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馭凰 3716 2025-04-18 16:13:00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終是被我終結了。


 


曾經被陛下寵幸,又命大沒被凰女打S的宮女,也各自有了位份。


 


其中便包括成了才人的冬青。


 


我們自然珍惜來之不易的恩寵和福氣。


 


於是,我給冬青也配了香,藥性偏冷,與我一直用的暖香剛好相反。


 


還記得初次侍寢,陛下溫香軟玉在懷,回回欲罷不能,一夜叫了七次水。


 


如今,配合冬青身上的冷香,宮人一夜送水幾乎要跑斷腿。


 


皇帝本就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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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為維持所謂的帝後佳話,硬生生讓自己收斂了兩年。


 


之後凰女有孕,他雖能寵幸宮女聊以慰藉,也不敢太過火。


 


如今完全沒了顧忌,自然要怎麼盡興怎麼來。


 


而我,隻會在皇帝每每力竭之時,貼心地往香爐中再添些香粉。


 


然後狀似失望地問:


 


「就這?陛下這麼快就累了?」


 


冬青侍寢則與我不同,隻會在旁溫柔鼓勵:


 


「陛下威武,赳赳雄風,怎會不行?」


 


我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常哄得皇帝咬牙道:


 


「再扶朕起來試試!」


 


如此荒唐數月,我忽然得了個驚喜:


 


月信停了。


 


我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於是第一時間將消息告知陛下。


 


他萬分歡喜,對我的要求無不應從。


 


我趁機以驅除戾氣,為子祈福為由,求了恩旨,赦免了當初凰女下令關押的宮人和太醫。


 


一時間,麗嫔賢名遠播。


 


可我才不要做什麼賢妃。


 


我要當的,從來都是禍亂後宮的妖姬。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伺候在外間的宮人無故病倒,換來個模樣陌生的小太監。


 


午睡剛起,我如常接過宮人呈來的甜湯,在門外小太監的注視下大口飲盡。


 


「娘娘,得手了!」


 


小太監一路跑進坤寧宮,迫不及待地表功。


 


美人榻上,已經數月不見的凰女又滄桑許多,頭發也花白一片。


 


聞言,她想要拍手,卻連抬手都吃力。


 


她聲如夜鸮,笑得虛弱又費勁。


 


「賤人也配懷身孕?能孕育龍嗣的,隻有……」


 


最後一個「我」字尚在喉頭,凰女忽然捂緊小腹,痛苦地從榻上滾下。


 


與此同時,殿門打開。


 


我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她面前。


 


站在第一次來坤寧宮時所跪的花磚上,朝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低眉輕笑:


 


「娘娘,好久不見。」


 


我挑挑小指,侍衛立即衝上殿去,將投毒的小太監拖走。


 


不用我審,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罰,會更讓人省心。


 


凰女此時正趴在地上,痛到渾身顫抖,額汗涔涔。


 


我慢條斯理地走上前來:


 


「烈性避子湯的滋味,怎麼樣?」


 


她在驚慌中抬起枯敗的臉,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已是皺紋遍布,皮面垂落。


 


她痛苦地呻吟:


 


「怎麼,怎麼會?」


 


明明我喝下了,卻發作在她身上,是麼?


 


我居高臨下地看她:


 


「娘娘可聽過子母蠱?」


 


11


 


所謂子母蠱,便是在兩人身上,分別種下子蠱和母蠱。


 


一開始,身中母蠱者會以自身精血,源源不斷滋養子蠱宿主。


 


直到子蠱在人體中慢慢長大,褪去胎衣,瓜熟蒂落後,永遠融入宿主血脈。


 


此後,子母掉轉。


 


子蠱開始吸取宿主精血,供養母蠱宿主。


 


我娓娓道來,又適時停下點撥:


 


「所以你懷胎八月產下的膿水,正是子蠱的胎衣。」


 


「而你肚子裡懷的根本不是皇子,而是……」


 


「是蠱蟲!」凰女瞪大驚恐的雙眼,艱澀地吐出字音。


 


當真時移世易。


 


如今凰女蜷縮在地瑟瑟發抖的模樣,和當初被她折磨的那些宮女,有什麼兩樣?


 


「對了,娘娘難道忘了,當初賞我的那碗烈性避子湯,可是你親眼看著灌下的。」


 


「我這輩子,早就斷了母子緣分,又怎會有孕?」


 


「倒是你,也該好好嘗嘗避子藥的滋味。」


 


凰女不知,蠱蟲母子連心。


 


子蠱一旦長成,護母心切,會將母蠱所受的傷害,成倍反噬在自身宿主身上。


 


拜凰女所賜,我一年前所受的髒腑撕裂劇痛,正好成倍報還在她身上。


 


藥效漸起,反噬的力道也越來越洶湧。


 


凰女開始痛到失語,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


 


一條條猙獰地親自斑痕從皮下現出,一點點侵襲脖頸,又爬上她的臉。


 


腥黑惡臭的血液從下身湧出,場面詭異滲人。


 


我蹲下身來,在她耳邊低喃:


 


「秋霜,採薇,翠兒,茯苓,玉霞……」


 


「這些被你打S的宮女,別忘了她們。」


 


當初宮女秋霜S後,得知我即將侍寢,她在宮中當差的姐姐秋月找到了我。


 


她們姐妹來自苗疆。


 


秋月暗中取走幾個被打S後,還來不及送出宮的幾個宮女的屍血,再以自己的心頭血為餌,養出了子母蠱。


 


秋月以身為祭,臨S前,將蠱蟲交到即將侍寢的我手上。


 


她已經無法親自報仇,但我可以。


 


秋月S前,眸中滿是不甘與憤恨:


 


「憑什麼皇後能隨意S人,卻不用受到任何責罰?憑什麼她是凰,我們是蝼蟻?」


 


「我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為他們的所為付出代價,我要讓他們知道,蝼蟻的報復有多可怕!」


 


「鳶尾,別放過她,別放過他們!」


 


那天,我抱住秋月S不瞑目的屍身,終於不再怯懦。


 


從凰女賜下的侍寢首飾裡取出簪子,尖銳的刺痛劃過手腕,母蠱順著血液爬進身體。


 


而子蠱,則被我放入香盒中。


 


那晚,凰女手指觸到的溫熱並非我的血,而是包裹著子蠱的,來自枉S宮女們的怨念。


 


此後我每日來往坤寧宮,不知勞苦地配制燻香,也並非討好中宮。


 


而是以香為引,助子蠱早日在府中安胎,順利長成。


 


至於後來凰女臨盆,凰女產子。


 


誕育的並非皇子,而是在她身體裡,與她血脈相融的子蠱。


 


謎底揭曉,曾經的皇後,如今的鄭妃,徹底絕望。


 


半晌,她又想到什麼,艱難地爬到我腳邊。


 


「我錯了,求你,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S!我還不想S!」


 


曾經如花般嬌豔的容顏,如今卻像枯槁一般,充斥著S亡和枯敗的氣息。


 


那雙犀利的鳳眸早已渾濁不堪,哀求著望向我事,竟湧出淚來。


 


看啊,高高在上凰竟也會哭。


 


也會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祈求憐憫。


 


腹中的劇痛和子蠱日夜不歇的蠶食,讓她隻剩一副皮囊,行屍走肉般蛄蛹在地。


 


我讓她大可寬心:


 


「你是天命凰女,S凰女不祥。」


 


「更何況你我以蠱相連,你活著受盡折磨,我才能更舒心,不是麼?」


 


那些無辜宮女S前所受的折磨,她也該用一生的時間,慢慢品嘗。


 


12


 


曾經伺候凰女,又無端下獄的孫太醫,被我請來看診。


 


孫太醫當然懂得知恩圖報。


 


他啟稟皇帝,說我的胎沒了,還不忘補刀,說本該是個男嬰。


 


皇帝怒不可遏,下令將凰女打入冷宮,每隔五日杖刑二十,懲罰她所造的罪孽!


 


一年前還在民間傳頌的帝妃佳話,徹底淪為了笑話。


 


「朕知道,你也不好過。」


 


皇帝輕聲寬慰,極盡溫柔。


 


他不知,再不好過,如今也好過了。


 


因為冷宮裡,早早有人等著凰女到來。


 


他們是我精心挑選,每五日施刑的宮人,亦是曾經被她殘害宮女的親屬、舊友、同鄉。


 


他們自然比我更有本事,讓凰女嘗嘗求生不得,求S不能的滋味。


 


聽說這些時日,凰女常常狀似瘋癲地嚷嚷:


 


「我身子裡有蟲子!幫我取出身體裡的蟲子!」


 


宮中開始流傳:


 


凰女其實是蠱女。


 


這種陰邪之人,就該被扔在冷宮的臭水溝裡,陰暗地蛄蛹。


 


凰女成蠱女,是她德不配位該受的災殃!


 


不過我的報復,並未因此終止。


 


我剛『喪子』,宮中空虛,皇帝已經命人操持選秀事宜,親自挑了一批妃嫔充實後宮。


 


從前獨寵凰女,虛度許多時光。


 


如今三十出頭,膝下卻無一兒半女。


 


皇帝慌了。


 


我也適時往自己和冬青用的香裡,增加些藥量。


 


凰女作惡不假,可皇帝就能獨善其身麼?


 


皇帝從來擅長將自己的欲望,藏在凰女的惡行之下,理所當然地坐享其成。


 


若說凰女是條龇牙的惡犬。


 


那麼皇帝便是隱身在惡犬後的主人。


 


是他的姑息和縱容,間接造成一個個宮女枉S的慘劇。


 


所以在我的復仇裡,從一開始,就有他的份。


 


我身上的香藥性熱,冬青身上的則性寒,兩者單獨使用皆無礙。


 


但皇帝日夜與我們廝混在一起,不知節制。


 


寒熱交替,冷暖相衝,即便鐵打的身體,也會逐漸被掏空了元氣。


 


就這樣的身子骨,還想有子嗣?


 


我看著他隱隱發黑的印堂,不禁在心底冷笑。


 


隻怕保命都難。


 


孫太醫來稟告說,陛下近日沉迷流連花叢,為了不敗興致,已經向他索取情藥了。


 


我如何不懂陛下想要孩子的急切?


 


「給,都給他!」


 


「無後為大,陛下這是著急了!」


 


皇帝聽聞,將我攬入懷中,由衷感慨:


 


「鳶尾,還好有你懂朕。」


 


我靠在他胸膛,聽著內裡日漸紊亂的心跳聲。


 


陛下到底還是不懂,鳶尾是有毒的。


 


13


 


永和九年,暮春時節。


 


那日,我正在院中曬太陽,忽有宮人來報:


 


「皇帝馬上風,猝然駕崩。」


 


我悠悠拾起盤中櫻桃,「哦」了一聲。


 


「早晚的事,有什麼可意外的。」


 


皇帝薨逝, 膝下無子,宮中亦無後。


 


危急之際, 朝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同推舉出成王為新帝。


 


這位成王我有所耳聞, 在封地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是個惜民力的藩王。


 


新帝登基那日,我和冬青因無所出,自請出宮修行。


 


新帝對後宮中事, 亦有所耳聞。


 


特準我們不必受人看顧,出宮後, 亦不用告知行蹤。


 


這便是變向地許我們自由了。


 


馬車帶著我和冬青出了宮城,時隔多年, 我終於再次看到了廣闊的天地。


 


我與冬青尋了出偏遠城鎮, 隱姓埋名,過起了從前夢寐以求的尋常日子。


 


這裡沒有冗雜宮規, 沒有貴賤等級。


 


隻有山明水秀,與世無爭。


 


又過了三五年,身體裡的母蠱日漸衰微, 我能感覺到, 凰女, 那位仍在冷宮的鄭太妃,生命即將終結。


 


從前,秋月沒有告訴我,身中子母蠱會有怎樣的結局。


 


因為身在絕望中的人孤注一擲時,是不計後果的。


 


但我現在知道了。


 


那日,我清晰地感受到,身體某處終於歸於平靜。


 


鏡中一度美豔的容貌, 已日漸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胸口一陣翻湧, 我捂唇猛烈地咳嗽,在手心咳出一團腥黑的血球, 還在微弱蠕動。


 


那樣髒汙穢物,卻在陽光照到的一瞬,化作一道青煙隨風吹散。


 


白布下滑落的手臂血痂斑斑,青紫傷痕遍布。


 


「-而」人心中的惡念, 亦是如此。


 


我望著天邊初升的朝陽, 隻覺S寂已久的心再度復蘇。


 


枯木能萌芽,衰草可再生,寒來暑往,興衰輪回。


 


鳶尾,終於迎來屬於自己的新生。


 


後記:


 


哀帝荒淫無道, 驟然駕崩後, 群臣迎成帝繼位,改元乾明。


 


乾明年間,成帝對內肅清吏治, 輕徭薄賦,對外平定邊患,遠驅戎狄。


 


百業興盛,四海升平, 史稱乾明盛世。


 


而那句「凰女生子,盛世降臨」的預言,早已無人在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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