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鋪天蓋地的信息中,沒有一條指出我的身份。
明煦看了一眼:「黃家動作倒快,這麼快就把不利於他們的消息買走了。」
我玩著手機,淡淡道:「買走有什麼用,黑的變不了白的。」
我將剛做好的視頻發出去。
視頻前段是家裡的監控器拍下的畫面,自帶錄音功能。
黃明珠是怎麼趾高氣揚地欺壓,侮辱我父母,叫保鏢毆打我父母,畫面和聲音拍得一清二楚。
後面是我爸媽的檢查報告以及我用文字敲出來的當年事情經過。
隻要有心人一查,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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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商場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
等我比完賽回來,商場上的戰爭應該也要落下帷幕了吧。
在我閉關訓練期間,汗水一次次浸透我的訓練服時,網絡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一波是黃明珠的腦殘粉,一波是客觀的鍵盤俠。
我運動員的身份被扒出,在國內獲得多個獎項,又幫我的陣營引進一波愛國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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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明珠的腦殘粉節節敗退,開始口不擇言:
「力大無窮的金剛醜怪,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擁護粉。」
「金剛醜怪?為國爭光的健兒竟然在你們眼中是這四個字,飯圈文化真可怕!」
「就那身材,我看了都想吐,全身肌肉疙瘩,是個男人都不喜歡!」
「把為國爭光的健兒架在男人虛無縹緲的喜歡上,我不知道是你淺薄還是你家主子沒把國家當回事!」
「哦,對了,你家主子是 M 國國籍吧!那倒挺正常的。賺著我國的錢,罵著我國的運動健兒,放下碗就罵娘。」
……
這場罵戰最終引得官方下場。
黃明珠國內的代言被撤銷,超話被注銷。
這些我都不知道,等我知道時,我已經結束封閉訓練,和師兄師姐們一起趕赴機場。
機場裡莫名多了很多駐足原地的人。
「許知風,我們支持你。」
「許知風,我看好你,拿金牌回來。」
「許知風,喬星,王燃……為國爭光,拿金牌,升國旗。」
一聲高過一聲。
一浪高過一浪。
在來機場的路上,教練明煦就和我們講了最近一個月網絡上的罵戰,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第一次見識到這麼熱烈場面的我們師兄姐妹幾個都漲紅了臉,還是按照教練的吩咐,下意識將腰背挺直,揚起笑臉。
快速地進入檢票口。
舉重是冷門的運動,能被這麼多人討論,維護,熱搜居高不下。
「舉重」的運動員也能被更多人看見。
這個熱搜上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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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員家屬被安排坐另一班飛機。
奧運會全世界矚目。
我們靜等著屬於「舉重」運動員上場的時間。
測體重,試舉。
我排名比師兄師姐靠前,是我國第一個上場的運動員。
「知風,就像平時訓練那樣,別緊張。」
我看著明煦緊張的神色,打趣道:「教練,我覺得你比我緊張。」
明煦:「!」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心吧!我還欠著你人情呢。」
我深呼吸一口氣,走上去,觀眾席上響起一陣歡呼聲:「許知風,加油。」
其中也有坐在觀眾席上爸媽的聲音。
他們現在一定相互握著手,焦急,緊張地穿過一排排人海看著我。
我握住槓鈴,按照已經練過萬次的記憶裡那樣。
穩住重心,將槓鈴舉到膝蓋,速度與力量結合,在一秒的時間內將槓鈴舉過頭頂。
然後跳起,下蹲,接槓,穩住身體,再站起。
這樣說出來好像很慢,但其實舉重是件很快的事情,對於身處其中的我當然不是。
一輪結束,我取得不錯的成績。
明煦拍著我的背:「不錯,繼續保持。」
目前我在第一。
可變故來得就是這麼突然。
我的對手失誤一次後,在第三次舉出了比我多一公斤的重量。
這無疑加大了我身上的壓力。
第一局我落後一步,後面我可能就要付出十倍的努力才能追回來。
對手下場後向我投來挑釁的目光。
我憤憤道:「外國佬,不就是一公斤嗎?我也能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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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風,你還年輕,這次帶你出來也是讓你見見世面,你別太大壓力,這個重量的銀牌肯定是穩了。」
我點頭:「嗯。」
將重量調到我能承受的極限。
明煦皺眉,到底沒再勸我。
我為了今天,努力了十年。況且這個重量我訓練的時候也舉起來過。
隻是對身體的損傷會更嚴重。
接下來是挺舉。
我放空心神,忘記這是全球矚目的奧運會,仿佛將自己置身於當年的小賓館裡。
親生父母的拋棄,養父母倒在地上,一片狼藉中隻有站著的我和拿著刀的綁匪。
我必須打過他,躍過他,我和爸媽才能活。
「啊——」
我將自己當成一個機器,按照腦海中的指令一步步正確地完成每個動作。
槓鈴舉到鎖骨時,將我結痂的疤磨破,鮮紅的血跡沾染在槓上,仿佛帶著無窮的力氣將手中的槓鈴舉過頭頂。
好像有人山人海的歡呼聲在我耳邊響起,聽不真切。
我看向後臺,明煦激動地跳起來,第一次這麼的……張牙舞爪。
我知道我贏了。
我再也克制不住淚灑現場,像野獸的咆哮聲從我嘴裡發出來。
全場為我歡呼。
我站在領獎臺上,洋溢著笑臉。
五星紅旗和國歌同時在我身後和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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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會還沒結束,我得到金牌的當天凌晨,許氏集團連夜發了一條聲明。
大意是我為國爭光,為許氏長臉……
黃明珠也貼出許多我和她的「合照」,表明上次的事情就是鬧著玩,實際上我們關系很親密。
我拿著手機看黃家人的騷操作,還沒來得及「打假」。
明氏集團和體育管理局賬號就幫我澄清了黃家人的騷操作。
前段時間黃明珠的粉絲在網絡上辱罵國家運動員,讓她在娛樂圈沒有容身之地。
被官方賬號直接點名,她已經遭到圈內封S。
就連黃氏集團都被嚴查,再加上商場上有心之人的落井下石。
短短一個多月,黃文強人生第二次宣布破產,還倒欠下幾千萬的債務。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自以為的上等人也變成了下等人。
也不知道當初在瞧不起什麼!
回國後,教練給我們放了個長假。
我猶豫了很久,找了明煦。
「教練,我想帶爸媽出去旅遊一趟。」
「兩個月假,不夠你旅遊?」
我有些難為情道:「時間是夠了,可這錢嘛,你能不能借我一點?」
明煦:「叔叔阿姨沒跟你說嗎?你們家房子的拆遷款下來了。」
「?」
明煦一拍腦袋:「是我忘了跟你說,錢是你封閉訓練的時候下來的。叔叔阿姨跟我說了後忘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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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低頭嘟囔:「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害得我……」
跑來找你借錢!
明煦失笑,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那麼開心,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明亮奪目,和煦溫柔。
「走吧。」
「去哪?」
「你家房子拆遷了,我當然是帶你去你的新家。」
我看著明煦別墅旁邊的這棟別墅。
把爸媽拉到一邊:「爸媽,怎麼買這麼貴的房子?明煦是富家公子哥兒,我們家可沒有產業啊。」
爸爸憨厚的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媽媽瞪他一眼,他才老實了。
「知風啊,這套房子是明煦的,我們這關系,他給我們打了折,放心,很便宜的啊。」
「不是、媽……」
媽已經不理我,拉著明煦進屋喝茶。
我跟著進屋,越看心髒跳得越快。
這地段,這裝修,少說得千萬吧!
我趁著放假,帶著爸媽將國內知名的風景區都走了一遍。
機場門口,明煦開著車來接我們。
「早知道叔叔阿姨買這麼多東西,我就該開一輛大點的車來。」
媽媽笑道:「哪裡是我們買的,都是知風非要買。」
「我還不是想著好不容易有時間陪你們出門一趟,多給你們買點東西嘛!」
明煦揶揄我:「看來是個花錢的主兒啊!」
明煦最近越來越沒有教練的樣子了,讓我忍不住想懟他:「又沒花你的錢。」
明煦:「你想花我的錢也可以。」
爸媽在後座「撲哧」笑。
我滿頭黑線,不明所以。
好不容易到家,遠遠地就看見別墅門口蹲著三個人。
明煦臉上的笑容收起,嘆了口氣:「知風,我又把事情搞砸了,竟然趁著我不在,來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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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麗褪去了曾經的珠光寶氣,連臉色都有些蠟黃憔悴。
看著我激動道:「知風,你拿了金牌,媽媽真為你驕傲。」
黃文強帶著些許討好的神色看著我:「知風,你和明總關系這麼好,你怎麼不告訴爸爸,還不幫爸爸引薦?」
我沒好氣道:「人不就在這裡嗎?」
黃文強臉上討好的神色一頓,有些尷尬。
黃霽倒是狠狠瞪我一眼:「我就說了,別來找她。她怎麼可能會幫我們?」
場面頓時靜默,黃霽這脾氣,倒是一點都沒變。
真想摔S他。
林麗抹著淚:「是我們不好,一錯再錯。當年沒把你帶走,好不容易找到你又……」
「總之都是我們的錯,知風,我這輩子沒有其他願望了,就還想聽你叫我一聲媽媽。」
我看著他們三個人,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黃明珠呢?」
三人臉上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她去 M 國了。」
我了然地點點頭。
黃明珠是他們在國外領養的女兒,戶口也一直在那裡, 並沒有遷回來。
黃家一朝跌入泥濘裡,還欠著幾千萬的欠款。
黃明珠在娛樂圈混跡幾年, 幾千萬的私房錢還是有的。
這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提起黃明珠, 黃霽臉上掛不住,他可是出名的寵妹妹。
黃霽氣憤道:「是我們識人不清,你沒必要這樣笑話我們。
「爸媽,我們走。上次人家不是說了嘛,兩巴掌還生養恩, 以後橋歸橋, 路歸路。」
我無語望天,丟了一張銀行卡在地上:「裡面是兩萬塊錢, 密碼是我生日,如果你們還沒忘記我生日的話,裡面的錢就是你們的。」
林麗臉色難看:「兩萬塊錢能買什……」
「兩萬塊錢在你們眼裡可能連一個包都買不了,卻夠一個普通人生活一年。」
我看著她:「你們三個人,三個月時間足夠你們找到工作維持生計。」
「這是我對你們僅存的最後善意。」
21
我一直不知道爸媽是花多少錢從明煦手裡買的別墅。
我問爸媽, 爸媽不說。
我問明煦, 他也不說。
直到我退役後。
明煦才告訴我:「一萬。」
我驚訝出聲:「一萬。」
這些年, 明煦對我一直不錯,除了訓練,平時我們就像朋友。
我想過會很便宜,但沒想過會這麼便宜。
「之所以現在才告訴你, 是怕你退役之前有壓力, 或者分心。」
?
「我能有什麼壓力!這麼便宜就住上大別墅,我高興還來不及。」
「真的嗎?」
明煦緩緩靠近我:「真的不會有壓力嗎?」
我明明年紀已經不小了,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漲紅了臉。
會。
當然會有壓力。
身份懸殊, 還有外表。
明煦謙謙君子,皮囊生得極好。
而我長期訓練, 除了身材比常人健壯,丟在人群裡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知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 我是什麼人,什麼品性你還不知道嗎?
「我一直在等你。」
我抬頭, 撞進他溫柔得化不開的眼眸裡。
他的眼神溫柔清澈,將這些年很多異樣的眼光和我自卑的心治愈。
為了當美美的新娘,我花了一年時間攤著不動, 花了一年時間減肥, 塑形。
我剛訓練完回家,今天終於舉起了 100 公斤,開心!
「好不」我穿著婚紗,挽著爸媽的手,走向我的新郎, 明煦。
後來我問他:「你還沒有正面回答過我那兩個問題呢?」
明煦一邊手忙腳亂地給孩子換尿布,一邊道:「你如果知道我一萬把房子賣給爸媽,你會不會思慮太多, 想入非非, 沒辦法定下心來訓練, 是不是就分心了?」
「好吧。」
這個理由,我就勉強信了。
我想,可能在我還沒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之前, 他就先一步意識到了我對他的依賴,比我更先明確我的心。
不告訴我的同時也在克制自己。
好在,我們一直都在奔赴對方。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