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我根本沒有想到陳淙月身上,
直到那日,我親自去醫院辦理住院,預備手術拿掉孩子。
卻再一次被拒絕。
甚至連院長都聞訊趕來了。
「許小姐,不是我們不願意給您安排手術,實在是我們不敢……」
「不敢?為什麼不敢?」
我望著面前額上冷汗涔涔的院長:
「孩子是我的,我有權決定要不要。除我之ťŭₜ外,沒人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
「我今天一定要做手術,否則我就坐在這裡不走了。」
我緩緩在長椅上坐下,心內情緒卻復雜無比。
孩子一日一日長大,那種天然的血肉相連牽絆,讓我的心也一日比一日更軟。
我不敢去想,當他漸漸長出五官和小小的手指。
當他在我的肚子裡輕輕胎動的時候,我還能不能這樣狠心打掉他。
院長見我態度堅決,倒也沒有堅持,匆匆離開了。
片刻後,有護士將我帶到一間 VIP 套房:
「許小姐,您先休息一會兒,手術的事情,院裡正在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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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知道你們在跟誰商議嗎?」
護士卻隻是搖頭:「許小姐,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說完就出去了。
我在房間裡坐著,一直到天色漸黑。
半開的窗子裡,隱約傳來車子引擎聲和喧鬧。
我動了動僵硬的肩背,站起身走到窗邊。
無意往樓下看了一眼,卻正好看到一輛千萬豪車緩緩在樓下停住。
而豪車後面,還跟著五六輛越野車。
起初我並未在意,隻以為是哪位大人物身子不適來醫院就診。
卻未料到,保鏢打開車門時,從車上下來的,卻是陳淙月。
那個我以為寄人籬下,身世悽苦的周家遠親。
那個我用一百萬找他求子的,病弱家貧的陳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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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淙月下車後,就徑直往我所在的這棟小樓而來。
最初的震驚和錯愕之後,我已然理清了所有思路。
陳淙月,應該是早就知道我和周景淮籤字離婚的事了。
也知道,我想要拿掉這個孩子。
所以,這些天,數家醫院都不肯不敢給我做手術。
都是他的幕後手筆。
我拿起包,轉身就向外走。
陳淙月從電梯裡出來時,我正要走進旁邊電梯。
四目相對,我很快收回視線,快步往電梯裡走。
他卻抬起手,輕握住了我的手腕:「許蓁。」
依舊是那樣清瘦如玉的一截腕骨。
依舊是紅的滴血的珊瑚串珠。
依舊還是那張臉,那個人。
卻又好像,是全然陌生的一個。
我抽出手,繼續向電梯裡走,陳淙月卻再次握住了我的。
「許蓁,我們談談。」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攥緊我的手腕。
我用力掙了幾下,卻都未能掙開。
走廊裡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
我抬起蒼白的臉,看向他:「陳先生要和我談什麼?」
陳淙月就那樣看著我,看了數秒。
再開口時,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最先說的會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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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是我考慮得不周到。」
「許蓁,從周家離開回港那天,我就應該帶你走,而不是把你留下。」
「帶我走?為什麼要帶我走?以什麼身份帶我走?」
「以周家借住的遠親的身份,還是以您如今不為我所知卻高不可攀的陳先生的身份?」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我給你一百萬那天晚上,我們之間的一切交易就都結束了。」
「現在我要做什麼想做什麼,都和您沒有任何關系。」
「可是許蓁,是你當時哭著對我說你要一個孩子,你要我救你。」
「現在不需要了。」我垂眸,生生忍住奪眶的淚意。
「我已經如願籤字離婚了,這個孩子……」
我心如刀絞,卻仍狠心道:
「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更何況,他對你來說,隻會是個麻煩。」
「麻煩?」
陳淙月低低笑了一聲:「許蓁,他也是一條命,也是我陳淙月的骨血。」
「可他現在還隻是個胚胎而已……」
我再控制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沒了,也不會太難受。」
「許蓁,你不要我,如今更連我的孩子都不要……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你更狠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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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隻是一場交易,陳淙月,你不明白嗎?」
「交易?你以為我會為了所謂的交易,隨便就和一個女人發生關系?」
「你以為我陳淙月,隨便就會讓一個女人懷上我的孩子?」
他驀地上前一步,捏住我的下颌,逼我看向他:
「許蓁,你以為我來周家借住是為了治病?」
「你以為是個女人在我面前掉幾滴淚求幾句,我就會心軟?」
「你以為誰都能碰這串珊瑚珠,誰都能爬到我的床上?」
他松開我的下颌,卻又握住我冰涼的手,貼在他的心口處。
「許蓁,第一次那天晚上,我吻你的時候,你感覺不到嗎?」
「陳淙月?」
我怔怔然睜大眼,模糊的視線裡,男人的臉容依舊英俊無雙。
可望著我的眼底,卻是隱忍又克制的柔情。
我想到陳淙月到周家後一向深居簡出不見客。
可那天卻打開院門走到了哭泣的我面前。
我想到那天他遞給我的手帕。
想到我送去後,日日擺在他書桌上的那個加湿器。
想到寒風刺骨的深夜,他為我系上的衣扣戴上的圍巾。
想到離開周家那天,他對周景淮說的那些話。
想到他最後留給我的卡和那封信。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隻是我根本不曾往這方面想過。
不,是我根本不敢去想,有著這樣陰暗心理的許蓁。
走投無路如周景淮所說的那樣去走了歪門邪道的許蓁。
也會被人沉默無聲地喜歡著,憐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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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淙月抬起手,將我臉上的淚輕輕抹掉:
「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其他事情都交給我。」
他握住我的手,預備帶我離開。
我卻站著不肯動:「為什麼?」
「陳淙月,我是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的……」
陳淙月回過頭定定看了我一眼,卻又忽然垂眸輕笑了一聲。
「我也不相信。」
「那你為什麼……」
他站在走廊的燈影之下,清瘦的臉被鍍上明暗的光影。
他不看我,隻是撫了撫腕上那串珊瑚珠。
良久,才緩緩開口:「我身體一向不好,長輩們一直都擔心我子嗣艱難。」
他說到這裡,卻摘下了腕上那串珠子,遞到我手邊。
「這次回港,又將它放在佛前供奉過,你戴著,能庇佑你和孩子平安。」
我看著他修長指間紅得滴血的串珠,心底釋然的同時,卻又絲絲縷縷的酸脹痛楚。
原來如此。
原來……也隻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陳淙月將那串珊瑚珠戴在我的手腕上:「先跟我回去。」
我確實很累,此時整個人早已筋疲力盡。
他人不在京城,京城數家醫院尚且沒有一個人敢給我做手術。
更何況他這尊大佛如今就在北京。
我知道自己再怎樣鬧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幹脆也就不再折騰。
下樓,走到車前,陳淙月一直握著我的手沒有放開。
直到坐上車,我想要抽回手,他卻仍沒有松手。
「許蓁,跟我回香港吧。」
「去香港做什麼?像上世紀那些有錢人的外室一樣嗎?」
我自嘲地笑了笑。
周家尚且看不起我,更何況是陳淙月。
此時想來,當初周家人在他跟前那樣的態度,完全不是我以為的禮貌客氣。
還有周景淮,想來是真的懼怕這個四哥。
「陳家沒有這樣的家風。」
「難不成你會娶我?」
我看向身側的男人,笑容卻不達眼底。
「如果你想嫁……」
「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我沒有等他說完,就低低出聲打斷了。
現在的我不想考慮感情,婚姻。
隻想過自由自在的人生。
可是多可笑,我卻連自己肚子裡孩子的去留,都做不了主。
但,誰讓當初,是我自己主動招惹了陳淙月的。
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別人,這苦果我也隻能自己吞下。
如今我唯一的擔心也隻是。
如果這個孩子非要生下來的話,陳淙月一定會把他接回陳家。
而我,經歷十月懷胎和分娩之苦,會不會根本無法舍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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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淙月先送我回周家的別院收拾行李。
然後連夜帶我回了他在京的宅子。
那棟房子並不算很大,但卻精致到了極致。
我隨著陳淙月住在東南角的主院。
穿過院門步入前廳,入目就是一張巨大的桌案。
上面依然擺著文房四寶和將要誊抄的經文。
而最離譜的是,書桌一角,依舊放著我當日送給他的那個小鴨子加湿器。
這樣幼稚的東西,和整個房間都格格不入,我還以為他當初走的時候根本沒帶走。
不由就看了陳淙月一眼。
陳淙月摘了大衣遞給佣人,輕描淡寫道:
「北京太幹燥,我不適應,所以就一直用著了。」
他說完,也不等我開口,就叫了佣人帶我回房間洗漱。
可去的卻不是客房,而是主臥套房。
我遲疑了一下,轉而想到。
自己和陳淙月發生關系早已不止一次,
如今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好像也沒必要去矯情什麼。
徑自去了浴室,洗完澡出來時,佣人已經準備好了全新幹淨的家居服。
我換好衣服下樓吃東西,
陳淙月仍在伏案抄經。
等我喝完花膠雞湯,他也正好擱下毛筆。
四目相對那一瞬,我忽然又想到之前周家那個小院。
書案後那張軟塌,和軟塌上,被我壓在身下的陳淙月。
他看起來清瘦,膚色略顯蒼白,常年握筆的手指上,有著薄薄的一層繭子。
卻特別的有力。
腰腹上莫名的燥熱起來,我忙收回視線。
陳淙月卻已經繞過桌案走到了我身邊。
「我吃飽了,先上樓……」
話還未說完,陳淙月卻已經伸手捏住我下巴,逼著我仰了臉。
他低頭吻下來那一瞬,另一手卻蓋在了我圓睜的雙眼上。
「許蓁。」
他吻住我的唇瓣,輕吮舔舐:「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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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氣開得太足,我很快全身就被細汗湿透。
湿軟的指尖攀附在他後背,又無力地垂落在床邊。
他背脊上有著一層很薄卻很漂亮的肌肉。
腰腹窄瘦,顯出腹肌的輪廓,卻還有性感的人魚線。
陷入沉淪前的短暫清醒裡,我忍不住還在想。
陳淙月說自己身體不大好,長輩都擔心他將來子嗣艱難。
但如今怎麼看,都不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陳淙月……」
也許是此時腦子一片凌亂渾濁的緣故,
迷迷糊糊就問了出來:「你不是身體不好嗎?」
他俯身吻了吻我,聲音裡都帶了一絲笑意:「蓁蓁,你體諒一下我。」
「體諒……什麼?」
該被體諒的不是我嗎?
我還懷著孕呢。
他握住我的腰,修長的手指卻從腰腹處一路往下,到最後,輕攥住我的腳踝,抬起。
「剛開葷的人,總會有很長一段的欲求不滿和不知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