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時候,我曾將宋清灼的自尊都踩在了地上。
他氣得一拳砸向了茶幾,血花四濺。
盛怒之下卻還是雙眼通紅地求我。
「星杳,能不能不分?」
可我還是走了。
再後來,他的訂婚典禮上,高朋滿座。
唯獨多了一個不合時宜的我。
眾人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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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灼卻牽著他的未婚妻,走到我的跟前。
「認識一下,這是咱們婚禮的伴娘。」
1
宋清灼在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所有人都知道。
我也知道。
畢竟當初分手鬧得太過難看,他放下一切身段,我也沒有回頭。
可能是當初在一起時間太久,他萬事都由著我,以至於我忘記了他這人本身脾氣算不得好。
他當時肯放手讓我走,可不代表會吃下這個虧。
於是——五年前的今天我選擇了分手,五年後的今天他選擇了訂婚。
宋氏集團唯一繼承人的訂婚典禮,自然是宴請四方,排場十足,極盡高調。
當初我和宋清灼的那場戀愛算不得低調,現場認出我的人也不少,議論聲逐漸淡下,視線圍了過來。
他的未婚妻率先伸出手,衝我笑得溫婉大方。
「你好,歡迎來參加我和清灼哥的訂婚典禮,後續伴娘的事情就麻煩你啦!」
我伸出右手迎了上去,真誠地道了聲:「恭喜。」
「恭喜什麼?」
一旁的宋清灼看了過來,語氣算不上重,卻透著一股冷意。
當初的我最怕他用這個語氣跟我說話,可這些年,我早就在摸爬滾打中學會了公事公辦的笑臉。
於是我抬眸,迎著他的眼神,客氣地又道了聲喜。
「恭喜二位,訂婚快樂。」
宋清灼卻忽然笑了起來,他端著酒,衝我舉杯,話語裡都是認真。
「謝謝,什麼時候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我憋住忽然洶湧的情緒,應聲道:「還早。」
他忽然不再有絲毫的為難,做足了主人姿態。
「玩得開心,我帶她轉轉。」
他轉過身,走得幹脆又瀟灑,就如同當初分手時的我一樣。
想到這,我一口喝完了手中的酒,不斷祈禱著酒精快點麻痺神經。
最初分手那年,我經常夢到宋清灼,醒來的時候枕頭永遠都是湿的。
後來工作太忙,每天疲於奔命,倒頭就睡,沒有時間想。
再後來生活穩定了些,開始整夜失眠,睡不著,但不敢想,一想就掉眼淚,我不喜歡那般脆弱的自己。
直到收到他的請帖,我才終於確認,宋清灼三個字的旁邊有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我愛了一整個青春的人,終於牽起了別人的手,成了別人的新郎。
不多說了,再喝一杯。
可這酒度數不高,喝了半天還是沒有感覺,反倒是覺得胸口越來越堵得慌。
周圍大膽的、隱蔽的目光還是時不時向我傳來,我嫌煩,起身離開了座位。
隻是我前腳剛鎖上衛生間的門,後腳就聽到了外面的八卦聲。
「哎,剛剛那個真的是黎星杳啊!」
「是她,我當初在學校見過她!」
「你說,她當初放著宋家少奶奶不當,非要分手,現在又跑回來,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有什麼用?你也不看看現在那位未婚妻,那可是門當戶對的何家千金,她黎星杳拿什麼爭?」
「可聽說宋清灼當初為了她,差點跟宋家決裂……」
「可最終不也沒決裂嗎?宋清灼依然是你我高攀不上的宋清灼,你再看看黎星杳,那一身行頭加起來沒超過四位數,看著都磕碜。說不定人家宋少爺隻是想給未婚妻一個安全感罷了。」
「也是,誰家好人回來給前任當伴娘,黎星杳大概真是瘋了。」
直到外面的兩道聲音漸行漸遠,我才推開門走到洗手臺前,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喂喂喂,杳杳姐,你怎麼一直沒接電話,急S我了,你那邊怎麼樣啊?」
「挺好的。」
「見到他了嗎?」
「嗯。」
「他真的邀請你當婚禮伴娘?」
「嗯……」
「王八蛋!他宋清灼有病吧!你等著,我現在S到江城,去取了他的狗命!」
我緩了兩秒,喚她:「棠棠。」
「怎麼了?」
「我見到他的未婚妻了,很漂亮,很大方,站在他的旁邊,很般配。」
「杳杳姐……你……」
「挺好的,這樣誰也不欠誰了。」
2
第二天,我收到了宋清灼未婚妻的邀請——陪她試婚紗。
我剛從出租車下來,顯眼的「only you」店名招牌映入眼簾。
可能是高跟鞋的鞋跟實在太高,我不小心往旁邊崴了一下,好在後面的一雙及時扶住了我的肩。
我重新站穩,一邊回頭一邊道謝:「不好意思,謝謝。」
結果宋清灼沒看我一眼,徑直向前,與我擦肩而過。
我調整呼吸,跟在他後面也進了店。
他的未婚妻何詩予就那麼蹦蹦跳跳跑了過來,停在他的跟前,笑得眉眼彎彎。
她對宋清灼的喜歡從不掩飾,就那麼明晃晃地漾在眼眸裡。
店員們將他倆圍在中間,熱情地招待著。
何詩予指了指選中的幾套,又歪過頭問他:「你覺得這幾套怎麼樣?」
宋清灼點點頭,抬手指向了櫥窗模特身上的那件婚紗。
「那件一起吧!」
何詩予順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店員立刻在旁邊跟著補充:「這套是我們家的鎮店之寶,很適合何小姐的氣質呢!」
何詩予噘了噘嘴,有些不滿道:「你們還真是閉眼誇,這衣服一看就不是我的風格。不過既然是清灼哥選的,拿上一起試試吧。」
宋清灼勾著嘴角似笑非笑:「不相信我的眼光,可以問問你的伴娘。」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匯集到了我的身上。
但奇怪的是,何詩予似乎真的對我沒有惡意。
如果非要給她看向我的眼神下一個定義的話,應該是好奇。
我偏過頭,緩緩地看向那條婚紗。
怎麼會不好看呢/
那可是我和宋清灼最窮困潦倒時所擁有的最奢侈的夢想。
當時的我,站在櫥窗外,對著那套婚紗左看右看,繞了一圈又一圈。
宋清灼摟過我的肩膀,堅定地說:「以後結婚咱就來買這個!」
即便當時我倆兜裡加起來都沒有婚紗的一個零頭,但我還是同樣堅定地相信他。
「好!我一定當你最漂亮的新娘!」
可惜婚紗依然是婚紗。
人卻不再是那個人。
事隔多年,再次站在這裡的我,收起了回憶與苦澀,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勉強說出話來。
「好看的。」
……
很快,何詩予在店員的陪伴下去旁邊試婚紗了。
我和宋清灼就坐在沙發兩頭,明明很近,可彼此心知肚明,我們從此隔著銀河。
他忽然開口:「黎星杳,我現在買得起這件婚紗了。」
我咬緊了後槽牙才將鼻尖傳來的那股酸楚使勁兒憋了回去。
宋清灼轉頭看了過來,我沒敢回頭,但那道目光的注視實在太強。
他問:「你後悔過嗎?」
我感覺腦袋嗡了一下,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有……」
宋清灼冷笑了一聲,似是自嘲。
「好,我明白了。」
那天的婚紗最後還是沒有試上,宋清灼臨時被一通電話叫走,何詩予發著脾氣說沒了心情。
3
可那天晚上,我久違地夢到了宋清灼。
我和宋清灼是彼此初戀。
他追的我。
這件事發生時,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宋清灼是誰?剛進校一周,就被各個學院女生強勢表白到校園內網霸佔頭條的男人。
更離譜的是,他向外宣稱是對我一見鍾情。
於是黎星杳這三個字也引起了眾人好奇,託他的福,我一度也成了登頂校園內網頭條的女人。
但上帝作證,那個時候我對宋清灼除了煩就是煩。
我是從農村裡考出來的小鎮做題家,父母雙亡,家裡隻剩年邁的爺爺。
到達學校的第一天,辦理完所有手續之後,站在宿舍床邊的我,全身上下隻剩兩百塊錢。
可那已經是爺爺攢了又攢,存了又存,賣了莊稼,賣了廢品,顫顫巍巍地交到我手裡的辛苦錢。
當時有舍友提議吃火鍋,我看了眼花花綠綠頁面上赫然寫著人均一百,隻能笑著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就不和你們去吃了。」
周圍的同學們開始享受大學,享受生活,我隻能把時間掰成好幾份,隻為努力活著。
我白天要上課,放學之後得去食堂兼職,周六有固定的社團志願活動,偶爾還得忙著社團開會,周日下午還要去固定的家教。
我真的擠不出一點時間可以分到男人身上。
即便那個人是宋清灼,我也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