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啊?你之前……沒有過嗎?」
「我身體不好,不能近女色,要禁欲……修身。」
「那你現在還……你不要命了?」
「現在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現在……是該陰陽調和的時候。」
「陳淙月……」
「乖,我有分寸的,你肚子裡還有寶寶……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今晚的,最後一次。」
「陳淙月……」
「蓁蓁,親我。」
陳淙月低頭,含住了我的耳垂。
我像是被精怪蠱惑,渾渾噩噩就仰起臉,親在了他的喉結上。
而這一吻,招來的卻是無比漫長的……最後一次。
26
那夜之後,我和陳淙月的關系,好像有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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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雷打不動都要抄經兩個小時。
隻是之前,是他一個人站在書桌前,一氣呵成。
但現在,卻是坐在圈椅上,還要我坐在他膝上,一手握筆,一手,卻摟著我的腰。
經文倒是抄完了,字跡到最後卻都變得潦草。
就連原本整潔的書桌,都一片凌亂。
有時候我都不免恍惚,這個男人身上半點煙火氣都沒。
好似整個人都不沾七情六欲,卻又偏偏,能頂著這樣一張臉,做最壞的事。
「陳淙月,佛祖知道你私底下這樣子嗎?」
「我隻是記名弟子,又不是剃度出家了,怕什麼?」
陳淙月將我從書桌上抱下來:「下午我送你過去?」
周景淮那邊關於遺產繼承和股份轉讓,需要我去籤幾個字。
如今我們兩人之間,因為共同的秘密和利益牽扯,倒是相處和諧了不少。
前日,周景淮甚至在電話裡說,等到事情都順利結束後,他會轉給我一千萬。
我並沒有拒絕。
錢不是萬能的,但卻真的是個好東西。
我要脫離許家,要開始新的生活,都需要錢。
「讓司機送就行的,畢竟現在我和周景淮離婚的事情還沒有公開。」
我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管怎麼說,陳淙月和周家還是沾親帶故的。
陳淙月沒說話,隻是垂眸,撫了撫我腕上的珊瑚珠:「這個不許摘。」
不摘也沒什麼,藏在袖子裡也看不到。
「嗯,我不摘。」
但陳淙月看起來卻仍是有些不高興。
下午我出去時,他在書房裡沒有出來。
直到車子駛出大門,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卻看到陳淙月那道清瘦的身影立在小院外的臺階上,
他正看著我車子遠去的方向。
不知怎麼的,我唇角就忍不住勾了勾。
有時候人生很多麻煩都是因為瞻前顧後想的太多。
既然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那不如就享受當下吧。
至少,和陳淙月在一起的這些日子,真的很快樂很快樂。
他這樣的人,這樣的出身,就像是一彎高貴清冷的月,掛在天上就好。
何必生了貪念要將他摘下來,擁入懷中。
27
冬日衣服穿得厚重,所以直到進了室內籤字時。
周景淮方才看到我微隆的小腹。
他幾次欲言又止,但卻還是隱忍著等到字都籤完。
律師和秘書都出去後,方才開口。
「你……」他指了指我的小腹:「還沒有去醫院嗎?」
「孩子爸爸身體不好,他們家五代單傳,所以求我不要將孩子拿掉。」
「不過你放心,我馬上會去香港養胎生產,不會給你和姜小姐,還有你們將要誕生的孩子,造成任何困擾和麻煩的。」
周景淮的面色卻有些掩不住的憔悴疲憊:「許蓁。」
他緩緩在我對面沙發上坐了下來:
「姜萊的孩子沒保住,現在這事兒還在瞞著,家裡長輩都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我有些意外。
「她身體一向不好,住在醫院小心翼翼地養著,卻還是流了。」
「醫生說體質原因,再想有孩子,怕會很難很難了。」
周景淮仰靠在沙發上,他抬起手捂住臉,卻又自嘲地笑了:「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許蓁,這段時間我真的很累,因為孩子的事,姜萊很難受,整個人都崩潰了,她現在完全像個瘋子,不可理喻……」
「我已經和她保證過,就算沒了孩子,我也會娶她,可她怎麼都不相信。」
「現在股份和遺產的事情沒辦妥當,我不能公開離婚的事,也不能和她領證,但她怎麼都不理解。」
周景淮說到最後,臉上的情緒已經漸漸麻木冷硬:「這樣的日子,我也受夠了。」
「她如果還要這樣鬧下去,那就隻能分手。」
我十分意外,但意外之後,卻又覺得,這是周景淮能做出來的事。
在他們這樣的圈子裡,周景淮對姜萊已經算難得的長情。
據說這麼些年,周景淮真的隻有姜萊一個女人。
28
「我該回去了,周景淮,你們之間的不必跟我傾述,我並不想聽。」
「許蓁。」
周景淮望向我:「如果那天姜萊給我打電話,你不讓我走,我留下來,我們之間……」
「周景淮,沒有如果的。」
我平靜地打斷他:「姜萊她就在那裡,在我們的婚姻裡存在著,無法改變。」
「所以我們的結局,也早就注定了。」
「你其實很喜歡那個男人,是不是?」
周景淮的目光,在我腕上定格了片刻後,又落在我的小腹上:「許蓁,你知道嗎?」
「那天在醫院,在奶奶病床前,我知道你懷了身孕。」
他說到這裡,忽然自嘲笑了一聲:「當時,我真的殺了你的心都有了。」
「如果當時那個男人站在我面前,我想我一定會一刀捅死他。」
「但後來冷靜下來,我卻又想通了。」
「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憤怒。」
「這不過是我罪有應得。」
「許蓁,嫁給我,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現在,你卻還願意幫我。」
周景淮語氣很誠懇:「我心裡真的挺過意不去的。」
「不用過意不去,你不是都要給我一千萬了嗎。」
我笑著打趣:「一千萬對我來說挺多了,真的。」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就響了,是陳淙月打來的。
我沒有接,隻是起身向外走:
「司機催我了,我先走了,周景淮。」
29
出了房間,我才按接聽。
陳淙月的聲音低沉而又撩人:「蓁蓁,怎麼這麼久還不下來?」
「就要進電梯了。」
「我在車上等你。」
「陳淙月……你怎麼來了?」
「我就這麼見不得光嗎?」
「說什麼呢。」我忍不住笑了。
走進電梯,轉身按樓層的時候,卻看到了不遠處,周景淮正站在那裡看著我打電話。
我怔了一下,電梯門緩緩合上,周景淮的身影就一點點地消失了。
出了電梯,穿過大廳,一眼就看到了陳淙月那輛貴得讓人咂舌的豪車。
下臺階的時候,我步伐有些快,車門忽然就打開了。
陳淙月穿著一套深灰色的商務西裝,眉眼冷峻,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大步走到了我面前。
「許蓁,你懷著身孕,下臺階還要蹦蹦跳跳……」
「放心了,上次產檢,你的寶貝在肚子裡很乖,長的很好。」
我說著,抬眸看向他:「將來,說不定我還要母憑子貴呢,我會小心的……」
「許蓁,為什麼不是子憑母貴?」
我怔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岔開話題。
陳淙月卻將我拉到了懷中:
「家中長輩已經訓誡過我,陳家的孩子不能不明不白地出生,一定要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所以,回港城後,我們就去登記結婚。」
我不肯抬眼看他,隻是垂眸盯著他西裝襟扣上的精致紋路,盯到眼眶一片酸脹。
「我不答應。」
「我會先求婚,然後再訂婚,會有訂婚儀式,證婚儀式,婚禮,每一道流程都不會少。」
「因為孩子嗎?」我紅著眼,試圖推開他。
陳淙月卻將我抱得更緊,他低頭,輕輕吻在我的眉心:「因為許蓁。」
30
陳淙月帶我回香港的前一天,周景淮往我的賬戶裡打了一千萬。
電話裡他對我說:「其實你去籤字那天,我看到你手腕上戴著的珊瑚串珠了。」
「那是四哥從小帶著不離身的,我怎麼會認不出。」
「周景淮……」
「現在想來,當時四哥回港城時,說的那些話,原來都別有深意。」
「許蓁,你是個好姑娘,你配得上四哥。」
周景淮掛斷電話後,我才發現銀行的信息上提示賬戶餘額有一億一千一百萬。
我很意外,那張銀行卡,是當初我給陳淙月的。
但陳淙月又還了回來。
我一直以為,上面隻有我自己的一百萬。
回香港的飛機上,我靠在陳淙月的懷裡。
半夢半醒間,問他:「為什麼給我那麼多錢?」
「怕你受委屈,至少,有足夠的錢,可以不用吃苦。」
「為什麼給我留你的電話,你就確定我會給你打電話嗎?」
「我希望你給我打,卻也不希望。」
陳淙月摸了摸我的頭發:「我想來接你,卻又怕你真的被人欺負到那種地步。」
「陳淙月……」
我忍不住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了他懷中。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是淡淡的檀香, 讓人心安無比。
不知不覺,我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陳淙月將毯子給我蓋好,抱著我的手,一直都沒有松開。
他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人。
但年少時第一次見許蓁的時候, 他就對她動了心。
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發誓要把她娶回家。
可許蓁早已忘了他。
當年的豆蔻少女, 歡喜雀躍地和最好的朋友講著自己如何如何暗戀他。
她不知道,他聽到那些話的時候, 心裡多歡喜。
可再後來,他突然被父母接回港城,好不容易有機會回來找她時。
她卻已經喜歡上了高年級會打籃球的學長,天天都在操場看人家打球。
他待了三天,生氣了三天。
最後也沒有找她,回港城後, 就斷了和所有同學的聯系。
數年後再一次見到他,卻是在她和周景淮的婚禮上。
她和從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眼睛不會笑, 蒙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眉毛總是皺著。
後來他聽周家佣人說, 婚禮當天晚上周景淮就徹夜未歸。
他在半島酒店養著初戀情人,已經ŧŭ⁶整整兩年。
他當時,又氣又擔心她。
就找了個借口, 暫時留ťû₎在了京城。
再後來, 她偷偷在後園裡哭的時候。
他就沒忍住走了出來。
可陳淙月怎麼都沒想到, 許蓁會對他提出那樣的請求。
而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自己年少時就喜歡過的女孩。
他懊悔過,唾棄過那樣的自己。
但最終,卻也無比慶幸當初對她的妥協。
還有什麼, 比喜歡的人就在自己懷裡安睡。
她的肚子裡,還有著他們的寶寶, 更幸福的事?
陳淙月忍不住又低頭親了親懷中那人的額頭。
午餐時間到了,空姐過來禮貌問詢時,
陳淙月溫柔笑著, 壓低了聲音:「我太太睡著了,在她醒來之前, 請不要來打擾我們。」
年輕漂亮的空姐有些羨慕地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女人。
睡夢中, 她眉宇舒展, 嘴角都在微微翹著。
而攬著她的那個男人, 面容清貴,舉止得體優雅。
修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簡約的婚戒。
而她的腕上, 隻戴了一串漂亮奪目的珊瑚珠。
她膚色很白,那珠子戴在她腕上,真是美到了極致。
也許再過去很多年, 空姐都會記得這一對幸福的新婚夫妻。
而在數年之後, 陳淙月和許蓁有了一兒一女。
他們仍然恩愛如昔。
你看,月亮是可以被摘下的,
當他遇到那個讓他心甘情願降落的人時,
就算遠隔萬裡,他也會到她的身邊,落入她的懷中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