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聯姻對象誤以為我快要死了。
可我對此毫不知情。
他沉默良久,猶豫著問:
「我們還剩多少時間?」
我以為他在問為期一年的聯姻剩餘期限,如實回答:「還剩三個月。」
待我一向疏離客套的清貴男人驀然紅了眼眶。
分房大半年,他第一次半夜偷偷鑽進我的被窩,摟著我哭湿了半張床。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其實我暗戀了你好多年……嗚嗚。」
1
【我的合法丈夫再一次,在我和他的新歡之間,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我不會鬧,也不會心痛了。
【因為我,快要死了。】
敲完開頭,我,卡文了。
身邊的豪門恩怨瓜吃到想吐,又不能像個喇叭似的到處叭叭。
於是幹脆寫成霸總文,沒想到還小有熱度。
作為一個業餘寫手,其實我早就想收筆了,畢竟裡頭參考了很多身邊的真實事件,怕被熟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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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編輯妹子哭著求我再愛她一次,結合一下當下熱門的死人文學,再開一本。
我向來對軟妹的眼淚束手無策。
不就是活著睜眼瞎,對她愛搭不理,死了追悔莫及的真火葬場嗎?
我寫!
寫……
正枯坐在電腦前,兩眼放空,雙眸呆滯,身後忽然響起男人的問詢:
「紀茴,你還在忙嗎?」
我一驚,回頭撞上傅應淮冷淡的視線,才想起來今晚要參加他家晚宴。
此刻的我一身家居服,頭發胡亂束起,素面朝天。
而傅應淮穿戴一絲不苟,顯然已經是在等我。
瞄了一眼時間,距離晚宴開始還剩一個小時。
居然已經到了這個點!
我噌地站起身,往梳妝臺跑。
「抱歉抱歉,給我半個小時,馬上就好。」
傅應淮面容沉靜,不見情緒,側身讓開了我。
雖然他沒催促一句,但我還是有些慚愧。
與他聯姻大半年,兩人相處得不像夫妻,更像是同事。
不過這也正是聯姻的本質,不需要感情,隻需要利益。
忘了晚上有宴會這件事,確實是我失職了。
火速撸了個妝,換了身禮服,正想著去搭點配飾,就看見傅應淮疾步從書房出來。
他眉間蘊著絲絲沉重,看到我後有一瞬怔然和慌亂。
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緊攥著,青筋盡顯。
遲疑無措,欲言又止,有些古怪。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是被我美到了?
一開口,他的嗓音竟有些顫抖。
「紀茴,要不我們還是不去了。」
2
……或許是我下手重了。
我立刻掏出小鏡子確認了下妝容,這一看不得了,哪是下手重了,分明是太輕了。
昨晚熬夜看小破文的憔悴一覽無遺,暗淡又死氣沉沉。
「再給我兩分鍾,馬上好!」
我火速奔回去遮黑眼圈,打重了腮紅,換了明豔的唇色,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一切搗鼓完畢,還剩二十分鍾。
傅應淮的表情依舊很復雜。
我想,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肯定是有點不悅的。
一個好的合作伙伴,應該守時守約,不讓他等待。
於是我誠懇地道了歉:「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他愣了下,急切地打斷了我。
「不不,我沒有責怪你。」
急切到有些失態,我略感意外,婚後相處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
「那我們趕緊出發吧,別讓爸媽等。」
一路上傅應淮都沉默地注視著窗外,仿佛揣著千斤重的心事。
我局促地坐在他身邊,那股子濃重的憂鬱氛圍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應淮,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輕輕拍了拍他,「是不是上次那個項目出了問題?」
傅應淮似是忽然驚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這是他繼婚禮之後,第二次主動牽我,溫暖寬大的手掌包裹著我的,放在他膝上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心裡的不安和疑惑越滾越大,難道公司真出了什麼大紕漏?
「紀茴……」
他頓了頓,異常艱難地擠出聲音,「我們還剩多少時間?」
手指不由得蜷縮了下,原來他想問的是這個。
我和傅應淮是商業聯姻,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當初定下的期限是一年,看傅紀兩家的獲益情況再做下一步安排。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掐指一算……
「還剩三個月。」
聞言傅應淮猛然收了手勁,我吃痛悶哼了一聲,他才反應過來泄了些力道,但始終沒松開。
「家裡知道了嗎?」
我一頭霧水,聯姻為期一年,這不是早就定好的嗎?
「早就知道了,之後怎麼安排,全聽他們的。」
傅應淮驀地紅了眼眶。
看著他瞬間充盈起水汽的雙眸和發紅的眼尾,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模樣。
他的秘書許盈。
上次去他辦公室拿文件,她明裡暗裡打量著我,視線讓人很不舒服。
我不過是翻看合同時聲音大了些,她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無辜慌張地看向傅應淮。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是拿我當情敵對待,她對傅應淮有意思。
那麼傅應淮今天的反常,是因為她嗎?
她逼宮了,所以他來詢問我們的關系還要持續多久。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之前吃過類似的瓜,是張總還是李總來著,最後秘書上位,原配滾蛋。
就算我和他隻是契約夫妻,還是繃不住有點膈應。
不過好在確實隻剩下三個月了,到時候他樂意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
「三個月很快的,到時候辦了離婚,你可以和心儀對象真正地組建一個家庭。你那個秘書,就挺漂亮的,聽說能力……也很好,不過就家庭背景來說,你可能要辛苦一些說服你爸媽了。」
「和許盈沒有關系。」
好嘛,看來是真的,已經維護上了。
媽的狗男人,一年都忍不了。
看他還想再說什麼,我迅速拉開了車門。
「到了,快下車吧。」
3
這次晚宴除了傅家紀家的幾個人,還有一些商業伙伴。
剛一進門,傅母的視線就落在了我倆緊緊牽著的手上,面露一絲驚喜。
其實下車到進門這段路,我暗暗掙了好幾次,沒能掙脫。
人越是心虛,就越喜歡在明面上大張旗鼓地掩飾。
看來他和許盈的關系進展迅猛,所以才想著在我這裡把恩愛的戲演足。
餐間不少人笑著打趣,問我們打算什麼時候生個繼承人。
一道道目光投向這邊,嘴角都噙著微笑。
傅應淮拿刀叉的手輕顫,餘光捕捉到了這一點,我趕緊為自己解圍。
「哈哈叔,我們還年輕呢,想先把精力投在事業上,不急。」
「可大家已經迫不及待想喝新生兒喜酒啦~」
大概率你會先喝到傅應淮二婚喜酒哦叔,他也很迫不及待啦。
心裡暗暗這麼吐槽,面上還要將客套禮儀演到極致。
我站起身敬了大家一杯。
「那就得靠大家多多關照,讓小輩早日做出成績,早日將這個任務提上議程~」
一飲而盡後,這個話題翻篇了。
傅應淮整個晚上都有些不在狀態,送走賓客後,我站在門口散酒氣,一道颀長的影子落在我身邊,扭頭一看,是傅應淮的哥哥傅芥。
「他沒事吧?」
我轉回臉:「怎麼不自己去問他?」
傅芥很輕地笑了一聲:「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他們兄弟倆從小關系就不好。
我和傅芥一塊兒長大,就沒見他倆友好地交流過幾次。
尤其和傅應淮聯姻後,兩人話都說不上一句。
說起來,原本傅芥才是我的聯姻對象。
「鬼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媽子。」
說是這麼說,我還是下意識轉身搜尋他的身影。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傅應淮恰好抬頭,與我對上了視線,接著,他看向了傅芥,眼神裡蘊著的情緒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傅母生傅芥時,難產差點丟了命,家族生意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所有人都覺得傅芥不祥,會帶來災厄。
傅應淮不同,他出生後得到了所有人的愛。
一個如同草芥,一個名字裡包含了父母兩人的姓和最美好的祝願。
我那時雖然年紀小,但最討厭這種一碗水端不平的事,看不得傅芥一個人孤零零地玩,便常常去找他,且隻偏袒他一人。
傅應淮很想加入,總被我的兇狠眼神和冷漠態度逼退。
他時常躲在角落裡,悄悄地看我和傅芥玩得興起,吧嗒吧嗒掉眼淚。
偶爾被我發現,他就會用一種毫不在意的倔強表情掩飾著悽楚幽怨。
如同此刻。
見他站起了身往這邊走來,傅芥將手插回大衣的口袋,淡淡道:「那我先走了。」
傅應淮站到我面前,瞥了一眼傅芥離去的背影,又垂眸看向我,眼底暗潮翻湧,似是有很多話要講。
我耐心等著,心想他不會在這裡和我坦白吧。
還好他最後隻是擠出來一句:「回家吧。」
司機早已下班,回程時傅應淮握著方向盤一語不發。
直到進了車庫,他才開了口。
「我和許盈什麼關系都沒有,我也沒有別的女人。從始至終,我隻有你一個人。」
原本昏昏欲睡的我清醒了。
哦嚯,看來在愛情和事業之間,他還是選擇了事業。
「傅應淮,嚴格來說,我也不是。我們隻是合作伙伴。」
傅應淮張了張嘴,聲音很輕:「我隻是不想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