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護衛很快起身,帶著赤融伯顏一行人,前往安置阿思蘭的地方。
走了沒多久,就見一片尚未被燒毀的草地。
很多士兵的遺體,都被放在這裡。
而阿思蘭的屍身被放在中間,上面還蓋著一塊布,這是護衛好不容易找到的。
赤融伯顏終於翻身下馬,他走了過去,親自彎腰掀起白布。
待他看清楚阿思蘭死後的模樣時,眉頭皺的更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聽斥候所言,大晉人打過來不久,他就被斬殺。”
赤融伯顏與阿思蘭乃是一同長大的情誼,他母親身份卑微,因此他與可汗的其他母族勢力強大的王子,並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他天生強大,聰慧博識,便是連族中的智者都誇贊過他。
必會給北戎帶來不一樣。
阿思蘭便是在那時候被他所折服,一心追隨與他,而赤融伯顏最開始的勢力,便是阿思蘭家族手底下的兵。
他們從一個是王族最不受寵的王子,一個是家族最小的兒子,卻並肩作戰,成為草原上任誰都不敢忽視的大人物。
他了解阿思蘭的實力,知道他並不會被輕易殺死。
除非是有人設計他,就像之前他設計斬殺沈作明那般。
護衛說道:“將軍並非是在沙場上被人斬殺,他定是在大帳內被人害死的。”
赤融伯顏眉梢微抬,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一開始便猜測到這其中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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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護衛將阿思蘭帶人去劫殺商隊,卻抓回了一個漢人女子。
那個女子美若天仙,將軍視她為珍寶,出事的那晚,將軍便是單獨與這個女子待在一個帳篷。
“那個漢人女子定是個奸細,是她斬殺了將軍。”護衛高聲哭喊道。
赤融伯顏聽聞,卻勃然大怒:“混賬,阿思蘭乃是草原上最驍勇善戰的勇士,他豈會輕易被一個漢人女子殺死。”
護衛立即搖頭,說道:“王子,您有所不知,那個漢人女子雖看似貌美柔弱,可她並非是草原上的嬌花,她……”
這人頓了下,突然想到說:“她是叫人猝不及防的毒蛇。”
“而且很多人都看見,她提著阿思蘭將軍的頭顱,所以將軍一定是被她殺了的。”
赤融伯顏雖然不信,可是他又讓自己的護衛,找了其他士兵前來詢問。
沒想到所有人都提到這個不可思議的漢人女子。
她手握長刀,勢如閃電,尋常士兵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前哨營被毀於一旦,本就出乎赤融伯顏的意料,可是他沒想到,居然還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漢人女子。
而且此人居然很可能是大晉的主將。
一個年輕而又貌美的主將。
這個護衛又想到一件事,連忙稟告道:“王子,在大晉軍隊撤離時,這個漢人女子把阿思蘭將軍的頭顱扔了回來,她說將軍已死,她不想凌虐他的屍身,但有一句話要帶給赤融王子。”
赤融伯顏聽到此時,已然氣笑,他饒有興趣道:“她有何話要給我?”
護衛卻又一副不敢說的模樣,還是赤融伯顏道:“你盡快說,我不會怪罪你。”
“她說,她一定會回來殺王子。”
此話一出,周圍陷入一片寂靜。
連赤融伯顏的近衛都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對王子說這樣猖獗的話。
隻可惜沈絳並不在場,要不然她定會惋惜,自己的狠話居然被傳達的這般軟弱。
絲毫未展現她當時的精髓。
明明當時她所說的話是,
——“告訴赤融伯顏,讓他脖子洗幹淨,我會回來取的。”
第155章
大帳內的人散了差不多, 左豐年這才想起來道:“三姑娘,你不在的時候,聖上派人前來,要聖旨要宣。”
沈絳一怔, 實在想不到老皇帝會有什麼聖旨給自己。
難道是當日沒殺了自己, 後悔了?
該不會是千裡迢迢送來了賜死她的聖旨吧。
沈絳被自己心底這個念頭逗笑, 隻是隨後她冷哼,即便真的是賜死她的聖旨,這次她也不會任人宰割。
大不了便殺回去。
若真的死了, 天大地大,隨處可埋。
沈絳問道:“傳旨之人可有說過, 他們所傳的是什麼旨意。”
“我也並不知,因三姑娘不在, 無人敢接旨。所以三姑娘還是早日回去領旨,畢竟那是從京城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左豐年說道。
“傳旨之人, 現在何處?”沈絳問道。
“我已安排他們在雍州城住下, 想來這會兒他們還在驛館中,等候三姑娘。”
鬼使神差間,沈絳腦海中出現一個念頭。
該不會,謝珣就是傳旨的那人吧?
若是這樣的話, 沈絳倒是有些想明白,為何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隻是他如今權勢滔天, 不在京城裡繼續運籌帷幄, 爭權奪勢, 倒是跑到這荒無人煙的邊關之地, 到底是想幹嘛?
隨後左豐年與沈絳一同出了大帳, 隻是一出來, 他就看見一行人站在不遠處。
為首之人,他倒是未見過。
反倒是身後那幾個,他都認識,不就是前幾日來傳旨的錦衣衛。
“幾位大人,怎麼突然到此處來?”左豐年上前,言語中還是頗為不悅。
西北大營乃是邊關守備軍的駐地,即便是錦衣衛也沒資格,輕易踏入。
隻是左豐年仔細看了看對方,發現他們並未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反而各個一身北戎人打扮,身上更是塵土混合著血跡,看起來反而是從沙場剛回來。
等等,方才與大軍一道入城的人之中,好像是有這麼幾個奇裝異服的。
左豐年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卻怎麼都解釋不清,眼前的狀況。
最荒謬的念頭,便是這些錦衣衛難道也跟著一塊殺到了北戎前哨營?
可他們是什麼時候出城的?
“左將軍,我等奉命前來,宣讀皇上聖旨,還請三姑娘率西北大營眾將接旨。”站在謝珣身側的錦衣衛千戶於秋山,立即上前說道。
左豐年的目光卻還是落在了於秋山身後的男人,那日錦衣衛到時,並沒有此人。
而且此人氣度容貌,皆乃人中龍鳳,絕非尋常錦衣衛。
偏偏出來宣旨的卻是這個錦衣衛千戶。
這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沈絳注意到了左豐年的異樣,見他還一直在觀察謝珣,她又開始懷疑,難道謝珣此番又是微服前來?
畢竟這事兒,他並非是第一次做了。
想到這裡,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左將軍,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們還是先接旨吧。”
左豐年被沈絳一提醒,也顧不得再追問。
反而是沈絳趁機走到謝珣身邊,壓低聲音道:“我拖住左豐年,你趁機溜吧。”
“我為何要溜?”謝珣有些不解,又有點好笑的望著沈絳。
沈絳瞪大眼睛,簡直不明白他倔強什麼。
她壓低聲音道:“怎麼,你還想讓左豐年把你的王世子身份識破?”
隨後她瞥了謝珣一眼,烏黑眼珠微轉,突然道:“難不成你這次不是微服?那好吧,我這就把左將軍叫回來,帶他見過郢王世子殿下。”
作勢,她就要去叫左豐年。
誰知謝珣卻抓住她的手臂,伸手捂住她的唇。
大帳外,人來人往,沈絳大驚失色,抬腳就要去踢他。
誰知他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將她半扛在肩上,直接閃身進了身後的大帳。這會兒大帳內空無一人。
沈絳剛才在外面不敢掙扎,生怕讓人看見了,影響了她的形象。
現在她可是能提刀上馬的將軍。
“你放我下來。”沈絳的腳踢在他腰上。
可一聲似極痛苦的悶哼聲,不由自主響起,沈絳原本亂蹬的腳,突然停了下來。
不是。
她又沒真的用力氣。
可隨後她想起自己刺中他的那一刀,那晚的記憶再次襲來。
沈絳被放下來時,整個人再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蔫巴巴,微抿著唇。
“怎麼了?”謝珣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沈絳眼睛落在他的腰間,謝珣微怔,隨後臉上露出笑意:“我的刀傷早已好了,不用擔心。”
這句話反叫沈絳喉頭,越發有些哽咽。
這數月時間,真的恍如隔世。
如今她再想起阿鳶,再想起爹爹,雖已不似剛開始那般撕心裂肺,可是對於她來說,無論何時想起,都無法輕易釋懷。
“阿鳶之死,”謝珣緩緩開口。
沈絳卻毫不猶豫打斷他:“你不要提阿鳶。”
謝珣眼底隱有不忍,卻還是開口說:“你若是怨我恨我,我毫無怨言。但是阿絳,你能不能不要推開我。”
沈絳卻轉頭望向他:“那我應該怎麼對你,看到你,我便想起了阿鳶,便會想起那日我有多絕望。”
哪怕謝珣是為了救她,可是拿阿鳶的命換她的命,從來不是她所願意的。
望著她臉上湧現而出的悲痛,謝珣知道,這件事並非一時一刻,便能化解。
“先前你說,你與我要走的不是一條路。”謝珣望著她。
半晌,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我要告訴你,你要走的路,便是我的道。”
他知道她現在想要什麼,她想要還衛家清白,想要那個高坐在帝位上的人,付出代價。
沈絳恨不得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身側這個男人,永遠知道她的軟肋在何處。
偏偏她卻又知道,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皆是真心。
因為他從未騙過他。
沈絳早已經明白,命運弄人這四個字。
“若是我想的是逆天而行呢?”她驟然回神,直勾勾盯著他。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謝,乃是謝室皇族之人,若是她想要的是逆天而行,顛覆這早已經爛透了的朝堂呢。
如今他已經權勢在手,他身為郢王世子,卻三法司盡數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