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一個小侍衛私奔了。
他帶我逛遍江南,遊歷山川,
最後說要帶我回家。
我看著熟悉的牌匾,一時無言。
「你就是我要嫁的小世子?」
1
我叫蘇鯉,是鎮北將軍蘇世承的幺女。
在我頭上有三個哥哥,他們都長得跟我爹爹像,五大三粗。
而小女不才,恰好遺傳了天仙娘親的美貌,得到了全家人的偏愛。
不過我自小在邊疆長大,風吹日曬,加上生性愛鬧,皮膚雖細膩卻有些黝黑。
有什麼關系呢!
邊疆並不崇尚京城的白幼瘦審美,而追求野性蓬勃。
但京城的來的聖旨打破了這一切。
邊境在爹爹的鎮守下維持了多年的和平。但皇帝怕爹爹在外擁兵自重,自立為王,便用一封急詔遣我們回京。
我從來沒去過京城。雖然聽哥哥們說那裡十分繁華,無數美男子供我玩賞,但我更願意留在邊疆。
這裡有我親自養大的小紅馬,有五顏六色的格桑花,有奶香四溢的馕馕,有繁星點綴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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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這裡有我青梅竹馬的阿寶哥哥。我自記事起就跟在他後面學習騎馬狩獵。他長得好,脾氣也溫和,從不會跟我哥哥一樣大吼大叫。我在 8 歲的時候就決定嫁給他了。
雖然我們一家回京跟皇上有關,但娘親告訴我此行還為了我的婚事。我已經十四歲,馬上就及笄了。這次回去剛好可以履行婚約。
沒想到哥哥們還找不到嫂嫂,我就已經有未婚夫了。據說是娘親的手帕交,侯府夫人柳姨姨,和娘親定下。如果兩人生的都是男孩就結為兄弟,都是女孩便義結金蘭,而一男一女形成姻親關系。
我不明白她們為什麼做這樣的決定。婚姻應該是相愛之人締結的,而不是按照父母之命。
在離開的前夜,我偷偷去找了阿寶哥哥,跟他像兒時那樣攀上屋頂,數著星星。他是我真心想嫁的好兒郎,才不是素未謀面的遠在京城的侯府世子。
「阿寶哥哥,此去一別,不知什麼時候可以跟你再相見。」
想到這次可能是我和阿寶哥哥最後一次見面,我就忍不住掉金豆子。阿寶哥哥不僅受我喜歡,隔壁村的阿嬌和阿春也愛慕他。我們常常以爭奪阿寶哥哥的名義來比賽弓箭和賽馬。我不隻是把她們當情敵,還是很好的朋友。以後和她們也很難再見面了。
「小鯉魚,這個星星吊墜給你。聽說京城多花燈,反而看不到純粹的星星。這可是我們邊疆特有的星雲石刻成的,能保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阿寶哥哥小心翼翼地把泛著熒光的吊墜系在我脖頸上,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嘆息聲隨風散去,可我卻聽見了。
他說的是。
「我的小媳婦跑了。」
聞言,我更加悲傷,竟直接哭暈了過去。
2
翌日我醒來時,我們家已經在趕往京城的馬車隊上。
「小鯉魚,京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是最愛看畫本子嗎?」大哥見我醒來:「那邊畫本子都是最新風向的,還可以叫白面書生念給你聽!而且那邊的糕點又精致又好吃,你會喜歡的。」
我摸了摸星星吊墜,悲傷過後想明白了很多。三個哥哥的志向跟父親不一樣,他們雖繼承了父親高大的體格和粗獷的面容,但心中是向往朝堂,成為文官的。之後他們都會來京城成家立業,就算皇帝沒下詔,我也沒有娃娃親,我也不舍得跟他們分開。
所以,我們家來京城是必然的。我也應該嘗試接受更多新事物。京城肯定有它的好,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鹜。
時間過得好快。我們花了五天的時間就趕到了京城。好多百姓自發站在街道兩側朝騎在馬上的爹爹獻花,高呼:
「大將軍回來了!」
我偷偷地探出頭去看。京城真的好繁華,入眼即是高高的酒樓和香香的胭脂鋪成衣鋪,人也熙熙攘攘,和邊疆完全不同。
皇上賜給爹爹一套城西的大宅子。在老家做事的管家和奴僕先我們一步到達京城,打掃布置宅院。我的房間大了許多,娘親還讓哥哥們給我扎了個秋千。
「玥玥!」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在大門叫娘親。
隻見一向端莊的娘親飛奔過去抱住了那個姨姨,她們兩個激動地幾乎落下淚來。
「你就是小鯉魚吧?你們兄妹四人就你我還沒見過。」姨姨擦了擦眼睛,對我溫柔地笑著。
剛才就聽見哥哥們在說娃娃親的事情,那眼前這個婦人一定是侯府夫人柳姨姨。
我朝柳姨點了點頭,她馬上脫下手腕上的翡綠镯子想要遞給我。娘親拉住了她,
「別急,等鯉兒和昭兒成婚之後再給也來得及。這小妮子心性還著急,你現在給她很快就丟了壞了。」
爹爹也把我拉到身後,笑道:「現在小鯉魚才十四歲呢,還沒及笄,不著急。」
見狀,柳姨隻好收回镯子,但她又從袖中拿出一根玉簪子給我:「我一見小鯉魚就喜歡。這簪子必須得收下了。」
娘親忙讓我謝謝柳姨後就把我放開,讓我去後院玩。她們決定去成衣鋪採買新衣裳。
我細細地打量手中的玉簪子。一般的玉都是涼涼的,這簪子卻十分溫暖,上面的小花也雕刻地逼真,旁邊還有一個小字「昭」。
聽說我那未婚夫就叫崔昭,這簪子應該就是他刻的。那我才不會戴呢,我一點不想嫁給崔昭。
再過三個月我就要及笄了,到時她們一定會馬上商量我和崔昭的婚事,我就必須嫁給他了。
我現在必須想想法子。取消婚約的可能性不大,逃婚倒是可以,但會影響家裡的名聲。
本朝女尊男卑的思想並不嚴重,女子也可以出去遊歷。如果我也出去遊歷個一兩年,那麼至少可以推遲成婚年紀,再派幾個美嬌娘去誘惑崔昭,血氣方剛的男孩肯定抵擋不了,那他就觸犯爹娘的底線,我便趁機解除婚約。
說幹就幹!
3
我出去遊歷這件事遭到了爹娘的強烈反對。
「你馬上要辦及笄禮了,現在出去不合適。況且你個小女孩,從小到大就是家裡學武最不認真的那個,身體也不夠好,在外面一個人怎麼辦啊!」娘親著急地跺腳,堅決反對。
哥哥們明白我的目的,他們也不願意我嫁給一個陌生人:「爹爹娘親,你們就讓小鯉魚出去遊歷遊歷吧。你們不是一直遺憾沒去過南方嗎?小鯉魚現在不出去遊歷,及笄嫁人後就更難了。」
爹爹皺了皺眉,思索一番:「那你去吧,給你一年的時間。記得保護好自己,我讓影衛跟著你。」
我看了一眼娘親,她瞪了我一眼,眼裡都是不舍與擔心。我馬上貼了過去:「娘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啦!」
她摸了摸我的頭,嘆了口氣,終於答應了。
我的遊歷計劃將於半月後開啟。這期間,我還得跟著娘親去長公主府參加賞花宴。為此娘親給我訂做了多套衣裙,還準備了傅粉給我上妝。
但我的皮膚黑,擦了傅粉效果不好,像戴了一副假面。娘親隻得放棄,安慰我說自然才是最好的。其實我不在乎,雖然我臭美,但我是很喜歡自己的黑皮膚的。
賞花宴當天,我和娘親帶著賀禮上門了。這是我來到京城參加的第一場宴會。
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無數異域之花被長公主收集來,一齊在這個時節綻放。
娘親去了夫人那席,叮囑我乖乖賞花品茗,不與人起衝突。
可有時候衝突不是我不想起就不起的。幾個貴女圍著我:「你就是那個邊疆來的那個土包子?皮膚怎麼這麼黑,果然是野蠻人。」
爹娘沒教過我處理這些事,我不知道怎麼應對這些人的惡意,一時怒上心頭,把茶水潑在她們臉上。
「啊!你連禮儀也沒學習!粗魯!」她們氣急敗壞,用帕子胡亂擦著。
聽到動靜的長公主和夫人趕來。娘親馬上把我抱在懷裡,貴女們的主母不悅地朝長公主說道:「長公主殿下,我家小女行為一直有禮有數,怎麼偏生惹到了將軍家的小姐,還被茶水潑頭,這簡直太過分了!」
娘親也不爽地開口:「請殿下明辨,我家小女初來京城,禮儀上可能欠缺,但她是個正直的好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欺負小姐們。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爭端。」
來赴宴的都是人精,且這幾位貴女的名聲一直不好。即使我並沒有解釋,在場的也都知道定是她們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長公主揮揮扇子,明顯不願再處理這些事情:「蘇家女初來乍到,你們不許捉弄她。」
這件事暫時揭了過去。但在賞花宴另一側的男席上,卻引起了軒然大波。世家公子們皆取笑崔昭:「崔公子,你看來要娶一個悍婦了,記得買個面具防止被潑啊...」
崔昭一襲墨色衣袍,腰系玉帶,頭束玉冠,也不理睬其他人不懷好意的揶揄,隻淡淡喝茶。
聽完事情的全貌,他出聲:「你們沒聽到是其他幾人先欺負她的嗎?端著公子哥的做派隨意評價,可不是夫子口中的君子所為。」
崔昭才學好,樣貌好,家世更好,是整個上京城數一數二的好男兒,在同齡人中很有話語權。他一開口,原先嘰嘰喳喳的人群便歇了心思。
回家後,這件事又很快傳到我耳裡。娘親激動地教我繡喜服:「我就跟你說崔昭是個好孩子吧,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狀元,已經在禮部任職了,沒有動用侯府一點權勢!」
嗯,人是挺好的,但我還是要跑。跟著娘親應付了幾場宴席後,我立馬收拾了我的小包袱,準備出發。
4
我的第一站,是江南。
爹爹給的影衛我必須得想辦法甩掉,要不然一年過去他肯定把我抓回去。況且有一個大男人在身邊監視一般的感覺也很不舒服。
我搭著鏢局的船往江南前行,沿途的風景又與京城完全不同。江南的水美妙而靈動,有碧玉般的清秀,不浮躁,不張狂,就是船隻駛過,那也是曼妙的姿態。在悠悠的船上就可將天地間的美景盡收眼底,山巒疊翠、水鄉風貌與粉牆黛瓦交相輝映,勾勒出一幅寧靜祥和的人間仙境。
途中發生了兩大開心事。
第一件,我把給爹娘的信託鏢局帶回後就甩開了影衛。第二件,我遇到了一位武功高強還俊俏的小侍衛。以我的三腳貓功夫,肯定擺脫不了影衛,都是這位小侍衛幫的忙。
我告訴他我叫李素,是一位寡婦,父親派來的影衛要抓我回去跟地主成親。這小侍衛名叫趙懷時,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士,在溫太守家任職,正義感爆棚,剛好身懷絕技,不僅幫我甩開了影衛,還助我在江南安置下來。
聽隔壁大娘說,江南人最愛飲桃花釀。為了報答趙懷時,我跟著隔壁大娘學習釀酒,給他送去。趙懷時本想拒絕,但我以自己悲苦的人生為借口,他隻好收下。我害怕他偷偷倒掉,一定要盯著他喝,趙懷時會以壯士斷腕的氣概一口悶,然後沒過多久就去茅房。
大娘打趣我說我肯定心悅趙懷時。我摸了摸自己的星星吊墜,我明明喜歡阿寶哥哥的,怎麼會輕易動心一個認識一月的少年呢。大娘就是老了,愛開無聊的玩笑。
江南多山,也多山匪。他們經常下山搶殺掠奪,更喜歡侵犯清白貌美的女子。而江南士族鼎盛,把握官府,早與山匪相勾結,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我來江南的第一個雨夜,山匪又來了。正當我要熄燈時,女子的驚叫響起。我趕緊拿起爹爹給我的護身匕首,在雨夜裡破幕而出,入眼就是三四個山匪將兩個女子抗在肩上挑逗。
話本上都說,反派死於話多,其實正派也會死於話多。我趁山匪還沒注意到我,拔刀刺向他們。這刀是邊疆特有的玄鐵所制,削鐵如泥。頃刻間一山匪的手臂便掉了下來。
幾聲慘叫過後,山匪們放過那兩個女子,帶著滔天的怒意朝我衝來:「哪來的黃毛丫頭!老子今日跟你拼了。」
我剛開始還能勉強應付,但我基本功不扎實,且勢單力薄,很快便落在下風。眼看著山匪們把我包圍在圈內,我緊緊攥著我的匕首,想要奮力一搏,卻被他們識破,抬腳踢掉了我的匕首,把我壓在腳下。
他們拿著我的匕首,用刀尖挑起我的臉觀察:「小妮子長得倒是漂亮,但誰叫你出了不該出的風頭?哪隻手割掉了我兄弟的手?」
言罷,用匕首狠狠挑斷了我的手筋。雨水混著泥水與血水進了我的眼眶,進了我的口腔。我好痛,但我不敢叫。哥哥跟我說壞人最喜歡看別人被他折磨時的慘狀。
山匪們還在用匕首劃著我的背,我幾乎痛暈過去。在臨死前,我看見趙懷時踏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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