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美人眸 4086 2025-01-22 15:37:11

  所以他對刑部尚書這樣的老臣,開口都毫不客氣。


  羅思宗在朝中一向有老實人之名,雖然擔的是刑部尚書的職,卻跟閻王爺三個字並不沾關系,如今乍然被皇帝這麼罵,他被嚇得趕緊跪地。


  “皇上恕罪,老臣不敢推脫。此事刑部上下,一定全力以赴,緝拿真兇歸案。”


  皇帝似也疲倦了,抬抬手,示意眾人退下。


  幾位老大人到了殿外,與皇子們拱拱手,這才結伴離開。


  待眾殿下正要跟太子告別時,隻見太子急咳幾聲,他手掌成拳,抵在唇邊。一旁的謝玄琅最是關切,低聲道:“太子殿下,怎麼咳疾還未好?如今雖快至夏日,為了身體,也不能貪涼。”


  “不過是點小病,你呀,打小便是如此,不管哪個兄弟病了,你比生病的人都緊張。”太子輕笑一聲,溫和道。


  謝玄琅雖不是旗幟鮮明的太子黨,但是他對太子一向恭敬,又因為為人低調,即便在諸皇子中,人緣也頗為不錯。


  “皇兄乃是東宮,身體關系到江山社稷,與旁人不同。”


  謝玄琅聲音透著誠摯的關心,卻又並非溜須拍馬,聽得太子心底頗為受用。


  反而是一旁的端王,忍不住輕笑一聲,開口道:“老六說的對,太子你可是儲君,萬民敬仰,還望定要保重身體。”


  太子掃了他一眼,淡然道:“端王放心,本宮借你吉言,定會保重身體。”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完,便各自離開。


  反倒是魏王一直沒有說話,端王謝昱瑾還叫住他:“老四,今日議事怎麼見你一言未發。”


  “父皇聖斷,咱們何須多言。”魏王謝仲麟淡然表示。


  謝昱瑾淡淡一笑,單手背在身後,一邊走一邊道:“這可不像你平日裡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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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三哥說說看,我平日裡是什麼行事作風?”謝仲麟轉頭朝他問道。


  謝昱瑾沒想到,他會如此反駁。


  “倒是三哥多言了。”謝昱瑾略表歉意。


  謝仲麟也無心與他說什麼,略一拱手,揚長而去。


  隻是端王不僅沒生氣,反而站在長長的夾道,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


  奉昭殿。


  眾人離開,整座殿閣陡然落入寂靜,殿裡殿外,哪怕守著數不清的人,可是沒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響。哪怕就是呼吸,在這裡,也會忍不住放緩。


  “陛下。”近侍彭福海輕喚了聲,他道:“先前麗娘娘遣人送來上等燕窩,不如老奴去盛一碗來給陛下嘗嘗。”


  永隆帝緩緩起身,從高高在上的龍椅上站起來,待他走到旁邊的軟塌。


  他緩緩坐下,彭福海過來,蹲下,脫掉腳上穿著的明黃繡蟠龍皂靴,就聽到頭頂上,這個帝朝最尊貴的男人,輕聲道:“你說這次的事情,跟朕的哪個兒子有關?”


  太子?


  老三或是老四?


  還是底下那幾個他沒注意到的。


  敢在天子腳下如此大開殺戒,除了天家人,隻怕再也找不出旁人了。


  “陛下,這些朝堂上的事,老奴雖不懂。但是諸位皇子殿下,一向對陛下至孝,未必便有這樣大的膽子。”


  “未必?”永隆帝卻從他的話中,挑出了一個字眼。


  彭福海趕緊跪倒在地,輕聲道:“奴才該死,是奴才諫言了。”


  永隆帝卻疲倦擺擺手:“起來吧,你也這般年紀了,別動不動跪著。如今這皇宮裡,朕也就還能跟你說上幾句真話。”


  彭福海伺候皇帝,已超過三十年。


  甚至比起任何一位皇子,在他身邊,都要長遠。


  這皇家骨肉,被一堵堵宮牆,隔的至親至遠。


  “麗嫔肚子的那孩子,還有幾個月來著?”皇帝突然換了個話題。


  彭福海恭敬道:“太醫說小皇子約莫在臘月出生,到時候連著新年,是個頂好不過的兆頭。”


  永隆帝輕笑一聲,卻隻有他心底最是清楚,他盼望的並不是這個小皇子。


  而是期盼一個完全聽話的孩子。


  他不必有那麼多的心思,隻需要躺在襁褓中,偶爾衝著他笑笑哭哭便好。


  這會兒即便是永隆帝心底都明白,他真是老了,居然開始期望一個聽話的孩子。若是他春秋鼎盛之年,豈會有這樣逃避的想法,即便真有人敢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便能使出雷霆手段。


  叫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京城內,在這個不起眼的故衣胡同裡的小院,沈絳正忐忑的望著側前方的女子。


  沈殊音進了院子後,一言不發,將這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都看了好幾遍。


  還是沈絳自個忍不住,開口說道:“要不我還是陪大姐姐去客棧住吧,反正咱們隻將就一個晚上。”


  她剛說完,沈殊音轉頭看向,突然落下淚。


  沈絳登時慌張起來:“大姐姐,你要是不喜歡住在這裡,咱們換個地方便是。”


  “我是不喜歡這裡。”沈殊音望著她,眼淚還在落,看得沈絳不知所措起來。


  可是沈殊音頓了片刻後,聲音低柔哽咽道:“是因為灼灼你住在這裡,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


  沈殊音出生便是侯府嫡女,嫁人之後,更是國公府世子夫人,不管她是高門貴女還是公府少夫人,都從未吃過一絲苦。


  即便沈家敗落,她也隻是被國公府軟禁在府內,不得外出罷了。


  如今她乍然看到沈絳,竟住在這種簡陋的農家小院,處處透著破舊不說,整個院落都還沒有沈殊音院落的小廚房大。院子逼仄狹窄,角落堆了些平時要用的柴火,還有其他雜物,就幾乎沒了落腳之地。


  沈絳知道沈殊音是心疼自己,趕緊安慰道:“剛開始來京城時,我為了低調行事,所以才租住了這個地方。雖說院子是簡陋了些,但是我並不覺得委屈,所以大姐姐也別替我難過。”


  沈殊音抹了下眼淚,低聲道:“阿姐不僅沒幫到你,還盡是哭哭啼啼。”


  “大姐姐你隻是心疼我嘛,”沈絳輕擁了下她。


  沈殊音這會才瞧見一旁的阿鳶,說道:“阿鳶也長成大姑娘了,這一路上真是委屈你和灼灼了。”


  “奴婢隻是個奴婢,哪裡稱得上委屈,況且跟在小姐身邊,我去哪兒都願意的。”阿鳶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總算叫沈殊音心底好受了些。


  阿鳶一直在家裡等著她們,見沈絳回來,才問道:“小姐,卓定人呢?”


  “他正在別處,幫我看著一個人。”沈絳說道。


  等沈絳與沈殊音兩人進了她的房間,姐妹兩總算有了能安靜說話的時間。


  這一整日,沈絳先是緊急趕去救回沈殊音,又帶著她一道去了安國公府,拿到了和離書,頗有種兵荒馬亂的倉促。


  沈殊音將和離文書重新拿了出來,她手握文書,低頭看了許久:“爹爹一直想替我選的一個如意夫婿,可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若不是因為有方定修在,隻怕許昌全也不會那般容易上了一個香料商人的當。”


  沈殊音自從在沈絳這裡,得知真相後,心底就一直自責。


  沈絳低聲安慰:“大姐姐,這些人都是為了自家的一己私利,大肆斂財,出賣朝廷,哪怕方定修不是爹爹的女婿,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從別處下手。爹爹此番也頂多是個不察之罪罷了,罪不該死,更不至於背負如此罵名。”


  “好,歐陽泉的證據可全部在你手中?”沈殊音關切問道。


  沈絳說道:“賬冊還有信件都在我手裡,不過這些都是死物,最重要的還是歐陽泉這個人證。畢竟那些賬冊和信件,魏王都可以抵死不認。但是他派人去殺歐陽泉,乃是千真萬確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才能上達天聽。”


  沈殊音抿嘴,她低嘆道:“爹爹出事後,我也去找過一些叔伯,他們都是袖手旁觀。如今即便再去求他們,隻怕也無濟於事。畢竟此時還牽扯到皇子,他們恨不得躲的更遠。”


  “沒事,咱們已經將最難的事情都做了,還怕旁的。”沈絳輕笑一聲。


  兩人躺在床上,雖前景還未徹底明朗,可沈絳心底卻前所未有的輕松。


  “阿姐。”沈絳低喚了聲,清澈甜潤的聲音,都帶著笑。


  “嗯。”


  沈殊音應了聲,就見沈絳靠在她肩頭。


  很快,沈絳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含含糊糊,已處於半睡半醒中。


  待她們沉入睡夢中,反而是一牆之隔的院落,謝珣並未睡下,他坐在臥室裡的椅子上,安靜看著手中的賬冊。


  終於到了夜深之時,院子裡傳來一個極輕的落地聲。


  謝珣垂眸,就聽到房門上響起輕擊聲。


  晨暉一身黑衣勁裝,整個人快要融入這黑夜之中。


  “主子,屬下依照您的吩咐,去了歐陽泉所說的死宅,果然他手底下那個管事,就在那個府上,並未離開。歐陽泉說過,他這個管事最是忠心,手裡掌管著他各地生意的鑰匙和人脈,隻要有這個管事在,他就能拿到銀子。”晨暉低聲說。


  謝珣道:“現在魏王沒看到歐陽泉的屍體,肯定會盯緊歐陽泉生意。你去跟歐陽泉說,隻要他拿出三百萬兩銀子,我就讓魏王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三百萬兩?他能拿得出嗎?”


  謝珣手指在賬冊上輕彈了下,低笑一聲:“若是他一個人自然拿不出,不過他乃是魏王的錢袋子,他們利用芙蓉醉得來的錢財,雖然歐陽泉大半獻給了魏王。但是魏王卻隻拿走了一小部分,大半還是交給歐陽泉繼續做生意斂財。”


  “所以歐陽泉承諾的這兩百萬兩銀子,其實大半都是魏王殿下的。”晨暉這才明白,為何歐陽泉敢這麼痛快允諾。


  花別人的銀子,給自己買一條命。


  可不就是痛快嘛。


  晨暉立即問:“主子,您打算怎麼轉移魏王的視線?”


  “許昌全不是還在西北大營,昨夜魏王派出那麼多人都沒能殺了歐陽泉,他一定會懷疑有一個暗中勢力在保護歐陽泉。幹脆我們泄露點歐陽泉逃往漠北的消息給魏王,讓魏王以為是許昌全救了歐陽泉。若是魏王派人去除掉許昌全,那就說明許昌全泄露軍機秘密之事,即便魏王事先不知道,但是他事後也一定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相信,許昌全寧願得罪一個皇子,也要保下歐陽泉。因為相較於魏王,歐陽泉才是那個捏著他生死秘密的人。”


  晨暉都不得不給世子這個主意叫好。


  這樣一來,既可以讓魏王將注意力轉移到漠北,他們可以趁機拿到銀子,還能試探魏王究竟知不知道許昌全泄密投敵一事。


  “屬下這就去辦。”晨暉說道。


  謝珣叮囑道:“這件事,十分危險。畢竟魏王的殺手可能一路追殺你們,所以你要謹慎挑選執行此事的人,切記要小心。”


  “世子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


  這一夜外面似乎下起了雨,雨滴聲打在窗上,滴滴答答。


  極有韻律的聲音,將原本睡夢中的沈絳,拖入了一個更加漫長的夢境中。


  在那個夢境裡,也是這般下著雨。


  煙青色細雨,將整個天地都籠罩成朦朧模糊一片。


  沈絳夢到自己站在一處涼亭,似乎是因為避雨,又似乎是在這裡等人。她抬眸遙望著外面,雨絲如織,風一吹,便飄落進涼亭內。


  細雨落在她身上,亭子外雨聲喧囂,亭內卻莫名的寧靜。


  仿佛這四面空空的涼亭,似乎能隔絕喧囂。


  涼亭的臺階處,傳出踏水而來的腳步聲,每一步踏下,濺起水花聲,待那人踏入涼亭,沈絳終於緩緩轉過身。


  隻可惜夢境中,一片模糊,她竟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東西,聽不真切。


  之後最後,本來對方正欲與她道別,沈絳以為這又是一個尋常的夢境。就在她提起雨傘,準備離開,對方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隔著袖子,輕握住她的手腕。


  “沈姑娘,我定不會辜負你。”


  終於,沈絳聽到了對方的聲音,是一個極好聽朗然的男聲。


  之後沈絳似乎感覺到自己,落入了陌生的懷抱。


  夢境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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