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看著我眼裡帶著點欠揍的躍躍欲試,「你不生氣嗎?」
我頗為縱容地嘆了口氣,「你就是這個小孩子脾氣,我已經習慣了。」
席珩:?
「你一直把我當小孩?」
我覺得莫名其妙,「此話不假。」
他還想說什麼,這時候點心和酒都送進來了,隻得深呼吸幾口,才沒把自己氣成河豚,後來認命般說了句,「行。」
又招呼跑堂的進來,點了好幾份糕點,讓他包好。
「這糕點你是要送人還是要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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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時候關心起我來了?」
這話問的曖昧,但是我還得裝傻,主要是怕一會櫻桃煎賣完了。
「不,我隻是說,如果你要是一會約了什麼人見面要送這些,那我就先不叨擾你了,我們改日再敘,我還得買櫻桃煎去呢。」
席珩扶額,讓我別再說話,「小白!」
從屋檐上翻進一個人來。
「你去給昭姑娘買櫻桃煎。」
名叫小白的五大三、粗黝黑粗獷的漢子,可能第一次接到這樣的命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領命,直接翻身下了樓,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傳來幾聲驚呼。
「行了快吃吧,一會小白回來連著這些點心。」他深深看我一眼,「還有你,一起送回李府去。」
「你這重謝太重了,這麼多什麼時候吃的完,還是算了吧。」我捏著一塊廣寒糕,李家之前也做了幾盒這種糕點讓南曜拿去跟他那些同窗互送,討個蟾宮折桂的好彩頭。
我不僅感慨席珩心思細膩。
「如果我現在說我喜歡你,你是不是也要扯一堆理由來說服我,最後說一句還是算了吧。」
「咳咳咳……」我被糕點噎到了,顧不上什麼文雅灌了一大口茶,瞟見他直白又熱烈的眼神,不敢對上。
「呃,這個重謝,也太重了。」
如果說眼裡真的會下雨的的話,那團小火苗肉眼可見的受傷般萎靡了。我正打算開口說點什麼,突然一陣風吹得紗簾湧動,黑壓壓的雲悄無聲息地蓋了下來。
「呃,好像真的要下雨了。」
我磕磕巴巴地轉移著話題,不經意間扭頭看席珩,在燭火的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的影正在將他整個人一點點蠶食。
他沒了往日輕佻的氣質,嚴肅到有些陰鬱,「是啊,要下雨了。」
我下意識地端坐,莫名有預感他要說很重要的事情。
「你冒著危險救了我,我說過,結草銜環也會報答你。」
(十一)、
放榜那日,貢院東牆下圍德水泄不通。
我在席珩安排的馬車上坐立不安,時不時撩開簾子看前面攢動的人群,隱隱能聽見有人喜極而泣,「我中了!我中了!」
「這位公子看看我家小女如何?」
「高兄是我先來的,公子不如看看我家小女?」
……
我正絞著帕子,南曜撩開了車簾。我的心瞬間被扯到了嗓子眼,看他面色凝重,直接撲通一聲砸進肚子裡。
完了啊,這是不是沒有考上啊……
「中了嗎?」我小心翼翼,試探地開口。
他瞥了我一眼,眉梢終於藏不住金榜題名的春風得意。
輕咳一聲,故意說的雲淡風輕,「二甲二十四名。」
!!!
二甲,二十四名?
「快!扶我一下。」巨大的喜悅衝的我手腳發麻,雖然不是名列前茅,但是南曜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成績,可稱年少有為。我都想把南曜抱起來轉一圈。
南曜還有心思調侃我,「你不行啊南昭,等我有朝一日官拜宰相,你是不是要暈過去了。」
「謝謝老天保佑,謝謝菩薩保佑。母親,我們家出了一個進士。」我緩過氣來,雙手合十,把滿天佛祖謝了一個遍。
車廂在這時被敲響了,「時間差不多了,姑娘,我們走嗎?」外面的車夫,就是當時一見的小白,突然開口。
糟糕,我一拍腦袋,把這件事忘了。
「走,現在就走,麻煩小白小哥了。」
「等放了榜,如果南曜榜上有名,隻要不是狀元榜眼探花,讓他立刻稱病需要養病,拖延授官,後面這些我都會幫南曜打點好。總之不管結果如何,你們要即刻離開京城,我會派人一路護送。」席珩一字一句,重重咬下。
「什麼?」我皺眉,覺得匪夷所思。
「我知道這些說著很荒謬,但是你們離開京城之後不要回洛州,就一路南下,找個縣城暫住一段時間,我會派人護送你們。」
「南家,還有這個天下要出大亂子了,昭昭,我把晉王的名頭壓在你面前,我會保你們周全。」
南曜聽完斂睫思索,忽道,「最近朝廷正為立儲一事,吵得沸沸揚揚。」
「官家正值壯年,這個時候談什麼立儲?」
「其實官家已經纏綿病榻兩個月了,最近才走漏了消息出來。而且官家膝下無子,這太子,隻能從宗室子弟中過繼。」
「可能是立儲的事,這位晉王聽到了什麼風聲。」
「我們來京城這麼久,隻聽說過英王和慎王,很是招搖,難不成是他們兩個其中之一?」
「不好說,但是你這位晉王能說出保我們這幾個字,也不是等闲之輩。」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調侃了。
「南昭,你信他嗎?」
馬車顛簸,估計已經駛出城好遠了,不知怎的我突然又想起那天,他看著我說,「我不求別的,昭昭,我隻求你一定要信我……包括我喜歡你這件事。」
「信,畢竟他非讓我們離京對他有什麼好處。而且他說了報恩。」我閉了閉眼,努力剝離開包裹在這件事表面的情愫。
「如果南家摻和進了立儲的事,他知道會出大亂子。你我雖然不在族譜上,但是這層血緣關系是抹不掉的。」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幸好走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南曜榜上有名,南家定是把他綁著也要認回去。
路上沒怎麼停留,驅車一路南下到了白城。
白城是個富足安寧的城鎮。
小白將車停在了一處宅院門前,門外看上去不顯山不露水,推門滿目純白杏花色,小橋流水別有洞天。
他不會真覺得,我喜歡花吧。
這時幾個女使打扮的人聚到了前院。
「這是院裡的幾個女使婆子,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有什麼事盡管吩咐她們就好。」
「替我謝謝你們王爺。」
「昭姑娘客氣,姑娘就盡管放心在這裡住下,王爺怕姑娘擔憂,答應,若京城有什麼變動,他會第一時間讓姑娘知曉。」小白恪盡職守地傳達著席珩的吩咐。
這話說的,知道的是我擔心京城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擔心他。
小白把我們安頓好就匆匆的走了,估計是要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去。
晚上我下廚燒了一桌子好菜,說要祝賀南曜郤诜高第,半步都沒讓他進廚房,幾個女使咯咯笑得像風吹銀鈴。
桌上酒盞相碰,轉眼已入夜,女使說床鋪已經收拾好了,王爺怕我乍一換地方,睡不好覺,特意囑咐了安神的藥浴和藥枕。
「這白城,城外城裡,家家都種花,我看晉王恨不得把他那園子都送給你,」
巧了,你怎麼知道他確實是想送。
「青兒,你先下去吧。」
「是,姑娘。」
門合上了,我嘆了口氣。
「你知道娘親,教會我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她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小門小戶出身,也不得父親喜愛,所以她不上去爭強攀附。」
「李和婳那幾個姨娘也是,她們都是聰明人,知道妾室隻要跟當家主母搞好關系,她們的兒女們日後自然不會被虧待。」
「你金榜題名,是給自己掙好前程,如果南家族譜上有你的名字,那就是在給南家掙好前程。其實跟我有什麼關系呢?最多是沾了你的光來求親的都是體面人家罷了。」
南曜欲開口,我制止了他。
「可是再體面,皇室宗親我高攀不著,也不想,或許有一日你的兒女可以,但是我有自知之明。」
「行,那我棄文從武,去戰場,去邊疆,上陣S敵,封個將軍回來。那你就是將軍的嫡姐,將軍府就是你的娘家。我看你還覺不覺得自己高攀他們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