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九皇子將皇上的安危都搬了出來,霍貴妃更沒有退讓的道理,正好此刻,太醫和仵作俱趕到了此處。
霍貴妃立即道:“太醫和仵作既然都到了,就讓他們先驗驗屍體。”
驗屍這件事,自然誰都不好阻攔。
因為怕驗屍會汙了貴人們的眼睛,便將屍體抬到一旁,並拿來了屏風擋住。
“此等血腥汙穢之事,不如就交給這些仵作吧,咱們還是先到旁邊飲茶,”太子妃柔聲說道。
誰料霍貴妃卻借題發揮道:“如今宮裡出現這等惡性殺人,我可沒有太子妃這樣的闲情雅致,還想要喝茶。”
沈絳趁機走到沈殊音身邊,低聲問道:“大姐姐你沒事吧?”
“我無妨。”沈殊音搖搖頭。
她壓低聲音道:“灼灼,我到了那處時,這個宮女已經倒在地上,滿身是血,我當時見她似乎還有一口氣在,才想要伸手按住她的傷口。”
“我信大姐姐的。”沈絳握住沈殊音的手掌。
沈殊音趕緊縮回去,小聲道:“別弄髒了你的衣裳。”
謝珣站在她們幾步之遠的地方,此刻扭頭望了過來,沈絳輕輕頷首,示意她還好。
很快,仵作和太醫都回來。
仵作跪下回話道:“回諸位殿下,這個宮女確實是死於匕首之下。但是她這死狀倒是頗為奇怪。”
“什麼奇怪不奇怪,你快說來,別吞吞吐吐。”九皇子不悅道。
仵作道:“她的傷口在偏右的地方,傷口乃是呈現向下略勾,傷口處更是由深及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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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皺眉,顯然還是未明白老仵作的意思。
所以九皇子又怒斥道:“你有話就直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本皇子如何聽得懂。”
“他的意思是,這個宮女是死於自殺。”
站在一旁的謝珣,聲音清冷道。
此言一出,眾人哗然。
第122章
一陣暖風刮過, 本是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卻刮不散人心頭上的陰霾。
九皇子謝時閔聽到此話,斷然道:“這怎麼可能, 好端端一個宮女, 幹嘛要自盡。在這宮裡自盡,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她不要自己的命,還不打算要自己一家子的命了?”
這倒確實是實話。
宮女太監若是自殺的話, 便是牽累家人的重罪。
是以宮女和太監輕易都不敢自裁。
端王看向仵作,沉著臉道:“你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仵作立即跪地:“回殿下, 小的不敢胡言,小的幹仵作已有二十年,見過無數次傷口,這位姑娘的刀傷確實太像是自殺。”
“像, 那也就是說你也並不能確定。”端王淡然道。
仵作磕頭道:“小的不敢妄言。”
太子陰沉著臉道:“老三, 你又何必為難一個仵作, 既然這個宮女是自殺的, 今日之事就不勞煩你操心。太子妃自會料理此事。”
“諸位,今日東宮發生此事,孤深感遺憾。”
“等等, ”就在太子說話間,端王突然開口道:“李太醫, 方才你與仵作一塊檢查這個宮女的屍身,你可有什麼發現。”
“老三你放肆,孤說話時, 豈容你這般打斷。”一向溫和的太子, 竟是發了脾氣。
哪怕是這在場裡最傻的, 都能看出太子的不對勁。
霍貴妃卻幽幽開口道:“太子殿下,不如咱們先聽聽李太醫如何說,這宮女好端端的為何要自殺呢。”
李太醫哪怕是見慣了世面,如今渾身發抖,直到霍貴妃又喚了聲:“李太醫。”
“回貴妃娘娘,這個宮女她…她”李太醫臉色發白,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直到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有孕在身。”
“什麼。”
“怎麼回事。”
“我就說此事一定不簡單。”九皇子謝時閔幸災樂禍吧。
沈絳與謝珣對視一眼,紛紛皺起眉頭。
顯然這個消息,就是太子一直想要隱瞞的。
難道這個宮女與太子有關系?
霍貴妃立即說道:“太子殿下,這個宮女懷有身孕,這可是穢亂宮闱的大罪,必定要找到其奸夫是誰。”
“來人,給我去搜這個宮女的住所。”
太子立即說道:“貴妃,這個宮女既然是死在東宮,不如便讓太子妃派人去搜查。”
“大皇兄,正是因為死在東宮,才應該讓貴妃娘娘審問此事,要不然東宮若是有人故意包庇殺人犯,豈不是讓這個罪大惡極之人逃脫了。”
“荒謬,東宮豈是藏汙納垢之地。”太子望著九皇子。
還是端王說道:“不如讓錦衣衛前來,畢竟錦衣衛辦案,咱們都放心。”
錦衣衛乃是皇帝之人,不管是太子還是端王,都沒能伸進手。
讓錦衣衛來查這個案子,倒確實不失是個好法子。
哪怕是太子,此刻都無法一味再拒絕。
很快,錦衣衛的人趕到,沈絳這才發現,來的人居然是傅柏林。
今日他在宮裡當值,貴妃派人來時,傅柏林立即帶著人到了東宮。
傅柏林單膝跪地:“微臣傅柏林,見過太子殿下、貴妃娘娘以及諸位殿下。”
霍貴妃直接道:“傅大人,今日皇宮中發生了一起宮女死亡案件,因為案件過於曲折,所以讓你們錦衣衛來查查此案。”
沈絳心底默默吐槽,案情過於曲折?
何處曲折?
沈絳望著不遠處的屏風,那個小宮女的屍體依舊就擺在那裡。
如今無人真正在意一個卑微小宮女的死亡,所有人都站在岸邊,隻等著自己的那條魚一頭撞到網上。
沈絳望著一直咬著不放的霍貴妃和端王。
她又看了一眼正隱隱有些要發怒的太子,隻是太子妃走到他身邊,似乎安撫了幾句,這才太子的臉色稍好。
世人都說太子敏而好學,寬厚仁愛,乃是不可多得儲君。
更有未來明君之相。
可今日沈絳這般近的觀察太子,卻發現他並非傳說中那等溫和寬厚的性子,相反,他對這個宮女的死漠不關心,更是有些沉不住氣,讓人發現了他的有所隱瞞。
“既然此事與沈大姑娘無關,不如先讓她們離開。”
謝珣不想讓沈絳她們牽扯到這些宮闱鬥爭,開口說道。
端王妃眼看著沈殊音居然能逃過此劫,不由有些著急道:“這個仵作都說不敢肯定這個宮女乃是自殺。沈殊音不僅是第一個發現宮女屍身,宮女手上還拽著她的玉佩。”
這麼大好機會,端王妃恨不得踩死沈殊音。
端王皺眉,若不是有這麼多外人在,他真想斥責自己這個王妃,簡直是蠢貨。
愚不可及的蠢東西。
好在他要顧忌臉面,霍貴妃卻開口道:“你給本宮住口,此事與沈大姑娘確實沒什麼關系,想必宮女手中拽著她的玉佩,也隻是她幫忙時,不小心被拽下的。”
沈絳隻覺得可笑。
如今端王與霍貴妃顯然是想抓住太子這條大魚,不管這個小宮女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但一定跟太子有關。
甚至是太子想要隱瞞的真相。
端王如今如履薄冰,隨時要傾覆的可能性,隻要揚州一案被定下,他哪怕免得了死罪,活罪也是難逃的。
皇上之所以遲遲未動他,也是在猶豫。
魏王本已被圈禁,若是再去一個端王,太子黨在朝中一家獨大。
永隆帝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忍受,太子獨大的場面呢。
突然沈絳覺得這朝堂,也不過如此,蠅營狗苟,皆為利益,想當初她與三公子一起前往揚州,下定決心,想要給揚州百姓和那些流民們,討回一個公道。
現如今鐵證如山又怎樣,定罪與否,還不是帝王的一句話。
錦衣衛迅速去找證據,隻盼著真的能將此事了結。
沒一會兒,錦衣衛的人回來,居然真的在小宮女的房中找到了東西。
傅柏林回道:“回幾位殿下,臣帶人去這個宮女房中時,發現她的房中已經被人翻了一遍。所幸那人翻找的並不算仔細,我們在宮女床榻的夾縫中找到這個物件。”
霍貴妃立即道:“呈上來。”
待信被呈上去之後,霍貴妃看了一眼,有些皺眉道:“這不過是朵鬢花,有何稀奇?”
眾人紛紛抬頭望了過去。
確實,傅柏林所呈上來的東西,乃是一朵鬢花。
傅柏林低聲道:“回貴妃,這並非是普通女子所用鬢花,而是戲園子裡唱女旦之人,所用鬢花。”
“當真?”霍貴妃握住鬢花。
端王突然道:“我聽聞大皇兄自打去年,便喜歡上了聽戲,更是將一個叫尚寶清的戲子招進了宮裡。方才太子這般緊張,不會此事就是與尚寶清有關系吧?”
太子抿嘴,反倒是旁邊的六皇子皺眉道:“三哥,在場諸位誰又沒聽過戲,宮中戲園子裡也有不少伶人。如今還沒定論便是這個戲子所為,你何故非要扯到大皇兄身上。”
“宮裡的伶人雖不少,唱女旦的卻不多,況且今日在東宮唱戲,也隻有尚寶清這一個唱女旦的在此,不是他又會是誰。”
端王已經快要捕到了獵物,豈有現在撒手的道理。
沈絳站在一旁,卻聽的奇怪,不過一個戲子罷了,還真能絆倒太子?
哪怕真的是這個戲子將宮女殺了,哪怕是太子將此人招入宮中,也不會有人敢隨意攀扯到太子殿下。
這其中隻怕還有別的緣故。
霍貴妃立即吩咐說:“傅大人,你立即去搜查暢園,將尚寶清捉拿審問。”
“放肆,孤的東宮豈容你們如此放肆,”太子怒斥。
霍貴妃美眸圓睜,高聲道:“本宮乃是貴妃,奉皇上和太後之命,執掌六宮。如今宮中出現這等穢亂宮闱,殺人滅口之事,本宮豈能坐視不理。”
“錦衣衛,立即搜宮捉人。”
太子朗聲喊道:“東宮護衛何在。”
原本守在院門外的東宮侍衛,身穿鎧甲,齊刷刷入內,手持長刀,齊聲道:“吾等在。”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院中眾人屏住呼吸,誰都沒想到竟會演變至如此地步。
就連太子妃都目瞪口呆的望著太子,她緊緊握著身邊宮女的手掌,想要開口勸阻,卻又怕傷了太子的心。
此刻他們本該夫妻同體。
沈絳恨不得拉著沈殊音還有謝珣,往後站站,生怕待會打起來,血濺起了一身。
隻是如此情況下,她也隻能安靜待著。
太子微抬著雙眸,神色凌厲至極,就連說出的話,都有種不由分說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