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先把行李收拾出來,又把以前給姜栀寧寫的情書和畫的素描全部放到一個箱子裡,點了一把火,燒得一幹二淨。
接著,他把姜栀寧這些年送給他的手表,西裝,遊戲機一件一件往火坑裡扔。
他目光呆滯地看著東西被大火吞沒,過往的回憶似乎也被燒成灰燼。
離開前最後一件事,他把禮盒從冰箱裡拿出來,重新包裝好,叫人送到姜栀寧婚禮現場。
接著,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轉身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機場。
飛機起飛前,空姐已經在提醒乘客關掉手機。
裴嘉樹點開姜栀寧的微信,給她發去一條消息:
“姜栀寧,我追逐了你三年,現在我決定放棄了。我雖然年紀小,但拿得起也放得下。婚禮不用舉辦了,我們分手吧,祝你和池白州新婚快樂,屆時記得查收我送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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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的聯系方式被他全部刪除。
日歷上的倒計時,徹底歸零。
關機的那一刻,飛機緩緩起飛。
一蘇後,姜家和池家的世紀婚禮如約舉行。
宴會的流程一直很順利,但不知為何,姜栀寧總覺得心裡有些慌。
這些天她為籌備婚禮,一直沒來得及看手機,所以也沒得到裴嘉樹的任何消息。
宴會開始前,她終於得空拿出手機,收信箱多出一條消息。
她正準備點進去查看,池白州便笑意盈盈地走過來,挽上了她的手便開始關心:“老婆,怎麼了?”
她忽地一僵,終於反應過來剛剛自己一直魂不守舍地在想誰,心情更加復雜起來。
但看見池白州一直看著自己,便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隨意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
“無妨,就是昨晚沒睡好,不是什麼大事。”
好在他沒有追問,隻是點了點頭。
婚禮開始。
隨著悠揚的鋼琴聲,站在花廊盡頭的姜栀寧眼含深情,看著一襲西裝的池白州向自己走來。
他捧著怒放的朱麗葉玫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本應該是激動人心的時刻,可姜栀寧的內心卻格外平靜。
看著被鮮花簇擁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池白州,她不知怎麼的,眼前突然浮現出裴嘉樹的影子。
他也是一襲潔白的西裝,腳步雀躍的朝自己走來,眼含愛意的看著她,溫柔的喚她的名字;
“栀寧。”
“栀寧。”
眼前浮現的人影突然與走出來的池白州重合,池白州朝她揮了揮手,略帶不滿地喊她名字:
“老婆,你又心不在焉,你到底怎麼了?”
姜栀寧這才回過神,下意識晃了晃頭,把腦海裡裴嘉樹的身影甩了出去。
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我隻是覺得今天你很帥,讓我不小心看出神。”
隨口一說的情話,讓池白州悄然紅了耳根。
很快司儀讓這對新人雙手互相握住。
隨後就開始宣讀誓言,問姜栀寧願不願意嫁給眼前人。
本該是毫不猶豫的回答,姜栀寧突然沉默了一瞬。
她的目光眼前滿懷期待的池白州臉上,落到臺下賓客們同樣期待的臉上。
最後她又將目光移到空蕩蕩的大門處。
遲遲沒見到那個人,她心中的慌亂更重了幾分。
宴會廳的大門轟然打開——
這一刻,姜栀寧落寞的眼裡,驟然浮現出驚喜。
她甚至拋下正伸出手,準備交換婚戒的池白州,急忙朝門口走。
“阿樹,你怎麼來這麼晚……”
可她的希望很快落了空。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正裝打扮的侍者,端著一個禮盒直直走向姜栀寧。
“姜小姐,這是裴先生委託我們代為轉送的大禮,請查收!”
姜栀寧一愣,望向她身後的入口,大門靜靜關閉著,再也沒有其她動靜。
她盯著侍者遞過來的禮盒,遲遲沒有接過。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問道:“阿樹呢,他怎麼沒自己過來?”
侍者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
依舊保持送出禮盒的姿勢,恭敬道:“裴先生隻是我們的僱主,我們無權過問僱主的去向。”
站在一旁的池白州一把搶過禮盒,輕蔑打量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隨後又看向姜栀寧,嗔怪道:
“老婆,你今天真奇怪,怎麼總是魂不守舍的,莫非裴嘉樹又糾纏你了?”
而侍者見東西送到,便點點頭轉身離去。
姜栀寧本來還想再多問些,可池白州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同時讓她猛然清醒過來,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
一回頭,池白州已經拆開了禮盒。
下一秒,悽慘的尖叫聲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啊!”
在看清盒子裡的東西的瞬間,他條件反射將心髒遠遠地拋了出去。
大家緊隨他的動作看過去,咚一聲悶響,一顆心髒清晰地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驚慌嘈雜的議論聲,頓時掀翻屋頂!
“這是什麼東西?!”
“這形狀……看著像是個……心髒?”
“這是誰送的啊,在別人的婚禮上送這種東西,瘋了吧?”
……
池白州臉色慘白,呼吸急促,手指後知後覺地顫抖。
“又是裴嘉樹搞的鬼,他送我們這個東西,故意破壞我們的婚禮!”
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下意識挽住姜栀寧的手臂,試圖向她尋求一絲安心。
可當他抬起淚眼,卻發現她的臉色要更加慘白。
“老婆,老婆你怎麼了?”
他伸手摸到姜栀寧的掌心,觸碰到皮膚的瞬間,隻有一片刺骨的冰涼。
姜栀寧的意識,在看到那兩個S胎的瞬間,轟然爆炸。
她僵硬地愣在原地,滿腦子隻剩下一句話。
裴嘉樹換心髒了。
她這時候才想起答應給裴嘉樹換心髒的事,他原來的心髒血管堵塞嚴重,最遲今年也要換新的,不然他就活不下去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快速蔓延,她翻出手機,一眼看到了那條短信。
“姜栀寧,我們分手吧。”
她大腦一片空白,哆嗦著手指撥出去裴嘉樹的電話。
漫長的忙音過後,響起的不是他的聲音,而是冷漠的提示音。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不管再撥多少次,結果也沒有任何變化。
所有的社交軟件,發送出去的信息,隻得到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姜栀寧這才清醒過來,裴嘉樹這是……把自己拉黑了!
池白州被晾在一旁很久,他看到她屏幕上亮起的那個名字,頓時怒火叢生,他的理智瞬間被燒毀的一幹二淨。
他猛地從她手裡奪過手機,用力丟了出去:
“姜栀寧,你什麼意思?他送這麼個東西來毀了我們的婚禮,你還找他幹什麼?”
他喊得歇斯底裡,完全忘了在場還有眾多賓客。
眾人面面相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氣氛尷尬到極點。
突然被搶了手機的時候,姜栀寧還僵硬地不知發生了什麼。
直到手中空空,尖銳的聲音幾乎刺破耳膜。
她才後知後覺轉頭看向池白州,卻被他猙獰的面孔嚇了一大跳。
在她心中,池白州永遠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白月光,善良溫柔的代名詞,這也是她無條件相信池白州的原因。
有人說,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暴露出來的那一面才是真實的自己。
而這一刻,姜栀寧也不禁懷疑,年少時代所展現出來的他,是否一直被自己戴上了濾鏡。
姜栀寧默默撿起摔碎的手機,又看了眼她覺得無比陌生的池白州,眼裡晦澀不明,沒有說話。
或許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又或許是感受到了此刻的寂靜。
池白州張了張口,忽地也沉默下來,換上一副委屈的神色,眼淚說掉就掉。
良久,他才終於開口解釋。
可姜栀寧仿佛聾子般,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池白州將她臉上的異色盡收眼底,不禁有些懊惱,眼淚掉得更兇了:
“老婆,對不起,我剛剛沒想對你發脾氣,我就是看到那個東西太害怕了,你又不理我……”
一瞬間,心疼又佔據上風。
姜栀寧連忙安排人收拾殘局,將在場的賓客一一送走,又帶著池白州一起回到了老宅。
在找人處理掉S胎時,她鬼使神差的,竟悄悄讓人收起那個心髒送去醫院。
沒過多久,又一份材料被送了過去。
她要做器官鑑定。
冷靜下來後,她姜栀寧仍對此事持懷疑態度。
裴嘉樹和裴家斷絕關系後,裴家便斷了他的生活費,他若真的貿然摘除心髒,哪裡有錢做心髒移植手術呢?
她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回到老宅時,姜栀寧並沒有看見裴嘉樹,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畢竟,能做出將S胎送到她們婚禮上這樣的行為,至少近期都做好了要躲著她們的準備。
隻是沒人願意就這樣松口放過他。
姜栀寧再次打開手機,仔細研究裴嘉樹的那條分手短信。
思及此,她勾起嘴角,這條短信應該和那個心髒一樣是惡作劇罷了。
裴嘉樹這麼愛她,怎麼舍得離開?
等池白州睡著之後,姜栀寧悄悄起身,跨過長長的走廊,走到了另一邊裴嘉樹的房間。
她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開燈的瞬間,她卻忽然愣在了原地。
房間內空空蕩蕩。
原本的情侶物件被清掃一空,她走向衣櫃,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猛地拉開。
裡面除了她的東西,再也尋不到絲毫裴嘉樹的痕跡。
她踉跄著後退幾步,突然踩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她低頭一瞧,地板覆滿了燒焦的黑痕。
撕碎的情書,燒焦的素描畫像,一起過生日時候拍的拍立得……
這些都是裴嘉樹從小珍藏的寶物。
瞬間,姜栀寧隻聽到腦子裡嗡的一聲,她又快步走向其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