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日在寺裡偶遇一書生。
晚上,丫鬟紅玉拿了一封書信給我。
落款人——張生。
我讓紅玉退回去,別再替外男遞信。
不承想,數日後,張生拿著我親筆寫的書箋,說我與他有私情。
我差人去報官,卻被父親阻止。
父親認紅玉為義女,讓她代替我風風光光地嫁給北威侯世子。
同一日,把我嫁給張生,讓我直接從後門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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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張生酒後道出實情。
他是紅玉的表哥,一切都是他們的計謀。
他們把我拉入泥潭,踩著我上位,讓紅玉取代了我的一切。
回門那天,我想揭發他們,他們給我灌下毒酒。
我拼著最後一口氣,和他們同歸於盡。
再睜眼,我回到了相國寺遇見張生這天。
1
我將邁出的腳步收回來,留在禪房休息。
紅玉急道:「小姐,您別總是待在屋裡,像個悶葫蘆一樣,不討人喜歡。」
我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
心想,是先假意配合,暗中查找證據,再當眾揭發她,還是直接處理了她。
想到前世被她所害,我果斷選擇後者。
於是,我先上手打了她一巴掌。
手還挺疼。
應該拿鞋底抽。
不過是個丫鬟,給她幾分好臉色,那是我待下人和善,不與人計較。
真把自己當主人,妄想取代我,那我還能忍?
憑什麼呢?
就憑她是我的丫鬟嗎?
上一世,她設計陷害我,讓我去配她表哥,她自己頂著我的名頭嫁進高門豪族,嫁給我的未婚夫。
我沒立刻S了她,算我足夠仁慈。
紅玉捂著半邊臉,眼底除了滿滿的委屈,還透出一絲恨意。
要不是我,她早就餓S了,她恨我什麼呢?
是我們府裡沒給她工錢嗎?
我讓她跪著。
把另一個丫鬟紅纓叫了過來,對她耳語吩咐了幾句。
沒過多久,我娘身邊的大丫鬟珍珠走過來,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紅玉像看見救命稻草一樣,幹號道:「我做錯了什麼,小姐說,我一定改。」
說得好像我是個囂張跋扈之人。
不好意思,我就是。
我對珍珠說道:「紅玉又撺掇我外出,分明就是想害我!」
紅玉辯解:「我沒有,我隻是見小姐心情不好,想讓小姐在寺裡走走。」
我冷嗤道:「姑且不論寺裡有多少僧人,就是香客,也有許多。萬一衝撞了,怎麼辦?還敢說,你不是別有居心?」
紅玉錯愕地瞥了我一眼,觸及我的目光時,迅速把頭低下,哽咽道:「是我顧慮不周,沒有想這麼多,求小姐原諒。」
低頭認錯倒是快,但是雙手握拳。
做出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
珍珠和稀泥,向我求情道:「小姐英明,紅玉是好心差點辦了壞事,您消消氣,就原諒她吧。」
我狐疑地看向珍珠。
前世,張生拿著我親筆寫的書箋和肚兜找上門。
我娘急火攻心,突然病倒。
給珍珠開臉,抬她做了父親的姨娘。
我勸娘寬心養病,準備差人去報官。
憑父親和府尹大人的交情,張生的事情可以處理得很好。
但是,珍姨娘卻對父親說:「大小姐做出這等事,還要去報官,讓別人怎麼看我們沈家?對老爺和少爺們的名聲與仕途不利。」
聽了她的話,父親阻止了我,不允許我報官。
與此同時,我娘的病情急轉直下,不久便撒手人寰。
父親罵我是掃把星,說我氣S了娘。
如今細細想來,許多事情都有貓膩。
2
我娘被驚動了,把我叫過去一起聽住持講禪。
在那裡的,還有幾位貴夫人。
我溫溫柔柔地見了禮。
不多時,外頭吵鬧聲傳來。
小沙彌進來稟報:「住持,張公子被崔府的人擒住了。」
住持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專供香客歇息的禪院裡,張生被護院押著,紅玉也被帶了過來。
她看見張生後,臉上閃過慌亂之色,即便掩飾得很好,還是露餡了。
張媽媽回話:「夫人,紅玉和這姓張的書生私會,是紅纓親眼所見。我們在紅玉的身上搜到了這個。」
張媽媽呈上一封書信,那淫詩豔詞不堪入目。
正是紅玉準備替張生遞給我的。
至於他們私會,紅纓說看見了,那就是有人看見了。
我娘看了一眼那書信,瞬間沉下臉,當即就要發落了紅玉。
至於張生,我娘讓護院把他扭送官府。
張生急道:「夫人饒命,小生見了小姐,一見傾心,一時心生貪念,才會騙取紅玉姑娘的信任,託她為小生帶信給小姐,以表相思之意。」
紅玉緊接著就求饒:「夫人恕罪,婢子一時起了惻隱之心,答應為這書生遞信給小姐。」
這倆狗東西是打定主意給我潑髒水。
我給紅纓遞了一個眼神。
「你胡說!我明明親眼看見你們私會,竟敢把髒水往小姐身上潑!」
紅纓衝過去左右開弓打了紅玉兩個巴掌,把她的頭發也抓亂了。
幾個婆子故意慢了半拍,才拉開她。
我哽咽出聲:「娘,是女兒管教下人不力,以致於紅玉……」
後面的話,我難過得沒有說出來。
轉而說道:「紅玉在我身邊多年,不像是如此膽大妄為之人。」
我娘嘆氣:「你啊,就是太心善了。」
我不善。
我還有話,是要讓紅纓替我說的。
紅纓像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對紅玉急道:「紅玉,你是不是被人挑唆了?」
3
她是的。
紅玉順坡下驢,不過腦子就瘋狂點頭說是。
落進我們為她編織的圓謊陷阱裡。
想要圓一個謊言,就要用一百個謊言。
最終經不起追問,露出破綻。
紅玉解釋不清楚。
那副說不出話來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在說謊。
我娘動了怒,讓張媽媽負責看管她,回府後再處置。
紅纓又急了,這次是為紅玉著急。
她對紅玉急道:「回府處置還能有個好?誣陷小姐的名聲,誰也救不了你!你快從實招來,到底是誰挑唆你?」
紅玉恐慌之下,紅纓不給她思考的機會,不停地追問。
最後,紅玉幾乎吼了出來。
「是珍珠!珍珠說她已經得了老爺的寵愛,等她成為姨娘,就除掉夫人和小姐,讓我取代小姐!」
珍珠撲通一聲跪下:「夫人,她胡說!」
她們當場對質。
珍珠勾搭上我父親,紅玉和張生是表兄妹……
他們之間的關系和計謀,全都暴露了。
我娘幾乎站不穩,後退兩步,我連忙扶住她。
「娘,我父親光明磊落,高風亮節,府中庶母都是正兒八經納進門的,父親豈會瞞著您,與一丫鬟苟合?
「珍珠冤枉父親,離間您和父親的夫妻之情,當立即杖斃。」
我那父親慣會權衡利弊,如此一來,他不僅不會保下珍珠,還會比誰都想除掉她。
住持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說:「崔夫人,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娘仁善,又是在寺裡禮佛,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輕嘆:「佛門重地,不宜見血。」
我溫溫柔柔地說:「是信女胡言,請住持大師見諒。」
話鋒一轉,我又道:「張生企圖勾引我家丫鬟,合謀害S我和娘,不如把這賊子送順天府衙門查辦。至於珍珠和紅玉,都是籤了賣身契的丫鬟,帶回府裡嚴加管教便是。」
我娘猶豫:「送官府,豈不是盡人皆知?」
我莞爾道:「娘,不如讓女兒來處理此事?」
說完,我給張媽媽遞了一個眼神。
張媽媽是我娘的陪房,一直都是娘的心腹。
她上前說:「夫人,這大半年來小姐一直跟著您學管家,事事周到,不如就放手讓小姐去處理。若有不妥帖的地方,您再主持大局。」
4
幾個護院把張生押去順天府衙門,先行一步。
珍珠和紅玉都被綁在馬車上,和我們一起回府。
路過一道山路時,最後面那輛馬車突然斷了套馬的繩索,車身翻下了山崖。
我娘審視地看著我,最後閉上眼,說:「娘想閉目養神會兒,你去後面馬車上坐吧。」
「是。」
我乖乖地應了一聲。
坐上後面那輛馬車後,我讓隊伍繼續前行。
仿佛剛才翻下山崖的,隻是攔在路邊的一塊石頭。
我問紅纓:「確定沒氣了嗎?」
「小姐放心,我往她們的脖子和心髒處都補了刀,確定S得透透的。」
我點點頭。
果然還是讓她們早點S了好,以免多生事端。
進城後,我讓紅纓去了一趟順天府衙門。
一介書生就敢設計毀我名節。
若是讓他成功了,那豈不是隨便一個地痞無賴,偷竊女子物品,就能娶到別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了?
這世間豈不是早就亂套了?
張生這樣的事情,想解決,太簡單了。
再聽到張生的消息時,他已經暴斃獄中。
而我父親,如我所料,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我娘問我:「你往日裡把紅玉當作親姐妹,她犯了錯,我要罰她,你每次都替她求情,這次是怎麼鐵了心要辦她的?」
我回:「那日在佛前參拜,女兒頓悟,真正為我好的人,為我計之深遠。
「可紅玉卻總是撺掇我,做些離經叛道之事,一時開心,以後卻要多吃苦頭。
「我平日裡闲來無事,喜歡看些話本子,但也僅此而已。真的有個書生想來結識我,我絕不做那《西廂記》裡的崔鶯鶯。
「我是崔令儀。」
我娘定定地看著我,良久才露出幾分欣慰,點頭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相國寺裡發生的事情,就此揭過。
我繼續跟著娘學習執掌中饋,安心待嫁。
5
直到一日,我經過回廊時,遇見剛外出回來的父親。
聞到了一股不算陌生的香味。
前世,紅玉回門時,身上就有這種香味。
或許隻是一個巧合,但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我借口約了手帕交,和娘說了一聲,便帶著紅纓和兩個護院出府去了。
我們直奔西市。
一家一家的香料鋪子,看了又看。
終於找到了那種香料。
掌櫃說,這種香料按罐賣,每個罐子裡都隻有一兩香料,賣紋銀五十兩。
這樣的天價,別說普通人家用不起。
就是我,也舍不得買。
我詢問:「最近有什麼人買過這種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