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關在地牢裡,鎖鏈捆住手腳,能活動的不過方寸之地。
幾日不見人,我現在不過微末修為,實在餓得慌。
終於地牢的門被打開,看見來人,我的臉瞬間垮了下去。
洛靈川氣勢洶洶地進來,眼眶通紅,抽出腰間軟鞭,劈頭蓋臉向我打來。
「你這妖女,害了師兄一次不夠,還要來害第二次!
「你不是S了嗎,S了為什麼還要回來!若不是你,師兄他怎麼會……!」
我躲閃不了,生生挨了幾下,火氣上來了,譏諷道:「怎麼啦,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仙界之首的晏清上仙入魔了?」
鐵鏈被我拽得哗啦啦直響,我哈哈大笑:「不過是他當年作的孽,還到自己身上罷了!」
Advertisement
「閉嘴!」洛靈川氣了個仰倒,「我師兄冰清玉潔,雪胎梅骨,庇佑蒼生千年,豈容你妄論!」
「當年我就提醒過師兄,你這妖女沒安好心,是師兄心善,留你在身邊,還助你修煉。
「可你恩將仇報,勾結魔族,迷惑師兄,破壞仙界安寧,我早該S了你!」
「那完了,」我無辜道,「雖然我不是你說的那個妖,但我也知道,你早S了她,玲瓏心就沒了,結界就修復不了,魔族就要打進來了,那你就成了仙界的罪人了。」
「你!」洛靈川漲紅了臉,「沒有玲瓏心,我也不會怕區區魔界的蝼蟻,我定會把他們都打回去!」
「你別和我說啊,和你的師兄說,和聖女說。」我餓得沒力氣,幹脆直接躺下去。
「他們非要用卑鄙的手段奪了人家的心,是不是因為他們害怕魔界的蝼蟻,不敢打啊。」
「或者是他們怕人界遭難,生靈塗炭?」我憐憫地看著洛靈川,「那你怎麼沒想到,是你做仙的格局太小了呢?」
「我S了你!!」洛靈川被氣到發狂,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她手一轉,鞭子變成長劍,帶著濃濃S意直刺我眉間。
「錚」的一聲,劍尖碰到結界,洛靈川被回彈的攻勢反擊得倒退幾步,長劍脫手而出,飛到另一人手裡。
洛靈川大怒,呵道:「衛琢,你幹嘛!」
衛琢面色陰沉如水,冷冷盯著我。
「不是我。
「我和你一樣想S她。」
「好了你們兩個。」徐令之從後面走進來,沉聲道,「事情沒弄清楚前,不許擅自傷她,衛琢,帶靈川出去。」
「憑什麼,還有什麼沒弄清楚的,她都害得師兄……」
「晏清已經清醒了,你們去看看他吧。」
此話一出,洛靈川激動不已,瞬間顧不上我,跟著衛琢匆匆走了。
牢房裡隻剩下我和徐令之兩人。
她神情復雜道:「我想和你談談。」
我費力地抬起上半身,期待地看著她。「有吃的嗎?」
徐令之:「……」
雲霄殿的吃食比別處好上幾倍,我吃飽喝足,啃著水靈靈的仙果,享受地眯起眼睛問:「你想談什麼?」
徐令之敲了敲了桌子,探究地看著我說:「你究竟是誰?」
10
我放下果子,嘆了口氣道:「我真的隻是平平無奇一個小妖,隻是和那位前輩有舊罷了。」
徐令之頓了頓。
「晏清從不相信她S了。
「我也曾佔卜過,卦象顯示她尚有一線生機。」
我聳了聳肩。「哦是嗎。」
徐令之似乎在仔細觀察我的表情。「你接近晏清的目的,是為了玲瓏心嗎?」
終於談到感興趣的話題,我坦然道:
「是啊,玲瓏心是我族至寶,我自然想拿回來。
「所以,你們能還回來嗎?」
「抱歉,」徐令之平靜地看著我,「當年奪取玲瓏心,實為迫不得已。若玲瓏回來復仇,我們任憑處置。」
「除了她自己,晏清不會把玲瓏心交給任何人。」
我嘲諷一笑。「是看她S了才說得這般大義凜然吧,若她真來要,結界可怎麼辦,你們心心念念的天下蒼生可怎麼辦?」
徐令之:「我們會有別的方法,再不必犧牲她。」
我聽著怪惡心,嗤笑著湊近她。「你們若真覺得愧疚,怎麼不親自下黃泉給她磕幾個頭呢?」
我拖著長長的鎖鏈,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那裡空蕩蕩的,有陰冷的風吹過。
「我的身體裡有她的一縷分魂。
「午夜夢回,我總能聽見她在哀嚎,說下面冷得慌,想叫尊上下去陪她。
「不知尊上可願意?」
也許是把徐令之氣得不輕,之後幾天她都沒再出現。
飯倒是一天三頓地送來,我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得還挺舒坦。
吃飽了我就開始琢磨晏清怎麼樣了,怎麼才能找到玲瓏心。
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晏清瘋得還不輕。
他雙眸泛著血紅,嘴角卻噙著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向我走來。「小白?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
我警惕地說:「你別過來,過來我就喊人了。」
晏清好像沒聽到一般走到我面前蹲下,歪頭看我。「你生我的氣了嗎?」
我無語:「你先離我遠點。」
他垂眸,鴉羽般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一片陰影,輕輕顫抖,看上去委屈極了。
我曾愛極了這雙眼,如今他眼波流轉,竟再激不起我半分漣漪。
看來沒有心還是有沒有心的好處。
他伸手似乎想撫摸我的臉,我一偏腦袋躲開,好言相勸道:
「尊上,夢做得太久,該醒了。
「玲瓏已經S了好久了。
「若是她能轉世投胎,早該子孫滿堂了,可惜啊。」
晏清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渾身氣壓驟降,他看了我一會兒,眸色晦暗不清。「你恨我,想怎麼對我都可以,別說這種話。」
他的語氣中有誘哄,又添了幾分哀求:「我每日都用心頭血溫養你的身體,我把她保存得很好,你再回來看一眼好嗎。」
我一怔,心頭血?晏清這麼大手筆?
這還真是執迷不悟,難怪能產生心魔。
看他這副模樣,我都想心軟了。
我催動妖力,逼出一點破碎的魂魄,幽幽明光飄到他面前。「你看,她就剩這麼點了,你想要,就給你吧。」
晏清好像被迎頭痛擊了一下,眼神清明了一瞬,頃刻間又被巨大的痛楚取代。
他看著那點魂魄,絕望而惶恐,竟脫力般地跪倒在地。
黑氣從他身上四溢出來,如同狂風暴雨般,震顫了整個牢房。
這家伙一言不合又要原地入魔了!
我脫口而出:
「等一下,我有辦法!
「我族藏有上古涅槃陣秘法,可活S人肉白骨。
「雲霄殿是先天寶地,以雲霄殿為基,有了這縷分魂,再以玲瓏心為陣眼,便有五成幾率復活她。
「若是失敗了,您和整個雲霄殿都會灰飛煙滅。
「尊上敢賭一次嗎?」
11
沒想到晏清他真的敢。
我知道的時候,開啟大陣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做完了。
整個雲霄殿的人都被晏清強制撤走。
外界都在傳,晏清上仙瘋了,為了復活一個妖女。
洛靈川衝進地牢,她雙眼哭得通紅,咬牙低頭求我,希望我能假扮成玲瓏,阻止她大師兄的瘋狂行為。
我覺得好笑。
「你家大師兄又不是傻子,你覺得他可能信嗎。
「你那麼討厭玲瓏,怎麼還願意放我到他身邊去?」
洛靈川恨恨道:
「我討厭S她了,我大師兄那般冰清玉潔的人,怎麼就受了那輕浮女妖的蠱惑!
「若不是她,大師兄和徐師姐定能好好的,當一對神仙眷侶。」
「可是我雖希望玲瓏消失,卻不想看到大師兄變成這副樣子,」她倔強地看我,「現在我隻想大師兄好好的,其他都無所謂。」
「隻要你答應,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看來她還不知道,這陣法都是我給晏清的。
說實話,洛靈川討厭我,我也不喜歡她。
那年晏清恢復身份,我去找他,洛靈川的反應最大,給了我好大的難堪。
她認為我是趁著晏清下凡歷劫失去記憶,垂涎她虛弱大師兄的美色和功德,恬不知恥地勾引,還上位成功了。
我一時無法反駁,因為我好像還真是這樣。
「賤人,」洛靈川傲慢地拿著鞭子,把跪在雲霄殿外的我打得傷痕累累,「還敢追到這裡來,誰給你的臉,晏清上仙也是你這樣的卑賤之軀可以肖想的嗎?」
她的身後,以衛琢為首的仙界的天之驕子們沉默地看著狼狽的我,我用玲瓏心可以感覺到,他們的心中有諷刺,奚落,憐憫,同情……赤裸裸的打量好像要把我扒光了。
衛琢不屑一顧道:「快滾吧,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咬牙將頭重重磕下去,為了再見晏清一面,什麼尊嚴驕傲我都不要了,卑微到塵埃裡。
「玲瓏別無異心,隻是當年一別匆匆,有些話未來得及言明,想再見尊上一面。」
那年的雲霄殿外下了好大的雪,血浸染衣衫,又一滴一滴落在滿地蒼白裡。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仙界不總是溫暖如春,也有這般凜冽刺骨的風雪。
可我終究沒有等到晏清,一個氣勢洶洶的老者出來,大喝道:「爾等跟她廢什麼話,這等妖物,S了便是!」
利劍襲來,我舊傷未愈,迫不得已化為原身逃竄。
後來司元找到我的時候,我疲憊地縮在一個樹洞裡,舔舐自己血跡斑斑的皮毛。
司元無奈嘆氣:「你曾經也是威風凜凜一個大妖,何至於讓自己落魄成這副模樣。」
我倔強地用尾巴蓋住耳朵:「我隻是還沒見到他,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於是我在雲霄殿外偷偷蹲守,終於在數日後見到了獨自出行的晏清。
他還是那般好看,乘風雪而來,衣袂飄逸,眸子裡是透著淡漠的澄淨。
我「喵嗚」一聲輕盈躍下,激動地圍著他繞了幾圈,化為人形。
我看著日思夜想的面容,試探著喚了聲:「阿清。」
可是晏清徑直走過,眼裡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我追上去,他平靜地看我,說了句「過往如雲煙」。
他記得我,卻再不肯接受我,還讓我忘了。
我不記得在雪地裡站了多久,他的話似刀,在我心上劃開一道道淋漓的傷口,風吹過就凝成稀碎的冰碴,密密麻麻地發疼。
我想起以前在別院裡,每到下雪天,晏清總喜歡坐在廊前賞景,煮一壺清茶,烤兩個果子,我窩在他懷裡,睡得四仰八叉。
他捏捏我的耳朵和爪子,眼裡是滿滿的溫柔寵溺,我愛極了他這般樣子,呼嚕呼嚕地撒嬌親吻他的指尖。
我不甘心就這麼結束了,我舍不得。
於是那之後,我追了他兩百年,最終卻換來一劍穿心。
活像個笑話。
12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我聽洛靈川說完,挑了挑眉。「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哪有你這麼氣勢洶洶的,怎麼不跪下來給我磕幾個?」
洛靈川猛地抬頭,目光狠狠刺向我,氣得臉色發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聳了聳肩。「那算了,你對你大師兄的情誼也就這樣,連為他跪下都不肯。」
洛靈川惡狠狠地看著我,喘著氣,然後慢慢地彎曲膝蓋,噗通一聲,竟真的直挺挺地跪下了。
她驕橫慣了,從沒受過這種恥辱,眼眶通紅地說:「可以了嗎,你還想怎麼樣!」
我給她鼓掌,贊許道:「仙子為了尊上這般忍辱負重,我這小妖實在佩服,我決定認真考慮一下。」
洛靈川氣瘋了,她一躍而起,拔刀砍來。「你竟敢耍我?」
刀鋒觸及我脖頸的瞬間,憑空出現一個結界擋住攻擊,反把她彈飛出去。
我哈哈大笑。
「怎麼辦,你大師兄把我保護得太好了。
「我若受傷害,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可就活不了了,到時候怪罪於你可如何是好。」
看到洛靈川被氣得半S又幹不掉的我的樣子,我心裡暢快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