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莫名其妙哽了一下,深吸好幾口氣才繼續出聲,「不想到了最後,我們之間還帶著誤會。」
我皺眉看了他一眼,今晚他真的很奇怪。
剛才的晚宴上,傅母明顯有意讓我倆繼續這段婚姻,畢竟這大半年,有了紀家的鼎力相助,傅家可謂是如虎添翼。
這會兒服軟是還想和我續期聯姻?
「……其實這種事,沒必要和我說清楚,我的想法不重要,我也不在意。」
做夢吧,口是心非拈花惹草的男人,老娘慣不了一點。
三個月後我就換個男人。
「我認識一些不錯的醫生,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似乎想摸我的頭發,看到我明顯躲避的動作,手尷尬地滯在空中,最後調轉方向替我解開了安全帶。
……
草啊!這男的……該不會是想和我備孕吧……
想拿孩子拴住我!
卑鄙!下流!
我努力壓抑著翻湧的怒火,咬牙切齒:「不用了。」
說完利落下車回房,一個眼神都不想多給。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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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傅應淮各自有房間,彼此互不打擾。
我樂得自在,晚上窩在被窩裡看點小破文,別提有多爽。
看得正入神,忽然感覺到身後的床墊凹陷了下去,我立刻意識到有人上了我的床。
嚇得手機砸了腦門,下一秒,我被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紀茴。」
聽到明顯的哭腔後,我停下了掙扎。
是傅應淮。
傅應淮哭了。
他緊緊摟著我的腰,臉埋進了我的頸窩,鎖骨處洇了一片湿潤。
不是默默流眼淚,而是哭到打嗝,抽噎著,我的睡衣床單湿了一大片。
長那麼大哪見過這場面,我驚呆了,嚇蒙了,一時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放。
「紀茴,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大哥,這段婚姻是我搶過來的。」
啊?和傅芥有什麼關系!
「可我,已經暗戀了你十多年,小時候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讓你當我老婆嗚嗚……」
我仰起頭,敏銳地嗅到了一股香醇的酒味。
晚宴時他沒喝,這套房子裡也沒備酒……咦等等。
我大驚失色。
「傅應淮,你該不會把那瓶貴腐喝了吧?」
那瓶酒我爸珍藏了多年,是酒莊百年前的孤品,全世界就這麼一瓶,結婚時被我偷出來了。
無數次想喝,都被我強行按捺下了念頭。
傅應淮還在那抽抽搭搭說些胡話,我一句都聽不進去,憋著一肚子火把他猛地推開,徑直去了他房間。
床邊的地毯上果然倒著倆酒瓶,還有一瓶也是我偷出來的,人頭馬。
我拿起來倒了倒,一滴都沒有了。
「你他媽,就是這麼暗戀我的?暗戀我,就把我的珍藏酒喝完?」
傅應淮倚在門框上,襯衫扣子散開露出一大片胸肌,頭發有些凌亂地搭在眉骨上,睫毛湿漉漉的,竟是滿滿的破碎脆弱感。
「紀茴……」
他揉了揉眼睛,「我頭好痛,心也好痛。」
一口氣灌兩瓶酒,痛死你算了。
不想再搭理這個混球,我捂著心口打算趕緊去把藏著的剩下一瓶提前喝了。
見我要往外走,他忙直起身體想攔我,沒想到一個身形不穩,晃晃悠悠的,直接栽在我身上倒了下來。
幸好地毯夠厚,不然這一砸,我可能當場歸西。
他壓在我身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醉酒的人格外沉,我铆足了勁都沒推開一點。
傅應淮酒後變成這個德行,我倒是不意外,應該說,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他。
小時候我和傅芥一塊兒搭積木,他捧著拼圖湊過來,期期艾艾邀請我一起玩,被我拒絕後瞬間就哽咽了。
我帶傅芥去動物園玩,沒帶他,他自己找司機跟著來,也不敢靠近,眼巴巴地看我倆互相拍照分享零食,結果因為在鐵網前站太久,被嗎嘍揪著頭發打哭。
女孩發育早,有一段時間我比傅芥高,參加宴會他夠不到的甜品塔都是我幫他拿。傅應淮拿著小餐碟小心翼翼跟在我倆身後,我煩得很,伸手給他拿了塊松子酥糕打發。
他愣了愣,毫不猶豫地一口吃了,結果小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眼淚從腫成一條縫的眼裡流出來。
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奪走了傅芥所有父愛母愛的既得利者,軟弱不堪的哭包,行走的眼淚噴灑機,明知自己堅果過敏,還放到嘴巴裡的笨蛋。
然後有一天,他突然變了,變得穩重清貴,舉手投足間都是他大哥的影子,活脫脫的傅芥二號。
那時我還好奇地問傅芥,他弟弟是不是在學他,但傅芥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未置可否。
身上的人含含糊糊發出了聲音,我耐著性子去聽,就聽到他帶了些祈求意味的一句:
「紀茴,我想和你睡。」
5
「啊???」
或許是我張著嘴給了他可乘之機,他炙熱的掌心捧著我的臉,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大腦宕機了。
推又推不開,話又說不出口,我捏起拳想給他臉上招呼兩下,還沒付諸實踐,就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一滴滴砸在我的眼皮上。
……我靠!
怎麼又哭了!
被吻到喘不上氣,嘴角扯痛的人,是我啊!
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傅應淮終於舍得放過我。
我想和他好好講講道理,他忽然像隻樹袋熊般手腳並用把我圈在懷裡,圈得緊緊的,一動不動。
然後他就這麼,睡著了。
……
原來他說的睡覺,真的隻是一起睡覺而已。
我氣笑了。
努力掙扎了一番無果,我泄恨般重重地將腦袋枕在他手臂上。
睡吧睡吧,我壓死你,壓你個血液不暢半身麻痺。
6
醒來時我躺在傅應淮的床上,他已經不在房間了。
因為長時間固定在同一個姿勢,全身肌肉可以說是被碾過一樣酸痛不已。
出了門想回自己房間再躺會兒,一眼看到照顧我倆起居的林嫂狗狗祟祟地在門外徘徊。
看到我捂著腰的憔悴樣,她倒是喜上眉梢,一臉驚喜。
「太太,二少爺吩咐我讓你吃了早飯再睡。」
我擺擺手,想直接回房,但見她為難的樣子,還是嘆了口氣:「下樓吧。」
我家雖然殷實,但爸媽從小教育我不可鋪張浪費,因此看到桌上這堪比十全大補的早餐,我傻眼了。
傅應淮他想在我胃裡煉什麼靈丹妙藥嗎?
林嫂笑得很曖昧:「太太昨晚累著了,補補應該的。」
……
我聽出了一些誤會的訊息,放下了湯匙:「林嫂,我們……」
一想到沒必要和她解釋什麼,我又止住了話頭,但這在她眼裡,又何嘗不是一種欲蓋彌彰。
「哎喲太太,女孩子臉皮薄我懂的。」林嫂朝我擠眉弄眼,笑得曖昧,「今早二少爺下樓,人都站不穩了。」
……算了。
我咽下一口湯,隨口問道:「他人呢?這麼早去公司了?」
「二少爺說去趟法國,讓您有事直接聯系他,他會盡早趕回來。」
我不記得我們有什麼業務在法國,不過他向來不會和我匯報行蹤,我也不在乎。
他對我一直以禮相待,疏離客套。
昨晚算是我們聯姻以來,最越界,最親密的一次。
搞不懂,不想三個月後結束那就兩家坐下來再洽談一次就行了,利益給足我也不會不識好歹要離,整這麼復雜做什麼。
傅應淮直到凌晨才回家,我正因為晚上大補的藥膳燥得睡不著,在過道溜達。
他一臉倦容,見到我後愣怔一瞬,放下了揉眉心的手,大步流星邁向我,不由分說將我攬進了他的懷裡。
「怎麼還不睡。」
我整張臉被摁在他的大衣上,嘴都張不開,隻能在心裡跳腳,媽的,你吃一整天靈芝人參三七何首烏試試,歸西的人都能被拽回來生龍活虎地來個後空翻。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珍藏著的,我找到了同個酒莊晚了幾年的藏品,味道幾乎一樣,放在同個櫃子了。」
大補藥的好處是,讓我此刻腦子異常活絡,我立刻明白過來他今天去了哪裡。
艱難地把自己腦袋從他懷裡刨出來,我一臉震驚地瞪他。
傅應淮居然就這麼把公司拋下了,去什麼酒莊給我找酒?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知道那個酒莊的藏品已經不外售,很難買到。
「你……」
「我不想讓你有任何遺憾。」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涼的指腹輕輕拂過我凌亂的幾根發絲,神情清寂黯然。
我莫名覺得,他的手指,撫過的仿佛不是發絲,而是我心上的某根弦,蕩起了一圈圈微小的漣漪。
「……今晚能不能再一起睡?」
這話問得小心翼翼,有些卑微的意味。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點頭。
躺在床上,我依然一點睡意都無,聽著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竟有了一種新婚夜的錯覺。
那場婚禮可謂是一場盛大的商業聚會。
我和傅應淮是兩枚棋子,周旋在人情世故交織的棋盤上。
等婚禮的一切流程都結束,我疲憊不堪地撲在床邊,傅應淮或許是想拉我去洗漱,手指相觸時起了靜電,我冷不丁被電一下,用力甩開了手,等反應過來動作有些大了的時候,傅應淮已經收起臉上的失落愕然。
「我去隔壁睡,你早點休息。」
他留下這一句就出了門,那日之後我們再無肌膚接觸。
哪像現在……
傅應淮一鑽進被窩就又急哄哄地想圈緊我,被我用力推開。
「你昨天早上起來不累嗎?我緩了一天腰還是痛的。」
眼見他又是一副要道歉的樣子,我搶先讓一步:「都躺一張床上了,我又不會跑,快睡吧。」
「可是……」
我又讓了一步,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沒幾個小時可以睡了,別折騰了。」
他終於閉了嘴,原本隻是虛虛牽著的手變成十指緊握,過了一會兒他似乎還是不滿足,又將另一隻手覆了過來,手心手背都被他緊緊扣著。
這架勢,天王老子來了也無法掙脫。
我依舊睡不著,枕邊的呼吸聲清清淺淺,我冷不丁有了一種和男人同床共枕的實感。
竟感覺……還挺踏實。
天光微白的時候,傅應淮喚了我的名字。
「紀茴,我怎樣做才能留住你。」
我剛剛才來了點睡意,迷迷糊糊地想了想,坦白講,現在的生活其實也不賴,如果他想繼續這段聯姻,倒也沒什麼大問題。
想著要出聲應允他一句,但困意一來就是排山倒海般抵擋不住,眼皮一沉就睡著了。
7
林嫂是個大嘴巴,沒兩天我和傅應淮關系的升溫就傳到了兩家父母耳中。
不知道經過了怎樣的添油加醋,已經演變成了我和傅應淮努力造繼承人到天亮,兩個人都虛到腳步發飄。
看著送來的滿滿當當的補品,我人麻了。
傅應淮沒覺得苦惱,反而看起來有些……悵然憂鬱?
「我們還沒有蜜月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