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謝珣這次沒有絲毫猶豫,將阿思蘭的腦袋扔了過來。
隻見沈絳毫無懼色的拎著手中黑發長發,怒喊道:“阿思蘭已被我斬殺,北戎必敗。”
北戎士兵聽到這句話,都紛紛朝她看過來。
靠的越近的人,越能看得清楚。
況且周圍火勢彌漫,早已經將戰場徹底照亮,阿思蘭的那顆頭的眼睛依舊怒睜著,仿佛死不瞑目。
“阿思蘭將軍死了。”
這句話猶如潮水般,一圈一圈的往外擴散。
原本還在負隅頑抗的北戎士兵,也出現一絲迷茫。
連主將都戰死了,他們該怎麼辦?
而大晉士兵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等回過神,陣中,有人怒吼道:“殺。”
沈絳高舉著手中頭顱,怒吼道:“將士們,為了大晉百姓,殺。”
“為了沈作明,殺。”
“為了所有枉死的將士,殺。”
所有大晉將士高呼著沈作明的名字,齊聲怒吼,聲浪鋪天蓋地,氣貫山河,這令人膽寒的喊殺聲,迅速凝聚了一股能夠撼動山河的殺氣。
我將斬斷北戎人的鐵蹄,讓他們的戰馬從此不能踏入大晉邊境一步。
沈絳一馬當先,再次衝入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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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身為女子,卻從不畏懼沙場,她要再次繼承父輩的遺願,讓那些早已經歸於天地的亡靈,能夠早日安息。
身後的謝珣始終跟在她的身邊,他的長刀同樣快如閃電。
電光火石,便能割斷北戎士兵的喉嚨。
他抬頭望著眼前奮勇殺敵的少女,突然暢快一笑。
這一生,能愛上這樣的姑娘。
他無憾!!
破曉,天色微明。
仰天關城樓上的士兵,已經開始輪換,倒是一直有兩個身影,站在城樓前。
左豐年已經站了整整一夜。
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他隻能等待。
直到突然遠處傳來一種轟隆作響的聲音,直到前方的塵土被揚起,立即有士兵喊道:“敵……”
可是士兵的話音還沒起,卻被左豐年抬手攔住。
城樓上的所有人望著遠處漸漸清晰的黑影。
那是一支軍隊。
此刻大地震顫,沉悶而整齊的馬蹄聲奔湧而來,猶如雷鳴轟天,而隊伍的軍容齊整,所過之處,塵土飛揚,氣勢滔天,帶著能夠撕碎一切的兇猛氣勢。
這是一支剛嗜血而歸的軍隊。
直到隊伍的最前列,一面赤紅旗幟迎風招展。
那耀眼的赤色,似乎要將天地要點燃。
絳。
大赤也。
“那是他們回來了,”宋牧驚喜道。
在大部隊到達時,一列斥候率先到了城門,他們騎在馬背上,仰望著城樓,高喊道:“昨夜沈將軍斬殺阿思蘭與陣前,我們大破北戎前哨營。”
隻聽這人喉間帶著壓抑的哽咽,隨後暴呵道:“我們大捷。”
城樓上的士兵也陷入巨大的狂喜中,緊接著爆發出震天怒吼。
“大捷!”
“大捷!”
沈絳騎在馬背上,到達城門口時,她仰頭望著城樓上,那裡站著兩個人。
面孔模糊。
可是她恍惚間,仿佛看見他們。
第154章
北戎前哨營, 乃是北戎屏御大晉軍隊的第一道防線。
也是赤融伯顏手中最為重要的一股勢力。
如今卻在沈絳與林度飛指揮的奔襲戰中,一敗塗地,雖然也跑了不少殘兵遊勇, 但是跟之前氣勢洶洶的前哨營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別。
很快,大捷的消息, 不僅傳遍了整個西北大營,更是迅速傳到了雍州城內。
自從去年仰天關大敗,五萬大晉將士犧牲,還有沈作明被赤融伯顏設計, 戰死陣前,北戎人騎在他們頭頂,讓所有人心頭都壓著一層散不去的陰霾。
他們輸了太久,忘記了贏的滋味。
現在這陰霾被徹底散去,大晉將士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驕傲。
左豐年親自帶人,迎接沈絳和林度飛。
很快,大帳內站滿了人, 西北大營內但凡有品級的將軍, 盡數到場。
他們被北戎人劈頭蓋臉的打了一年多, 那個赤融伯顏用兵也是神出鬼沒, 要不然也不至於讓西北大營處於處處挨打的局面。
可是現在, 北戎的前哨營居然被兩個無名之輩一鍋端了。
林度飛是來西北大營不過半年, 唯一亮眼之處,便是先前從赤融伯顏手中搶回沈作明的屍身,叫不少將軍注意到這個十分厲害的少年。
至於沈絳, 說實話她來邊關之前, 所有人對她都不了解。
頂多也就是聽說過, 關於她的流言。
之前傳聞侯爺的冤屈洗刷,乃是她一己之力。
但也有不少人不信,覺得這事兒是誇大其談。
如今她一介女子,不僅有膽色孤身深入北戎前哨營,居然還能直接斬殺阿思蘭。西北大營不少將軍都與阿思蘭交過手,直到此人雖看似粗獷,卻並非隻是個單純的莽夫。
不僅有人問道:“三姑娘,您是怎麼殺死這個阿思蘭的?”
沈絳眨了下眼睛:“用刀。”
眾人還以為她是故意逗趣,登時整個大帳內,哄堂大笑起來。
隻有沈絳自己知道,她實在是有點兒難以啟齒,難不成她要說自己是憑演技殺死了對方?
不過身側的郭文廣立即粗聲粗氣問道:“三姑娘,你既拿到了阿思蘭的人頭,為何不把這廝的腦袋帶回來,最起碼得懸在城樓上,掛足三天三日。”
對於郭文廣這句話,倒是有不少人贊同。
有人附和說:“這些北戎蠻人,粗鄙野蠻,我見過不少北戎士兵殺人時,都喜歡將咱們士兵的腦袋割下來,當成戰利品。”
這話讓大帳裡的氣氛,沉悶了下來。
他們都是在邊關徵戰多時的人,如何不了解這些北戎蠻兵的習性,他們兇暴殘忍,特別喜歡燒殺搶掠。
雍州城有仰天關擋在前面,沒遭到過屠城。
可是臨近的端州還有沂州,都曾有過被北戎人攻入城內的歷史。
那些北戎人知道自己無法帶走這座城池,便幹脆徹底毀掉,帶不走的房子、鋪子全部都燒毀,能帶走的金銀財寶絕不落空。
他們還會搶走所有的糧食,以補充自己大軍的所需。
這也是邊境百姓,對這些蠻族深惡痛絕的原因。
中原百姓深受教化,他們相信可以依靠自己的雙手,辛勤勞作,來換取生活的富足安康。可是這些域外民族,他們逐水而居,號稱在馬背上長大,信奉的乃是弱肉強食。
若是沒有他們強大,他們便對毫不猶豫的欺辱、搶掠、屠戮。
沈絳沉聲道:“諸位將軍,我能理解你們心底的憤怒,隻是我們與北戎人並不相同。我們深受禮義廉恥的教化,明白雖是敗軍之將,亦當給予最後的尊嚴。”
“我昨日之所以斬下阿思蘭頭顱,隻是為了盡快瓦解北戎士兵的士氣,而不是為了羞辱此人。”
帳內所有人聽到她的話,不少人亦沉默的點頭。
他們都是將士,戰死沙場並不可怕。
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馬革裹屍,即便是死了,也該妥善被安葬。
*
此刻,北戎前哨營的營區之地,早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殘垣。
原本士兵所居住的帳篷,早已經被燒的七零八落,哪怕還保留了幾座,也被濃煙燻成了黑色,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
在確定大晉軍隊撤退之後,終於有北戎士兵開始往回走。
而在遠處,一縱輕騎,急行而來,馬蹄奔騰,馬鞭抽在馬背上的聲音,凌厲而急切,似乎恨不得立即趕到。
終於,待這隊人馬到了跟前時,所有人看著營區裡的模樣。
都徹底怔住了。
這些人全都來過前哨營,甚至還有人前日剛離開,明明離開時,這裡還是一副兵強馬壯,隨時能攻入仰天關。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眼前的草原已經被燒成一片焦黑,地上遍地躺著屍體。空氣中濃重的焦糊味,混合著血腥氣,幾欲讓人作嘔。
清晨淡金色的陽光照耀在草地上,陽光再亮,卻驅不散心頭的恐懼。
可這照亮的哪裡是人間。
分明是在地獄。
這支趕到隊伍中,為首的男人策馬上前,他穿著北戎貴族才能穿的華貴衣裳,濃密長發被編成發辮,披散在肩上,濃眉墨眼,鷹鼻薄唇,明明也是俊美的長相,卻因為臉上陰鬱的表情,讓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冷酷陰鸷。
正在打掃戰場的前哨營士兵,在看清楚來人時,撲通都跪了下來。
隻是他們臉上,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深深的恐懼。
直到有一個滿臉黑灰的士兵衝了出來,男人身後的護衛,立即拔出彎刀,不過在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又同時收在空中。
“赤融王子,王子,”這人跪在地上,便是哀嚎痛哭。
原來此刻趕來的人,便是北戎王族的赤融伯顏,也正是在整個大晉名聲大噪的異族王子。
北戎人愛戴他,是因為他帶領北戎士兵,戰勝了不可一世的西北大營。
斬殺了他們的主帥。
大晉人恨他,恨到恨不得啖其肉,剝其皮,是因為他帶領北戎士兵,一次又一次的侵擾大晉的邊境,讓邊關百姓時時刻刻生活在北戎鐵騎來犯的恐懼之中。
赤融伯顏神色格外冷漠,他抬眸,將整個前哨營的慘狀,都在收在眼底。
“阿思蘭人呢?”他問道。
隻是這冷漠的聲音之下,是恨鐵不成鋼亦還是悲痛,沒人敢猜測。
這人便是阿思蘭身邊的護衛,他僥幸逃過一劫,聽到赤融伯顏詢問,立即說道:“奴才以及把將軍安置在一旁。”
赤融伯顏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道:“帶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