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直到她望向沈絳,柔聲道:“我與王爺從未盼著程嬰能娶高門大戶的嫡女,他身份本就尊貴,倒也不必非要在意女方家世。”
“但他是親王之子,最不該娶的姑娘,便是手握兵權世家的姑娘。”
沈絳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下去,心底咚咚咚,猶如擂鼓。
雖說她也想過這樣的情況,可是真的聽到,整個人還是猶如置身冰窖。
郢王妃似乎瞧出她臉色不對勁,突然道:“瞧我,說了這麼多,竟把你嚇得不輕。要是叫程嬰知道,隻怕又要惱我。”
沈絳整個人一松,似乎緩了回來。
她聽著王妃的這句話,好像又不是要反對他們?
“本來我也想勸程嬰放棄,隻是他說,此生非你不娶。我自己的兒子我最是了解,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性子。”
“他如今已經二十有二,你是頭一個讓他能瞧見的姑娘,也是頭一個讓他說出這樣話的姑娘。更是頭一個,他一提到便會歡喜的姑娘。”
沈絳的心髒再次劇烈躍動起來,這次並非失落,而是欣喜。
王妃口中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替她證實了三公子的真心。
她是頭一個,讓他歡喜的人。
就在沈絳臉頰微微泛紅,面露嬌羞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母妃。”一個清朗熟悉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郢王妃望著謝珣急匆匆趕過來,朝沈絳看了眼,不經哼道:“你瞧,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過是與三姑娘說幾句話,你倒是急巴巴的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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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珣看了一眼沈絳的臉色,沒有絲毫不安和難過。
他這才徹底放松下來,輕笑道:“是兒子唐突了。”
“這裡是東宮,人多眼雜,我與三姑娘說幾句話,便會將她送回去。反倒是你急急趕過來,若是叫人瞧見,豈不是壞了三姑娘的名聲。”
沈絳抿唇,突然覺得好笑。
原先她與謝珣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有之。
如今連見個面,都怕壞了名聲。
果然吶,身份越是尊貴,行事倒是越受拘束。
她胡思亂想時,外面突然傳來紛亂,眾人顯然都聽到,謝珣扭頭看了一眼,說道:“母妃,我先出去看看,你們暫時不要離開。”
郢王妃點了點頭。
雖然他們神色都極為輕松,似乎不太在意,但是不知為何,沈絳的心頭砰砰跳了起來。
好像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第121章
外面的喧鬧聲, 竟一時還停不下來。
郢王妃皺眉,正欲讓身邊的丫鬟再出去瞧瞧,沈絳率先開口道:“王妃,不如讓我出去看看吧。”
“你需小心些, 此處乃是東宮, ”郢王妃見她出聲, 倒沒拒絕, 反而提醒她小心。
沈絳頷首,行禮後,轉身走了出去。
待她走出去時,發現宮殿外竟有一群帶刀的侍衛。
“你們想要幹嘛?”很快,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竟是謝珣,他聲音格外冷漠道:“給我住手。”
沈絳一時著急,趕到不遠處的院子,就見院子裡站著不少人。
她再定睛一看, 院子裡的正中央居然擺著一具屍體。
門口有侍衛, 見狀, 抬刀擋在她面前, 阻止她進入庭院內:“來者何人, 太子妃吩咐,闲雜人等不得進去院內。”
沈絳著急望向院內, 卻發現, 竟有兩個太監一左一右,按住沈殊音的手臂。
“大姐姐。”她急的喊了一聲。
謝珣原本正呵斥太監松開沈殊音, 聽到這一聲, 立即循聲望了過來, 竟見侍衛揚刀對準沈絳。
他臉色一沉,走了過來,冷斥道:“放肆,還不將刀放下。”
“是,殿下。”侍衛心驚,沒想到是這位殿下出來訓斥自己。
侍衛一收回自己的刀,沈絳便進了院子,直奔沈殊音而去。
她身側的兩個太監,依舊還在壓著她的手臂,沈絳怒斥道:“放開我姐姐。”
“大膽,皇宮之中豈容你隨意放肆,”一旁的霍貴妃見狀,怒斥道。
端王妃在一旁陰陽怪氣道:“母妃息怒,這位沈家三姑娘自幼在鄉下長大,對這些規矩禮儀,一概是不太懂的。”
沈絳卻絲毫沒怵,問道:“我姐姐乃是受太子妃邀請,入宮慶賀小郡主百日,如今為何要對我大姐姐如此無理。”
果然,此時太子妃開口道:“貴妃娘娘,還是讓他們先松開沈大姑娘吧,畢竟現在這個宮女之死,還未有定論,豈能輕易就給沈大姑娘定罪呢。”
沈絳表面雖鎮定,心底卻是大驚。
大姐姐怎麼跟這個宮女之死,扯上了關系?
好在她隻是心中有些亂,卻並未慌張。
她深知大姐姐的性子,別說動手殺人,便是腳下有隻螞蟻路過,她都會抬腳。
謝珣在一旁也出言道:“貴妃娘娘,此案疑點甚多,沈大姑娘雖然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但並不代表,她就是殺人的人。”
霍貴妃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巡視,隨後輕呵一聲:“她可不止是第一個發現,這宮女可是死在她手裡。”
沈絳低頭,這才發現沈殊音手上竟沾著血跡。
沈殊音的侍女秋蕊立即喊冤:“回貴妃娘娘,我家小姐是在對方死後才發現的,她也是為了查看這個宮女的情況,才不慎沾到血跡。”
“胡說八道,你當時可沒在沈大姑娘身邊。”端王妃怒斥道。
秋蕊臉頰一紅,嗫嗫道:“可是我們大姑娘手無縛雞之力,豈能殺人。”
沈絳皺眉,低聲問道:“你當時沒在大姐姐身邊?”
“三姑娘,奴婢當時去給大姑娘拿東西,確實不在大姑娘身邊。”秋蕊聲音越發小了下去。
端王妃冷笑一聲:“事實還有什麼不清楚,這個丫鬟壓根不在沈大姑娘身邊,而當時屋子裡隻有沈大姑娘和這個宮女,沈大姑娘手上還沾著宮女的血。東宮是何等地方,難道還能藏著一堆兇手不成。”
“那也不能就如此武斷的判定我姐姐是兇手,如今連這個宮女如何死的都還沒搞清楚。”
端王妃冷哼一聲:“還能怎麼死的,長眼睛的都瞧得見,這宮女是被人用匕首殺死的。”
“所以,匕首哪裡來的?”沈絳淡漠道。
端王妃張了張嘴,顯然被問住了。
沈殊音是從宮外來的,自然不可能帶著匕首這種利器進來。
端王妃不服氣道:“興許是她在這殿內找到的兇器。”
“太子妃,端王妃這意思是在說,東宮匕首這等兇器,隨處可見,我姐姐隨便拿了一把放在殿裡的匕首,將東宮的宮女殺死了。”
太子妃沉著臉:“荒謬,東宮豈有這樣的事情。”
霍貴妃臉色也不悅,端王妃不知為何,居然一直咬著沈殊音不放。
這個蠢貨。
一直未說話的謝珣正蹲在宮女的身邊,他在檢查宮女屍身上的傷口,待他起身後,轉頭問道:“太醫和仵作什麼時候到?”
旁人一怔,身旁的侍衛躬身道:“回殿下,卑職方才已經派人去請了。”
“端王妃何必這麼著急給旁人定罪,太醫和慎刑司的仵作,一會兒就到,是非曲直,總會有水落石出的。”
端王妃沒想到謝珣會如此說,當即不悅:“世子殿下,與這位沈大姑娘有何關系,竟如此幫著她說話。”
“放肆。”一句呵斥聲從門口傳來。
原來是郢王妃得知這裡竟發生了命案,趕緊過來,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端王妃在此大放厥詞。
郢王妃盯著她,薄怒道:“程嬰先前乃是京兆尹的推官,掌治刑獄,他見你不顧真相,肆意汙蔑旁人,直言不諱,有何之錯?”
“倒是端王妃你隨意攀汙程嬰與沈大姑娘,又是何道理。你若是再敢闲言碎語一句,我便與你到皇上和太後跟前,評評今日是非。”
霍貴妃眼見著郢王妃動怒,心底雖惱她如此不給端王府面子。
可她隻能呵斥道:“還不快退下,此處有我和太子妃,哪來你說話的份兒。”
端王妃一張臉被氣得發白,卻不敢再說話。
誰不知道太後偏寵小兒子一家,郢王又隻有一個兒子,太後更是偏心的明明白白。
要真鬧到太後跟前,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她沒臉。
謝珣開口問道:“太子妃,如今東宮的所有出入口是否已被封鎖,不再許人離開。”
“方才一發現這具屍體,我便命人看守所有出口。”太子妃輕擰眉頭。
在小郡主的百日宴,發生這樣的事情,難怪她會不悅。
沒一會兒,太子、端王以及六皇子臨江王還有九皇子皆到了場。
太子一入內,聽說此事,不由道:“東宮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我定會命人徹查此案。今日本該是小郡主的百日宴,卻讓諸位受驚,實乃是東宮之責。”
“如今查案一事,孤會全權定奪,給諸位一個滿意的交代。”
此言一出,整個院內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氣流湧動。
端王突地一笑:“皇兄,誰說此事是在你東宮出的,不過這裡也是皇宮,按理說,貴妃娘娘是不是也該一並參與審案。”
太子的推脫之意太過明顯,就好像是打算先將眾人打發了,再趕緊找個替死鬼。
“況且我聽聞此事還涉及長平侯府,不管沈大姑娘是真的殺人還是被冤枉,總該有個評斷,”端王朝太子一拜,朗聲道:“如今長平侯正在西北領兵,咱們可不能寒了忠臣之心,讓大姑娘的聲名受損。”
沈絳在太子等人進來之後,一直沒再說話。
她此刻猶如站在迷霧中,她可以斷定,大姐姐一定沒有殺人。
可是大姐姐究竟是無意中被牽扯進來,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目的又是什麼。
一個小小宮女之死,背後好似牽扯著什麼。
無奈她能知道的東西太少,整個人猶如被蒙住了雙眼,一時無法辨別真偽。
霍貴妃輕笑:“可不就是,太子殿下,此事不單單是一個宮女之死,更甚是涉及到沈家大姑娘。”
太子臉色有些不虞,不鹹不淡道:“沈大姑娘一介弱女子,豈能輕易殺人,無非就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具屍體罷了。”
“倒是貴妃和三弟,你們一味將此事與沈大姑娘聯系在一起,又是意欲何為?”
雙方竟是你來我往,絲毫不打算退步。
還是一旁的六皇子謝玄琅道:“三哥,此事乃是發生在東宮,大皇兄自會處理,不如咱們便先回去吧。”
九皇子謝時閔卻跳出來,不服道:“六哥,你住在宮外的自然是不害怕。我可是還住在宮裡,這宮裡無端端出現殺人之事,要是連個兇手都抓不到,豈不是弄得人心惶惶。”
八皇子謝青玦卻又一笑:“我倒是不知九弟,你這麼膽小怕事呢。”
“八哥,你此言差矣,我是為了父皇的安危著想。這個兇手今日能在太子的慈慶宮殺人,安能知他明日會不會闖入父皇的奉昭殿。”
幾位皇子你來我往,爭鋒相對。
就連各人之間的立場都站的清清楚楚。
六皇子謝玄琅和八皇子謝青玦自然是站在太子這一邊,哪怕不是太子黨,也是向著太子說話。
至於九皇子謝時閔他自小就喜歡跟著端王,是旗幟鮮明站在端王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