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對這個麻將機也是真愛了。
面對我這一番話，她也沒服輸，強行嘟囔解釋：「這個麻將機用不了多少電，而且我平時也不咋玩。」
說著，她就抱著麻將機不撒手，那幾個工人杵在一旁，顯得有點無可奈何。
我心中暗自冷笑，原來她面對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會舍不得。
什麼沒苦硬吃，隻是習慣了道德綁架罷了。
苦日子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順著她的話，我笑著勸道：「反正你也不咋玩，就更沒必要留在家裡了啊。這個麻將機我賣了兩千塊錢，才虧了五百，幸好我聰明，現在出手才有這樣的好價錢，你一直放在家裡不得老化壞掉嗎？」
在她不甘心的眼神中，我一根根強行掰開她的手指，讓工人師傅拖走了麻將機。
這下，她再傻也知道我在針對她了。
她心中憋著一股氣，開始和我拉開了無聲的戰鬥。
13
以往家中三人，隻有一葷兩素，每次都是吃得半飽。
她美其名曰：「晚上要吃少，對身體好。」
沒人知道我和爸爸每天上班當牛馬，下班還吃不飽的痛苦。我倆要是說吃不飽，她就會罵我倆吃不了一點苦，不像她懂得節約糧食。
現在更是過分，唯一的葷腥也被取消了，每天晚上炒倆素菜，三人把餐盤都舔得幹幹淨淨。
不過我倆也就是第一天吃了些苦，剩下的日子在回家前，我和爸爸都會偷偷加餐，吃到半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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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再把媽媽做的飯菜瓜分完。
一周過去，媽媽吃得面如菜色，我倆餓得肥頭大耳。
半夜，媽媽餓到胃疼，捂著肚子滿地打滾，身上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讓我帶她去醫院。
「不行。」
我打斷她的話，轉身去櫃子裡翻箱倒櫃拿出胃藥，塞進她嘴裡。
「媽，你忘了，醫院看病多貴啊，隨便一次不得幾百上千？都夠吃多少大米飯了！我之前胃疼也是吃這個藥，你別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躺著睡著了就不痛了。」
在她震驚的眼神中，我和爸爸一起把她抬到床上，讓她趕緊睡覺別大吼大叫，以免吵到鄰居休息。
她痛得眼淚都出來了，罵我沒良心，不是人。
「當初我胃疼你不也是這樣對我的嗎？讓我懂事節約錢，你看我現在我多懂事呀！」我嘻嘻笑著回應她，完全不在意她的責罵。
最終，她扛不住困意，在疼痛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隔天，就把晚飯伙食改成了兩葷兩素，一家三口都能吃得飽飽的。
眼見她終於妥協，我心底剛松了一口氣，誰知當晚她就差點把全家送進醫院。
14
夜裡，她在廚房做飯哼著小曲，樂得笑開了花。
爸爸趕緊追問她發生了啥好事，她樂呵呵說自己在小區花壇挖了一堆韭菜。
「現在韭菜可貴了，都要七塊一斤了，我這一把都有兩三斤了。」
聽她這一番話，我反而心中生疑，小區花壇怎麼會無緣無故種些韭菜。
一般小區都是種植綠植和鮮花。
我放心不下問了她一句：「媽，你確定這是韭菜嗎？七塊錢一斤家裡也不是吃不起，你別在外面摘到不能吃的植物了。」
本是好意提醒，讓她注意安全。
不知她搭錯了哪根筋，又和我槓上了。
「你以為我是你？從小嬌生慣養，我從小種到大務農，我會不認識韭菜？得虧我手速快才能搶到這把韭菜，差點就被隔壁那個老太婆挖走了。
「七塊錢你看不上，你是有錢人行了吧。我們這種老太婆隻適合吃這種不花錢的，誰叫我沒你命好呢！」
她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
得，自從不道德綁架後，現在又開始賣慘了。
我咽下沒說出口的話，懶得和她犟嘴，免得她又要說她命苦，生了我這個白眼狼的女兒。
餃子端上桌。
爸爸也是餓極了，迫不及待好幾個下肚，表情疑惑：「這韭菜咋沒味呢？果然便宜沒好貨，免費的更是垃圾貨。」
媽媽拿著筷子朝他手上打去。
「有得吃就不錯了，免費的你還想要什麼味？不愛吃你就滾。
「韭菜就是借個味，裡面包的雞蛋還不夠你解饞嗎？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可我分明看見她咬下餃子後，眉頭就開始發皺，顯然味道不對。
當晚，我留了個心眼，包的韭菜雞蛋餃子，我一個沒吃，隻把豬肉玉米餡吃完了。
她心疼糧食，奪過碗紅著眼，吃了十幾個韭菜餡餃子，嘴上還罵罵咧咧：「你就是嘴刁，在外吃慣了山珍海味，看不上這些粗茶淡飯。」
我很無語，坐在旁邊刷手機沒搭理她。
15
果然，半夜兩人就開始喊肚子痛，媽媽情況更是嚴重，抱著馬桶一直嘔吐不止，整個人竟然開始原地抽搐。
我嚇壞了，趕緊撥打 120，把他們送進了醫院搶救。
我拿著繳費單奔走在各個窗口，在一陣漫長的等待中，醫生終於出來了。
從他口中得知，我爸媽是誤食了水仙中毒。
想到那個沒味的韭菜，我就恨鐵不成鋼。
怎麼一把年紀了！就死不聽勸呢？！
爸爸還好，因為味道不佳，他隻吃了幾個，現在已經催吐洗胃度過了危險期。
但是媽媽因為前段時間營養不良，身體本就虛弱，這次還吃了好多餃子，直到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
我又懊惱又氣憤。
我不僅氣媽媽，總是為了節約幾塊錢，無所不用其極，拉著全家人一起吃苦。
我更氣自己，當時如果態度強硬點，把那盆韭菜給她丟掉就不會發生這事了。
害得兩個老人，一把年紀還糟了這老罪。
越想我內心更是自責不已，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好在，送來的時間比較及時，半小時後媽媽也脫離了生命危險。
兩人躺在病床上，還未醒來。
媽媽發絲中已然出現白發，整個人看著蒼老憔悴不已，哪還有平時的神採奕奕。
無論平時怎樣鬧騰，她都是我媽媽，是養我育我的人。
我無法像網上說那樣，棄她於不顧。
隻希望這次，她能謹記教訓，別再犯渾了。
16
第二天，兩人醒來。
得知是因為昨晚的韭菜中毒後。
媽媽憋紅了臉，小聲嘟囔：「我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讓你們吃上一頓韭菜雞蛋餃子，兩斤韭菜能買多少袋鹽了。」
見她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也不忘回嘴，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爸爸本就蒼白的臉，也氣得鐵青：「你節約這幾塊錢，差點害死全家你不知道嗎？！要不是思敏沒吃韭菜餃子，意識還清醒，我們昨天晚上就全死了！」
一記大帽子扣在媽媽頭上。
她盡管嚇得臉色慘白，眼神發虛，嘴巴也仍舊不認輸。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這不也沒事嗎？！你昨天吃得噴香一句話不說，現在出事了，你父女二人全怪在我身上，我真是作孽啊！
「嗚嗚，我這一輩子窮苦命，還攤上兩個沒良心的，整天在家裡嫌棄我這裡不好，那裡不好。我在家拼了命為你們省錢，現在倒好沒人念我一句好，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假意抹著眼淚，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看她這樣，我立馬決定改變策略，什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是虛假的，對她隻能來狠的。
這次，我一改平日對著爸爸冷臉，聲音帶著哽咽：「爸！你別說了！媽媽她……活不長了，以後我們都對媽媽好一點，這事就過去了，別再爭執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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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房間立馬安靜如雞。
媽媽這次是真慌了，手掌發顫抓住我：「女兒，你是在騙我吧！我這會兒感覺全身上下好得不得了，怎麼會？！」
爸爸眼睛瞪得溜圓，語氣也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吧，昨天不還好好的，是檢查出什麼病症了嗎？會不會誤診了？」
我捂住嘴角，防止自己出戲。
埋下頭低聲喃喃：「我也不願相信，可醫生說媽媽食用太多水仙，導致神經出現問題，現在看著沒事，但是會隨著時間逐漸變得痴呆……一年後，嗚嗚嗚……」
說著, 我抱住媽媽，語氣中全是不舍。
「啊！」媽媽發瘋似的大叫一聲，重重給了自己兩耳光，眼淚大顆滑落，哭得喘不上氣。
她嘴唇顫抖著：「我不過就是想省點錢，老天你為何要這樣對我！嗚嗚, 我還這麼年輕，我還不想死，嗚……」
爸爸這會兒也傻了，趕緊坐起身哄著媽媽：「夏蘭, 你別怕啊, 隻要是病肯定就能治, 我們不放棄，你別哭了。」
看著媽媽崩潰的模樣, 我也不禁動情跟著流淚。
不敢想象要是媽媽真的去世，我得有多難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 我把心底的不忍，盡數憋在心中。
隻要她能改好，就算日後惱我也無所謂。
她哭到無力沉沉睡去，我才把爸爸叫出房門, 和他坦白一切, 要求他配合我演戲。
不可避免地我也遭到他一頓怒斥, 害他擔心死了, 我趕緊撒嬌認錯。
於是在我和爸爸的配合下，媽媽逐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18
出院後，她一改往日的作風。
不再把剩菜剩飯熱好幾遍又端上桌，而是當天倒掉。
買的水果也會趁著新鮮趕緊吃完, 不會從壞果吃起, 把水果全部放到發霉。
也不會舍不得花錢買死掉的海鮮，害得全家鬧肚子。
天氣熱了就開空調, 防止自己熱輻射進醫院。
家中也添置了很多便利電器, 解放雙手。
她開始注重養身，把一切不利的因素全都扼殺在搖籃中。
隻因為我告訴她：「醫生說這個病能夠緩慢改善。」
她害怕這些省錢行為, 讓她患上重疊綜合徵, 導致死亡時間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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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家中氛圍一片祥和。
一年後，去醫院體檢顯示她身體健康, 無任何病灶。
她滿臉疑惑：「這醫院不會有問題吧？就算我再怎麼養身, 也不可能一年就痊愈了吧？」
我和爸爸對視一眼，兩人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我笑盈盈誇贊：「媽, 痊愈了這不是好事嗎？說明你的方法有用, 這樣下去以後你肯定長命百歲呢！」
爸爸立馬幫腔：「媳婦, 你現在越來越漂亮了，看著也才二十幾歲。沒痊愈那才不正常，你要是不放心, 我們換個醫院再檢查一下。」
媽媽笑著罵我倆貧嘴。
往後的日子安逸順遂，全家身體健康，笑口常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