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正裝作無意地從晏清衣袍下緊實的腰腹滑過,忽然身體一僵,他不知何時掐住了我的腰。
晏清漫不經心地對徐令之說:「你先回去吧。」
徐令之走之前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我們一圈。
事情好像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此刻的親密讓我覺得寒毛倒豎。
我咬著唇不安道:「尊上,聖女殿下是不是誤會了,玲瓏這就去同她解釋清楚……」
「無妨。」晏清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尋找什麼,骨節分明的手指逐漸收緊,又曖昧地上下撫過我的後背。
「尊上……」我喘息了一下,抗拒地想要推開他,他卻順著脊骨來到我的尾椎,不輕不重地按壓了一下。
尾巴根部是我的敏感點,我身子頓時一酥,徹底軟倒在晏清懷裡。
Advertisement
好,跟我玩這套是吧。
我眼神變得迷蒙,反手勾住晏清的脖子,往上蹭了蹭,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頸間,嘴唇隻差一釐便要挨上他的。
5
晏清的唇畔染上些許冷峭的弧度,薄唇色澤卻是豔麗無雙,他的頭微微避讓,錯開了我送上的朱唇。
「尊上……」我泫然欲泣。
晏清的手依然流連在我的尾椎,好像在撫摸一條看不見的尾巴。他如逗貓一般,復又低頭貼近我的唇角,與我氣息勾纏,誘哄似的問道:「小白,還記得我嗎?」
我微微一愣,心底一片冰涼。
小白是我的小名,唯有在獨處或是床笫之間,他才會這麼叫我。
他在試探,等我那一瞬間的破綻。
我隻做聽不懂,茫然又急色地追著他的唇珠,想咬一口。「什麼,尊上,求您疼疼我……」
這次我終於被狠狠甩開,晏清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我,目光森寒,無半點情緒。
他看我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地磕頭請罪,終於薄唇輕啟,冰冷地吐出幾個字:「滾出去。」
我翻了個白眼,連滾帶爬地出去。
這道貌岸然的狗東西。
離他這麼近也沒感受到玲瓏心的氣息,晏清究竟把它藏哪兒了。
我煩躁不已,想找個機會再接近他一下,可自那天之後我再沒見過晏清。
我試著向其他仙侍打探玲瓏心的下落,可大部分人對當年的秘辛都一無所知。
唯有一個在花圃裡管草藥的老道想了想,慢吞吞道:
「你問當年尊上下凡歷劫和仙魔大戰的事,我倒是知道一點。
「這可不能說呀,老道我還想多享幾年清福呢。」
我笑著捧上一壺仙酒:「我自不該打聽尊上的事,隻是聽說家族有位前輩與尊上有舊,後來下落不明,十分擔心那位前輩罷了。」
老道聞著酒的香氣陶醉不已,忍不住倒了一杯細細品嘗。「你說的可是那九命靈貓?她惹惱了尊上,已經S了數百年了。」
「不知她犯了什麼罪?」我捏緊了拳頭。
「唉,說起來都是孽緣。」老頭咂咂嘴,「尊上對那女妖是有幾分情誼在的,可惜啊,尊上心裡,終究是天下大義為先。」
「所以,」我緩緩釋放出迷幻術,勾著他問道,「你可知,尊上挖了她的心後,把心藏在哪兒了?」
老道的眼神直了,愣愣道:「我看到,那女妖S了,尊上拿著玲瓏心……給聖女,修復了魔界的結界。」
「然後,然後我不知道了,」老道喃喃道,「女妖沒復活,尊上發瘋了,他把女妖的屍體藏在了密室裡。」
我的身體?司元不是說被他們煉化了嗎。
我還想再問,可是這老道受不住我的迷幻術,已經暈了過去。
我一陣惡寒,晏清藏起我的身體是要做什麼事,他不會其實是個變態吧。
我決定趁著晏清不在,再去他的寢宮一探究竟。
我化作原形潛入了進去,意外發現自己的本命武器正掛在他書房的牆上。
那是一把橫刀,早被他斬成兩段,如今竟修復好了。
我伸手去觸碰,忽然一陣金光將我彈開,緊接著整個雲霄殿都開始發出震顫嗡鳴。
我暗罵一聲,晏清有病吧,在一把刀上設這麼強的禁制幹什麼。
眼看著外面浩浩蕩蕩的仙侍就要趕過來,我慌忙化作貓形躲到內間,卻不知爪子碰到了什麼,腳下的地板整個裂開,露出一截延伸向黑暗處的樓梯。
是密室。
6
我進了密室後,身後的地板又嚴絲合縫地閉上了,好像從未開啟過。
我卻顧不上這麼多了,因為在密室深處,我感受到一股久違的氣息。
通道自動亮起,深處的房間裡隻有一個寒冰玉臺,玉臺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紅色符文。
符文的中央有一具小小的身體,白色的毛發蓬松有光澤,體態優美,蜷縮著像是睡著了。
是我的身體。
我的手輕輕撫摸上去,觸感竟是溫潤柔軟的,除了沒有呼吸和心跳,跟活著沒有兩樣。
而我胸膛的位置,本該是空的,此刻卻被補上了一個假心髒,似乎是由天材地寶打造。
我覺得可笑至極,晏清不會以為隨便打發我一個替代品,就能讓我活過來吧。
沒用的,沒有玲瓏心,我的魂魄與身體產生不了任何聯系。
我把自己的身體從玉臺上抱下來的那一刻,四周紅色的符文忽然同時亮起。
又是禁制!我火大地轉過身,忽然發現一個人站在黑暗裡,不知看了多久。
我整個人動彈不得,強烈的威壓讓我直接跪倒在地。
晏清慢慢走上前來,神色晦暗不明,眼睛裡是壓抑已久的風暴。
他喚著我的名字,捧起我的臉,撫摸著我因為抵抗禁制而發紅的眼角,一遍一遍偏執地問:「小白,你回來了是嗎,你在躲我?
「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我咬著牙嘲諷一笑:「尊上,您認錯人了。」
晏清仿佛沒聽到一般,自顧自道: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的魂魄離開身體太久了。
「你的身體,我一直好好保存著。」
他的瞳孔黑得攝人,又透出幾分錯覺一般的深情來。
不知多少人為了他的偏愛費盡心思,到頭來不過痴夢一場。
我抿了抿幹澀的唇,誠懇道:
「尊上,我此前從未見過您,您真的誤會了。
「您一直提的,是我族的那位前輩吧,可我真的不是她。」
晏清皺了皺眉,眸色變得幽暗危險,隱隱有紅光閃過,他湊到我眼前端詳半晌,忽然展顏一笑。
我心中警鈴大響,整個人被一股力道驟然提起,又被緊緊壓制在玉臺上。
貓身被晏清抱在懷裡,他溫柔地撫摸著小貓的毛發,像護著稀世的珍寶。
「沒關系,你一定是忘記了。」晏清的雙眸裡好像有暗火在燃燒,「我設下的咒印結界,唯有玲瓏的魂魄歸來,才能毫發無損地通過。」
「我一直在等你,」晏清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無奈苦澀,像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等你恢復過來,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話音落下,滿室符文爆發出刺眼亮光,紅色的靈力如有生命般流動著湧向我。
我疼得面容扭曲,隻想破口大罵,晏清竟是要強行剝離出我的魂魄!
7
關鍵時刻我捏爆了司元給我的保命符。
晏清以為我還有八條命,卻不知我現在是借屍還魂,極為脆弱,一旦魂魄離體又沒有玲瓏心,必S無疑。
紅光散去,我滿頭大汗喘著粗氣,晏清臉色鐵青。
「為什麼,為什麼玲瓏沒有回來?」他不可置信,雙眼通紅地看著我,周身隱隱有黑氣浮動。
我終於緩過來,長久以來壓抑的怒氣和恨意達到頂峰,我哈哈大笑。「那位前輩曾在我幼年時救過我一次,將一縷分魂放在我的體內,所以我能通過你的結界。」
「至於她本尊,」我恨恨盯著晏清,「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晏清狠狠一震,臉色蒼白,青筋暴起,更強烈的威壓襲向我,他掐著我的脖子,目光猶如利劍切割我的肌膚。「胡言亂語!」
我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意。「尊上把她的心都挖了出來,親手斷了她的生路,卻還做夢她能日日陪在你身邊?」
「她已經回來了,隻是不肯見我!」晏清的肩膀微微顫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有那麼多條命,不會S的!」
「是她派你來的!她在哪裡?」
我悲哀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終於親手剖開了血淋淋的過往。
「尊上還記得,五百年前下凡歷劫,是怎麼安然度過的嗎?」
當初賴在晏清身邊,我承認除了美色所惑,還有幾分覬覦他的功德金光。
妖修煉起來總是比人困難,我隻當他是某個大能的轉世,想蹭一蹭免費功德的福澤。
可是日久相處,動了情是真的,他受到那些世家子弟的奚落嘲諷,我暗地裡都一一報復了回去。
長此以往不免露出端倪,晏清終於發現了我的真實面目。
可他沒有害怕,隻是笑著說,貓也好,妖也罷,做我想做的樣子就好。
人間有句詩,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我想我這一生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人了。
所以我便學那話本子,笨拙地追求他,山間野花,金銀珍馐,天材地寶,我把我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他。
晏清好像真的被我打動了,他說他沒有高堂,我扯了塊紅布就拉著他拜了天地。
司元來找我,罵我是個傻子,我說我不想成仙了,我願意陪著他做人,老S後一起埋在黃土下,上面種滿我喜歡的花。
可是凡間的皇帝沒有放過他,他們趁我不在抓他下獄,誅了他九族,S了他所有的兵。
刑場上,晏清在極度悲憤之下突破封印恢復修為,卻意外招來了九重雷劫。
8
我趕來的時候隻看到一片廢墟,晏清扛下一道天雷後,因為肉體凡胎而暈了過去。
我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替他擋了剩下八道。
那時我還不知,上仙渡劫,才會降下有這般威力的天雷。
一道天雷就去了我一條命,我還在慶幸自己有九條命可以抗。
等天雷散去,司元從斷壁殘垣裡挖出了血肉模糊的我。
剛復活過來,全身筋骨被打斷了重連,我痛到暈厥,還在掙扎著找晏清。
司元恨鐵不成鋼道:「別找了,他的凡身已經消散了,估計現在正好好地做他的上仙呢。」
我失落地想,那我還能見到他嗎。
等我養好傷登上雲霄殿,卻被晏清的師弟師妹們各種阻攔。
他們仇視地說,我這個妖女不知廉恥,玷汙了他們冰清玉潔的大師兄,是上仙大人的汙點。
但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隻在乎晏清的態度。
我固執地等來了晏清,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期盼地叫了聲,阿清。
他停下腳步,施舍給我一個冷漠的眼神,淡淡道:「過往如雲煙,姑娘回去吧。」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或者說,我寧願相信,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密室裡,晏清聽完我的描述,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心被狠狠撕裂開來,又被巨大的悲痛籠罩,整個人晃了晃,無法再有任何思考和行動。
「我……我不知道,」晏清眼睛裡紅光越來越盛,聲音嘶啞如沙礫磨過,喃喃道,「她從未跟我說過……」
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帶著報復般的快感說道:「所以玲瓏已經S了,她最後一條命也被你奪去了。」
「沒了玲瓏心,她早就灰飛煙滅了,」我哈哈大笑,「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尊上,你好狠的心啊。」
「住口!!!」晏清渾身上下青筋暴起,眼睛徹底變成一片血紅,好似要流出血來,原本清冷疏離的氣質蕩然無存,變得陰狠乖戾。
等下,我的笑容僵在臉上,事情好像變得有點不對。
這濃鬱的魔族氣息,晏清他入魔了?
入魔的晏清開始無差別攻擊,整個密室驟然塌陷,我勉強躲過碎石逃到了外面。
外面圍了一圈人,洛靈川、衛琢還有聖女徐令之都在。
徐令之面色陰沉,雙手結印,飛身上前壓制住發狂的晏清,厲聲道:「晏清!你清醒一點!」
洛靈川的眼神好像要生吃了我,恨恨道:「來人,把這魔族奸細給我拿下!」
衛琢祭出捆仙鎖,我被牢牢束縛住,渾身力量瞬間被抽幹,幾個仙侍一擁而上,按著我跪倒在地。
仙鎖吞噬妖氣,我心口一痛,嘔出一口血來。
眼前一陣模糊,我努力朝晏清的方向看去。
他站在風暴中心,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看到徐令之周身展開的法相金光,牢牢籠住他,逐漸淨化暴虐的黑氣。
他們好似天崩地裂間,依然緊緊相擁的一對眷侶。
洛靈川等人不顧一切地向他奔去,裡三層外三層地簇擁在虛弱昏迷的晏清身邊,徹底隔絕我的視線。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我望著天,放空地被拖了下去,像一條S狗。
終究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生如芥子,卻心似欲壑,妄圖驚鴻。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