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過門的嫂子心有所屬,大婚前,她以我兄長的前途威脅我,要我放她離開。
我答應了,兄長卻因此恨上了我。
後來,他的心上人過不了苦日子,回來找兄長,還把當年私奔的錯全推到了我身上。
兄長為了替她出氣,把我嫁給了染著賭癮的窮書生。
我在風雪夜被書生活活打S。
再睜眼,我回到了寧書妍求我放她走的那一天。
1
自打謝景宣議親以來,永昌侯府就成了京城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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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永昌侯世子會看上一個商戶女,還要以正妻之禮聘之。
更難堪的是,即便如此寧書妍也不願嫁他,四處宣揚兄長以權壓人強搶民女。
她甚至為此找到了我面前,讓我幫她逃婚。
「同為女子,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你得幫幫我,你是謝景宣的親妹子,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
我看了眼遠處躲在樹後的高大身影,又看著眼前一臉威武不能屈的寧書妍,揚聲問道。
「我兄長雖尚無功績,但日後繼承爵位也有千戶食邑,你為何不願嫁他?」
寧書妍不屑一笑。
「世子如何?千戶食邑又如何?他一個舞刀弄槍的粗人,我和他沒有共同語言。」
她在京城的詩社的確頗有才名,甚至曾放言寧S也不會向權貴折腰。
吸引謝景宣的,正是她身上這份視功名利祿為浮雲的清高氣節。
可這位清高才女自己也不會想到,就算我今天幫她逃走,不出三年,她也會因為受不了苦日子,灰溜溜地跑回來找我兄長。
她甚至會把今天逃跑的錯,全都推在我身上,誣陷是我羞辱她出身卑賤,故意逼迫她離開。
清高?她當真是辱沒了這兩個字。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搖頭道:「你既說了我永昌侯府都是些粗人,就該明白我不可能幫你。」
寧書妍氣急,揚手打掉了我手中的茶盞,正氣凜然地呵斥道。
「同為女人,你怎可助紂為虐!今日你對我的困境袖手旁觀,焉知來日無人搭救的會不會是你?!」
她倒是好口才,可害我落到那步田地的,不正是她嗎?
看這矯揉造作的偽善模樣,她不會真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吧?
我揉了揉被燙到的手背,不耐煩地揭穿了她。
「你身邊又沒有守衛看管,你想逃隨時能逃。可你偏生要來找我,要我來擔上你私奔的罪責,你安的什麼心思當我不知道?」
無非是不想擔責任,萬一東窗事發,也好找個可以賴罪的人罷了。
被我拆穿,寧書妍面色不大好看,但還是強詞奪理。
「你是侯府嫡女,你生來就什麼都有了,不過一點小事而已,你計較什麼?」
這會兒又不是她喊著人人平等的時候了。
見我態度堅決,寧書妍也不再從我這裡浪費時間。
她甩袖就走,隻是臨走前放下狠話。
「謝景心,你不過是個被鎖在深閨見識短淺的物件兒罷了,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
「你等著,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冷漠地看著她的背影。
後悔?幫了她我才會後悔。
2
和這次不同,上輩子的今天,我是幫寧書妍逃走了的。
倒不是被她的說辭打動,而是她在詩社再三造謠謝景宣仗勢欺人,抹黑我侯府名聲,我實在忍無可忍。
為了謝景宣的仕途著想,我成全了這個禍害,把她和她的心上人打包送走了。
隻是我沒想到,向來一副好兄長模樣的謝景宣,會因此恨上了我。
得知是我幫寧書妍逃走後,他大發雷霆,不顧爹娘勸阻毀了我的婚事。
「你毀了我和妍妍的未來,如今卻想一走了之?你做夢!」
我當時沒說話。
他不明白,爹娘給我安排的這門婚事,本就是為了他日後的仕途鋪路。
因為爹爹在戰場上落了傷,侯府雖有不少姨娘,卻隻有我們兩個嫡出的孩子。
雖都是嫡出,但我和謝景宣的境遇卻是不同的。
我從小就被教導,女兒的榮辱與侯府命運息息相關,而謝景宣的前途就是侯府的前途。
因此我把自己和謝景宣視作利益共同體,隻要是為他好的事,我都不介意去做。
我隻求侯府安穩,求謝景宣仕途無憂。
可經歷了上輩子的一切後,我明白這想法大錯特錯。
把自己的命運綁在別人身上,隻會自取滅亡。
謝景宣的確是仕途無憂,但因為恨我拆散了他和寧書妍,他始終憋著一口氣。
在家裡的安排下,他入朝為官節節高升,又在爹爹舊疾復發去世後,成為侯府的主宰。
他掌權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尋仇。
謝景宣把我鎖在祠堂,要我日日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為他的妍妍祈福。
他說隻要寧書妍一天不回來,我就別想離開祠堂半步。
直到寧書妍和書生私奔的第三年。
那書生沉迷賭博,輸光了兩人身上所有的錢。
寧書妍受不了貧困的生活,拋下書生孤身返京。
在得知謝景宣為了她至今未娶後,她一臉感動地找上了侯府。
隻是掌權的謝景宣,和三年前那副痴迷情愛的傻模樣大不相同,她心裡發怵。
於是她心虛地推脫道:「宣郎,當年是你妹妹逼我離開的,可我心裡到底是有你的。」
自此兩人重歸於好,而我徹底成了罪該萬S的惡人。
3
我有為自己辯駁過。
我說是寧書妍自己要跑,我雖幫了她,但絕非主謀。
可謝景宣不信,或者說他雖然信,但為了和他的妍妍重歸於好,他選擇犧牲我這個無關緊要的妹妹。
那時謝景宣才是侯府的主人,他不要我好過,就沒人敢叫我一聲小姐。
我被軟禁在偏院,每日吃著連下人都不看一眼的清粥鹹菜,冬日連取暖的炭火都沒有。
我是侯府的嫡小姐,但這個可笑的身份,並不能保護我。
偏偏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娘還在勸我聽話,勸我順從。
「你兄長隻是一時生氣,兄妹間哪有一輩子的仇。等他氣消了,自然會為你安排婚事,現在吃點苦不妨事的。」
隻是我沒等到那天,我娘也沒等到。
因為不喜寧書妍出身與為人,她勸謝景宣把人收作妾室。
沒想到謝景宣轉頭就告訴了寧書妍,並向她保證自己絕對以正妻之禮迎娶,以此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寧書妍大為惱火,沒過多久就找理由和我娘起了衝突,逼謝景宣把我娘送到了謝家郊外的莊子上。
我娘念叨了一輩子自己生了個好兒子,以後老了可以享清福。
結果老了,卻被大孝子為了個女人,送到了莊子上受苦受累。
當然,我的結局還不如我娘。
沒過多久,謝景宣十裡紅妝鋪路,大張旗鼓地把寧書妍娶進了家門。
謝景宣娶妻時太過張揚,把那欠了賭場巨債的書生也引了過來。
寧書妍怕他攀咬自己,私下和那書生達成了交易。
我就是那個犧牲品。
母親不在宅內,遵照舊例,寧書妍一手包辦了我的婚事。
她把我嫁與那書生,借著給我籌辦嫁妝的噱頭,替那書生填了賭債,堵住了他的嘴。
我求謝景宣救我,說寧書妍與那書生是一伙的。
可謝景宣甩開了我的手,他說:「當年你害妍妍落到那人手裡被磋磨,如今一報還一報,這是你欠妍妍的。」
於是紅布一蓋,轎子一抬,曾經金尊玉貴的侯府嫡女下嫁給了一個寡廉鮮恥的賭徒。
最後,我在某個無人知曉的雪夜,被陳世文活活打S。
斷氣的那一刻,我終於想明白一個道理。
娘說的是錯的,這世道也是錯的,不管我是男子還是女子,我的命運與前途,都不該綁在別人身上。
若我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仍隻能被動地接受他人對我命運的支配。
那我不甘心。
我絕不甘心。
4
幸好再一睜眼,我回到了幫寧書妍逃跑的那一天。
既然好心沒好報,這一世我便不再多管闲事。
我倒要看看,這次我成全他們,他們是不是還能如同上一世般「隻羨鴛鴦不羨仙」。
可惜,即便那天我故意讓謝景宣聽到了寧書妍看不起他的話,謝景宣仍對人家情根深種。
沒了我這個筏子,寧書妍沒有後路,到底不敢真的拋下榮華富貴和人私奔。
時間一到,她就上了花轎,和謝景宣拜了堂。
這一下,不管寧書妍心裡怎麼想,詩社裡的那群酸筆杆子可不會放過謝景宣。
二人成親,謝景宣便是坐實了以勢壓人強搶民女的名聲。
他以往仗著世子的身份得罪過不少人,有那群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事愈演愈烈。
本來此前我爹已經給他討了個官職,隻等過段時日便能赴任。
上輩子,謝景宣就是在這個位置節節高升,最後成為天子近臣的。
但因為他壞了名聲,這次那官職終是沒落到他手裡。
謝景宣對此不以為然。
「區區一個七品的闲職,我還不稀罕呢。如今我隻想和妍妍待在一塊兒,帶她多出去看看。」
不過他的妍妍可不需要他陪。
寧書妍剛嫁進來沒幾天就給謝景宣立了規矩,她說謝景宣要是愛她,就得給她自由。
「我不會做大宅裡的金絲雀,不自由毋寧S!」
這與名門閨秀截然不同的調調,把謝景宣迷得夠嗆,當即立誓絕不拘束寧書妍。
得了謝景宣的首肯,寧書妍作為新婦便連門都不回就扎進了詩社,日日和一群男人廝混在一起。
侯府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我娘在賞花會上連頭都抬不起來。
我娘氣得不行,但謝景宣鐵了心護著人家,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如此,寧書妍試探了一個來月後,終於清楚了。
在我爹生病不管事的當下,謝景宣就是侯府的主人。而有謝景宣保駕護航的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某日下午,她專程找到我,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恨意。
「謝景心,我說過會讓你後悔得罪我的,你準備好迎接我的報復了嗎?」
5
她的報復和上輩子一樣可笑。
這人嘴上喊著獨立自主和自由平等,卻隻能仗著謝景宣的寵愛來折磨我。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謝景宣為了報復我放走寧書妍,三言兩語毀了我和尚書府的婚事。
這一次重頭來過,我和謝景宣毫無龃龉。
可因為寧書妍說了一句:「我一個人在侯府好生無聊,若是沒有景心陪陪我,怕是更難熬了。」
她一句話就讓謝景宣退了我的婚事,說讓我多陪陪寧書妍,過幾年再嫁人。
寧書妍暢快極了,她自覺毀了我的姻緣便是毀了我這個人,滿眼皆是大仇得報的快活。
「你害我不能和陳哥哥長相廝守,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們不是把嫁人當成頭等大事嗎?有我在,你這輩子都別想嫁個好夫婿!」
我低頭不語,寧書妍以為我是在難過,得意洋洋地離開了我的院子。
直到她走得沒影了,我才抬頭笑出了聲。
難過?我才不會難過。
用自己去換謝景宣前途的傻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了。
在這之後,寧書妍再不掩飾對我的惡意。
她說女孩子得學會自立,借此調走了我身邊伺候的婆子和丫鬟。
連從小陪我長大的貼身丫鬟也沒留下。
過了幾天,她又說看見我就會想起如今成為籠中雀的自己,心中鬱結。
「要麼你讓謝景心搬去偏院,要麼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這話可把謝景宣嚇了個夠嗆,連我娘的勸阻也不聽,當天就把我扔去了靠近後門的偏院。
苛待親妹來討好妻子,謝景宣許是也知道對不起我,幹脆直接對我避而不見。
他故意無視我,下人也被寧書妍支開,最後院子隻能我自己收拾。
短短幾天,曾經連水桶都沒碰過的我,指間已出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我娘心疼地摸著我的手:「那小蹄子就不是個安生的,才嫁進來幾天,就把咱們家鬧得雞犬不寧。」
我嗯啊應和著,但也沒多同仇敵愾。
說到底,我娘也不是來找我拿主意,或是替我出頭的。
果然,沒過多久,她依舊還是那句老生常談。
「別生你兄長的氣,咱們都是一家人,他胳膊肘還能偏到天上去不成?」
他當然能,別說是我這個妹妹,他連你這個親娘都能舍了去。
隻是這話就不必說了,我娘做不了主,也不會為我反了她的天。
我隻是一如既往地應下我娘所有的話,待把她送出門後,直接閉門謝客。
搬去偏院仿佛某種無聲的宣告,京城的貴女圈中很快就不再提起我的名字,媒人也在接連碰壁後不再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