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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扶今 4416 2025-03-21 14:3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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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難怪她看過謝流崢的畫。


    難怪她認識我。


    難怪她說喜歡我。


    難怪她會說:「姐姐,我和你原先也是能做親人的。」


    她比誰,都懂我。


    阿瑩在外敲門。


    「娘娘,該回東宮了。」


    謝流崢別過眼。


    他沒阻我,隻是把湯婆子遞給我。


    我起身時,才意識到衣服被換了。


    「你吐了,我幫你換的。」


    他解釋道:「阿瑩沒力氣扶穩你。」


    我心頭一驚。


    那我腿上的烙印……


    他讀懂了我的表情,抱住了我。


    「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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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疼。」


    淚迷了眼,他身上太暖。


    「阿今,我好怕。」


    他嗓音哽咽:「我好怕自己也像兄長一樣,護不住你。」


    我知道,他看似冷靜的外表下,實則情緒幾近崩潰邊緣。


    他握住鐵血劍鞘,臉色凌厲:「他必死無疑。」


    我緊緊扣住他的劍鞘。


    不讓利刃出鞘。


    「流崢,不要衝動。」


    我抱住他,說:「你這是弑君,斷頭的罪過。」


    「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了。」


    他紅著眼眶:「如果你都出事了,我沒法好好活著。」


    「你得活著。」


    我摸著他的臉:「流崢,戰事吃緊,邊疆的百姓需要你。」


    不要再有人像我們一樣了。


    流離失所,痛失至親。


    愛人分離。


    他可以為我而死。


    但我不能讓他因我而死。


    12


    謝流崢出徵前幾天,正逢月圓夜。


    今年春天來得遲。


    他讓暗衛送信給我。


    信中夾著一張地圖,我背了下來卻看不懂。


    「那是塞北。」


    暗衛解釋道:「謝老將軍的冢,謝家都埋在那了。」


    暗衛是謝流崢給我的。


    一直護著我的人。


    他有些年齡了,臉上有幾道傷疤。


    「您是謝老將軍的舊部嗎?」


    「是。」


    他笑了笑:「謝小將軍小時候都是我在照看他。」


    原來,他把最信任的人留在我身邊。


    「小時候的謝流崢是什麼樣的?」我問。


    「他生性調皮聰穎,最是不服管教。」


    「起初他不想學武,討厭打仗,就愛學著駱駝商隊走街串巷。」


    「他說,他要遊山玩水,看遍山河,娶一個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暗衛回憶著,感嘆道:「他習慣了塞北的野性,不喜京都的城樓。


    「隻是戎靖一戰,他父兄以身殉國,獨留他回京。


    「如今這一戰,志在收復失地,是他對父兄的承諾。」


    墨夜冷峭,吹亂寢宮香爐點著的煙。


    「您還有家人嗎?」我問。


    「沒有了。」


    我起身,將地圖藏好。


    轉頭笑著對暗衛說:「阿瑩做些了浮元子,一起吃點吧。」


    紅糖糯米湯圓,是阿瑩老家的做法。


    「當時跟著我阿娘學做的,沒認真上心學。」


    她說:「後來離家千裡,一去經年再沒機會學了。」


    阿瑩盛了三碗,熱騰騰地擺在案上。


    「等什麼時候姑娘能去我家那吃上一碗,那才叫正宗。」


    暗衛一聽,笑著吃了一大口。


    「慢點。」


    我笑著說:「當心燙嘴。」


    話音未落,他口中嘔出大片鮮血。


    血噴湧,燙在我臉上。


    我怔住,耳邊穿風過,一把尖銳的小刀刺穿我手裡沒來得及吃的碗。


    滾水燙疼我的手。


    那把刀,是太子用來刺我大腿的刀。


    喉嚨深處的聲音回籠,我忙替他止血:「快,快走。」


    可他用力將我擋在身後,臨死前還在護著我。


    「愛妃,想走去哪?」


    我抬眼朝殿外望去。


    不僅看到了一襲紫衣,信步走來的太子,也看到了倒在案上的阿瑩。


    她也吃了。


    碗裡有毒。


    幾個內監隨他進來收拾殘局,像收拾飯後食具一樣簡單。


    「別碰他們。」


    我顫抖著嘴唇,嘶喊:「別碰他們!」


    我起身,被太子攔住。


    「乖,小點聲。」


    我眼明手快,抬手將他的小刀刺進他肩前。


    他一愣,將我推開。


    「殿下!」


    侍衛破門而入。


    「無妨。」


    他抽出小刀,勾起唇角:「退下吧。」


    眾人聞聲而退。


    他走近我,將我的手握住。


    就著我的手,重新執起小刀:「想傷我,得用點勁,這麼小力氣可不行。」


    我眼神發狠,順手就要刺去,卻被他捏緊,動彈不得。


    「為什麼不能是我?」


    他問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夫君。」


    「你毒死了我的人,還在這裡問我為何不愛你?」


    他嗤笑一聲:「是你的人,還是謝流崢的人?」


    「他的就是我的。」


    我成功惹惱他,他撒開我的手,將短刀收回。


    「終於承認了?」他說。


    我抿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因你而死。」


    他黑眸沉沉:「你說,他要怎麼面對你呢?」


    「他們都是你害死的!」我怒斥。


    「錯的到底是我,還是你?」


    他上前緊緊箍住我的手腕。


    「守婦道本就是你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生性放蕩,他們根本不會死!」


    「天經地義?」


    我慘淡一笑:「你明知我不喜歡你,明知我心有所屬,還要娶我,不過就是為了讓我長姐心裡也不好受,憑什麼啊!」


    「憑我是太子!」


    他甩手將我推倒在地。


    「你以為你害死的隻有這兩個嗎?」


    我聞言一愣。


    他用帕子慢悠悠地擦手。


    「冬日宮宴,你敬謝流崢的那壺酒,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喝?」


    他盯著我的臉:「就像今日,我沒讓你吃這碗浮元子一樣。」


    「……不可能。」


    我掙扎著起身。


    謝流崢前幾日還安然無恙,如果是那麼久之前下的毒。


    「诶,陛下面前……」


    他點破:「怎可放肆?


    「不過是發作得慢,起初症狀似偶感風寒,後面愈發氣虛脫力,半年後才會嘔血而亡。」


    從下毒開始數半年,毒發正是他在塞北帶兵打仗之時。


    我不敢置信,一位未來儲君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那雙手,是挽弓射箭,保家衛國的手!」


    「也是抱你的手!」他反駁。


    「連你都敢碰,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沾染皇位?」


    太子言辭激烈:「沒了他,我朝人才輩出,以後還會有無數良將!」


    「你根本不惜才,哪來的人才輩出!哪來的無數良將!」


    他一頓,面色難看。


    不過幾秒,又做出平日那副溫潤君子的模樣。


    他悠悠道:「既有毒藥,必有解藥。」


    他將我扶起,擦幹淨我臉上的血漬。


    「你去與他訣別,死生不復相見,我就把解藥給你。」


    我死死盯著他。


    他笑意愈深,對我說:「乖,去吧,愛妃不是最擅長翻牆出東宮去找他的嗎?」


    13


    寅時三刻,我翻牆進了將軍府。


    謝流崢已經站在門前等我多時。


    春夜細潤,院前槐花樹隨風而動,花瓣落在他素衣肩上。


    我們相視無言。


    真是個好季節。


    「那位暗衛叫什麼名字?」我問謝流崢。


    「吳江柳,南洲人士。」


    春光明媚的名字。


    恰如他的故土。


    「阿瑩跟了我十幾年,她其實年紀比我還小。」


    我忘不掉,她死前的模樣:「她想家的時候,都不敢大聲哭。


    「謝流崢,我不想無辜的人為我們而死了。」


    他說:「不是你的錯。」


    我說:「也不是你的錯。」


    我仰頭望月。


    可今夜無月。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我說:「回來也別見了。」


    我不忍看他,低頭接著說:「不見面也沒什麼,世間多少人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


    良久,他說:「好。」


    他向來對我言而有信。


    可是,我眼眶一紅:「謝流崢,你這樣拉著我的手可不算好。」


    我一點點掰開他緊握著我的手。


    「你去過你的……」


    我嗓音艱澀,說不下去。


    要說下去的。


    要松開手的。


    「你去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


    「流崢。」


    我鼓起勇氣,抬頭看他。


    「我們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


    他松開手了。


    可轉身又抱住了我。


    「阿今,別怕。」


    他隻說了這一句。


    明明讓我別怕。


    可他沒敢再說出口。


    沒敢再向我許諾。


    他再也沒辦法,像十七歲的謝流崢那樣,讓我等他回來。


    14


    卯時三刻,拂曉前。


    太子在東門前等我歸來。


    「真乖。」


    他很是滿意。


    我不看他一眼,徑直往前走。


    「宋扶今。」


    他叫住了我。


    「我給過他機會。」


    我沒轉過身,隻是在冷風中站定。


    「其實解藥在你去之前,我就送給他了。」


    他語氣嘲諷:「以他的實力,今夜大可以帶你遠走高飛。


    「但他沒有,他放你回東宮了。」


    我轉過頭,正色看著他。


    「他心中有家國,不會在出徵前背棄。」


    太子聞言一笑。


    「家國?誰的家,誰的國?」


    我一頓,而後拱手。


    「自然是陛下的。」


    往後,也會是太子的。


    他說:「說得那麼深明大義,不過都是為了權位罷了。


    「愛妃你看,他對你的愛也不過如此。


    「權勢富貴面前,什麼都可以舍棄。」


    我覺著可笑,他字字句句在說謝流崢,可聽起來卻是在說他自己。


    我抬腳,向深深宮道走去。


    出徵那日,長姐傳召我去昭陽宮。


    她說:「人在某些時刻,總會想起姐妹情深。」


    她帶我去角樓。


    能望得到城門的角樓。


    曦光照旌旗,馬鳴風蕭蕭。


    「太子和你說,他把解藥給謝小將軍了?」


    我點頭。


    她一笑,遙望旌旗。


    「妹妹可知道?」


    她突然來了興致,指了指城南山上的寺。


    「若是謝流崢死了,你最先會通過那寺院的鍾聲得知。


    「佛寺鍾聲,連綿不絕。


    「可是你什麼身份都不是,不能扶棺,不能哭喪,不能同葬。」


    長姐倚著角樓的欄杆,對我說:「真是生生世世不復相見了。」


    我不言不語。


    她卻似有大把心事要同我說。


    明明我與她從不熟絡。


    她說,其實送她入宮是太子的決定。


    「他說得有個親信在深宮中,在陛下枕邊為他說話。」


    她眉眼悠遠,好似講著一個久遠的故事。


    「他說,他年少不得寵,萬般不由己,唯一幸事就是與我相識相知。


    「他說,這世間他最信得過的人隻有我。」


    長姐笑了笑:「我也就真信了。」


    而轉頭,她甫一入宮,太子就娶了我。


    「男人真奇怪,又要權勢,又要故作深情。」


    她對我說:「我以為謝流崢不過是另一個他,沒想到……原是我未曾見過。」


    她一顆真心赤誠愛人。


    可長姐這一生,從未被人真心愛過。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我問她。


    「你就權當是姐妹情深罷。」


    她說完自己都笑了。


    人在境遇相同的時候,總會想要抱團取暖。


    她怨恨我、討厭我,甚至從未理解過我。


    但世間的女子,無論是愛與被愛,大抵都有相互憐惜的時刻。


    15


    塞北戰事捷報傳回京都的那夜,太子在我寢宮用膳。


    深夏蟬鳴,月夜深長。


    「愛妃可歡喜?」


    「失地收復,何人不喜?」


    謝流崢兌現了曾經對他父兄的諾言。


    他做到了。


    太子停了筷子,問身旁的內監:「謝小將軍出徵至今已有多久?」


    「回殿下,已是四個月有餘。」


    他看向我,對內監說:「今夜太子妃的避子湯可以停了。」


    我夾菜的手一頓。


    「愛妃近來很是聽話」


    他說:「太醫說了,你的身子已漸漸養回來了。」


    我並不應答,大口吃菜。


    我得好好吃飯,好好生活。


    這是我答應謝流崢的。


    太子是三更時從我寢宮離去的。


    我盯著燭火,久久難眠。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要睡去,又被夢驚醒。


    恍惚間,我伸手喊阿瑩。


    來了位陌生的婢子。


    「娘娘,您醒了?」


    是了,我在東宮早沒了熟悉的人。


    我披了件外袍,坐在臺階上看宮牆。


    今夜星辰漫漫。


    越過那處缺口,走過深長的東門宮道,再沿著宮外的長街走到頭,就是將軍府了。


    那是有謝流崢的地方。


    明明是那麼陰暗漫長的路,為什麼當初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可現在,那裡已經沒有他了。


    我在殿門坐到拂曉。


    待日頭徹底明亮時,昭陽宮的人便來傳召。


    長姐有喜了。


    她把玩著撥浪鼓,說:「這孩子生下來,便是對太子的威脅。


    「沒承想,有朝一日我還能成為他的威脅。」


    她遞給我看許多小孩的物件。


    「妹妹就沒想過孩子的事情嗎?」


    想過。


    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時閨閣之中,想著心上人,想著將來事。


    可現在,我是個沒有將來的人。


    「不想了。」我說。


    話音剛落,殿外傳來一陣沉重的佛寺鍾聲。


    響了又響,連綿不絕,傳遍整個京都城。


    撥浪鼓一落地,長姐看向我。


    我轉頭,惘然問長姐:「又沒到中秋佳節,南山寺敲什麼鍾?」


    她看著我的神色很奇怪。


    她從未這樣看著我。


    眼眸深處,是憐惜。


    她說:「扶今,你的身份是太子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忍住。」


    16


    他們說,謝流崢是畏戰而逃。


    他率領一眾驍勇騎兵,本該深入敵人腹地,卻在臨戰前遲遲不迎戰,一拖再拖。


    錯失了良機,被敵軍反殺。


    最後,他的屍首被俘,懸掛於敵軍城牆三天三夜。


    「愛妃,你信嗎?」


    太子將朝堂傳來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講給我聽。


    我的臉色太平靜了。


    平靜到他根本沒辦法從我臉上,獲得他想要的反應。


    「我是不相信的。」


    他說:「愛妃知道我為何不信嗎?」


    「為什麼?」


    我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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