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終於,隻剩下沈絳和阿思蘭。
阿思蘭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他隻能茫然望著頭頂上的女子,不明白自己為何一步步被她算計,更不明白為何她竟能如此詭計多端。
難怪伯顏與他說過,中原人太過詭詐狡猾,讓他一定要警惕。
隻是他跟隨伯顏,贏了太多次,甚至連西北大營主帥沈作明都殺死。
他太過驕傲,太過輕敵。
“我們中原人有句話叫做,哪怕是死,也該做個明白鬼,”沈絳握著短刀,抵著阿思蘭的脖頸處,“今日我便讓你做個明白鬼,讓你知道你是死在誰的手中。”
她冷笑一聲,“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
“我叫沈絳。”
阿思蘭在聽到沈這個姓氏時,原本已經模糊的意識,再次短暫蘇醒,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大雙眸望著沈絳。
“我父親叫沈作明,所以我是來為他報仇的。”
說完這句,沈絳的短刀再次出手。
這一次,刀刃狠狠劃過阿思蘭的脖頸,登時,一股熱流噴濺而出,沈絳半張臉都跟著一熱。
濃重的血腥味,在大帳內彌漫。
躺在地上的阿思蘭,再無一絲氣息。
沈絳也翻身躺在地上,她的脖子依舊還疼的厲害,那種窒息的感覺,直到現在還未徹底散去。
說來,竟還要謝謝阿思蘭,要不是他狠狠箍住她的脖子,傷了她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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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她的聲音還不至於那麼低沉厚重。
很快,沈絳翻身而起,為了防止血腥味彌漫到大帳外面。
她迅速用將梳妝上還沒打碎的香油、香粉都揮灑在大帳內,總算是稍微掩蓋了那種血腥味。
現在,她隻要等待就好。
她相信清明一定會找到大軍,她也相信林度飛一定可以帶兵穿越烏布沼澤地。
*
夜色濃稠,原本還高掛在空中的明月,不知何時被遮蔽。
大帳內偶爾發出幾聲領人浮想聯翩的曖昧聲音,親兵們相視一笑,隻覺得將軍實在是勇猛,先前那漢女還哭天喊地,不願臣服。
可如今哪還聽得見漢女的聲音,隻怕早已經在將軍身下,□□了吧。
因為這個帳篷是阿思蘭吩咐過的,不許尋常士兵靠近。
平時除了伺候沈絳的侍女,也隻有這幾個親兵能靠近。
周圍連巡邏的士兵都沒有,隻有他們嘻嘻哈哈,而夜幕也是奇襲最完美的掩飾,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數條身影從背後竄出。
幾乎是一人挾持了一個親兵,瞬間將他們制服。
短刀直接插進了喉嚨,深到對方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
沈絳正在大帳內養神,口中偶爾發出那種曖昧的悶哼聲。
這也是她先前找口技者,學習口技最終的目的。
在她的計劃中,她在獵殺阿思蘭之後,為了防止大帳外的人懷疑裡面毫無動靜,應該以她之口,發出這種男女之事的曖昧聲音,讓帳篷外的人以為大帳內一切正常。
方才親兵的出現,被她以口技蒙混過去,也算是歪打正著。
如今她便是與一個死人待在一起,然後自導自演一場,慘遭‘蹂.躪’的戲碼。
隻不過她演到一半,帳門突然被掀開一角。
閃進來一個人影。
沈絳被嚇得呼吸幾近停止,直到她的思緒迅速恢復,對方不是阿思蘭的人。
若是阿思蘭的親兵,不會這麼鬼鬼祟祟。
是誰?
就在對方摸過來,一腳踩到地上阿思蘭的屍體,沈絳感覺到他身影的遲鈍,說時遲那時快,她摸著短刀,直接撲了過去。
對方似乎也感覺到了,隻是他的視線在落到撲過來的身影上時,突然收回了手上的勁道。
他身體一旋,順勢抓到她的肩膀,低聲喊道:“阿絳。”
沈絳整個人幾乎凝滯。
這世間,隻有一個人如此叫她。
阿絳。
可是那個人應該在千山萬裡之外,他在九重宮闕,她在荒原大漠。
而不是近在咫尺。
沈絳猶如被點醒般,她再次揮刀:“別想騙我。”
她仿佛並不願信,也並不敢信。
可是黑暗中,那個熟悉而溫潤的聲音,再次衝破黑暗,落在她的耳畔。
“阿絳,我來找你了。”
沈絳的短刀落地,這次她明白,這不是夢中的聲音。
眼前的人,也不是夢中人。
謝珣,他真的來了。
第153章
漆黑一片的大帳內, 明明空氣中,刺鼻的香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成古怪的味道, 可是在這味道之中,有股熟悉而溫暖的氣息纏繞了上來。
那是屬於謝珣的味道。
沈絳神思幾乎恍惚住了, 有種不可置信,鋪天蓋地砸了過來。
直到最後, 她伸手將他推開。
謝珣往後退了一步, 雙眸卻始終盯著她的身影,黑暗之中,並不能看清楚彼此的模樣。唯有氣息在交纏。
雖然兩人分別隻有短短一月, 可是卻恍如隔世。
沈絳當時離開的那一刀, 仿佛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羈絆。
偏偏謝珣卻不想放手。
哪怕遙隔千山萬水, 崇山峻嶺,他也依舊要找到他的小姑娘。
他來找她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終究,沈絳還是忍不住, 低聲詢問出口。
謝珣聲音清潤:“我說過,我是來找你的。”
“我和你終究要走的, 不是一條路。”沈絳毫不猶豫說道。
她腦海中,再次想起那日的場景。
片刻的溫情被打碎。
謝珣抿唇,正欲說話,大帳外面再次傳來一聲夜梟鳴叫。
“錦衣衛將外面的親兵鏟除了,你現在隨我一同離開, ”謝珣說道。
沈絳卻搖頭:“不行, 林度飛正在帶人夜度烏布沼澤地, 他會來的。”
現在她已經斬殺阿思蘭。
北戎前哨營失了主帥, 群狼無首, 正是可以大敗他們的好機會。
“我知道,所以我留下來,與林度飛裡應外合,你立即離開。”謝珣勸道。
從得知沈絳孤身進入北戎前哨營開始,謝珣就沒一刻,心神安寧。
他知道她身負武功,絕非尋常女子。
關鍵時刻,也能保護自己。
可是他一想到,萬一的可能性,便心魂欲裂。
這幾日他帶著錦衣衛的人,長途奔襲,又偽裝在前哨營附近,風餐露宿。之前他一直未找到沈絳被關在哪座帳篷裡,畢竟營地上的帳篷,成百上千之多。
好不容易確定之後,他立即帶人潛入。
就在剛才,他掀開帳門,聞到空氣裡那股濃香裡,夾雜著的微淡血腥味。
他的心髒險些在那一瞬停滯。
好在沈絳迅速起身,在黑暗中,他雖然看不清她的臉,卻能認出她的身形。
此刻確認了她的安危之後,謝珣如何還舍得讓她繼續留在這裡。
沈絳想也也不想,反駁道:“世子殿下,若是你沒忘記的話,這次作戰計劃,我才是統帥。所以留在這裡的人應該是我,若是殿下無法聽從我的指揮,趁早離開的人,應該是你。”
她語氣冷靜,並非置氣。
此刻的她並不在是滿身稚氣的少女,滿懷的一腔熱血,便敢上京替父親伸冤。
如今她成為了一軍統帥,她要帶領她的部下,踏平妄圖侵略山河國土的人。
她也不再是那個,滿眼柔情,隻會望著他,軟軟喊一聲三公子的少女。
她是沈絳。
是今日奔襲戰的前鋒主帥。
“好。”謝珣這一聲果決的贊同,竟叫沈絳生出了意外。
她以為他還會勸說自己,可是他卻輕易接受。
反而是謝珣低聲道:“方才的話,是我不該說。”
他不該輕易看低她,依舊固執的認為,她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少女。
其實她能孤身潛入前哨營,甚至以一己之力,殺死阿思蘭,便說明她有能力成為一個主帥。
聽到他的道歉,沈絳微怔。
一時間,反而不知該說什麼。
大帳內再次陷入沉默,直到謝珣低聲問:“我方才進來,好像聽到有動靜,阿思蘭已經被你所殺嗎?”
他進來這麼久,阿思蘭都沒動靜,可見是已經死透了。
那方才那個聲音……
沈絳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意識到,謝珣問的是她方才那一番自導自演。
啊啊啊啊!
哪怕先前她還義正言辭,盡顯一代巾幗英雄風範。
可是這一刻,窘迫佔據心頭。
她當然不能告訴謝珣實話,難道要說,她一聲分飾兩人,正在表演阿思蘭如此‘凌.辱’自己的?
沈絳無言以對,聰慧如她,都在這一刻找不到替自己開脫的說辭。
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