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妙妙還活著對不對？她讓你撒謊說她S了是不是？！”
大伯認出了弟弟，推開爸媽讓他們冷靜點。
“三年前，這孩子到警察局報警，說他姐姐走丟了。”
“我問了他姐姐的名字，才知道這孩子是妙妙養父母的兒子。”
大伯從相冊裡翻出我的S亡確認書。
“你們看看，這上面寫的清清楚楚，S者是程妙妙！”
爸媽抓著手機，把那張照片放大再放大。
左上角，S者姓名那一欄，是我加粗加大的名字。
而爸媽潦草的籤名，就在右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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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和爸媽的名字，唯一一次出現在同一張紙上，卻代表著天人永隔。
“我們當時太傷心了，根本沒有注意到上面的名字不是微微。”
我蹲在弟弟身邊，嘗試撫摸他臉上的淚珠。
其實他們不用找理由解釋。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結果，那是因為在爸媽心中，他們的女兒隻有杜微微一個。
大伯嘆了口氣：“行了，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當務之急，是把妙妙的墓碑換了。”
可在爸媽腦子裡，有一件事比這更重要。
“什麼，你們要先找杜微微？！”
大伯氣得臉都紅了：“你們還有沒有腦子？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找她幹什麼？”
媽媽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不是的，微微不是白眼狼，她給我們捐了骨髓，大哥你忘了嗎？”
爸爸眼裡滿滿都是擔憂。
“這孩子消失了三年，我們以為她S了，現在想想，微微可能是被拐賣了啊！”
大伯攥緊了拳頭：“那妙妙呢？你們就不管了？！”
爸媽低下了頭：“妙妙已經S了，所以我們不能再失去微微了。”
“大哥，麻煩你幫我們找找微微吧。”
5
“好，我幫你們找，你們可真是一對好父母！”
大伯氣得無可奈何，拋下這句話，轉身就回了城。
爸媽看著弟弟，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愧疚得很。
他們給弟弟洗了澡，換了衣服，做了很多好吃的飯。
看著弟弟狼吞虎咽的模樣，兩個人終於有了一絲彌補過錯後的安心。
“這孩子太可憐了，他爸媽年紀也不大，怎麼會都沒了呢？”
爸媽以為自己嘟囔的聲音很低，卻還是被弟弟聽到了。
“爸爸媽媽是生病S的，就在，就在你們走了以後。”
“姐姐說去找你們借錢，最後是哭著回來的。”
爸媽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我當初說的竟然是真的。
就因為杜微微一句話，他們就認定我是在撒謊，罰我跪在客廳一整夜。
而我卻以為隻要自己乖乖聽話，討他們的喜歡，就能給養父母換來一絲生存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杜微微哼著歌站到我面前。
“別想了，就算你把膝蓋跪爛，我也不會讓爸媽給你一分錢的。”
等爸媽起床後，我來不及說一句話，他們就被杜微微纏著出門郊遊去了。
“你想跪就跪，一身農村的陋習，也該好好改改了。”
說完這句話，爸媽開著車揚長而去。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村裡，親眼看著養父母咽了氣。
臨S前，他們還在勸我。
“生S有命，人家沒有理由幫我們，你不要記恨他們，他們可是你的親生父母。”
“妙妙，以後你的日子會很好的，你要向前看。”
好日子，什麼是好日子？
每天被杜微微誣陷，被親生父母無端指責，不被信任，不被關心的日子，算好日子嗎？
大伯從來沒有見過我，那是因為從始至終，爸媽都沒有想過正式承認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放開我，你們有親生女兒了，我算什麼？我要去找自己的爸爸媽媽！”
在杜微微的哭聲裡，爸媽的心無止境地向她傾斜。
就像現在，杜微微消失三年突然出現。
哪怕知道這三年她一直和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爸媽也不敢對她說一句重話。
“微微，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我們以為你被火燒S了。”
“就算是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可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呢？”
爸媽抱著杜微微聲淚俱下，猶如一塊寶石失而復得。
而杜微微隻有滿臉的不耐煩。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們哭什麼，怪喪氣的。”
她看到餐桌椅上的弟弟，突然暴跳如雷：“好啊，你們竟然敢瞞著我生孩子！”
爸媽趕緊解釋：“這是妙妙養父母家的兒子，不是我們的，他爸媽都不在了。”
可杜微微不管這些：“那他憑什麼到我家裡來，讓他走！”
弟弟人小但有志氣，把筷子一摔就要走。
爸媽隻好說：“明天，明天讓你大伯帶著孩子去登記，外面天寒地凍，會S人的。”
這下杜微微終於滿意了，她自顧自地坐下，大口往嘴裡塞著食物。
爸媽看得直皺眉頭，畢竟他們記憶中的杜微微，從來不會這樣坐沒坐相、吃沒吃相。
杜微微一點尷尬和愧疚都沒有，吃飽喝足後攤在椅子上，大大地打了個飽嗝。
“哎，咱家這老房子的房產證是在你們手上吧。”
爸媽有些懵：“在是在，不過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接著，他們又問：“微微，你怎麼會來老房子呢？以前每次要帶你回來祭祖，你都嫌鄉下的土路髒。”
杜微微臉上閃過一絲異樣，隨即找了個借口。
“我認識了個搞房地產的人，他專門買這種老房子，開的價格可高了。”
爸媽不贊同：“咱們家不差這點錢，而且這是祖宅，必須得你大伯同意我們才能賣。”
杜微微很不滿地撇了撇嘴，剛想說什麼，就被一串電話鈴打斷了。
爸爸接通電話，大伯的聲音飄了出來。
“喂，出事了，我重新翻看了火災錄像，發現在著火前，杜微微從房子裡走了出來！”
杜微微瞪大了眼，立刻就要去奪手機，但被爸爸攔下。
6
“我們現在懷疑杜微微是縱火行兇的人，你們有了她的消息要立刻通知我，知道了嗎？”
掛斷電話，爸媽看著杜微微：“妙妙S在那場大火裡，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火災的房子裡？微微，我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杜微微滿臉的無所謂：“我是見過她又怎麼了？她找我要錢，我沒給。”
爸媽很疑惑：“妙妙要錢幹什麼？她要錢為什麼不來找我們呢？”
杜微微還在扯謊：“她在夜店那種地方上班，誰知道是不是染上了什麼癮。”
弟弟大喊：“你撒謊！姐姐是為了我才去借錢的！”
杜微微臉色一變，直接就朝弟弟扇出一巴掌。
我趕緊護在弟弟身前，明知道沒用，卻還是希望老天能讓我保護弟弟不要受傷。
幸好，爸媽及時攔住了她。
“你說妙妙是為了你去借錢的，為什麼？”
杜微微急得大叫：“你們別相信他，一個小屁孩說的話怎麼能信！”
弟弟想到曾經我為了醫藥費拼命的樣子，又紅了眼。
“是因為我，我有病，醫生說要花很多錢來治。”
“姐姐為了掙錢，被這個壞女人欺負，他們說，姐姐喝酒都喝得吐血了，這個壞女人還不肯放過姐姐！”
爸爸的聲音在顫抖：“微微，你竟然，你竟然這麼對待妙妙，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爸媽看向杜微微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失望。
杜微微被這種陌生的眼神嚇住了，但很快她就調整了心態。
“對，我是讓程妙妙喝酒了，但那是因為她不肯要我的錢。”
我聽著杜微微一本正經地顛倒黑白，咬緊了牙關。
“我讓她別在夜店打工了，可她不聽，沒辦法，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給她些錢。”
爸媽接著問：“那後來妙妙去找你借錢，你為什麼不給了呢？”
杜微微裝得很無辜：“後來她找我要一百萬，我沒有，她就把汽油澆在自己身上威脅我，我嚇壞了，就跑了。”
胡說！
明明是我找你要那十萬塊錢，你把我約到那間房子裡，打暈我後，往我身上澆了汽油。
但我的聲音沒有一個人能聽到。
弟弟本能地想要為我說話，可他的聲音直接被杜微微的哭聲蓋了過去。
“嗚嗚嗚，你們就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相信我是不是！”
“這個小屁孩才幾歲，他說的話你們都信，是不是就因為他是你們親生女兒的弟弟。”
“既然你們都不愛我，那我還回來幹什麼，我走好了！”
杜微微趴在桌子上嚶嚶地哭，然後作勢就要走。
這番行為真的唬住了爸媽，他們攔住杜微微，像從前那樣安慰她、向她道歉。
我和傻眼的弟弟一樣，隻默默地看著這出笑話。
大概是因為S者為大吧，換做以前，杜微微根本不用說這麼多話。
隻需要一句話，爸媽就會無條件地立即相信。
不管杜微微的話裡有多少漏洞，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
就像她說我要錢是去夜店酒吧一樣。
爸媽從來不會想，我每天放學後都按時到家，有什麼時間去夜店呢？
他們隻是不想對我上心罷了。
畢竟，隻要他們展現出對我有一丁點的關心，杜微微就會鬧脾氣。
杜微微放話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就是爸媽的S穴。
我真的很不理解，杜微微就像一條永遠喂不熟的狗，為什麼爸媽還要無底線地去偏愛她、縱容她。
就像我不理解，在親生女兒丟失的同時，他們為什麼會立即領養一個女兒。
不過弄明白這些問題，對我而言已經毫無意義。
我看著弟弟瘦小的臉蛋，隻希望明天大伯帶他去登記孤兒後，能給他找一個好的領養家庭。
至於杜微微已經回來這件事，爸媽選擇了隱瞞。
“現在你已經被懷疑上了，而且你大伯一直不喜歡你，說不定他就會公報私仇，冤枉你是縱火犯。”
“我看你還是先躲在老房子裡，等事情過去了再出來。”
7
爸媽你一言我一語，竟然以最惡劣的想法去揣測自己的親兄弟。
第二天，爸媽帶著弟弟去找大伯做孤兒登記。
做完登記，醫院打來電話，要他們去做骨髓移植後的定時檢查。
我的靈魂，也隨著爸媽離開，不得不和弟弟分別。
躺在病床上，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聊天。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生孩子，但真出事了，還非得有個親生的孩子不可。”
爸媽想到已經S去三年的我，十分地沉默。
醫生沒注意到他們的情緒變化，還在自顧自地說話。
“尤其是像你們這種情況，普通的骨髓配不上型，隻有直系血親才可以。”
爸爸愣了愣，說：“不是的，捐骨髓的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的養女。”
醫生笑了：“別逗了，你是稀有血型，除了直系親屬，別人不能給你做移植。”
爸爸肯定地說：“是真的，那是我的養女。”
醫生懷疑爸爸是老年痴呆了，拿出當時的手術記錄給他看。
“手術前我做的親子鑑定，怎麼可能有錯，就是你的親生女兒。”
爸媽把手術記錄來回快翻爛了也想不通，籤名那裡寫的明明是杜微微，可親子鑑定為什麼顯示兩人是父女關系呢？
“醫生，你看，這是我的養女，捐骨髓的應該是她才對啊。”
爸媽找出杜微微的照片給醫生看，醫生直搖頭。
“不對，我記得很清楚，那女孩特別堅強，骨髓移植哪怕是打了麻醉也很疼，她把手都快抓破了，愣是一聲不吭，絕對不是這個人。”
接著，他們想到了我，可手機裡卻沒有一張我的照片。
沒辦法，他們打給大伯，從大伯那裡要來了一張我的身份證照片。
醫生看過後點了點頭，這一下，爸媽的心徹底被擊碎了。
“你們兩位可真有意思，怎麼連自己的親生女兒是誰都分不出來呢？”
爸媽沒有理會醫生的話，他們兩個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出了醫院。
回到老房子的時候，杜微微正要離開。
“微微，你要去哪？”
看著爸媽鐵青的臉，杜微微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隨口瞎編說：“我出去走走。”
爸媽不說話，一步步向她逼近，逼得杜微微緊貼在牆邊。
“爸媽，你們這是怎麼了？”
她聲音有些發抖，但依然強裝著鎮定。
爸爸將那張骨髓捐贈的同意書拿出來，指著上面的籤名問她。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給我捐骨髓的人是妙妙，上面寫的卻是你的名字呢？”
杜微微眼睛都直了，舌頭也打了結：“我，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
媽媽的眼裡沒有淚水，全是憤怒。
“當初，我們以為捐骨髓的人是你，答應給你五十萬作為獎勵，那筆錢呢？”
杜微微沒想到他們還會提到那筆錢。
“你們想幹什麼？那筆錢是你們自願給我的，我早就花光了！”
爸媽的眼裡滿滿都是失望和後悔。
“你拿著我們的錢去找遺棄了你的父母，可我們的親生女兒，竟然因為錢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私家偵探已經將我在三年前生活的點點滴滴找了出來，發給了他們。
我在景區擺攤被保安追趕，和大爺大媽搶瓶子鑽進垃圾桶，在夜店被灌得吐血半S不活。
在那些時候，爸媽領著杜微微到各地旅遊，住五星級的酒店，吃米其林的餐廳。
他們給了杜微微充足的零用錢，卻不知道杜微微用這些錢來折磨我。
他們在杜微微墳前哭了三年，卻不知道裡面埋著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們竟然還想著抓我去復活杜微微，理由是要和杜微微做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
用S人去復活一個活人，我一想到這點，就止不住地大笑。
反正沒有人能聽到我的笑聲，沒有人會說我的笑聲不夠淑女，丟他們的臉。
頃刻間，老房子外充斥著刺耳的警鈴聲。
杜微微慌了：“你們報警了？你們不是說不會把我在哪說出去嗎？！”
慌張之間，她把自己藏在背後的手拿了出來，手裡攥著的，赫然是老房子的房產證。
“你拿房產證幹什麼？你想偷偷賣房！”
杜微微崩潰地大叫：“是你們自己說的，你們的東西就是我的。”
“不賣房子，我親生父母和五個弟弟拿什麼養！”
爸媽已經徹底絕望了。
“我們對你掏心掏肺，為了你甚至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你為什麼還惦記著那個不要你的家庭呀！”
“杜微微，你真是一頭喂不熟的狼！”
外面的警察已經開始喊話。
“杜微微，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門前、窗外都是警察，杜微微慌不擇路，竟然向樓頂跑去。
爸媽不肯放過她，緊緊跟在她身後。
“杜微微，你害S了我們的親生女兒，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你！”
三個人在閣樓上廝打起來。
爸媽年紀大了，雖然是兩個人，但依然無法制服杜微微。
眼看著警察破門而入，自己退無可退。
杜微微咬緊了牙，把心一橫。
“我跑不了，你們也別想活著！”
隨著砰地一聲，重物落地。
杜微微一手拽一個，三個人一起從閣樓摔下來，瞬間沒了氣息。
在靈魂消散之前，我看著弟弟被大伯收養，兩個人一起將我的墳墓從杜家祖墳移到了養父母旁邊。
弟弟已經做了心髒手術，小臉上終於有了一些肉。
他把小手貼在我的墓碑上，輕輕地說：“姐姐，你放心吧，我是大孩子了，我真的能照顧自己了。”
一股舒適的睡意從腳底穿透我的身體，我終於能安心地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