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一時被震驚地說不出話，那種敬畏感瞬間充斥著整顆心髒，來回竄動。
我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朝著他們長眠的方向，敬禮。
風雪太大，但那些S去隊友卻成了路標。
指引著我們一路前行。
天色已晚，走累了的同志們決定在大石頭旁暫時休息。
在我們那個時代篝火是為了慶祝和玩樂，在這裡卻是奢侈的御寒方式。
我望著火堆裡不時崩出來的點點星火，心中卻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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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坐在我身旁，企圖再一次撬動我。
「功德值在這裡真的兌換不了什麼，你不是還剩 40 功德值，不如我們想想其他辦法，給你找個生財之道？」
「想想這個時代裡有什麼是未來大家喜歡收藏的啊，咱們買上一大堆坐等升值，就算成不了億萬富翁，咱們高低也是個百萬富翁。」
「你可是我最後一位宿主啊，我可不想你成了我手下唯一的窮光蛋。」
「系統，你有什麼堅持的信念嗎？」我突如其來的詢問打斷了他。
系統被我問住了，眼神中卻莫名浮現幾分悲傷。
「信念？」
「我隻是一個系統而已，甚至連人都不是，除了特定的程序，我什麼都沒有。」
「會有的，隻要有了在乎的東西，也就有了信念。」
他似懂非懂，歪著頭似乎一直在嘗試解析我這句話。
11
篝火前，大家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班長講起了自己的往事，寶貝似的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相片。
畫面中，一家三口的幸福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泛黃的相紙上一道道的劃痕，全是他粗糙的老繭撫摸時刮出來的。
火光搖曳在他紫紅的臉龐上，班長咧著嘴露出寵溺的笑容。
「俺媳婦兒說了，俺就是她的驕傲，等俺們回去了，就買幾隻雞，每天就種種地，養養雞。」
「俺兒子應該已經會走了吧，說不定已經能麻利地叫我爸爸了，真好啊，就是辛苦我媳婦兒了。」
不知道哪裡說到了狗蛋的傷心處，他抹了一把眼淚，哭得一抽一抽的。
「俺沒有家了，是你們給了俺一個家，俺就要一輩子跟著你們，你們去哪裡，俺就去哪裡。」
靜謐的夜色裡，抽泣聲此起彼伏。
也許是看氣氛太過凝重，二娃突然扯開話題，好奇地問我。
「姐姐，新中國是什麼樣的，人人都能吃得上白面饅頭嗎？是不是頓頓都能吃雞蛋面條？」
班長狠狠敲了他一板慄。
「你個饞嘴，就知道吃。」
我笑著回答他：「不止呢，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火鍋啊，麻辣燙啊，燒烤啊，小龍蝦啊，好多好多，想吃什麼都有。」系統連忙補充：「到處都是高樓大廈，街道上車水馬龍，晚上燈火通明，廣場上有很多人跳廣場舞，唱鳳凰傳奇的歌。」
大家沉浸在我們描繪的世界裡，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說到唱歌，安欣你會唱歌嗎？唱一個我們聽聽唄。」
「對，唱我們聽聽唄！」
「好，那我唱一個，不過不準說我唱的難聽哈。」
細雪飄搖，篝火曳動。
我就像一個被指定上臺的明星，在眾人的目光中鄭重地整理好衣服。
「紅日升在東方，其大道滿霞光，我何其幸生於你懷，承一脈血流淌，難同當，福共享，挺立起了脊梁……」
空蕩的山谷裡隻有我的聲音在飄蕩，大家都不說話，閉著眼睛慢慢感受。
這一刻，好像時間都靜止了。
這一刻，好像隻有我們。
一曲唱罷，二娃一臉憧憬，眼眶卻有水花閃爍。
「要是我能看到新中國是什麼樣子就好了。」
12
我愣了愣。
「或許你們可以。」
說完我轉過頭幽幽看向系統。
他一個彈射後退幾大步。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S皮賴臉拽著他的胳膊，跟在他屁股後面晃啊晃。
「反正他們不會留下記憶，連個夢都不能讓他們做嘛，你就讓他們看一眼嘛，我隻帶著那幾個小孩子，不會惹麻煩的。」
系統卻大力地拽開我，絲毫不留情面。
「幹脆你直接弄S我算了，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答應你的，絕對！」
見他拒絕得如此幹脆，我知道希望不大了。
心裡堵得慌，於是一個人坐在石頭上傷心落淚。
「我都答應他們了，要是他們明天什麼都沒等到，該多失望啊，我嘴那麼快答應人家幹什麼啊。」
說著又吸溜了一下鼻涕。
系統勾著頭懟我臉上。
「哭了？」
「真哭了？」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這種逆天操作不僅會消耗完你剩餘的功德值，還會倒扣你一大筆，這會導致你一出生就是天崩開局，我是不會答應的。」
第二天幾個小朋友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系統被我磨了一夜，磨到沒脾氣，卻依舊還是拒絕我。
「這是嚴重違反規定的，要是被發現，我會被直接抹S，你本來就S了，你還要坑我啊。」
好吧，雖然我真的不忍心看他們失望的眼神，但我已經坑系統這麼多次了，確實欠他太多。
正要開口讓那些人回去，系統突然話音一轉。
「除非你用魂飛魄散做交換，而且時間隻有一天，不過傻子才會交換。」
「好啊。」
系統沒想到我會答應地如此不假思索，直接破口大罵。
「好個鬼啊，來陪我喝酒，別說這種屁話了。」
他憑空變出了一瓶酒，看似豪邁地仰頭一倒，實則隻抿了一小口。
隨後他就開始搖搖晃晃。
我正納悶他這是憋什麼屁呢，他又開始焦急地上下翻兜。
「我那通向現實世界的鑰匙去哪兒了？」
「啊，在這裡啊。」
說完他將鑰匙重重拍在桌子上，特意拔高了音量。
「沒丟我就放心了，要是被人偷走，跑到外面去就糟糕了。」
說完他就哐嘰一下醉趴在桌子上。
要不是我早就讀懂了他的用心，我高低都得吐槽一句。
統子，你的演技簡直太爛了。
13
跨過那扇透著白光的大門，耳邊風雪的呼嘯聲戛然而止。
片刻的耳鳴之後，被啾啾的鳥鳴替代。
綠意盎然的街道上飄來了桂花的香氣，熟悉無比。
這是我曾經生活的世界。
由於隻有一天的時間，我決定走到哪算哪。
我們穿過了車水馬龍的街道，走過了人聲鼎沸的巷子。
吃了長沙臭豆腐，廣西螺蛳粉，還吃了杭州醋魚。
這群半大的孩子們此刻才真的像個孩子，歡騰的不像話。
直到路過一個廣場時，一副巨大的畫像讓他們駐足。
孩子們熱淚盈眶。
「是他！」
「太好了！」
街道上處處掛起了紅旗，孩子們嘰嘰喳喳地直誇新中國真厲害。
我點了點頭。
「是啊，咱們的新中國，她 75 歲了，她真的很厲害。」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不得不送回了這群孩子。
隨著大門的緩緩關閉，他們不舍地朝我揮手。
「安欣，再見！」
「安欣，謝謝你！」
大門徹底關閉的那刻，他們的記憶也將被徹底清除。
他們不會再想起有我這麼一個人。
也挺好。
世界歸於平靜，一切好像從來都沒發生過。
系統又開啟了他的吐槽模式。
「我年年 kpi 第一，你真是我見過混得最慘的宿主，忙活了這麼久，什麼都沒得到。」
可我卻不認同。
我昂起頭顱，指著漫山遍野的紅。
「我一直都在擁有啊，山河無恙，國泰民安。」
系統默默低下頭。
「話是這樣說，但是沒賺到錢，你下一世的好日子算是沒了。」
我搖搖頭，堅定地看向他。
「不，隻要降生在中國，我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系統徹底不說話了，算是默認。
由於時間流速的不同，這段時間看似過了很久，現實世界實際上隻過了兩三天。
系統告訴我，我的葬禮就要舉行了，問我去不去觀摩。
我將手中的書翻了又翻, 搖搖頭。
「窮困叫我去潦倒, 負債叫我去累累，西北叫我去喝風, 太忙了, 不去。」
「你就不想見他們最後一面嗎？」
書頁一角陡然被我撕破。
14
不想去的原因是我實在不想看到他們傷心，可最後我還是去了。
去見最後一面。
葬禮上, 爸媽幾次哭暈過去，葬禮隻能由我昔日的同事們主持。
緬懷環節中，閨蜜嬌嬌突然說翻出了我的遺書, 居然要當眾朗讀。
雖然幹我們這行的會提前寫遺書, 但當眾讀出來真的很社S啊。
嬌嬌滿臉沉重，嘴中一字一句地念著。
「如果有一天我犧牲了, 請將我土葬，如果有一天國家需要我, 我必定破土而出, 奮勇S敵, 記住，千萬不要用水泥, 我怕我拱不出來。」
讀著讀著她滿是淚的臉上就笑出了鼻涕泡，還不忘當眾吐槽我。
「連水泥你都拱不出來, 要你有何用，那我不是還得定期給你松松土。」
親閨蜜松個土又怎麼了，真是塑料。
可我笑著笑著卻哭了, 撲進系統懷裡。
「真的要離開了嗎？我好舍不得啊。」
心中縱然有萬般不舍，可我知道這是我的選擇。
系統一邊捋順我的呆毛, 一邊滿臉嫌棄。
「好歹也是我一手帶過來的宿主, 哭個毛線啊, 你還有統子哥呢。」
我抬頭吸溜了一下鼻涕，疑惑地看著他。
「什麼意思啊？」
「大不了我從頭開始打工咯。」
我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 肩膀就被他重重推了一掌。
「安欣, 要幸福呦。」
畫面的最後, 是系統欣慰的笑容。
隨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 我被卷進了一片巨大的白光裡。
耳邊漸漸清明，視線也慢慢出現光影。
隨後開始越來越清晰, 逐漸呈現出醫院病房的陳設。
嬌嬌那張大臉一下就懟我臉上, 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驚喜。
「她醒了她醒了, 快叫醫生！」
我嗓子幹得難受, 一開口聲帶都是嘶啞的。
「我這是在哪啊？」
「你不記得了？你被歹徒連砸了好幾下頭，顱骨都骨折了，昏迷了好幾個月。」
說著她哇哇哭得像個孩子。
「嚇S我了，醫生還說你可能永遠醒不來了, 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打不S的小強。」
15
等完全清醒過來後, 嬌嬌便經常推著輪椅帶我去曬太陽。
我跟嬌嬌講述了我這段時間奇幻的遭遇。
嬌嬌噗嗤一笑。
「估計是你昏迷太久，做的夢啦, 人腦受到嚴重創傷時, 是會胡思亂想的。」
「可系統是怎麼回事？他最後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嬌嬌一臉你懂得的邪笑。
「那還不明顯啊，你思春了，想談戀愛啦。」
「所以你得趕緊好過來，我給你介紹很多很多的帥哥, 那個夢就趕緊忘了吧。」
「夢嗎？或許吧。」
我抬頭望向圍牆外飄揚的紅旗。
手指卻突然在兜裡觸及到什麼，隨後緩緩掏了出來。
目光所至，是一張泛黃的紙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