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青桐焦急說:“大人,我與其他人先阻擋,您帶著沈姑娘趕緊離開此地吧。”
在京城時,青桐便見過這位沈姑娘。
“不行,我們若是走了,你們隻怕更會沒命。”溫辭安望著他們,堅決道。
沈絳發現她原先翻牆的打算,肯定是不行。
一旦她露頭,前後包圍著的人,會追著她不放。
這裡可是揚州,是張儉和趙忠朝的底盤,這兩人要是想在揚州找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突然,沈絳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於是她立即上前,對溫辭安說了自己的打算。
溫辭安聽完,目瞪口呆之餘,反對道:“不可,這會影響三姑娘的閨譽。”
沈絳不在意道:“自打闖了金鑾殿之後,我的閨譽就如同紙糊的窗子般,一戳就破。反正也不差這一件事了。”
她抬起長而圓潤的眼睛,望向溫辭安,歉意道:“溫大人,得罪了。”
砰的一聲巨響,桌子上擺著的東西都被摔倒。
沈絳手中不知何時滑出一把匕首,隻見她手起刀落,對著自己的脖頸就劃了一道。
鮮血淋漓。
而她束著長發的玉帶,也在此時被扯開,如黑色錦緞般柔順的長發,散落在肩膀上。
“滾開,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你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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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吼一聲的同時,屋外的人也衝了進來。
這一進來,眾人皆愣住了。
當下這是什麼情況?
揚州知府張儉朝著溫辭安和沈絳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身著男裝,披散著長發的這位,竟是個難得的美人。
不是說這位溫大人官聲清廉,不近女色。
他怎麼還在屋子裡藏了個女人。
反而是站在旁邊的趙忠朝,也看了兩人一眼,隻是覺得這位散著長發的姑娘,怎麼越看越眼熟,直到他驚呼一聲:“你,你不是那個姚小公子。”
他狐疑的看著沈絳。
哪怕他色鬼上身,覺得這姑娘未施粉黛的模樣,實在是驚豔。
可此刻也忍不住懷疑,這個從京城來的姚家小公子,為什麼會變成了女人,而且還跟巡按御史大人在一起。
兩人怎麼會認識?
趙忠朝越想越不對勁,眼神越發冷漠。
他們之所以會帶人來驛站,就是因為城外山莊裡的人來回稟,說是今日有人來強闖流民莊子,被他們發現。
對方倉皇之下逃跑。
當時他與張儉一聽,都覺得不對勁。
還是張儉當即說,此事隻怕跟那位剛來揚州的巡按御史大人脫不了關系。
回稟的人說,那人被他們逼的跳入河中,生死不知。
張儉前來驛站,也是為了證實,對方還在不在驛館中。
誰知溫辭安不僅在驛館,身邊還多了個女子。
“她可不是什麼姚小公子,”溫辭安神色冷漠,連口吻都透著一股冰冷。
沈絳咬牙,突然將匕首壓在自己的脖頸上。
身旁青桐高呼一聲,“姑娘,我們大人如此人才,哪裡就配不上您。您何必要這般尋死覓活。”
“溫辭安,你雖處處都好,當世才俊,爹爹也喜歡你,可我就是喜歡三公子,是我不想履行咱們的婚約,這才跟著三公子私奔來揚州。今日被你尋到,我自然也無言活在這個世間,我這條命今日就給你了。”
什麼?
張儉和趙忠朝兩人,聽著兩人的話,腦海中冒出無數個疑惑。
乖乖,這怎麼還扯到私奔了。
兩人再看溫御史這看似冷漠的表情,突然心頭生出了同情。
男人嘛,還有什麼比被戴了綠帽子更慘的。
沈絳簡直越說越入戲,匕首壓在脖子上,越來越深。
她泫然欲泣,帶著哭腔。
“此生我生是三公子的人,死便是三公子的鬼。”
一旁的張儉,急忙勸道:“這位姑娘且慢,有事好好商議,哪有這般尋死覓活的。”
沈絳決絕道:“那好,你們讓溫辭安,即刻寫一封退親書給我。並且答應我,從此再不提此婚約之事,讓我與三公子兩人雙宿雙飛。”
趙忠朝這下恍然道:“原來你與程公子,竟是那等關系。”
難怪他說,這二人之前瞧著怎麼怪怪的。
哪有兩個年輕公子,成日形影不離,這般親密。
溫辭安聽著她一口一個三公子,明知是為了做戲,可心頭卻不知道為何那般揪心。
直到他毅然決然道:“我不會將你讓給旁人,除非我死。”
“想讓我寫退親書,你寫了這條心。”
握著匕首的沈絳:“……”
不是,溫大人,這戲不該是這麼唱的啊。
第93章
兩人相持不下, 反倒是讓旁邊的人,心驚膽戰。
張儉轉頭看了一眼地上,隻見滿地的紗布,還有傷藥, 不由道:“這些是?”
青桐是個機靈的, 剛才沈絳說了計策的時候, 他也聽個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家大人性子古板端莊, 萬萬不是能扯謊做戲的人, 所以他立即說道:“張大人, 您說說這都叫什麼事。我家主子身為監察御史, 深受皇恩, 長相又是這般俊逸, 誰見著不都得誇上一句青年才俊。”
隨後他恨恨看了沈絳一眼:“這位姑娘倒是好,居然為了一個小白臉, 愣是棄了我家主子。先前主子找到她,她非要尋死覓活的,主子想著帶她回京城,也要對她家長輩有個交代。誰知道她一聽這話, 當即割了自己脖子。”
“奴才趕緊去拿了紗布和傷藥過來, 她不僅不讓主子救治, 還在此大吵大鬧。”
沈絳手持匕首, 心底卻狠狠誇贊了青桐一番。
溫辭安雖古板至此, 可他的小廝多機靈啊。
幾句話就將這滿地的紗布還有傷藥, 解釋清楚, 而且還合情合理。
趙忠朝和張儉兩人, 早已經看到沈絳脖子的傷口, 他們隻是沒想到, 這姑娘居然這般為愛痴狂,不僅跟別人私奔,一怒之下,就割自己的脖子。
張儉此人表面,瞧著忠厚老實,他不由勸說道:“這位姑娘,咱麼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有損。況且你還是女子,容貌對女子何等重要。”
沈絳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你們別勸我,我早已經心意已決。不如你們勸勸溫辭安。”
張儉和趙忠朝過來,本是想要試探,先前闖入流民山莊的人,是不是溫辭安。
誰知過來,居然遇到這等事情。
兩人皆有些尷尬,實在是不進不退。
這本是溫辭安的私事,結果被他們闖入,這下鬧得人盡皆知。
至於他們沒懷疑這件事的真偽,實在是哪有女子會拿自己的聲譽開玩笑,私奔這種事情重則是連命都能丟掉。
況且又有什麼男子會承認自己頭戴綠帽。
溫辭安皺眉,聲音更冷:“你死了這條心吧,你私奔之事,我與未來嶽父早已經瞞了下來,隻要你安心跟我回京城,我會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嘖嘖。
在場眾人,心頭皆閃過一聲驚嘆。
沒想到這位溫大人,面冷卻心不冷,面對拋棄自己的未婚妻,居然還是不願放棄。
沈絳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溫辭安給自己拿了個深情人設,至於她,一個應該遭到萬人唾棄的渣女。
行吧,這件事本就是她情急之下,拖溫辭安下水。
“溫大人,我從未喜歡過你,你何必要強求。如今我與三公子躲到江南,我們已打算長居揚州,此生都不會踏入京城。”
沈絳這才發現,原來說哭就哭,實在也是種了不得的本事。
她說到此時,居然也落了幾滴淚。
她的一張臉本就極度欺騙性,即便未施粉黛,依舊透著楚楚動人,惹人疼惜的風情。
一旁的趙忠朝,本就是溫柔鄉裡打轉,最見不得女子楚楚可憐,此時見沈絳如此說,也不由勸說:“溫大人,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何必要強求姚小公……姚姑娘呢。”
他之前叫慣了姚小公子,這一下差點又順嘴。
張儉瞧著溫辭安的臉色,見趙忠朝的幾句話,讓他神色越發冷漠。
他趕緊用手抵了下趙忠朝,示意他閉嘴。
張儉嘆了一口氣,反而朝沈絳看著:“姚姑娘,此事本乃是你與溫大人的私事。隻是咱們今個撞見,自然不能眼看著姑娘這般香消玉殒。不如姑娘先將匕首放下,與溫大人再好生聊聊。”
此刻,溫辭安也朝她看過來,那雙一向平靜無波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似有漣漪。
“你先將匕首放下,你脖子上的傷口需要包扎一下。”
溫辭安的聲音冷肅,卻意外透著柔和。
讓人感覺,他對眼前這個姑娘,還未忘情。
“兩位大人,要不你們兩位先出去等會兒,讓我家大人好生勸勸姑娘。”青桐眼看著這出戲,應該落幕了,趕緊說道。
他這麼說,張儉和趙忠朝等人,自然同意。
於是青桐將人帶到了前廳,趕緊讓人端茶倒水,招待這兩人。
後院裡的沈絳,在對面離開後,松了一口氣,這才慢慢放下匕首。
溫辭安在她放下匕首後,將地下的傷藥和白布都撿了起來,他將東西放在桌子上,轉頭看著沈絳。
她脖頸修長,肌如羊脂,白皙中透著細膩,此刻鮮血順著脖頸流下。
有種猩紅與白皙的強烈反差對比。
“總算把人打發走了。”沈絳在椅子上坐下,心跳還在加速。
雖然她突發奇想演了這麼一出,但也不敢確定,對方會不會相信。
不過目前看來,他們兩人應該是沒有懷疑。
要不然青桐也不會這麼輕松,將兩人帶走了。
溫辭安指了指桌上的傷藥和白布,低聲道:“三姑娘,還是先將傷口處置了吧。”
沈絳這才咧嘴,輕嘶了聲。
剛才她一刀劃下去的時候,還沒覺得疼。
這會兒把人打發了,她才感覺到疼痛,她伸手拿了一塊幹淨的白布,壓在自己的傷口處,又是一聲輕聲抽痛,溢了出來。
溫辭安的眉宇從一開始,就一直這麼蹙著,未曾松展。
他坐在沈絳身側,始終沉默,唇線緊抿,又似在強壓著什麼未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