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揚眉：「妾身是粗鄙，將軍若是厭惡我，我可以自請離開。」
蕭默這才抬眸看了我一眼，聲音緩和了幾分：
「我知道你最近心氣不順，等我和小扇完婚，我自會一碗水端平。」
我嘲諷一笑，他竟然以為我對他在欲擒故縱。?
「蕭默，你不會因為我的陪嫁豐厚，不同意和離吧？」
蕭默一向自視清高，心中念想被我當眾說出，臉立刻由青轉紅。
?果然，他怒視著我：「我為國效力的將軍怎會貪圖婦人嫁妝？和離就和離，來人拿紙筆來。」
我期待地看著他準備下筆，一旁的李小扇忽然跑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耳語。
蕭默的目光劃過李小扇的腹部，隨後冷冷看著我：
「唐氏你入我府中三年，不孝婆母，不敬小姑，不延續子嗣，犯了七出中三條，該休。」
我鄙夷地看著他，真夠無恥的。
按照我朝律令，和離婦人可帶走全部嫁妝，若是犯錯被夫家休棄，夫家可以扣留下婦人的陪嫁。
「我嫁過來的時候，婆母疾病纏身，宛若六十七的老妪。小姑連一件像樣的綢緞衣裳都沒有。如今婆母被我養得珠圓玉潤，氣色上好。小姑更是滿頭珠翠，綾羅滿身，比貴家世女還有氣派。
「而為何我無所出？成親三年守了三年的空房，要是有所出那才怪了。」
我一番話蕭默毫無愧疚之色，他面露不耐：
「唐蓉，你本是商家女，這幾年嫁入我府中才有幾分體面，這些不是你應當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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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恨咬牙，蕭默此刻風頭正盛，若他不願意和離或者執意要休我，我還真無可奈何。
而平王妃那邊也一直沒給我傳信。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的嫁妝可不能便宜這些白眼狼。
我隨後裝作受了打擊的模樣：「將軍，你要休便休我吧，左右我也無處可去，不如一條白綾吊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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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默眉眼動了動，故作高冷：
「你能想通變好，我和小扇就要大婚，婚宴比照世家的規格。你再給小扇準備些嫁妝，要比你的豐厚些。其他我想到再通知你。
「如今我們蕭家不似往日，你若能辦好此事，我信你還能把家操持好，要不然就交給小扇打理。」
我低低應聲「是」。
袖子下的指甲已然嵌入肉中，方才能舒一口氣。?
李小扇正在寫嫁妝單子的時候，她未婚有孕的風聲就傳了出去了。
蕭默被言官彈劾「穢亂軍營，無視軍規」。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蕭默隻得端了一碗藥去李小扇屋中。
「小扇，孩子出生那日便是我罪名落實之日，我們還年輕，孩子還是會有的。」
李小扇不從：「默哥哥，我和你之間的情義天地可鑑，何須在乎禮儀，你不是說最欣賞我的不拘小節嗎？」
無媒苟合被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蕭默面色不自然，但想到今日被陛下訓斥，還有同僚嘲笑的眼神。
他好不容易爬到今日之位，怎能因小失大。
當然他不知道這是他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
李小扇被他強迫灌下落胎藥，蕭默又擔心人言可畏，即刻把她塞進一頂轎子裡抬到自己院中，兩人算是成婚了。
李小扇怎能甘心，十裡紅妝八抬大轎一個都沒落著。
據說新婚夜兩人又大吵一架，茶杯花瓶都被摔掉好幾個。
蕭默一氣之下，竟然跑到我院中躲清闲。
我似笑非笑：「小扇姑娘見識遠超我這個後宅婦人，她會體諒將軍的。」
「蓉兒，還是你識大體。」
蕭默眉眼松快了些，來拉我的手，我趕緊抽出，在他變臉之前，哭訴道。
「我的娘親去世不久，我理應給她守孝的。」
蕭默和我成親前還隻是個小小校尉，我爹娘拿出不少資產打點，他才慢慢爬上小將軍之位，有了如今立功的機會。
我爹娘對他有再造之恩，他卻連個紅雪蓮都不願意幫我母親求。
蕭默面上劃過歉意，他嘆了口氣。
「我還有公務處理，你好生休息吧。」
我拍了拍手，一個身形嬌媚的丫鬟走了出來。
「將軍，就讓桃紅給你端茶送水吧。」
蕭默的眸中劃過一絲驚豔，卻佯作推辭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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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得極為大度，目送兩人離開。
今晚還有好戲沒看了，就讓你們狗咬狗吧。
果然李小扇遲遲不見蕭默回去哄她，便尋到了書房那裡，正好撞見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蕭默對她一向放縱，她也無所顧忌，立刻拿出鞭子就朝兩人抽打，被跟來的丫鬟婆子們看了精光。
蕭默自覺顏面盡失，狠狠給了李小扇一巴掌。
「蕭默，我知道你的秘密，你以為你這個將軍之位還能坐得安穩？」
李小扇恨恨喊完這句話，蕭默立刻變了臉色。他關上了房門，還把桃紅趕了出去。
蕭默擺明了要向李小扇低頭。
我暗暗記下李小扇的話，興許有用。
次日一早李小扇姍姍來遲，給我敬茶。
她挑釁地看著我：「默哥哥說，將軍府繼承人隻能從我肚子中出來。」
「哦？妹妹先好好把身子養了吧。」
李小扇臉一白，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又陰冷一笑。
「來日方長，這將軍府和你的陪嫁以後都是我孩兒的。」
我不理她，抿了一口茶水。
蕭默忽然帶著一群官兵闖入，他面色復雜地看著我。
「大人，這就是唐氏。」
為首的官差朝我怒道：
「你們唐家捐贈給南方賑災的糧莊竟然殘了變質的米糧，差點吃死人，跟我們去府衙一趟。」
兩名官差兇神惡煞地擒住我，我頓時面如驚紙，求助地看向蕭默。
「將軍，我沒有，你幫我說幾句話啊。」
蕭默撇過頭：「唐蓉，你故意摻雜賑災糧，以次充好可是重罪，我也無能為力了。」
婆母和小姑子也聞訊趕來。
婆母指著我，急道：「和我們可沒關系啊，都是她一個人所為。」
「對對，唐家產業一直是她自己打理，和我們無關。」
小姑在一旁附和。
我冷冷一笑：「婆母小姑，你們這些年可都靠我們唐家產業養活，怎麼跟你們沒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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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蕭默喝道，「商人最是汲汲營營，我們蕭家清貴，也沒法改變你。你速速俯首認罰吧。」
「你是朝廷命官，你不幫我一把嗎？哪怕找同僚問一下案件具體如何？」我求蕭默。
「我是武臣，這種事我也不了解，更不好插手。何況你們商人骨子裡就充滿算計。」
「好，」我頓時面如死灰，「如果我以次充好，那麼省下的銀兩可是都花在了將軍府上，你們就能獨善其身了嗎？」
「滿口胡言。」蕭默神色陰鬱，「你還想胡亂攀咬他人，唐氏我現在就休了你。」
我大笑一聲，流出眼淚。
「我一個婦道人家自知無法給自己翻案，但蕭默就算你現在休了我，我不保證我會說出什麼。反正我們唐家就剩我一個人，不如拉著人一起死。」
「聖上清明，怎麼會聽你胡謅？」蕭默不為所動。
「就算跟你沒關，此事也會多少影響你的名聲。」
「那你想怎麼樣？」蕭默恨恨地瞪著我，儼然我是他的殺父仇人。
「被休我無顏見黃泉下的父母，和離尚且給我留幾分顏面。」
蕭默面色猶豫，官差已經催我了：「唐氏，你此番可是大罪，快和我們走一趟。」
「和離就和離，默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對啊兒子，你可不能被這個賤人拖累了。我剛剛問了官爺，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李小扇和婆母忙著勸服蕭默。
蕭默不再猶豫，寫下一紙和離書，丟給我。
丫鬟小橘幫我撿起來，珍寶一樣揣在兜裡。
蕭默等人都松了一口氣。
「你們帶走她吧，她已經不是蕭家婦，是死是活，都和我們蕭家無關。」
這時候，宮裡來了太監來傳旨意。
蕭默神色一喜：「莫非皇上決定重新重用我了？」
因為他之前被淫亂軍營的事，陛下命他閉門思過，他正為此事焦心。
李小扇也得意瞥我一眼：「以後將軍府榮耀都和你無關了。」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唐氏女心懷天下，賑災有功，特此封為縣主……」
等宦官讀完聖旨，眾人面色大驚。
為首的官差神色討好：「剛接到通知，我們抓錯人了，請縣主饒恕。」
我點了點頭，並未苛責於他，讓他們離開。我知道這都是平王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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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下進宮謝旨，在皇上面前給我美言幾句，之前我和小扇的事都是誤會。」
蕭默極不情願地說道。
似乎求我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
我甩了甩手中的和離書：「你們蕭家的事和我有何關系呢？」
「眼下你不是沒事了嗎，既然是誤會，你還是可以做將軍夫人的。」蕭默說道。
「如今你被封了縣主，以後會有機會參加不少皇家宴會。到時你帶著小扇和妹妹出席，讓她們和京中權貴也認識認識。」
「將軍這是命令我？」
蕭默面色不耐。?
「都是一家人，何談命令？唐蓉你如今雖然有了頭銜，但要記住以夫為天，切莫忘記自己的本分，我說的話你照做便是。」
「蕭大人，我們已經和離了呀。」我再次揚了揚手中的和離書。
蕭默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唐蓉，你一介孤女離開將軍府還能去哪裡？和離書給我吧，我可以當場撕掉，咱既往不咎。」
蕭母也湊過來：「媳婦，我聽人說南方災情已經結束了，你快去給我尋最上好的燕窩。」
「對對，嫂嫂，我看中了一套紅寶石頭面，不貴隻要三百兩。你快讓人取了銀錢給我，不然就賣完了。」
我看著小姑和蕭母期待的眼神，緩緩搖頭。
蕭母立刻撫著胸口喊疼，小妹眼中也蓄滿了淚水。
蕭默怒了：「先前的事娘和妹妹也不是故意那樣說的，難道我不在家三年，你就是如此苛待她們？」
這時一群侍衛擁入府中。
我不理蕭默，笑著對他們說：「侍衛大哥們，麻煩你們幫我搬一下嫁妝，事後我有重賞。」
「唐蓉，你真要和離？」蕭默面上終於有一絲慌亂。
「婚姻大事，難道將軍以為是兒戲？」
蕭默不再言語，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我毫不在意，拿出長長的嫁妝單子，小橘負責念出來，他們負責搬送。
蕭家庫房空了一大半，屋中的花梨木桌椅、博古架上的各種擺設字畫都被裝入箱子裡。
小姑撲過來要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