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那時才知道，他的聲音也可以失控沙啞到那種地步……
想到這兒，我的臉不由得紅了紅。
「為什麼？」他追問。
與其埋怨自己，不如埋了別人。
都怪那個醫生，反正怪不了我這個脆弱的小女孩。
可我也不能說是因為我知道自己要死了，臨終前想惡心他一下吧？
我含含糊糊道：
「我就是腦子不清楚發癲而已，平時工作壓力那麼大，情緒穩定是另外的價錢。」
又怕他繼續問下去，「你呢，還沒回答我呢。」
季廷舟沉默片刻：
「你要是走了，秘書辦工作壓力會變大，我適應起來也需要時間。
「不然你以為呢？」
說著公司離了誰都能轉，但我請假一天都不同意。
硬撐罷了。
看得出來，其實他也或多或少不太願意提起昨晚的事吧。
我笑笑，不免松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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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隻是個意外，忘掉就好了。」
季廷舟語氣冷了下來，帶著淺淺的嘲弄：
「我可不像你一樣心這麼大。」
這……
這是還記著呢？
可昨晚也不止我一個人爽了啊……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OK，我閉嘴，沉默是金。
6
季廷舟不理我了。
不僅把我的工作量減少了，而且在每天為數不多的工作交流中，他也是能用一個字絕對不用兩個字。
我麻了。
這很難不讓我覺得他是在為辭退我做準備。
誰知道他是不是準備先用金錢降低我的警惕心，最後再報復我給我拉坨大的？
我決定採取點措施。
一下午，我在網上投了好幾份簡歷，準備找到下家就立刻走人。
辭職總比被辭退好。
人嘛，即使是在職場，也要活得體面。
臨近下班，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工位上薅發財樹。
很喜歡上班，有種牢底坐穿的感覺。
我從來沒覺得這麼難熬過。
這時，母上大人一個電話打過來：
「施施啊，最近忙不忙？」
「忙。」我回答。
「忙什麼呢？」
「忙著瞎忙。」我已讀亂回。
「哎呀，我就知道你不忙。」我媽笑盈盈。
我預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句：
「你媽我啊，在交友軟件上搖了個男生，聊著還挺不錯的。」
我大驚：「你這樣我爸知道嗎？」
「說什麼呢死丫頭，我是替你搖的，我聊過了，對方人品不錯，成熟穩重，而且就在你公司附近上班，你們有空可以見一下。」
自從我媽退休後，就開始琢磨給我相親。
相親角、評論區留言、社交軟件搖人各種方法都試過。
之前我工作忙，沒空相親，今天可讓她逮著機會了。
「媽，我不想去相親。」我無奈道。
「乖昂，已經替你約好了，等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說罷，我媽掛斷電話，沒給我一點拒絕的機會。
我嘆口氣。
回過神來時，發財樹已經被我薅掉了好幾片葉子。
糟了！
這樹是老季總找人算過的，擺的位置都有講究，也不知道掉幾片葉子影不影響。
「你對我的發財樹做了什麼？」
我嚇了一跳。
一回頭，發現季廷舟正站在我身後，不知道來了有多久。
我一陣心虛，把樹葉藏在身後。
他眸底晦暗不明，冷得瘆人，聲音冷清磁性：
「這樹是我爸找人算過的。
「你把它弄成這樣，罰你把辦公室發財樹葉子數目數清楚，晚上九點前數不清楚就扣獎金。」
我差點罵出口。
不就是幾片葉子，至於嗎……
辦公室擺發財樹跟擺陣似的，這哪數得清楚？
還要扣我錢……
趁我還沒離開再剝削我一點嗎？
無所謂，謊報就好了，我就不信他真數過。
「別想著謊報，葉子數目我爸也找人算過，每天都有人打理。」
媽的！
有錢人都這麼無聊嗎？
我心裡罵娘，趁季廷舟走後，又薅了幾片葉子。
狠狠薅老板發的財，讓老板發不了財。
坐牢還有減刑，為什麼到我這兒，就隻有加班啊？
7
託季廷舟的福，我又體會到了捐肝的快樂。
數完葉子已經快八點了。
相親自然是沒去成，我給對方發了消息表達歉意，對方很好說話，說可以下次再約。
天已經蒙蒙黑，我收拾好東西從工位離開。
目光一掃，發現總裁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季廷舟也在加班。
聽同事說他這幾天好像經常加班。
我想了想，放下包，洗了水果泡了茶，敲響辦公室的門。
你以為我是體貼老板加班辛苦？
當然不是。
晚上喝茶我就不信他還能睡著覺。
等著頭禿吧！
而且，水果也不是普通的水果，那是桑椹和藍莓，是會讓人嘴巴黢黑的水果。
季廷舟正靠在辦公椅上，神色倦怠。
修長的手指按在太陽穴上，黑色襯衫下肌肉線條分明。
每個動作都好像精心設計過。
怎麼看，都像是在勾引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斂了斂神色，抬頭看我。
「怎麼了？」
我這才回過神，把果盤和茶放在桌上。
「季總加班辛苦了，我來送茶和水果。」
「葉子數完了嗎？」
提到這我就來氣，卻還是保持了打工人的職業微笑：
「數完了，一共 666 片葉子。」
這數字順到我懷疑自己，所以數了好幾遍。
生怕他覺得我是在糊弄他。
「嗯。」
季廷舟點點頭，眼神掃過那盤水果，最後目光落在那杯茶上。
就這？
「季總，我數得對不對啊？」
隻見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應該……對的吧，沒數過。」
沒數過？
我一臉震驚。
「誰會沒事數這個？也就是你傻。」
季廷舟勾勾唇，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嘴上卻不饒人。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茶……」
季廷舟又品了一口，皺皺眉，若有所思。
思緒被拉回來，我暗喜。
這茶我可是選的東方樹葉。
沒吃過生活的苦，總該給他點別的苦嘗嘗。
「怎麼了？」我故意問。
「有點甜。」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回答。
這就對……
不對。
這怎麼會甜呢？
加班加出幻覺了？
在我不可思議的目光下，季廷舟從旁邊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我。
「獎勵你的。」
這是天香齋的糕點。
我之前吃過幾次，很好吃，但這價格比我血壓都高，我幾乎沒買過。
獎勵我的？
今天晚上睡不著可別後悔！
我愣了愣，對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直白不加掩飾，燒得我發燙。
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我卻感受到了明顯的壓迫感。
幻覺出現人傳人現象了……
我如同受驚的鳥，幾乎是搶過糕點。
無意間手指相觸，季廷舟狀若無事收回了手，不經意摩挲著指尖。
他指節很長，手也很好看。
我不禁想起那個晚上，他也是這般慢條斯理又遊刃有餘地在我身上作亂，眼神也是那般有侵略性。
一時間，我心跳如雷。
季廷舟喉嚨間發出輕笑，正正神色：
「喬秘書，你最好快點下樓，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司機？
「作為老板，我沒有讓加班員工自己回家的道理。」他補充道。
他確實有這個習慣。
之前每一次陪他加班，我都是蹭他車回家的，省了我一大筆交通費。
「或者，你如果想在這裡陪我加班，我也不介意。」
不不不我不想。
今天的苦就吃到這裡吧……
……
從辦公室出來，我整個人像是被燒著了，緩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可我還是想不通。
於是，我拿起剩下的東方樹葉，一口悶下去。
哕！
好苦！
他是怎麼嘗出甜的？
果然人還是不能加班，味覺都加出毛病了……
下樓，司機小王果然已經在樓下等候。
隻是這車……
有點眼熟。
好像那天季廷舟來機場堵我就開的這輛車。
眼見小王十分熟練地打開後車門，我坐進去，有一搭沒一搭和他找話聊。
「小王，這車門修好了嗎？」
小王面露疑惑：
「這車門沒壞過啊。」
我震驚：
「季總上次說壞了啊？」
小王了然：
「那一定是壞了，季總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
8
一覺醒來，感覺渾身舒爽。
我暗叫不妙，果然睡過頭了。
昨天喝了小半瓶茶，我也沒想到後勁這麼足，後半夜才睡著。
趕到公司時，我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
全勤獎沒了……
我欲哭無淚。
「怎麼了小喬，心情不好嗎？」
同事看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問道。
「我……遲到了，全勤獎沒了。」我如實說。
「啊，你不知道嗎？今天早上剛出的文件，說為了體恤員工，以後每個月都有一次遲到的機會。」
我從桌上爬起來：「真的嗎？不扣獎金？」
同事點點頭。
不對。
我生性敏感多疑適合當老板。
稍微幸福一點我就覺得有詐。
季廷舟這通知發得這麼合時宜，他圖啥呢？
不過我還有個特點，那就是懶。
想不通，我就不想了。
過了幾天，我之前投的簡歷終於有了結果。
HR 的名字有點眼熟，叫周宋。
輸入電話號碼時我才發現他是之前我媽給我搖的相親對象。
聊了一會兒，他約我今天午休一起吃飯，吃完飯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談談工作的事。
請假確實不太方便，再加上之前爽了他的約，於是我答應了。
中午，我們約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
我媽說得沒錯，周宋人確實不錯，和他聊天很有意思，不會讓人不舒服。
也確實成熟穩重，比我大二十歲，成熟過頭了……
我向他明確表示我並不想相親，來吃這頓飯隻是為上次爽約道歉，他也表示理解，說以後還能做朋友。
飯後，我們去了一家咖啡廳，聊工作上的事。
溝通很順暢，最後他問我：
「我這裡對你是很滿意的，不知道你怎麼想？」
工資待遇合理，我沒別的話說，點點頭：
「滿意。」
「滿意？見一面就滿意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季廷舟怎麼來了？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我旁邊，盯著我對面的男人，語氣像炸了毛似的，聲音憤憤：
「你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嗎？
「你知道她睡覺愛踢人嗎？
「你知道她提起裙子就不認人嗎？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聽他越說越離譜，我連忙起身捂他嘴。
「求你了，你別說了……」我小聲哀求。
「不！我就是要說！」
他越說越激動，語氣裡有說不出的……
委屈？
「我為了給你減輕工作負擔，天天加班。
「你倒好，給了你空闲你就去跟別人談戀愛是吧？
「我這麼痛苦，你倆還幸福上了？
「他隻跟你見了一面就可以和你在一起，為什麼我不行？
「我算什麼？算我倒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