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若沒有神明相助，秦家軍此次恐怕要全軍覆沒。

 

若國家沒了秦家軍這最後一道也是最有力的一道防線，國土必將淪喪，百姓必會被屠戮殆盡。

 

信的末尾還說，阿芙請了先生，為神明著書立傳，隻是書名不敢擅自做主，還請神明指點。

 

我爸我媽看向我：「臭丫頭，又得意啦。」

 

「說吧，你想給自己的名人傳起個什麼名？」

 

「該不會叫《正正傳》吧？」

 

「《顧正正傳奇》？」

 

我揮揮手：「你倆可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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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紙上寫下四個大字：芙芙得正！

 

15.

 

我爸我媽幫我一起，把囤的貨全部通過魚缸給了阿芙。

 

張姨回來的時候嚇一跳，因為我們一家三口平均每人瘦了十斤。

 

我寄信給阿芙，問她還有一事相求，是什麼？

 

她回信：「軍中女將不易，在一次作戰中，為了讓男兵渡河S敵，她們泡在冰冷的河水裡，在肩膀上扛起木板搭成一座橋。」

 

「男兵踩著搭在女兵肩膀上的木板快速過河，追趕敵軍，將對方S得片甲不留，但這也導致了女兵感染寒疾，再也無法生育，且身體大不如前。」

 

「阿芙求神明賜藥，若能治好我手下的女將，阿芙願來世託生畜生道，以報神明恩德。」

 

我讀她的信時，一直在掉眼淚。

 

臺燈照下柔和的光，我想象著三千年前的阿芙，手纏繃帶，借著微弱的燭火，寫下這一行行字。

 

她的請求，我肯定會盡力滿足，於是我再次找到龔建國。

 

他媽媽是國家重點醫院的主任醫師。

 

我在一場邀請她主講的講座上看見了她。

 

16.

 

「在成長過程中，每個女孩都體驗著一場身體和心理的變化。不知從何時起，乳房慢慢變大，毛發逐漸生長，初潮突然來臨……」

 

我聽了一小時的講座，拿著她出版的書刊求個作者籤名。

 

龔建國剛要開口介紹，他媽媽微微一笑：「顧正正同學是嗎？你好，我是建國的媽媽，我知道你。」

 

我愣了一下。

 

龔建國臉色刷的紅了：「咳咳，媽，停。」

 

他媽媽笑了：「建國因為追不到你，把他寫的二十封情書燒了，結果一個不小心把臥室點著了，差點鬧出火災。」

 

龔建國無奈又煩躁的撓頭：「媽你真是！」

 

我不好意思的做了個鬼臉：「下次別幹傻事了。」

 

龔建國不吭聲，破碎的眼神哀傷地看向別處。

 

他媽媽籤了名，問我：「找我有什麼事？」

 

我把阿芙軍中女兵的情況稍做修飾，講給了龔建國媽媽。

 

她答應我會幫我想辦法。

 

17.

 

龔建國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在他的車裡聞到一股奶油蜂蜜巧克力的香水味。

 

這味道甜得我心情舒暢，如同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裡，窩在溫暖的被窩裡吃零食追劇。

 

上次龔建國的車裡，並不是這樣的香水，而是冷冽的木質香水味。

 

他說，他以為我會喜歡那樣的味道，可我告訴他，我喜歡的是甜香。

 

這一次，他默默換掉了香水，可見我隨口說的一句話他都記在心裡。

 

下了車，龔建國問我：「正正，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我想著阿芙的事，沒反應過來。

 

龔建國抿抿唇，雙手插兜，球鞋鞋頭蹭著地面：「就是做我女朋友的事。」

 

我愣了幾秒。

 

「如果我不同意，你會不會就不幫我找藥方了？」

 

龔建國搖頭：「這是兩碼事。」

 

我笑了：「其實你挺好的，但你喜歡錯了對象。」

 

「你以為我是高冷御姐型的女生，實際我隻是長了一張高冷御姐的臉，骨子裡根本就是個沙雕。」

 

「你喜歡的隻是你以為的我，並不是真的我。」

 

「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冷香型香水，可我喜歡的卻是別人認為很幼稚的甜香。」

 

「我想你該好好想想，是喜歡我的外表還是喜歡我的內核。畢竟兩個人相處，性格是否合得來才最重要，外貌其次。」

 

龔建國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你說你沙雕？我從沒見過你沙雕的一面。」

 

我什麼都沒說，打開我抖音小號。

 

裡面的視頻硬控了龔建國十分鍾。

 

我倒立喝醋的視頻，點贊十四萬。

 

我吃了三十多隻大螃蟹，用螃蟹殼擺了個花開富貴的視頻，點贊三十二萬。

 

我在蜜雪冰城門口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隻為免單的視頻，點贊五十九萬。

 

我穿著蜘蛛俠緊身衣，頭戴阿祖同款面具參加智勇大衝關，跑到第三關就大頭朝下掉水裡，鞋留在臺子上的視頻，點贊九十一萬。

 

龔建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精神都有點不正常了。

 

「不是，這個［酸菜拌白糖］是你啊？」

 

「不裝了，攤牌了，正是在下。」

 

龔建國懷疑人生了。

 

一個月後，我收到他轉給我的三個藥方。

 

是他媽媽讓他幫忙轉過來的，而龔建國這個傻子，看也沒看直接復制粘貼。

 

最後還有一行字他沒看見。

 

他媽媽說，兒子，媽隻能幫你到這了。

 

18.

 

我根據三個藥方買了許多中藥，全都給了阿芙。

 

臭貓磨磨蹭蹭走到我腳邊，看我正用手機查古漢字，突然犯賤跳上我膝蓋，一爪子把我電話拍進魚缸裡。

 

「臥槽！臥槽！我手機！！！」

 

我一個激動跳起來。

 

臭貓從我膝蓋上跌落，慘叫著嗷了一聲，掉進魚缸裡消失了。

 

我：……

 

「我尼瑪，臭貓！」

 

我趕緊把我爸找來，用他手機翻譯了文字，扔進魚缸。

 

我告訴阿芙手機怎麼使用，然後讓她好好照顧我的臭貓。

 

19.

 

我家的花園農場正式營業了。

 

我用我的抖音號「酸菜拌白糖」發了兩條視頻宣傳，自駕來玩的朋友絡繹不絕。

 

還有很多網友來打卡就是為了見我一面，我卻躲在屋裡十來天沒出門。

 

網絡上我是個 e 人，現實中我是個妥妥的 i 人。

 

所以白天我絕不會出門見網友，而晚上我又會熬夜直播帶貨，鏈接上掛的全是我家的純天然綠色蔬菜。

 

我爸媽說，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賺錢的本事。

 

像我爺爺那一代，靠房地產，靠祖輩積攢的人脈。

 

我爸爸這一代，靠考上名牌大學，又會搞金融。

 

而我，我沒能遺傳到他們的智商情商，兩個 A?也有可能生出 sb。

 

但我靠的是性格和說話方式。

 

我爸說，我天生就是幹自媒體的料。

 

我坐在直播間光嘮嗑網友都愛看，我吃起我家的西紅柿分分鍾能賣上萬單，我跟網友互動的時候親切的像他們在互聯網上的朋友。

 

我們沒有見過面，卻好像早就認識一樣。

 

這也是種本事。

 

阿芙也是這樣說的。

 

她說，雖然從沒見過神明真容，卻好像同在一片土地，仰望同樣的蒼穹。

 

如今我和阿芙仍然互送禮物，但她送我的已經不僅是金銀珠寶古董物件。

 

而是一些來自邊關的土特產。

 

秦家軍和邊關百姓，可以自力更生豐衣足食了。

 

20.

 

去年，臭貓把我手機打落魚缸，臭貓也跟著「陪葬」。

 

阿芙卻因為這個意外，學會了使用手機。

 

她用我的手機，留下了許多照片。

 

照片裡，她身後站著齊刷刷的女兵。

 

她們有的頭上纏紗布，有的斷了條胳膊。

 

她們全部曬得黝黑，精瘦有力，臉上掛著最樸實和真摯的笑容。

 

我在姑娘們的眼裡看見了不屈不撓，勇敢向上的勁頭。

 

阿芙長得特別美，一身軍裝襯的她英氣逼人又透著幾分清秀，像一株盛開在山谷裡蒙上露珠的石斛蘭。

 

她在學習使用手機的過程中，無意翻到了我的圖庫。

 

知道了我的長相和家人朋友的樣子。

 

她說：「原來，這就是仙界！這些就是仙人！」

 

我當時收到這封信時差點笑吐血，仙人個六，仙人板板差不多。

 

她還說，原來神明留著修長的披肩發，睫毛濃密卷曲，眼皮五顏六色，唇部或紅或紫，或綠或黑。

 

是的，不好意思，她看到的是我化萬聖節妝容的照片。

 

阿芙還學會了比耶，學會了錄像。

 

她在我手機裡留下幾段士兵操練的視頻。

 

姑娘們洗完臉會用我給她們的 sk2。

 

她們還學會了使用衛生巾，說比月事帶好用。

 

阿芙還給我拍了一張她手臂的照片，她的手臂內側紋了我的大頭照。

 

我當時正在吃飯，看到手機裡阿芙的紋身照時，一口可樂噴我爸鼻子裡。

 

阿芙品味真好，挑了一張我剛起床時的素顏照，老子丟臉丟到三千年前了。

 

21.

 

我每晚睡前把手機扔魚缸裡。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魚缸裡飄著手機。

 

我撈起來看，也沒進水。

 

裡面又存了阿芙新拍的照片和視頻，我們就這樣共享一部手機，算是面基了。

 

阿芙把臭貓照顧的很好，拍照給我看，臭貓胖了三圈。

 

為什麼待遇這麼好呢？因為皇帝皇後非常喜歡臭貓。

 

誰能想到，它居然有坐上皇帝寶座的一天。

 

皇帝喜歡它喜歡到把帝王金冠戴在臭貓頭上。

 

那一刻，我承認我酸了。

 

阿芙問我，帝後對臭貓喜愛非常，可不可以把臭貓留在凡間？

 

我心想，臭貓或許會成為第一隻載入史冊的貓貓。

 

而且看它吃得好睡得好，周圍有六七個宮女給她鏟屎，這日子比在我家舒服多了，於是就同意了。

 

順便，我又給阿芙送了很多貓糧魚罐頭。

 

敵軍大敗後，被其他草原遊牧民族給徹底打垮了。

 

敵軍僅存的一千多人，被分到草原三十六個部落裡，從此消失在浩渺的歷史裡。

 

阿芙暫時不用打仗了，她和其他女兵用我的藥方調理好身體後，便與男兵一起，春種秋收，夏日賞荷，冬日賞雪。

 

我送了她許多許多的菜種菜苗，花種花苗。

 

全國災荒得到緩解後，阿芙過上了普通人的日子。

 

聽說京城真的有一個「正正廟」，裡面塑著我的金身——對鏡頭比耶的蠢樣。

 

阿芙說，待她再次回京復命時，可以拍下我的金身照片。

 

她說，正正廟香火鼎盛，人人供奉。

 

有求子的，有求財的，有求平安的。

 

我一陣頭大, 哭笑不得。

 

我真的保佑不過來啊。

 

22.

 

阿芙在我手機裡看到我拍的花園農場, 她說她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

 

我問她怎麼會熟悉呢？

 

第二天，阿芙給我拍了她那裡一座山的外貌特徵。

 

我也覺得很熟悉，跟我爸一起研究。

 

我爸又是翻地圖，又是找史書，研究了三天可算讓他明白了。

 

我家半山別墅所在的位置, 正是三千年前阿芙所在的軍營。

 

山後面那條滔滔不絕的大江也出現在阿芙的照片裡，隻是三千年前沒有這麼寬。

 

這奇妙的機緣讓我有些失語。

 

我拍了附近山河的照片給阿芙，阿芙看完後說：「原來我們一直與神明同在。」

 

「同享日月，共矚山河。」

 

我又拍了在我家花園農場遊玩的客人照片。

 

我說，因為有你, 有阿芙和千千萬萬的將士守護國家, 才有了未來蒸蒸日上四海升平的好日子。

 

前人努力, 後人拼搏，這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接力賽。

 

每一代人, 有每一代人的責任。

 

23.

 

皇上在每年的除夕和中秋都會登上泰山, 開壇祭祀。

 

一車車珠寶, 牛羊, 珍奇玩意都會被送上來。

 

道士做法，算好了時辰, 阿芙穿一身玄色衣衫, 頭戴紅冠，鄭重其事的抱上一個魚缸。

 

皇上一聲令下, 眾人便將祭祀物品一件件扔進魚缸裡。

 

而我則坐在倉庫裡，看著一件件物品從魚缸裡冒出來。

 

有皇後用的華勝, 佃花。

 

有貴妃不舍得佩戴的璎珞, 念珠。

 

有流光溢彩的鳳袍, 點翠護甲，琉璃花燈。

 

有夜明珠，闢毒筷, 火浣布, 冰蠶絲。

 

清澤雖然不知道我這些古董珍寶的來歷, 但她說, 若有一日我S了，一定是爽S的。

 

我抱著魚缸裡的大概八十斤的金元寶，頗為認同。

 

文字是古代字體，從上往下書寫。

 

「全阿」我說，我隻是來自歷史。

 

阿芙是歷史中的一粒塵埃，我也是歷史中一個不起眼的存在。

 

歷史推動著我們, 我們也在推動著歷史。

 

沒有它, 便沒有我。

 

可是沒有我，也沒有它。

 

我說：「阿芙，祝你日有小暖, 歲有小安, 祝我們如花似玉，共佔春風。」

 

阿芙說：「正正，願海晏河清, 時和歲豐，春和景明，天下大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