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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茹商 4055 2025-06-06 14:16:55

我的未婚夫趕考歸來,帶回一位風流女子,不顧一切要娶她為妻。


 


隻因我是荊州城有名的模範閨秀。


 


而他,唯愛不拘一格,厭惡一切循規蹈矩的。


 


一時之間,世人皆冷眼看我笑話。


 


娘家嫌我丟臉,逐我出門,對外稱我自刎殉情。


 


再後來,有人驚奇發現——


 


那首屈一指的女富商,竟與S去的昔日才女長得一模一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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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大婚之日,鋪了方圓十裡的紅妝,鑼鼓喧天樂聲起,響徹整個荊州城。


 


眾人皆知荊州城內有一樁絕美姻緣,待蕭家長子金榜題名歸時,將娶林家姑娘為妻。


 


迎親的花轎路過,轎簾隨風飄蕩,十裡長街的百姓紛紛探頭望去。


 


有不知情的人隨口感嘆,真想一睹林姑娘的芳容啊!


 


這時有人呵斥道,林如裳早已自刎殉情了,蕭珩要娶的,是京城來的女子!莫要再說漏嘴了!


 


聽聞此言,藏在人群中的我,不由得垂下眼眸。


 


這般風光大嫁,蕭珩本該是許給我的。


 


但其實這一樁人人稱贊的姻緣,實在算不上是門當戶對。


 


比起名門望族的蕭家,林家不過是世代經商的普通百姓。


 


我與蕭珩的婚事,不過是蕭祖父的報恩罷了。


 


早年間,朝中暗潮湧動,蕭祖父為了避免黨派之爭,舉家南遷至荊州一帶,人生地不熟,又在隱世之際,唯有我的祖父伸出援手,替他們尋了處安生宅子,直到京城傳來平息謀反的消息,蕭家才漸漸出世。


 


為了報答這個恩情,祖父們定下了這樁娃娃親。


 


我多病的母親臨S前,囑咐我一定要嫁給蕭珩。


 


許是母親料到了,她S後父親會再娶外室,生一男一女,得父親寵愛,掌管家裡中饋,待我會不好。


 


幸好,那定婚書上,切切實實寫得是“林如裳”三字。


 


在母親看來,這一紙婚書,便是我全部的退路和保障。


 


遂,為了德配其位,我從小就學三從四德、讀四書五經,不做任何逾越之事,十年如一日,在閨中數著日子,盼我的未來夫君前來娶我。


 


父親新納的徐氏入門不到半年,便生了一對龍鳳胎,女孩取名林如棠。


 


其實我隻在幼時見過蕭珩一面,對於這位未來夫君的想象,多是林如棠揶揄我時所說氣話中摘要出來的。


 


蕭珩喜自由,最是豪放不羈。


 


一擲千金為博君一笑是他,鬥雞走狗、提籠架鳥是他,被人激得一氣之下背出《赤壁賦》全文是他,買來吃食分發給街邊乞兒亦是他。


 


至於長相,照林如棠所說,是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不過,這荊州城沒有一個男子比得過他。


 


我年已及笄時,蕭珩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硬要上京趕考去。


 


其實靠他蕭家的背景,在朝謀個官不是問題。


 


他家裡人也是這般勸說的。


 


是蕭珩信誓旦旦道,待他金榜題名歸來,他便娶妻成家,不再少年脾性。


 


蕭夫人聽聞,喜笑顏開,這才放他遠去。


 


這話傳到林家時,徐氏和林如棠笑得合不攏嘴,張羅著如何狸貓換太子。


 


本“太子”則在一旁緊了緊手中的繡帕。


 


我十五年的等待,終要開花結果了。


 


2


 


然半年後,蕭珩親自登門,送來了退婚書。


 


問及誰是林如裳時,傻眼的徐氏哆哆嗦嗦讓侍女叫大小姐出來。


 


我捧著鐵盒經過林如棠的閣樓,虛掩的門縫傳出她悽涼的嗚咽聲。


 


那哭聲,聞者落淚,聽者傷心,而我竟是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了。


 


蕭珩早在一周前便回了荊州,與他同歸的,還有一位女子。


 


他遲遲不來兌現諾言,除了他未金榜題名外,最主要的,是他心有所屬,暫無闲暇。


 


我斂了情緒,走到大堂,抬眸望去,蕭珩恰好看過來,我們皆有一瞬的微怔。


 


不知其所想,我隻知見到蕭珩時,我的腦海裡蹦出的念頭是——“這般模樣也能稱得上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與我想象的少年郎簡直雲泥之別!”


 


頓感前些日子哭的眼淚全白費了。


 


遞過去的鐵盒裡放著一紙退婚書和半塊定情玉佩,蕭珩欲鞠躬,道成全之謝——


 


“且慢,”我拿起他送來的退婚書,定睛一看,道,“蕭公子寫得是四月初十,如裳寫得是四月初三,按照日子,是如裳先不願與蕭家結秦晉之好的,望蕭公子明白。”


 


這一舉動並沒有流傳開來,畢竟女子主動退婚,聞所未聞。


 


我知道的。


 


這麼做,隻是為了讓我自己心安。


 


很快,我被蕭家退婚的事傳至坊間,那時的女子,最注重名節,雖未嫁,但定了婚又被退回,同嫁人也無異了。


 


世人皆冷眼看我笑話,甚至有人口出誑語,汙蔑我與他人有雲雨巫山之事,蕭珩得知後怒而退婚,總之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林家嫌我丟臉,逐我出門,對外稱我為證清白,以S明志了。


 


我確實有過尋S的念頭。


 


可我命大,投江後被一位女俠撈起。


 


她替我按壓胸口,見我吐水,後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往後餘生,每當我妄自菲薄時,我總會記起她那番言語——你須知,相夫教子非女子終身之囚籠,三從四德非女子唯一之枷鎖,勿將命運系於夫君一身,從古至今,依我之見,男子多變,難以為靠。反之,巾幗不讓須眉,女子亦能獨步天下,如梅傲雪,不卑不亢,不必依附於夫君,自成芳華。


 


女俠名為楚鍾初,此時,我正要去慶祝她的新婚。


 


3


 


我趕到時,蕭府已是門庭若市,禮儀正進行到夫妻對拜。


 


投江時,我還在想,讓蕭珩全然不顧也要娶的女子,究竟長什麼樣。


 


後來我想通了,蕭珩喜自由,喜離經叛道,厭惡一切循規蹈矩的。


 


楚鍾初性情豪邁,據說是在街上英雄救美,被蕭珩瞧見了,遂對其一見鍾情;而林如裳,一貫的大家閨秀,是規矩的具象化。


 


然而望著楚鍾初鳳冠霞帔、合手作揖的模樣,我心中沒有一絲羨慕之意,竟在感慨,原是她這般女中豪傑,出嫁時不也與普通女子別無二致嗎?


 


這時不知是何人大喊,指著我顫顫巍巍地說:“是林……林如裳索命來了!”


 


剎那間,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我身上。


 


當楚鍾初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蓋頭掀了,快步上前拽住我手腕,將我擁到眾人面前,我不得不承認,她與普通女子,確實不一樣。


 


楚鍾初欲開口,我朝她微微一笑,隨後說道:“我並非您口中之人,說來也巧,我與那林姑娘,名字僅有一字之差,我叫曲茹商,是‘悅已’胭脂鋪的掌櫃,今日受楚小姐之邀,特來為其慶賀。”


 


話音剛落,周身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悅己”胭脂鋪乃是荊州城新開的一家商鋪,因其價格實惠、活動頗多,成了許多平民女子的平替。可從未聽聞,那掌櫃的,竟是個女子。


 


說來也好笑,賣給女子的玩意兒,市面上竟全是男掌櫃。


 


“阿季,”我輕聲喚道,從人群中擠出一男子,遞給我一個精美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連四季全套的胭脂,“這是我新研制的款式,送給楚姐姐,祝姐姐白首成約,鸞鳳和鳴!”


 


接著,我大臂一揮,揚言道:“今日我高興,凡在場者,皆可到我鋪上免費領一盒同款胭脂!”


 


瞬間,人聲沸騰,歡呼聲此起彼伏。見狀,我不禁笑彎了眉眼。


 


與此場景格格不入的,唯有站在楚鍾初身後,黑了臉的蕭珩。


 


他認出來了。


 


他是見過林如裳的,一個月前他親自去退的婚,那時的林如裳,眼尾泛紅,還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她自刎的消息傳入他耳畔時,他還驚愕於她的勇氣。如今卻以曲茹商的身份出現在他大婚上,甚至看上去與他剛入門的夫人交情甚好,他有種被欺騙的錯覺。


 


4


 


楚鍾初拉著我,要給我參觀她的洞房。


 


我驚愕,擺手:“那是你的洞房,豈能叫旁人瞧了?!”


 


她皺著眉,又給我講了一通大道理。


 


她說在她的世界,那叫婚房,婚房就是讓人來看的,不然不就白費功夫去精心布置了嗎?不僅是婚房,家裡的每一處地方,客人皆能隨意參觀。


 


接著她又喃喃道:“都怪這作者,把你們的規矩都框S了!”


 


她總能講些奇奇怪怪的、我聽不懂的話,我有時懷疑她所謂的“她的世界”,都是她臆想出來的。


 


不過這都不打緊,她救下我,讓我獨立,教我經商,無論她來自何方,都是我打心底要結交的摯友!


 


洞房內,花燭搖曳,錦繡床鋪,芳香滿繡帷。


 


“真有你的,知道蕭家請的都是些世家夫人、官宦千金,借送禮之名宣傳新品,這下應該能打開高奢市場了。喏——”楚鍾初打開一個鐵盒遞過來,裡面是一沓的官鈔和不少金銀首飾,“就當我入股了!”


 


我怔怔望向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兩眼一閉,頭一歪,抬手命我忍住,太矯情的話會讓她起雞皮疙瘩。


 


蕭珩為了娶楚鍾初為妻,幾番離家出走,抓回去後又鬧絕食,弄得人盡皆知,再加上林如裳之S也成了定局,事已至此,蕭家隻好松了口,讓蕭珩迎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蕭珩許她十裡紅妝,也許她黃金萬兩,更許她在蕭家百無禁忌。


 


這曾皆是我妄想的,如今我這小小的腦袋裡,隻裝得下一件事了,那便是如何將“悅己”的名聲做強做大。


 


“這麼高興?”我一臉傻笑,抱著鐵盒抬眸望去,阿季正在蕭府門口等我。


 


此時暮色漸沉,天邊最後一抹餘暉也悄然隱去,我抬起頭,星辰點點,以前我隻知守著那一方閨閣,目光所及之處,最多也隻是窗外的花園,哪知渺小的雙眸裡竟也容得下這廣闊星空,星星正熠熠發光,彷佛昭示著我此後的命運。


 


過去的十五年,是林如裳的笑話;


 


往後的餘生,將是曲茹商的輝煌。


 


我晃晃鐵盒,它叮當作響:“這一趟啊,我們算是來著了!”


 


不僅做了免費宣傳,又拉了楚鍾初入股,我希望他蕭珩天天大婚!


 


5


 


楚鍾初把我救起後,將我安置在一處小屋。


 


前三日,我鬱鬱寡歡,毫無食欲,整日想的,還是蕭珩、退婚、自刎、清白諸如此類的,一股腦地湧進來。


 


是楚鍾初將我拽到荊襄河前。


 


“你跳吧!與其這般窩囊,就當我從未救你!”她大吼,把我往河裡推。


 


面前仍是江水滔天,心境卻截然不同。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油然而生,拼命抵抗著身後的推力。


 


這是求生的欲望。


 


我想活。


 


為自己而活。


 


我要經商,成為全荊州,哦不,全京城的女富商。


 


林家世代經商,我多少耳濡目染。


 


被逐出林家前,我將所有的積蓄皆傍上身,把金銀珠寶當了換錢,可加起來也不夠盤下一個鋪子。


 


楚鍾初說蕭珩有錢,她可以去要。我搖頭拒絕,這與先前的林如裳沒有區別。


 


路過荊州城有名的青樓,我忽生一計,為何要先盤鋪子呢?


 


這世道果然不容女子經商,我費盡心思同各個原材料作坊商量好,到了最後一步,卻聽聞我是女子,生意便不告而終了。盤鋪子時也是。


 


我隻好花銀子僱來阿季。


 


他同我講價,最後是以二兩銀子成交的。


 


第一批胭脂做出來後,我將它們作為投名狀,送至青樓,這才在青樓沒籤賣身契謀了個彈琴的差事,以此賺足起始資金。


 


先前我瞧不起這些煙花女子,如今卻對她們充滿了敬意。或被迫、或自願,皆是為自己而活,自成一格。


 


後來我與她們有了較深的感情,每回新品一出,便送給她們幾盒嘗鮮。久而久之,“悅己”倒成了青樓胭脂的專供鋪。


 


說來也奇怪,世人皆看不起她們,但經她們一用的胭脂,反而賣得暢銷。


 


楚鍾初說女子總是愛美的。冰清玉潔的姑娘看不起她們,卻不得不承認,煙花女子是極好看的,於是她們也會偷摸效仿;至於那些富家夫人,若是她們的夫君去了青樓,她們便會心生妒忌,轉而又會去想,是自己哪裡不好嗎,還是青樓有什麼稀奇的勾引著她們的夫君,在嫉妒心的作用下,她們也會去效仿,盡量去挽回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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