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她沉默。
好在謝珣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很是貼心的,沒再問下去。
可是他不問,沈絳更是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如爪撓心。
有點兒生氣,可更多的是窘迫。
當初她找那個口技者拜師學藝時,可沒什麼害羞的,該學就學。
偏偏這會兒被謝珣撞見,仿佛她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好氣!!
好在沈絳並未糾結在這件事上,反而很快在想待會的事情。
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隻能約莫估算著,應該快到子時了。
按照計劃,林度飛帶領兵馬,應該快到附近了。
*
臨近子時,前哨營內大部分士兵早已經睡下,唯有巡查的士兵正在交接,還有不遠處大帳內,飲宴早已經結束,裡面鶯歌燕語也停歇。
頭頂天際依舊是一片墨色,濃稠的連星月之光,都被遮擋。
唯有草原上的風,來無無影,自由自在。
隻是突然間,原本平靜的草原上,地面緩緩震動,那種悶悶而過的厚重聲音,顯然是大軍踏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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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站在瞭望塔上昏昏欲睡的士兵,似乎感覺到塔底下的震動。
他立即警覺的轉頭四望,然後他看見不遠處,一團烏雲似得黑影,正張揚舞爪急撲而來。
待他看清楚,那是什麼時,整個人驚恐的瞪大眼睛。
一聲尖銳利嘯,站在瞭望塔上的士兵,竟是一箭射了下來。
這樣霸道的臂力,實在是驚人。
也正是這樣,北戎士兵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敵襲,敵襲,中原人打過來了,快些準備,敵襲……”
瞬間,整個營帳區域,尖銳的哨聲四起。
原本正在沉浸在美好夢鄉中的北戎士兵,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摸到了家門口,於是不少人被驚醒之後,連滾帶爬。
一時間,營帳內沸反盈天。
有人還在穿衣,有人在找自己的兵器,有人掀開大帳,茫然無措。
一直以來,大晉人並不喜歡進入草原,因為他們的騎兵在草原上,不如北戎騎兵驍勇善戰。他們更擅長的是打攻防戰。
況且先前西北大營主帥沈作明戰死,西北大營仿佛被他們打怕了。
龜縮在仰天關,輕易不敢出關。
這些前哨營的士兵,每每攻城時,都是得意的辱罵他們乃是懦夫、膽小鬼。
現在誰都沒想到,這些懦夫、膽小鬼,居然敢在深夜,奔襲前哨營。
正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就在北戎士兵匆匆披甲上陣時,戰事卻已經開始。
浸泡著桐油的棉布弓箭,第一輪被射出時,漫天星空,恍如有無數流星自天際處滑落,掉落在北戎人的營帳上。
帳篷本就易燃,再加上有桐油助攻。
一瞬間,十幾座帳篷在火弓箭的攻擊下,被燃燒了起來。
那些還沒來得及跑出的士兵,頃刻被火海吞噬。
好在這樣的火箭還是在少數,真正讓北戎士兵膽寒的是更多的鐵弓箭手,無數飛箭在草原夜風的吹拂下,急射而來。
剛騎上戰馬的士兵,還未來得及應對,便被射落在地上。
有些馬匹被箭驚到,立即在陣營內狂奔亂竄,猶如沒頭蒼蠅,一時間又踩踏無數士兵,有些人剛拿起刀,還沒來得及戰鬥,居然活生生被驚馬踩死。
終於有北戎將領出現,他們瘋狂的呵斥自己的士兵冷靜。
命令騎兵迅速上馬。
迎敵。
但是林度飛的指令已經一道又一道下來,因為天色太暗,士兵們看不見號令旗,所以林度飛棄了旗,以鼓聲為令。
騎兵衝鋒過來,見人便殺。
如同一道鋒利長劍,徑直砍向了北戎士兵。
原本應該安靜寧和的草原夜晚,此刻喊殺聲鋪天蓋地,赤紅火焰,將青墨色天際點亮,星火燎原,勢不可擋。
當初前哨營扎營時,習慣將營帳扎的很近。
誰知今夜正好又是吹的東風,原本隻是燒著了十幾座帳篷。
可是大火越燒越旺,居然有種當年諸葛亮在赤壁火燒連船的氣勢,氣貫長虹,空氣中的燃燒聲、爆裂聲、慘呼聲連綿不絕,一時,連周圍的溫度都上升了起來。
原本北戎大營周圍還是有基本防御,哪怕他們匆忙迎戰。
也可以借助防御工事,跟大晉的部隊周旋到底。
可是今晚連老天爺都在幫大晉軍隊,他們以區區火攻,便讓北戎士兵丟下自己的大本營,衝了出來。
但他們衝出來,陣形還未結成,便已經被大晉騎兵衝散。
待北戎騎兵衝出來要迎戰時,鼓聲再次變換。
大晉騎兵微退,身後的弓箭手再次做好準備,箭雨襲來。
他們此番夜襲,沒帶任何儲備糧食,隻攜武器,這些箭更是不要命的往外射,此番出戰前,所有人都牢記一個念頭。
他們要為沈將軍報仇。
他們要踏平北戎前哨營,驅散壓在他們頭頂的陰霾,重新找回西北大營的榮光。
他們要贏!
箭雨再次射中無數戰馬軍士,大晉騎兵再次衝鋒,跟在後面的重甲兵立即衝鋒,他們身穿重甲,可作突進的先鋒軍。
果然,被這麼一衝擊,北戎人的騎兵部隊和步兵迅速被分割。
他們本就是倉促迎戰,陣形松散,如今對方早有準備,各個兵種之間又配合得當,再加上林度飛雖然是第一次作為主帥,但是他在戰場上沉穩有度,命令精準,能夠在瞬間做出最恰當的命令。
這是作為一個主帥,最該具備的能力。
隻是有些人是在無數次摸爬滾打中,才具備了這樣的才能。
而他,似乎便是天生的帥才。
他手底下的士兵又能做到令行禁止,這一場杖,北戎人如何抵擋。
外面喊殺聲震天,終於有人來找阿思蘭。
可惜外面正負隅頑抗的北戎士兵,還不知道,他們的主帥,早已經死在了敵人的刀下。
沈絳聽到動靜時,已經站了起來,她立即將衣袖上的一截布料割斷,遞給謝珣:“為了防止士兵誤傷了我們混入北戎大營的人,我與林度飛以手臂束紅布為標志。隻要有人手臂上束著紅布,大晉士兵便不會傷害。”
謝珣迅速接過,將紅布系在自己手臂。
然後沈絳摸到了阿思蘭的彎刀,遞給謝珣:“現在你還得幫我做一件事。”
“割掉他的腦袋。”沈絳聲音冷然。
謝珣接過刀,手起刀落。
一顆頭顱滾落在地上,隨後謝珣伸手提起頭上的長發:“我來拿,別髒了你的手。”
他知道沈絳要割掉此人頭顱的用意,並非是羞辱。
而是要徹底瓦解北戎士兵反抗的意志。
主帥已死,是對一個部隊士氣最大的打擊。
曾經西北大營所遭受的,現在沈絳也要讓北戎人嘗嘗這樣的滋味。
做完這件事,兩人迅速走出營帳。
錦衣衛的人已經在外面等著,原本他們隻是護送世子前往邊境,他們都是傅柏林的人,最是忠心耿耿。
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來北戎大營一趟。
這些人早已經摩拳擦掌,見他們出來,立即道:“世子,屬下請求立即加入戰鬥。”
他們平日裡在大晉,幹的都是監聽、護衛、巡查、緝捕的差事,刀口對準的都是自己人。
可這一次,他們身在敵營,有機會可以將刀口對準這些北戎蠻人。
誰又不是熱血沸騰的大好男兒呢。
“好,”謝珣當即同意,但是因為他們身上穿著北戎人的衣服,他立即提醒這些人,要在手臂上綁上顯眼的紅布。
眾人點頭稱是。
就在沈絳準備找馬,與林度飛匯合。
一個身影居然在一片混亂中,再次衝了過來。
待身影到跟前,他急急喊了聲:“三姑娘。”
是清明。
他早已與林度飛的大軍匯合,這會兒是回來接沈絳的,他還把沈絳的定太平也帶了回來。
可是當他到了跟前,看清楚沈絳身邊站著的男人。
清明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是周圍火光衝天,早已經不是先前一片漆黑的模樣,便是他想看錯都不能看錯。
“世子。”清明吃驚道。
謝珣睨了他一眼,語氣倒是頗為鎮定:“倒是還知道回來。”
也不知是說他還知道回找沈絳,還是旁的意思。
反正這句話,叫清明立即紅了眼圈。
沈絳生怕他哭出來,趕緊說:“你先把刀給我,你若是想抱著你家世子哭,也得等我們贏了這場仗。”
清明立即把刀交給她。
於是眾人再不耽誤,立即往外衝,正好迎頭又碰上一隊輕騎,他們看起來像是斥候,這是要去傳遞消息。
沈絳再不猶豫,提刀便殺了對方。
幾人紛紛搶下了馬,翻身上馬,直奔著戰場。
一眾輕騎,策馬狂奔,在火光中快的猶如箭矢,離弦之箭,現在要回家了。
馬背上的紅衣華服少女,頭戴赤金流蘇珠飾,明明打扮像極了北戎人,可是她臂彎上卻幫著一塊極顯眼的紅布。
她身側的黑衣男子身上,亦是同樣臂綁紅布。
待少女到達交戰雙方的最前方,她手中的鋼刀,勢如遊龍,手起刀落,便割斷對方的喉嚨。
定太平重現沙場,鋼刀上的血珠在滾動。
“把頭給我。”沈絳突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