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上火車就跟我冷戰的竹馬,和對面坐的女孩越聊越火熱。
肖瑟嘴角噙著笑意,女孩的眼神愈發綿軟。
突然,她好奇又略帶試探地問我:
「冒昧問一下,你們是情侶嗎?」
我剛要回答,肖瑟收斂起笑意,搶先回答:「不是。」
我愣了一下,輕聲附和:「嗯,不是。」
1
寒假旅行,我和竹馬一上火車就開始了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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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著窗,他坐在我左邊。
疏離得宛如對方是透明人,連多餘的眼神交會都沒有。
直到,半途中。
一個身材高挑,青春時尚的女孩上了車。
女孩一上車,就吸引了車廂裡不少人的目光。
她穿著一件純白的長款羽絨服,敞開著,裡面黑色的打底裝就像塑身衣一樣,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火爆的身材。
長的卻是一張文靜柔和的臉。
化著精致的妝容,看上去又純又欲,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她推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目光四處搜尋著。
再看到我們這邊的時候,眼睛一亮。
最後在我們對面的空位置坐下。拍了拍胸口:「呼,終於找到座位了,累S我了。」
肖瑟主動站起來,禮貌紳士:「我幫你放行李吧。」
女孩連忙拒絕:「不用麻煩了,小哥哥,我自己就可以的,不重的。」
在搶行李箱的時候卻不小心摸到了肖瑟的手。
她臉一紅,訥訥道:「那謝謝哈。」
冷臉了一路的肖瑟微微一笑:「不用謝,我看你沒有朋友一起,一個女孩子出門挺不容易的,舉手之勞而已。」
聽到這裡,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我拉著行李箱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可沒有舉手之勞。
坐下後,兩人開始聊起來,互換了姓名。
我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林娜。
兩人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越聊越火熱。
就像兩隻蒼蠅,在耳邊不斷地發出嗡嗡聲,不停地攪亂我內心的平靜,肆意挑釁。
肖瑟彼時對我的冷淡,和此時對林娜的熱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肖瑟嘴角的笑意就沒停過,林娜看他的眼神也愈發微妙。
我越來越煩躁,幾次想借故上洗手間遠離,卻一直沒找到插嘴的機會。
林娜突然看向我,好奇又略帶試探地問我:
「冒昧問一下,你們是情侶嗎?」
我終於不是透明人了麼?
我剛要回答,肖瑟收斂起笑意,搶先回答:「不是。」
我愣了一下,輕聲附和:「嗯,不是。」
2
肖瑟大概沒想到我會順著他回答「不是」,也愣了一下。
這是我第一次否認和他的關系。
他臉色更冷了。
「秦笙!」
他加重了語氣,似乎對我的回答有些不滿,但又沒說別的。
怎麼他就認為,我和他從小青梅竹馬,定了娃娃親的關系,隻有他能否認,我就不能?
他覺得這段關系束縛了他,又何嘗不是也束縛著我。
從出生就打上他未來妻子的標籤。
我曾不顧自尊地喜歡他,是他一點一點把那些喜歡踐踏成泥。
這段關系早已名存實亡。
我抬眸看向他:「你想我怎麼回答?」
他一雙深邃好看的眼睛亦探究地看著我,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語氣輕松:「隨你,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而不是在賭氣。」
我呼吸一滯,本來不堵的,現在堵了。
他接著道:「畢竟……我隻拿你當妹妹看。」
「……」
心緒一陣翻湧,我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力感。
好的,哥哥,別說了。
回神,恰好瞥見了林娜眼中的欣喜。
原來如此,這是看對眼了,是我礙事了。
算了,懶得解釋。
肖瑟也不知道,我已經決定不喜歡他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他嗤笑一聲。
站起來,給我讓了路。
3
我媽媽和肖瑟的媽媽是閨蜜。
兩人更是同一天生產,肖瑟隻比我大二十分鍾。
我倆生下來定了娃娃親,不是口頭那種。
而是實打實用紅紙寫下了生辰八字,訂下了婚約。
我們兩家家境殷實,業務上偶爾互通有無,結親也算是門當戶對。
娃娃親的事,大人也沒瞞著我們。
他家給肖瑟灌輸的都是要寵我愛我照顧我,對我好的思想。
肖瑟也是這麼做的。
小時候的肖瑟特別霸道,特別稀罕我,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
要星星不給月亮,把自己的長命鎖都給了我。
我被他寵得刁蠻任性。
我也滿心滿眼都是他,認定他。
長大的他越來越耀眼,優渥的家世,出眾的外貌,他身邊的人開始多起來。
我卻有些擠不進去了。
我嘗試進入他的兄弟圈,總被打趣:「肖瑟,你的小嬌妻又來了,說好不帶家屬的。還沒結婚就管得這麼嚴,要是結了,還有人權嗎?」
我任性了幾次,他失望地看著我:「笙笙,我也有社交圈,別這麼不懂事。」
是我不懂事嗎?
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是什麼人,玩的東西說出來都要打馬賽克的。
我受了委屈就回家哭,哭一次,肖瑟就會被周阿姨押著來給我賠禮道歉。
然後哄到我開心為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眼裡隻有不耐煩,卻沒有我了。
他的叛逆期,雖遲但到!
他開始憎恨那紙婚約。
也開始討厭我。
我不在乎。
我們兩家的生意往來已經密不可分,這段姻親甚至變成了我們的責任。
他隻能娶我。
直到他大一偷偷談了個女朋友。
被我撞見他們在聖誕樹下擁吻。
肖瑟把她藏在懷裡,堅定地告訴我:「我愛她。」
我歇斯底裡,衝上去一人甩了一巴掌,揚言要那女的好看。
不知怎麼,這事就被肖家知道了,他被勒令分手。
那個女孩也被逼出國。
肖瑟求遍了所有人,找遍了全城,也沒找到她。
我嫉妒得發瘋,原來他愛一個人的樣子是那樣的。
我以為他會發瘋,沒想到他隻是平靜地對我說:
「我會跟你結婚,照顧你一輩子,但我永遠不會喜歡你。」
他眼裡的猩紅,讓我心悸。
就算這樣,我還是犯賤,還是喜歡他,甚至奢望他也能不顧一切地愛上我。
他不隻是我的青春,喜歡他這件事是貫穿了我人生的一種習慣。
隻是我沒想到,這種習慣會成為他手裡最鋒利的刀。
用來刺傷我的刀。
沒有人知道,他對我千依百順的人設下,讓我承受了多少莫須有的罪名。
他對我的報復就像容嬤嬤的針,傷人的時候看不出痕跡,卻令人痛徹心扉。
漸漸地,也就不那麼喜歡了。
我們兩人的關系宛如一張被揉皺的紙,盡管大家都在幫我們努力撫平,卻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他變了。
我也該變了。
4
這次寒假旅行我做了很久的攻略,原本的計劃是和媽媽一起。
不知怎的,同行的人變成了他。
不難猜,又是兩個嗑 CP 的媽媽計劃的吧。
她們還是期望我們能恢復如初。
我們青梅竹馬,男才女貌,門當戶對,這難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嗎?
紫霞仙子還說過:「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和他相守一生。
二十年的相伴,我早已分不清,我對肖瑟到底是喜歡,還是習慣居多。
總之,如果將他從我生命裡割舍,無疑在剜我的肉。
隻是肖瑟……
他大概又以為,是我使了什麼手段,非要他陪我吧。
上車前,我甚至還存著最後一絲期待。
或許這次旅行,有什麼會改變呢。
從出門,肖瑟一路都在抱怨。
抱怨我為什麼突發奇想要去西藏,全程 3000 多公裡,還是坐火車。
終於上車,剛找到座位,肖瑟又開始抱怨:
「秦笙,要坐 30 多個小時的火車,你知道有多累嗎?」
我皺眉:「可這條路線的風景是最美的。」
「那隻是你認為,好不容易放假,我隻想在家裡好好睡大覺。」
「你的事能不能不要帶上我,每次都是我遷就你。」他又補充道。
我饒是再好的脾氣,也被他這一路的埋怨搞得心煩意燥。
冷臉道:「你現在下車還來得及。」
「哼,我要是下車,還不知道你背後怎麼跟我媽告狀呢。」
說完,他不再理我,冷漠至極。
就連行李都沒幫我放。
擔心旅途中的東西吃不慣,我帶了很多吃的。
箱子很重,我試了好幾次都沒舉起來。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過道中間,被過往的旅人擠得東倒西歪。
看著無動於衷老僧坐定的肖瑟,我突然好討厭他。
我委屈得又想哭,生生忍住,他就是想讓我哭。
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了。
硬氣地沒開口請他幫忙。
還是後面上車,對面的中年大叔幫我放上去的。
我們不再說話,開始冷戰。
5
再回來的時候,林娜坐在了我的位置上,和肖瑟共用著我的耳機,有說有笑。
林娜看到我,嬌柔道:
「妹妹,我胸口有點悶,想坐靠窗的位置,換下位置可以嗎?」
我緊緊盯著耳機,一陣狂躁湧上來。
「起開,胸悶就別穿這麼緊的衣服!
「還有,別亂喊,我是獨生女,沒有姐姐。」
肖瑟低聲斥責:「秦笙,你的禮貌呢?」
我的禮貌?
她都坐在那了,還問我可以嗎,她禮貌嗎?
我尤其討厭別人不經過我的允許就碰我的東西。
我帶著怒氣:「拿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駭人,林娜有些難堪,她站起來:「不願意換就算了。」
「我說的是耳機。」
肖瑟皺眉:「秦笙,別鬧,是我給她的。」
我怒極反笑:「你有什麼資格把我的耳機給她?」
這裡的爭執又引來幾道探究的目光。
肖瑟一向愛面子,黑著臉把耳機收進盒子裡,扔給我:「用一下會S?矯情。」
剛好遇到來回收垃圾的阿姨。
我直接將耳機扔進垃圾袋裡。
「不會S,我嫌髒。」
林娜驚呼一聲,眼裡閃過一絲可惜,隨後眼睛紅了起來。
「你要是覺得髒了,我可以幫你消毒,也不用丟掉啊。」
肖瑟眉頭皺得更深:「秦笙,道歉。」
周圍竊竊私語,依稀聽到幾句,「脾氣真大」、「真小氣」。
一陣寒意裹挾著我,心髒又密密麻麻地疼起來。
又來了,他慣用的方式。
雖然已經習慣了,還是好難受。
真的受夠了,討厭S他了。
我提高了聲調:「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坐了我的座位,還私自用我的耳機,你叫我道歉?」
「都說隻換一會兒,下個站再換回來不就好了?」
我們僵持不讓。
林娜自知理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坐過來,更不該用秦笙妹妹的耳機,我現在就回我的位置。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
肖瑟一把將林娜拉回座位:「你不用走,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非要坐在我身邊不可。」
6
我深深地看了肖瑟一眼。
傻逼!
人怎麼能那麼自信?
他到底有多不在乎我,連我討厭和在意都分辨不出來了。
我轉身找來乘務員,表示自己的座位被人佔用,且無法溝通。
乘務員跟我過來的時候,肖瑟看我的眼神就像第一次認識我一樣。
這次哭的人不是我。
林娜迫不得已坐了回去,趴在小桌子上哭起來。
哭得旁人心都要碎了。
我膈應得要命,那本就是我的座位,她還委屈上了。
又不是我一個人靠窗,她身邊的大叔不是也靠窗嗎,怎麼不和大叔換。
就是想給我找不痛快。
這趟旅行,真的糟糕透了!
還有更糟的。
肖瑟在詆毀我這件事情,從沒讓我失望,他小聲地安慰林娜:
「抱歉,她脾氣不好,你喜歡那個耳機的話,我送一副新的給你。
「想坐靠窗的位置的話,去車廂裡問問別人,我出錢幫你換。」
林娜抬起頭,眼睛湿漉漉的,我見猶憐:「不用了,肖瑟,你人真好。」
肖瑟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別哭了,你想要什麼都行,我都可以滿足你。」
林娜鼻尖粉紅,悄悄看了我一眼:「真的嗎?」
這一幕讓我有些生理不適。
一瞬間,肖瑟身上的濾鏡好像碎了。
恍惚間,林娜被他哄好了。
他也沒忘了雨露均沾:「秦笙,除了告狀,你還會什麼?」
我還想抽他。
「你太令我失望了。」
「……」
簡直荒謬。
我忍不住回嘴:「你失望跟我有什麼關系,不過你倒提醒了我,我是應該跟周阿姨說說,你這一路都是怎麼照顧我的。
「你說對嗎?哥哥。」
肖瑟臉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