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滾燙的呼吸灑我的頸窩。
拖長了的尾音，像琴弦波動，令我心口一陣戰慄。
我喝醉過，知道醉酒的感覺。
回想起方才，他是強忍著難受，同林正豪父女對峙。
我的心裡，又如冬雪初融一般，溫暖熨帖。
9
我原本打算，將岑知禮送回房間就走。
但才扶他躺下，還沒來得及松手。
就被他抓住手腕，用力拉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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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我頭疼，讓我抱一會兒。」
他小聲嘟囔。
大約是把我當成了抱枕，他額頭在我的脖頸處輕蹭。
我掙了兩下，沒掙開。
身後的懷抱卻越收越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呼吸才漸漸綿長平穩。
可即便睡熟了，他也沒松開我。
岑知禮的懷抱比我想象中溫暖。
溫暖似乎有種魔力。
讓我自重生來一直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
隨著他的呼吸，我也逐漸泛起困意。
一夜無夢。
我睡了重生以來，第一個好覺。
醒來的時候，岑知禮已經不在臥房了。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愣怔出神。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如夢初醒般轉過頭來。
目光落在我身上，眸光微閃了下，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他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嗓音微啞，欲言又止。
好半晌，才問：「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麼？」
看著他此刻略微慌張的表情。
我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嗯，你喊我『老婆』，還抱著我不撒手。」
我學著他的模樣皺眉，點頭：
「還撒嬌，說自己難受，求我別走。」
10
「撒嬌」兩個字一出。
岑知禮頓時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整個人僵在原地。
耳朵上的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臉頰脖頸。
許久，才結巴道：「對、對不起……」
「我會負責的。」
「既然咱們已經結婚了，那以後就好好過……」
他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神情從懊惱漸漸變得堅定。
甚至握住我的肩膀，語氣誠懇：
「放心，我不是那種不負責的男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緊緊落在我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竟在他的眸子裡，瞧見了緊張和期待。
但負責？
我逗得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我連忙解釋：
「岑先生，咱們雖然抱了，但什麼都沒做。」
「昨天你喝醉，和林家人發生了些矛盾，或許，撒嬌……大概也不算？」
我有些忐忑。
將昨晚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同他復述了一遍。
末了，誠懇道歉：
「岑先生，對不起，剛剛就是瞧你有點……可愛，沒忍住開了個玩笑。」
11
也不知道是被我氣的，還是羞的。
「可愛」兩個字一出。
岑知禮的臉色頓時又是一陣紅一陣青。
他拳頭握了松，松了握，欲言又止。
好半晌，才泄了氣，嗓音低沉：
「道什麼歉，你也沒說錯什麼。」
他說完，也不再看我。
連身上皺巴巴的襯衣都沒換，就出了門。
隻是，那略微僵硬的背影和步伐。
怎麼看，怎麼慌亂。
12
不出意外，因為昨夜的鬧劇。
今天的婚宴，林正豪夫妻和林淼都沒有出現。
沒了他們三人的搗亂，婚禮進行得很順利。
隻是，臨到了晚宴結束。
我還是接到了溫秀秀的電話。
電話裡，她假意勸我：
「露露，你再怎麼也不能在那麼多人面前，傷了你爸的面子呀。」
「我知道，你對我、對這個家有怨氣，但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哪兒有隔夜仇的？」
「我已經勸過你爸了，今天你的婚宴，咱們一家人沒出席，總歸不太好。」
「要不這樣，過兩天我在家裡辦個晚宴，就當給你回門。到時候你再回來向你爸好好道個歉、服個軟。」
她絲毫不提昨夜林淼鬧出的動靜。
轉移重點，顛倒黑白。
也故意制造矛盾，將過錯推到我身上。
這是她慣用的伎倆，林正豪一直都很吃這一套。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剛落。
電話那頭就傳來林正豪怒氣衝衝的聲音：
「服軟？我用得著她道歉服軟！」
「滋滋」幾聲後，溫秀秀的聲音遠了些：
「老林，露露也是女人，女人出嫁從夫，她幫著她自己老公，有什麼不對的？」
她不說這話還好。
一聽這話，林正豪瞬間氣得跳腳：
「女兒？就你為她著想，把她當親女兒！」
「可她呢？以為自己攀上了個岑家，就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爸爸放在眼裡！」
電話裡頭，林正豪和溫秀秀一唱一和，唱了好一出戲。
我在電話這頭，全程一言不發，越聽越想笑。
也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放心，晚宴我一定會回來的。」
畢竟，我還有很多賬，想和他們好好清算。
13
溫秀秀和林正豪舉辦晚宴的那天，我出發得晚。
車開到林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還沒進門，就瞧見庭院裡，一群人聚在一起說笑。
這些人裡，有林正豪的商業伙伴。
有溫秀秀的至交好友。
甚至有林淼的閨蜜、朋友。
唯獨沒有我熟識的人。
人群裡，溫秀秀和林正豪正端著酒杯和人寒暄。
林淼也在向朋友們炫耀前兩天剛買的手镯。
見我進門，所有人都愣了愣。
溫秀秀迫不及待地上來，熱情地拉住我的手：
「露露，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知禮呢？」
我沒回答。
她也不在意，朝我笑笑，催促道：
「知禮沒回來就算了，你快去和你爸打聲招呼，順便說些好聽的話，服個軟。」
「那天從酒店回來後，你爸都沒睡好過。你也知道，你爸身體不好，受不住這樣生氣的……」
14
溫秀秀又是故意提起酒店那晚，又是讓我服軟道歉。
明顯，是在給我挖坑呢。
這個圈子，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消息都傳得快。
今天參加宴會的人，雖然沒有目睹那天的鬧劇。
但多少都有耳聞。
可畢竟不在場，沒有目睹經過。
我如果真的順著溫秀秀的話道了歉，坐實了結果。
那事情經過怎麼樣，還不是全憑他們一張嘴？
果然，也不知道我來之前，他們夫妻和賓客們說了什麼。
她話音剛落，人們便開始竊竊私語：
「聽說，這大女兒幫著新姑爺騷擾自家小姨子呢。」
「這麼亂？不會吧？這新姑爺可是岑知禮，岑家人出了名的家教好。」
「家教好又怎樣？這種事，誰說得清？一窩龍胎還良莠不齊呢，你看這大女兒不就是嗎？」
「難怪，婚禮那天，他們都沒出席……」
……
他們刻意壓低聲音。
可架不住我耳朵尖，聽得一清二楚。
這場為了洗白林淼，找回林正豪的面子，故意給我設的鴻門宴。
我早就料到了。
他們的議論我沒放在心上。
隻輕笑著，視線從溫秀秀掠過林正豪，落到林淼身上。
「道歉？」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你們欠我一個道歉吧？」
15
「我憑什麼給你道歉？」
我話音落下的瞬間，林正豪厲呵出聲：
「我和你媽辛苦把你養大，你幫著外人欺負自己的妹妹就算了，還有臉提道歉！」
他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臉上的表情，似乎恨不得衝上來給我一巴掌。
可是「爸媽」？
他們也配？
「按照法律，你想聽我叫你一聲爸，沒問題。但是她……」
我輕嗤一聲，目光落在溫秀秀身上，挑眉：
「她憑什麼當我媽？」
「憑她住著我媽的房子？睡在我媽的臥室？用著我媽的錢嗎？」
此話一出，滿座哗然。
溫秀秀更是踉跄兩步，跌進林正豪懷裡，泫然欲泣。
「都說後媽不好當，這些年我就怕你覺得我偏心，所以有什麼好的都先給你。」
她淚眼蒙眬地開始哭訴：
「你和淼淼初中那年學畫，我好不容易爭取到一個國外進修的機會，我沒讓淼淼去，而是讓給了你。」
「高二那年，你生病住院，也是我日夜不眠地照顧你。」
「我沒奢求你把我當親媽，可你……你也不能說這麼傷人的話呀……」
她哭得情真意切。
林淼趁機上前幫腔：
「姐姐，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把關系鬧得那麼僵呢？」
「你不是想讓我們道歉嗎？我道歉好了。」
她說著，從桌上端起兩杯酒，朝我遞來一杯。
又深吸一口氣，委曲求全似的，強忍著眼淚：
「姐姐，所有的事都是我不對。」
「我敬你一杯，之前不愉快就讓它過去，你原諒我，咱們以後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好嗎？」
16
不得不說，林淼的演技不去娛樂圈發展，真是可惜。
她這一番以退為進的話。
成功引起了賓客不滿：
「這林家的大女兒，怎麼這樣咄咄逼人呀？」
「那年聽說林露住院的時候，我正和林夫人逛街呢，當時她接到電話，臉色白得喲……」
「進修那事兒我也知道，聽說林淼當時在家哭了好久。」
「嘖嘖，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
……
他們的議論聲義憤填膺，聲音不小。
我卻充耳不聞。
上一世，溫秀秀也是這樣。
人前裝作「溫婉識大體」，和我演「母女情深」。
人後，卻三番兩次在她朋友面前，哭訴我執拗難管教。
讓人以為，我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樣的場景，從八歲以後，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
早就習慣了。
但明顯，他們沒有習慣我的「咄咄逼人」。
「林淼，道歉就要道明白。」
「你道歉不說原因，讓人瞧見，還以為是我逼你的呢。」
「怎麼？敢做不敢承認嗎？還是說，你想我把那段視頻再放一遍？」
我說完，也不看她驟然慌亂的表情。
望向她身邊的林正豪夫妻二人。
「林夫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口中的進修機會，是當年是林淼早戀，哭鬧著不願意和男朋友分開，又不能退錢，不得已才讓給我的吧？」
「還有，我高二那年被林淼推下樓梯，又被林正豪一巴掌打到耳膜穿孔住院，你確定來醫院照顧的人是我？」
「怎麼我好像記得，你照顧的是你那個擦破一點皮，就S活不願意出院的寶貝女兒呢……」
話還沒說完，對面三人的表情已經亂了。
「你撒謊！」
「我什麼時候打過你？」
我後退一步。
也學林淼的樣子，裝作委屈：
「慌什麼？沒聽我說的是『好像』嗎？」
「時間太久，我也記不清了，隻記得當年我的主治醫生好像幫我報過警……」
「要不這樣，咱們打電話問問？或者去警局問問也行？」
17
林正豪夫妻兩人，一個好面子，一個把虛偽演繹到了極致。
聽見這些，已經氣極。
可我的話卻還沒說完。
「你們不是想提舊事嗎？正好，我也有幾樁舊事，想和你們談談。」
我說著，抬手看了看時間。
恰好，身後腳步聲響起。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自門外而來。
他無視旁人異樣的表情，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沓文件。
「關中雲老先生去世前曾立下遺囑，他在盛翔集團的股份，及名下所有的財產、房產，過世後，都由林露小姐繼承。」
「按照遺囑所示，林露小姐結婚以前，股權財產由父母一方代為管理，林露小姐結婚後，應當立即歸還……」
律師的話還沒說完，林正豪的臉已經黑了。
他上前一步，眼神兇狠，SS盯著我，咬牙問：
「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顯，把霸佔了十幾年，本就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還有，從我的房子裡搬出去。」
我朝他笑笑，指著他身後的別墅聳肩。
當年，我媽不顧反對嫁給林正豪時。
我外公就懷疑林正豪心思不純。
因此，無論房產、股份，他都留了個心眼。
上一世，直到我S的時候，才知道。
林正豪縱容林淼，一連幾次破壞我聯姻。
甚至暗示林淼在我的車上動手腳，害我車禍慘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