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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扶今 4312 2025-03-21 14:3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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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今,別怕。


    殿外懸著紅燈,阿瑩說是上元節快到了。


    「昭陽宮傳召,上元節那日宮中設宴。」


    阿瑩說:「可娘娘你還沒好全……」


    「沒事。」


    能進宮就能見到謝流崢。


    我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更想見到他。


    7


    上元宮宴。


    眾人熱議的隻有兩件事,都與謝流崢有關。


    一是他在朝堂屢次被彈劾,說他仗著軍功張揚跋扈,無視禮法。


    二是他被陛下賜了婚。


    而賜婚對象,現在就坐在我身邊。


    「少年將軍難免氣盛,趙妹妹不必擔心。」


    對面國公夫人寬慰她:「這些個月,邊塞外敵數次來犯,戰事或起,謝小將軍還有大用。」


    趙與洛低頭莞爾,淺抿了一口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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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麼溫柔漂亮,與謝流崢實在般配。


    她家世好,父親曾是謝老將軍麾下舊部,傳聞芳心暗許謝流崢多年。


    是另一個以前的我。


    她對我毫無防備,牽著我的手說:「我與姐姐一見如故,很是喜歡。」


    她不叫我娘娘,叫我姐姐。


    「姐姐不曾見過我,我卻見過姐姐。」


    她說,她曾經見過謝流崢的那幅畫。


    畫上人是我。


    什麼樣的情況下,多麼近的距離才會讓她看見那幅貼身藏著的畫。


    最起碼,謝流崢信她。


    待她與旁人不同。


    她說,她年紀小,從前隨父親住在塞北時,總是追著謝流崢喊哥哥,跟在他的身後。


    那是一段,我不知道的時光。


    也是謝流崢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在塞北,父兄仍在,家人仍在。


    她也和他一起。


    「姐姐。」


    她總是不肯放開我的手,笑著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我和你原先也是能做親人的。」


    「可不是嗎?」


    主座上,長姐朝我倆看來:「謝小將軍是太子的義弟,妹妹你便是她親上加親的嫂嫂了。」


    我笑著抽出手,朝長姐敬了一樽酒。


    隨後起身,去偏殿更衣。


    白雪皑皑,宮角樓宇處是一彎冷月。


    「妹妹,趙與洛她起碼幹幹淨淨。」


    長姐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側,也在望月。


    「你以為謝流崢是什麼聖人,可以心無芥蒂嗎?


    「誰會要一個不幹淨的女人?


    「妹妹你說,溫香軟玉,佳人在側,他又能守得住多久?」


    見我始終不說話,她判詞一落,道:「守不了多久的,男人都一樣。」


    夜色愈濃。


    回到宴席上時,趙與洛酒勁上頭,面色微紅,襯得人越發嬌美。


    「這雪天路難行。」


    國公夫人關切問她:「趙妹妹府上可有人來接?」


    「無妨。」


    長姐斜眼掠過我:「這會兒謝小將軍正在陛下那回話,晚些就來接她。」


    「有人接吶,那可真真是有福氣。」


    席上人無不應和起哄。


    滿聲祝福。


    「娘娘,回東宮的車馬備好了。」阿瑩對我說。


    我提前離了席。


    走到昭陽宮門口的臺階上,被國公夫人攔下。


    她將我攔下,卻好一會兒才開口。


    「他年少有為,本可以擁有坦途光明的前程。


    「困著你的是東宮,你讓他拿什麼相搏?


    「貪戀兒女情長,你遲早把他毀了。」


    她語氣平和,但字字誅心。


    「阿今,人不能這麼自私。」


    「師母。」


    我許久沒這樣叫過她了。


    國公夫人曾經是我與謝流崢的師母。


    以前我貪嘴愛吃師母做的酥餅。


    謝流崢便吵著師母要學著做。


    師母笑他,堂堂男兒為女子下廚算什麼?


    他說,算福氣。


    他在塞北,戰事頻發,鮮少與家人齊聚吃飯。


    我在京都,娘親早亡,多數是自己一人吃飯。


    「現在,我們能一起吃飯了。」


    師母摸了摸他的頭,說:「你們倆能一起吃長長久久的飯。」


    長長久久。


    而如今,不過三年。


    我望著國公夫人,也望向她身後偌大的昭陽宮。


    「你也曾像今日這般,祝福過我和他。」


    8


    馬車駛過東門宮道。


    與謝流崢打了個照面。


    他果真從陛下那裡而來。


    他得去接她。


    這是命令。


    我得回東宮。


    這也是命令。


    他策馬從容穩健,身姿明朗瀟灑。


    車簾遮蔽,我隻能看清他的輪廓。


    別停下來。


    這裡是深宮之內,耳目眾多。


    我已經沒有理由讓他停下來了。


    別停下來。


    他們說得對,他是天資聰穎,是難得良將,走的是光明坦途。


    我苟活在深宮溝渠之中,與他早就背道而馳,該認命。


    別停下來。


    我不敢看他,低頭捏緊帕子。


    可臨了,他與我錯身而過時,明明不過幾秒,我卻敏銳捕捉到了。


    他真沒停下來。


    駿馬揚長而去。


    這很好,不是嗎?


    我心下一笑。


    眼淚沒骨氣地落下來。


    原來這一聲聲「別停下來」是在勸我自己。


    「謝將軍!」


    阿瑩止住馬車,朝他大喊:「你的東西掉了。」


    東風散飛雪,飄不出長闊的宮道。


    其實他根本沒掉東西。


    隻是阿瑩心疼我。


    「娘娘喊不了的人,奴幫你喊。」


    他又回來了。


    停在馬車邊。


    阿瑩遞給他一枚鴿子血玉佩。


    那是前些年上元佳節,謝流崢從塞北寄回給我的。


    他握在手裡,看了許久。


    隔著車簾對我說:「生辰吉樂。」


    原來他記得。


    這日子時逢上元節,以前家中便含糊著一起過了,無人在意。


    可他說過,這樣不成。


    別人去過那勞什子上元節,他要年年歲歲陪我過生辰。


    他問:「在生氣?」


    「沒有。」


    我沒有資格。


    「今日殿前人多口雜。」


    他緩緩解釋,嗓音有些染了風寒:「她家與我父兄是舊識,同埋在塞北了,她是遺孤。我受人之託,要照顧好她。


    「我若不去,她一人在那必會難堪。」


    「我知道。」我說。


    這是大義。


    她也是無辜入局。


    他們做這個局,把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名聲全數捆綁在他身上。


    無非是明白他為人坦蕩講義氣,讓他不從也得從。


    我挑開簾子,直言:「那將軍去就是了,何必與我說這些?」


    他勒馬一笑,目光溫柔似水。


    「還說不生氣?」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難道我要讓他直接拒絕了聖上的賜婚嗎?


    聖上寵著他,可以縱容他拒絕一次,難道可以拒絕千千萬萬次嗎?


    聖上對他的那點縱容,是他生死浴血的戰功換來的。


    朝堂中刀光劍影,暗流湧動。


    他赤子之心,懂得那些算計,卻不屑於算計。


    可我,不能讓他因為我將這點縱容消磨殆盡。


    「你走吧。」


    我真的不生氣了。


    敲車板,讓車走。


    車行碾雪,他穿簾而入,攔腰將我掠走。


    「謝流崢,你瘋了?」


    腳下懸空,我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他摟著我,騰空跳起,平穩落在角樓高臺之上。


    「阿今,別怕,睜開眼。」


    滿京都銀裝素裹,千門萬燈延綿如星落。


    是我從未見過的開闊光景。


    他指著路,從東門到城門,再到看不見的遠山。


    「沿著這條路走,就能避開城防,出城去塞北。」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我問他。


    謝流崢捂著我的手,將他的袍子落在我身上。


    「我拒絕賜婚了。」


    他說:「我對陛下說了,塞北戰事吃緊,失地未收,我不成家。」


    我抬頭看他。


    他長睫微揚,眼眸是化不開的笑意。


    「我的妻,隻有一個。」


    我別過眼,沒忍住,靠在他肩頭落淚。


    他伸手為我擦眼淚:「半個月後就出發。」


    他不願我難過,又想逗我。


    「今天陛下還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上次的封賞到底想好要什麼了嗎?」


    「我說想好了。」


    他看著我:「你要聽嗎?」


    我在他懷中,搖了搖頭。


    「不要。」


    我悶聲說:「話不要聽盡。」


    聽盡了,他就回不來了。


    他含笑說:「那以後再告訴你。」


    9


    回到東宮時,雪已經停了。


    婢子說,殿下在寢宮等了娘娘許久。


    他獨坐殿內,案上佳餚已冷。


    太子看著我,溫和帶笑。


    「今日是上元節,我想同愛妃一起用膳。」


    我坐下,燭火微晃。


    「從宮宴回東宮。」


    他說:「這一路你走了三個多時辰。」


    我看著他。


    他饒有興趣地回望我:「這一路,愛妃走得委實艱難。」


    「下著雪,路難行。」我說。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暖的。」


    「有湯婆子。」我說,


    他一笑,把玩著我的指腹。


    「我不怪你,你年紀小,生性貪玩很正常。」


    他倏地用力捏緊:「隻是可惜了趙家千金。」


    我心頭一緊。


    「殿下此話何意?」


    「她這一路也走得艱難,卻不像你。」


    他松開手,扳正我的臉:「有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縱著你。」


    太子冰冷的手指沿著我的下颌一路向下,掐住我的脖子。


    「趙家千金回府路上被歹人輕薄,回去就懸梁自盡了。」


    他掌心用勁,勒得我呼吸困難。


    「就像你現在這樣。」


    我脖子生疼,頭皮發麻。


    「你求我,我就松手。」他說。


    我憋紅了臉,卻一言不發。


    他一笑,松開手。


    「多守婦道的好女子啊,怎麼愛妃你就是學不會呢?」


    我癱坐在地上喘氣。


    他蹲下身,抹去我額前的汗。


    我推開他,狠狠盯著他問:「你逼她的?」


    趙與洛不是那樣的人。


    更何況她走的是官道,這裡是京都,怎麼可能會有歹人當街輕薄官家小姐?


    「本就是無依無靠的人,既然沒用,留著做什麼?」


    太子站起身,俯視著我。


    「他謝流崢顧得了一個,就顧不了另一個。


    「愛妃你說,他會怎麼想你?」


    如果當時我沒有攔下他。


    如果當時他去接趙與洛……


    「活人比得過死人嗎?」太子笑著說。


    他讓婢子將菜撤下。


    「換些酸梅湯來。」


    他說:「愛妃心裡酸,那就得吃些酸的。


    「口中酸澀了,心就不難受了。」


    那晚,我被灌了三十幾碗酸梅湯。


    吐了一宿。


    太子不讓我休息。


    他說:「上元美景,相愛之人團圓,愛妃得整宿看著。」


    我跪在殿前看了一夜。


    體力虛脫,在拂曉前暈了過去。


    又被藥水吊醒。


    「對不起,對不起姑娘。」


    阿瑩抱著我哭。


    她已經很久沒叫過我姑娘了。


    「奴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不敢哭得太大聲,肩膀止不住地抖。


    「奴隻是……想讓姑娘心裡好受些。」


    昨夜是她替我喊下了謝流崢。


    「不關你的事。」


    我回抱她,想讓她別顫抖。


    可我四肢無力。


    10


    趙府大門處的白燈籠,在冷風中打了個旋。


    我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去吊唁的。


    遠遠就看見靈堂前站著的謝流崢。


    他臉色平靜,眸光冷清。


    府中下人說,他守了趙與洛一宿。


    我上了一炷香。


    他紋絲不動,沒有側目看我分毫。


    謝流崢披麻戴孝,一身素衣。


    他又是以什麼身份守在這裡?


    「明日火葬了。」


    他對身旁部下說:「她不喜歡京都,我要帶她回塞北。」


    風過晃白燭。


    我該回東宮了。


    走出趙府大門,我扶牆喘息。


    身旁哪家夫人瞧見了,忙上前關心。


    我話未出口,膝蓋酸軟,向後倒去。


    身後被人扶住了。


    是謝流崢的氣息。


    我還沒反應,腹胃一陣滾疼。


    幹嘔了出來。


    是昨夜那三十多碗酸梅湯在作祟。


    「呀……」


    那夫人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娘娘怕不是有喜了吧。」


    他扶著我的手一頓。


    我轉過頭看他。


    「謝流崢……」


    「娘娘回去吧。」


    他打斷我,抽開了手:「娘娘身份尊貴,在這也幫不上什麼。」


    「謝流崢,我隻是……」


    「回去。」


    這是他第一次兇我:「娘娘別任性了。」


    可我隻是想說,這不是他的錯。


    我不希望他難過。


    阿瑩將我扶起來,我勉強上了馬車。


    車簾一放。


    他沒再跟上來。


    我實在堅持不住了,疼得想嘔出些什麼。


    卻什麼也嘔不出。


    11


    我醒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廂房裡。


    四面幹淨質樸,隻有窗外雪壓竹影。


    「醒了?」


    謝流崢的聲音。


    我別過臉,不敢看他的眼睛。


    「馬車出趙府沒幾步,你就暈在裡頭了。」


    「對不起。」我哽咽出聲。


    「阿今,不是你的錯。」


    他扶我起來,喂我喝了一碗藥水。


    「東宮昨夜讓你喝了多少酸梅湯?」


    我沒應答,隻是說:「我不該來這裡的。」


    如果趙與洛喜歡謝流崢,她不會想我來的。


    「她知道你來,會很開心。」


    他放下藥碗,還不忘笑著誇我:「阿今真厲害,全喝完了。」


    很久沒有人像哄孩子一樣哄我了。


    隻有他才會這樣。


    我抱著被子,蜷縮著腿,問:「……為什麼她會開心?」


    「我兄長……」


    他頓了頓:「與她私訂過終身。」


    「隻有塞北的家人知道,但後來都戰死了。


    「她沒有親人了,隻有我一個弟弟。


    「她說,她不想成為別人威脅我的工具。


    「我本來都要安排她離開了,半個月後隨軍走。」


    他看向窗外高掛的白燈籠:「但是她……她說她逃不掉,也回不去了。」


    他扯著唇角,想像往常那樣一笑。


    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說,沒有我兄長的塞北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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