮫絲織就,再不是那套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衣。
這樣的他讓我覺得萬分陌生,卻仍是一眼將其認出。
畢竟,我與他已朝夕相對月餘。
聽著他們密談內容的同時,我順著天窗悄然爬到了屋中房梁上。
靜默幾瞬後,趙筠的聲音緩緩響起:
「多謝王公公抬愛,隻是我們父子住慣了淮南之地,怕是會看不慣京城盛景。」
「這有何難?」王全尖細著嗓音一聲哼笑,說出來的話卻是石破天驚,「國君既換得,國都又如何換不得?」
縱是趙筠,都啞然一瞬。
「公公確然要助我父王回京登位?」
「那不然,世子爺是以為老奴整日吃太飽,要跑來淮南消食?」王全以手中絹帛沾了沾嘴角,「新帝年幼,政務上多有疏漏,對世家貴族也多有忌憚打壓之心,為了我朝社稷萬民,還請世子回去好生勸導王爺,回京去接那封禪位詔書。」
「王爺接了,那便等同於替世子您接了。泱泱國土、浩浩萬民,世子就不曾想過江山皇權盡在你手的盛景?」
趙筠垂眸靜默。
半晌,才緩緩揚起唇角。
見狀,王全也笑開了:「老奴,便先在此恭祝太子殿下。」
握緊手中灼月槍,我眼底冷寒一片。
此刻,便是我取王全首級的最佳時機!
17.
我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