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視頻威脅呢?」
「哎呀,沒用嘛,那個S丫頭才不在乎這些。」
「那就把她身份證扣下讓她走不了,我隨便介紹個單身男人去你家,隻要生米煮成熟飯,這 20 萬的彩禮馬上到你手裡。」
9
拉著江月明跑出了小區。
我顫抖著手,猶豫再三還是把錄下來的視頻給她看了。
她頓時也氣的臉色蒼白,「報警,立馬去報警!」
我趕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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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去——
「你看靜姝姐嚇得那個樣子,她肯定還不知道自己的隱私視頻已經被發出來了。
「如果我們直接報警,那她從警察口中知道真相的一瞬間,她、她會不會想不開?
「還有,還有周阿姨的事!」
我情緒復雜地看著錄好的視頻。
沒想到,周阿姨的兒子也在群裡。
就在她老公叫嚷著「打出來的媳婦兒,揉出來的面」的時候。
她的兒子一言不發,眼睜睜看著這群人出謀劃策,對付生他、養他、為他操勞一生的媽媽。
周阿姨就是為了保護他,才一直拖著沒離婚。
那麼這次……她能否想明白?她的兒子從來不是弱者,而是沉默的加害者!
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
「我們,把真相告訴她們,至少讓她們有個心理準備吧。」
江月明皺著眉頭,半晌還是點了點頭。
她也明白,林靜姝那個狀態已經很不對勁了,與其讓她後知後覺被真相衝擊,不如由我們告訴她。
所以,當看完視頻的林靜姝發瘋一樣尖叫著跑向馬路時,我和江月明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靜姝姐,別這樣,沒事了!別怕別怕!」
「林靜姝!你要爭氣點,你S了倒容易,那些害了你的壞人就永遠逍遙法外了!」
我SS抱著林靜姝的腰,聽著她絕望的啜泣聲,沒忍住也紅了眼眶。
身後,同樣面如土色的周阿姨也帶著哭腔開口:
「靜姝,這不是你的錯,該感到羞愧,該S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軟軟,月明,我支持你們,報警吧!不報警,這棟樓的女孩子永遠都不安全。」
周阿姨說,白潔帶著江家父母到處找我和月明呢。
阿姨的老公和方宏也跟著去了。
她們這才有機會,在收到月明的短信後溜出來找我們。
「不能再猶豫了,靜姝姐姐,你想一輩子受他的要挾嗎?
「你別怕,我陪你去報警,從今往後,他再也不能拿這件事要挾你了,你自由了!
「你、你早就受夠了不是嗎?不然,也不會在門口和家裡都安了攝像頭想要拍下他犯罪的證據。」
我把錄好的視頻湊到她眼前,「我們成功了,我們勝利了!姐姐,我們有證據了!」
林靜姝蹲在石階上,抱著雙臂縮成小小一團,渾身仍舊止不住地發抖。
她緩緩抬起頭,眼神迷茫地看著我:
「是嗎?真的嗎?我以後都自由了?
「可是、可是……我怎麼還有臉見人呢?別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
10
我看到了她眼睛裡的恐懼,將她的手握的更緊。
「不會!不會!犯罪的不是你,下流的不是你!你活的堂堂正正,怎麼會沒有臉見人呢?
「你放心,警察一定會保護你的隱私,捍衛你的權利,唯一對你有威脅的人,就是方宏啊!我們去把他交給法律,好嗎?」
林靜姝整個人像丟了魂,她不自覺用力的指甲已經掐破了我們兩人的手心。
可就在我以為她快要徹底崩潰的時候,這個年輕的女孩抬手擦了擦眼淚,用極為堅定的語氣說:
「好!我們報警!我要——讓他進監獄!」
於是,凌晨 12 點的街道,我們四個人手握著手,走向了燈火通明的警察局。
事情進展很順利,視頻再加上林靜姝的證詞,足夠定方宏的罪了。
當天,群裡所有人都被叫來了警局做問詢。
白潔隔著人群和我相望,又激動地撲過來撕扯我,被警察一把拽開了。
「警察同志,我、我什麼也沒做!你們別聽那個小丫頭亂講!」
她發絲凌亂,面無血色,慌亂地拉扯著我的胳膊。
「軟軟,你快跟警察說,你快說媽媽是無辜的,你說啊!
「你、你不記得了嗎?你小的時候,媽媽對你多好啊!我抱著你逛花園,給你買好吃的,買漂亮衣服……你不記得了嗎?」
她像是嚇得有些精神失常了,生怕自己要負法律責任,正想盡一切辦法撇清關系。
我忽然覺得心口發緊,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像是忽然被喚醒。
年輕的白潔,懷裡抱著一個吃糖的小娃娃,在人來人往的花園裡,笑的溫柔又燦爛。
可是……怎麼就成了這樣呢?
「媽媽,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
白潔一愣,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卻在看清我眼睛的那一刻,又慌亂地把頭低了下去。
「你,你在說什麼呀?」
「你說呢?
「為什麼聯合陳興民害我?我難道不是你親生的嗎?你怎麼忍心?」
可能是我聲音哽咽的太明顯,站在我身後的周阿姨擔心地扶了我一把。
白潔雙唇微顫,好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直到我轉身要走了,她才大聲哭喊著追上來。
「軟軟!我沒有要害你!我隻是想做個好女人啊!軟軟——」
「好女人?好女人就要去害別的女性?周阿姨、月明、靜姝……還有我!我們哪裡對不起你?
「就為了成全你在男人口中的好名聲,我們就活該被犧牲嗎?」
面對我的質問,她慌亂地搖著頭,哭了一臉的淚。
我強忍住落淚的衝動,不再理會她的哭喊,轉身跑出了警局。
身後,隻有江月明和靜姝追了上來。
周阿姨已經決定起訴離婚,正在向警察陳述遭受家暴的事實。
她身上的那些傷,就是再明確不過的證據。
月明和靜姝一起送我回了學校。
「好好念書,有什麼困難給我打電話吧。」
江月明到底是面冷心熱,看著我的眼神滿是不忍。
11
我卻搖了搖頭,「沒事的,奶奶臨走前把老房子賣了,留給我的錢足夠上完大學了,我沒什麼困難。」
說著話,我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了靜姝。
那個年輕女孩此刻也已經冷靜下來,見我擔心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小小年紀還挺愛操心,放心吧,你一個小孩兒都這麼堅強,我不能輸給你!
「我想了一夜,已經決定了,處理完方宏的事,就離開這裡回老家,我……想我的爸爸媽媽了。」
她眼眶又有些泛紅,可是提到爸爸媽媽時,嘴角滿是笑意。
我終於放心。
這世上還有愛她的人,能治療她心上的裂痕,真好。
「那你呢?月明姐?你,你也趕快跑吧,這個家你再也別回了!」
想起來她爸媽對她做的事,我還是生氣,說話也帶了點情緒。
她也不介意,反倒是點了點頭。
「嗯,已經準備要走了,就是不放心周阿姨,想陪她一起打完官司。
「你小小的人兒,就別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重重點頭,噙著淚,最後抱了抱兩個人。
她們身上傳來的暖意,終於讓我相信,我活下來了。
「我們,都要好好的!」
……
我猜到了警察會來找我。
我是案件的關鍵證人,許多事還需要我的證明。
可我沒想到,他們不是來找我作證,而是來找我認屍的……
時隔半月,再次見到白潔,她卻已經成了太平間裡的屍體。
我SS捂著嘴,才沒有尖叫出聲。
「誰S了她?」
民警也是一臉無奈:「陳興民。」
原來,當時陳興民被帶走,因為沒有辦法證明他是想要S人,隻能按照尋釁滋事對他進行半個月的拘留。
而白潔雖然是群主,卻並不像方宏一樣有實質性的犯罪行為,民警無奈,隻能口頭警告了一番就把她放回家了。
可是沒想到,陳興民離開看守所的第一天,就跑去白潔那裡對她連捅數刀。
據他說,是他想讓白潔把我從學校騙出來,可白潔一反常態,說什麼都不肯照做……
「這信是現場發現的,應該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我心情復雜地從警察手中接過一張染血的紙。
這是……白潔給我的……道歉信?
小心展開後,我從一片已經發黑的血跡中,艱難辨認出來了白潔的字。
【軟軟,給你的老師打了很多次電話,她都說你不願意和我溝通,媽媽知道,你一定恨S我了。】
【我沒有什麼好辯解的,隻是,想誠心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這幾天總是做夢,夢到你小時候的事。媽媽總是抱著你走走逛逛,別人都羨慕我們。那時候你爸爸還在,還沒有人會叫我克夫的掃把星……】
【軟軟,我,我隻是想讓別人都誇我是一個好女人,誇我是個懂事的賢妻良母。可是時間長了,我好像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前路了。我傷害了那麼多的人,我甚至還差點害了你……】
【軟軟,請你也幫我對靜姝她們轉達歉意吧,對不起,對不起。】
「節哀!」
民警的話讓我驟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原來……還是會因為血緣心痛嗎?
摸著手中薄薄的信紙,我艱難開口:
「謝謝……我確認了,這是我的生母白潔,請問在哪裡籤字?」
12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失魂落魄走出來的。
隻記得,周阿姨她們都等在門口, 一見我出來就心疼地抱住了我。
我還是沒忍住,聞著她衣服上香香的洗衣粉的味道, 失聲痛哭。
我想, 我還是恨白潔的。
非常,非常恨她!
那間地下室裡的噩夢,至今仍在折磨著我, 讓我沒有一夜能夠安穩睡去。
重生, 給了我新的生命, 卻沒有補全我靈魂的裂紋。
無論白潔是因為什麼才變成了這樣, 她對我,對我眼前幾位飽受苦難的女性造成的傷害, 都無法補救了。
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
我在哭什麼呢?
我想, 我在哭上一世流幹了血, 流幹了淚,孤獨S在醫院的自己。
我在哭曾經愛過我的白潔,被人唾罵「掃把星」的白潔, 被世俗眼光裹挾著越陷越深的白潔……
也在哭哆哆嗦嗦站在樓道背書的月明, 在哭受到要挾整天戰戰兢兢的靜姝, 在哭被丈夫兒子聯手欺壓三十年的周阿姨……
我在哭, 那些仍舊壓在女人身上的不公。
我們, 真的……能改變什麼嗎?
「當然可以了,你已經改變很多了!」
我不自覺說出了心裡話, 月明當即輕笑著回應了我。
「你看, 你那麼勇敢,沒有躲避沒有逃跑,一個人留在家裡錄下了證據,你救了我, 救了靜姝, 救了周阿姨……
「你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你身邊的人都在因為你變得更好, 還有什麼好遺憾呢?」
靜姝哭著點頭,「是你讓我看到一個小女孩都那麼勇敢,那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周阿姨擦了擦眼淚,也笑著哄我:
「是啊, 軟軟真的好厲害!」
我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小聲抽泣著說: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我要去改掉!」
「嗯?那, 改成什麼呢?」
「我早就想好了,宋崢嶸?怎麼樣?」
幾人笑著應聲:「好啊!崢嶸好啊!」
……
我終於長出一口氣, 忍住回頭的衝動, 牽著朋友們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我想,把那些晦暗的過往, 那樣充滿了血腥氣的噩夢, 通通都扔在身後。
我要迎著光,一直走,一直走……
世界啊, 總會因為我們的勇敢,一點點變好的,對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