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於是二話不說就把人砍暈,又叫暗衛趁著天還未完全亮,趕緊把人送回去。
連帶著那隻睡得四仰八叉的狐狸崽子。
雖然我極為不舍。
那條作為罪證的鏈子被我留了下來。
好在小錯不少,大錯未犯。
但我實在想不明白裴晏昨夜那番蓄意引誘又是為何。
於是我去找了溫楚和燕常青。
開口就問:「我有位好友,她近來遇到一些麻煩——」
話還沒說,溫楚就嘖了聲。
我隻當沒聽見,厚著臉皮言簡意赅地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燕常青聽得極為認真。
語畢他就沉著臉,語氣肯定:「幹恁娘的,這是遇到了仙人跳啊!」
仙人跳也是出現在風月大師話本裡的詞。
我精神一振:「此話怎講?」
於是燕常青一個精通風月大師各類話本的粗人一本正經地替我——替我那位好友分析。
「總而言之,」燕常青一拍桌子,「那廝定是想讓你那位好友惡名遠揚,之後也更能尋著借口對你那好友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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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我醍醐灌頂,驚覺裴晏這廝竟心思歹毒至此。
「幹啊!」
我沒忍住罵罵咧咧,撸起袖子和燕常青一塊罵:「實在是白瞎了那張好臉了。」
也白瞎了我送出去的那麼多字畫和藥材!
我倆罵得真情實意,溫楚聽得一臉麻木。
「你們等等!」
她阻止了我們愈發粗俗的罵人話,忍無可忍:「有沒有一個可能,那人說不定是真喜歡上你——你那位好友了呢?」
「不可能!」
我想也不想地就否認:「絕對不可能!」
裴晏心悅我?
這怎麼可能!
溫楚語塞。
好半晌後,她才嘆了口氣。
又問我:「妙妙,你那好友當真確定她做完整場夢了嗎?」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溫楚,不解她是何意。
「不懂就罷了,你就當我在說胡話。」
可溫楚轉而又笑開,隱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那般性子的人,也的確該吃些苦頭。」
我和燕常青都不曾聽懂。
於是對視了一眼,又繼續撸起袖子痛罵起裴晏。
10
裴晏似乎不記得那日的事情了。
在外人面前,他見我時又恢復成先前那副冷清疏遠的態度。
我猜測裴晏定也是醉了酒才會那般。
畢竟那晚他性子也古怪得實在離譜了些。
話雖如此,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還是趁著裴晏不在的時候,命人收拾好了他的東西,外加那株白重一並送到了沈雲卿的府上。
他好歹是丞相府嫡子。
雖被我用白重威逼著入了我公主府,但依舊同面首不同。
至於沈雲卿何時借花獻佛、又是怎樣借花獻佛的,那也與我無關了。
可不知為何,做完這一切後,我總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我歸結於那場夢帶來的後遺症。
於是我想了想,幹脆去找溫楚。
溫楚讓我去別院小住一段時間,帶著燕常青。
而燕常青去的時候還帶了一匣子的書。
他說他珍藏的一部分已經被他娘找出來了。
為了避免被將軍夫人全燒了,他想把這些話本先存放在我這。
我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去別院的路上無聊,我便興致勃勃地翻看著話本,還叫溫楚一起看。
可溫楚卻僵硬著臉,死活都不肯看。
我隻好作罷。
別院雖新奇,可看多了那風月大師的話本。
又每每見著溫楚和燕常青兩人在我面前你儂我儂的,我便有些忍不了。
在不知第幾次夢到同裴晏的那晚後,我深覺不能再這般下去了。
於是我打算另尋新歡。
新歡是燕常青替我尋來的。
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同我說,長得一點都不比裴晏差。
甚至體格要比裴晏更好。
「裴晏那樣的真不行。」
燕常青語重心長:「男人不能中看不中用啊,小九!」
雖然那日大錯未犯,可我想到裴晏那身子,又覺著小燕似乎說錯了。
但左右也和我無關了。
於是當晚,我興致勃勃地進了新歡的屋子。
11
新歡在沐浴。
朦朧水霧之間,男人的身形若隱若現。
打湿了的長發披散開,卻又遮掩不住線條極為優越的肩背。
我倒抽了口涼氣,下意識捂住了鼻子。
可眼睛卻是眨也不眨地盯著。
但不知為何,那背影我越瞧越眼熟。
「這位小公子——」
我下意識走進了屋子。
但沒走幾步,腳邊便踢到了什麼東西。
我低頭看去時,臉色瞬間大變。
那是一條腿。
那人的身形大半被踹到了桌子下,隻露出一條絆了我的腿,不知死活。
「你——」
我抬頭剛想說什麼,卻隻聽到一陣水聲後,那原本還在沐浴的人站了起來。
這下,更眼熟了。
我二話不說扭頭就想走,卻不知何時房門緊閉。
許久不見的裴晏草草地披了一件外袍。
打湿的外袍緊貼著身,還不如不穿。
我鼻子一熱,立馬扭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他。
卻不想這更惹怒了裴晏。
「小殿下如今竟是厭煩到都不願多看我一眼了嗎?」
他聲音有些冷,帶著點少見的慍怒。
看看看,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就讓我看!
我心中罵罵咧咧,卻始終不肯扭頭。
直到帶著點涼意的指尖撫上我的下巴。
那素來柔弱不能武的丞相府公子語氣輕柔:
「小殿下若換了喜好的話,那我便換上這張臉如何?」
「裴晏你要幹什麼!」
我一驚,下意識扭頭瞪他。
卻不想正好撞入一雙噙滿悲傷的眼眸。
但那情緒去得很快。
幾乎是眨眼間,裴晏牽起唇角,神情中帶著點我從未見過的欲念。
「我好看嗎?」
這句話,那日裴晏也問過我。
隻我確定現在的他極為清醒。
於是我這時才注意到,裴晏臉上的傷已經好了。
甚至都看不出那處曾經受過傷。
夢裡的裴晏臉頰有傷疤是因為他不樂意去治。
因他知曉我喜歡生得好看的,他不願意被我瞧上。
可如今的裴晏卻與夢裡的不同了。
見我怔怔地盯著他看,裴晏眼底的笑意愈發濃。
他靠近了我,又說:「看來小殿下還是喜歡這張臉的。」
靠得近了,我聞到裴晏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杏仁香。
再加上一段時間不見,我總覺著這人皮膚又白皙紅潤了不少。
一個大膽的猜測逐漸浮上心頭。
於是我一臉震驚地問他:
「裴晏,你是不是在偷用紅玉膏!」
12
後宮妃子最喜用紅玉膏來美容養顏。
但我萬萬沒想到裴晏居然也會用。
「你甚至還敷粉了!」
在聽到我這句略帶控訴的話時,裴晏唇角的笑意一僵。
抓著我的手也一頓。
於是我趁機打算溜走。
卻不想還沒走上幾步,我就被裴晏攔腰抱起放在桌上。
而他半跪著仰頭看我。
「裴晏,你放肆!」
我嗷了聲,下意識要去摸腰間的長鞭。
卻不知為何觸碰到裴晏赤裸在外的肌膚。
觸感極好。
手一頓。
倒是更方便了裴晏扣住我的手腕。
然後在我訝異地注視下,這人俯下身,親吻著我的手腕內側。
又抬眸看我,輕舔了下。
我嘶了聲,隻覺得先前好不容易克制住的鼻熱又要開始了。
風月大師的話本裡說,親吻手腕內側就代表著強烈的欲望。
所以——
裴晏對我有了欲望?
但這個念頭剛起來就被我急忙壓得死死的。
這怎麼可能?
裴晏分明是想殺了我的。
「小殿下總是在騙人。」
見我瞬間冷靜了下來,裴晏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我下意識反駁:「我何時騙人了!」
「殿下總說心悅我,卻又一次次將我推開,半點都不曾真的心疼我。」
「你胡說!」
「若是真的心疼我,又怎會將那紅玉簪和白重給了三公主!」
裴晏這近乎咄咄逼人的一句讓我瞬間頓住。
「你……」
我低頭去看裴晏。
卻見這人錯開我的目光,緊抿著唇,嗓音都在發著顫:
「分明是殿下同我說要與我用相配的發飾,卻又出爾反爾設計讓三公主戴上;分明信誓旦旦說要替我治好身子,卻又趁著我不在,將我像個玩物一般隨意地扔給別人。」
「殿下何曾真的心疼我?偏偏我都信了……」
我恍惚想起,先前的確是我要強求裴晏在野宴那日戴上紅玉發冠的。
畢竟父皇都讓裴晏跟著沈雲卿。
我實在氣不過,又想讓眾人知曉裴晏是我的人。
那次,的確是我設計了裴晏。
裴晏這些話說著實可憐。
我甚至都開始反思是不是我真的做得有些過分了。
尤其是在看到裴晏那張和夢裡已不同的臉時。
但我很快清醒過來。
皺眉道:「你都為了保護沈雲卿傷了臉,我又何必繼續巴巴貼著?要是知曉你心悅沈雲卿,我定不會主動去尋你。」
這是實話。
我就算再混球,也做不出在得知裴晏有心上人的情況下,還對他強取豪奪的事來。
可裴晏卻突然笑了。
「小殿下吃味了?可那日並非我主動想去擋在她身前的。」
他的歡喜過於明顯,導致我有些茫然。
於是我提醒他:「裴晏,你不應當對我這般態度。」
都不對勁了起來。
他分明是厭惡我的。
分明應該……
「分明應該疏離殿下,不許殿下親近,亦不會那般溫和地同殿下說話。」
裴晏開口說出了我心中所想的話。
我訝異地看向他,卻見裴晏對著我輕笑了下。
帶著點說不出的意味。
語氣卻異常輕柔:「可殿下的喜歡總是那般短暫。我又不知何時若是出了一個比我生得好看的,小殿下是否就會因此棄了我,轉而去尋了別人。」
我想反駁說我並非那般膚淺的人。
可話到嘴邊又心虛了起來。
好吧,裴晏的確了解我。
見我不吭聲,裴晏的笑意愈發濃厚。
卻又帶著冷意。
「小殿下的喜歡太過於輕易,我不敢去賭。」
他輕嘆了口氣,可動作卻與神態不同。
手指一點一點卻又強硬地插入,直至十指相扣。
我掙脫不開,又氣又惱:
「裴晏,你這是以上犯下!」
「那便治臣的罪!」
手裡被塞了一把匕首,刀尖對著裴晏。
他抬眸朝著我笑得眉眼彎彎:
「臣認罪。」
分明還是先前那般君子端方的姿態。
可我卻覺著裴晏骨子裡其實早就瘋了個徹底。
鮮血浸透了外袍。
我下意識扔掉匕首,盯著裴晏:
「你以後會殺了我。」
「不會。」
殷紅的唇貼上指尖,裴晏一字一句。
帶著點顫意:「臣心悅殿下。」
「……久矣。」
13
裴晏說他心悅我。
可我不信。
哪有人心悅女子會裝得那般冷淡,還裝了那麼久的!
溫楚也不信。
她覺得我應該提防著裴晏,說不準他在沈雲卿那邊也是這般說辭。
又慫恿我給裴晏下蠱,這樣他的生死就掌握在我手上。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一提到裴晏,阿楚總有一種想弄死他的狠勁。
燕常青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