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至此我也算是對我媽的古董思想有了更深切的認知。
本以為她隻是對家裡人比較節約，沒想到對外人也是。
我不懂，節約這幾分錢有何用處呢？
我家就我一個女兒，也沒什麼皇位要繼承，錢留著不用難道要等死了一起埋在土裡嗎？
明明是躺著享福的年紀，偏要沒苦硬吃，弄得全家人都不開心。
我嘆息兩聲，上前抱著小劉安慰道歉，並以飯菜已經備好把她挽留了下來。
心底暗暗想著，要找機會補償一下小劉。
好在滿桌豐盛的飯菜，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剛才的不愉快也逐漸散去。
大家也沒先前那樣拘束了。
都敞開了吃喝，興高採烈探討著日後掙了錢想要做的事情。
直到小餘面色鐵青，吐出一堆粉紅色的圓球，伴著三文魚碎肉和黑色液體，看著異常惡心。
眾人都驚呆了。
趕緊詢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隻有我看著那堆粉紅色圓球心中頓感不妙。
7
果然，下一秒他就衝到洗漱臺不停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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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過勁後，眼神驚恐：「這根本不是魚子醬！這口感好惡心，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
聞言，大家都愣住了。
我趕緊端著那盤三文魚去衝洗。
結果剛才還黝黑的魚子醬變成了粉色不知名蟲卵。
小劉臉色發白，指尖顫抖不停：「這好像是福壽螺卵，我之前刷短視頻看見過，和這東西一模一樣。」
我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
福壽螺這東西本就是入侵物種，體內不知道含有多少寄生蟲。
想到剛才我吃三文魚的時候，也感覺口感怪怪的，還以為是媽媽又省錢買了冷凍三文魚，自己就沒太在意。
這會那個惡心的咀嚼感在我腦海盤繞，我忍不住一陣反胃，腦袋也隱約開始發痛。
這個無良商販竟敢用福壽螺卵偽造成魚子醬？！
到底還有沒有道德底線了！為了掙錢都開始禍害人命了？
我強忍住惡心，趕緊讓他們都別吃了，打車去醫院洗胃。
大家臉色慘白，紛紛衝進廁所嘔吐不止。
因為太過用力，滿頭都是虛汗，話語中都在抱怨責怪。
我心裡也不好受，但我更對不起大家，自己如果更謹慎一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來不及追責商販。
我不停地低頭道歉，拉著一群人打車去醫院了。
8
洗完胃，我剛睜開眼，喉嚨的惡心感還未消散。
看見媽媽守在病床邊，心中剛產生一絲寬慰。
可沒想到她張嘴就開始說教：「好端端的你洗胃幹什麼？！不就幾顆福壽螺卵嗎，犯得著花這麼多錢嗎？」
轉頭又對著我身旁病床的小劉，陰陽怪氣翻白眼：「哪有這麼嬌氣？我看你們就是想訛錢，我們那個時候什麼沒吃過？現在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語氣渾然不在意。
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她根本沒被騙，腦海像頓悟般閃過種種細節。
難怪她當時不讓我打開冰箱檢查食材。
難怪我給的菜單上沒有香辣炒魷魚，她還是主動買了新鮮魷魚回家。
一切的一切全都有章可循。
她竟然為了節約這點錢，買來福壽螺卵用墨汁浸泡端給人吃？！
「你是不是瘋了？！」我喉嚨嘶啞難受，卻還是忍不住驚聲質問。
這是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我還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的身體安危。
有沒有考慮過我今後如何面對公司同事？
爸爸在旁邊埋怨媽媽。
「我不知道你每天節約這點錢幹什麼？家裡我在上班，女兒工資也不低，你偏要摳摳搜搜這也不舍得吃，那也不舍得花費，你把錢留著幹什麼？這下好了，害得思敏和她同事全都洗胃住院了，你還好意思陰陽怪氣！真是人越老越糊塗！」
9
媽媽這輩子也是被寵慣了，自從和我爸結婚，她就掌握了家中財政大權。
她小時候貧苦，真的是吃糠咽菜長大的。
成婚後就把節約做到了極致。
經常舍不得吃喝，我小時候還因營養不良暈倒過好幾次。
旁人都說我媽有歪心思，把家裡的錢都補貼給外人用了。
可存折裡那一長串數字，儼然也不是那麼回事。
她隻是害怕回到曾經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我和我爸也理解她，盡量都遷就著她。
可這一次真的實在太過分了！
顯然面對爸爸的指責，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
反而氣急敗壞大吼：「你們全都怪我幹什麼？！這東西能有什麼毒？小時候家裡揭不開鍋，餓極了什麼不能吃，老鼠也能當一道肉菜。你們就是沒吃過苦，動不動就大驚小怪，再說了，我也是為女兒節約錢，她以後結婚生孩子不都得用錢嗎？白白把錢花費在這些無用的吃喝上面，以後是要遭天譴的！」
她越說越理直氣壯。
病房裡頓時擠滿了人，紛紛探出頭來看好戲。
我被吵得腦子暈頭轉向發痛，如果她不是我媽，我真想給她一巴掌，讓她閉嘴。
她一直絮絮叨叨個沒完，饒是脾氣再好的小劉這下也忍不了了。
新仇舊恨一起算上，不客氣回戗：「阿姨，以前裹小腳就算了，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你現在怎麼還自己裹上小腦了？既然你這麼愛吃老鼠肉，那你為啥還要花錢買豬肉，免費的老鼠肉不是更香嗎？
「你那麼痛恨城裡人，就回你哪哪都好的農村種菜種谷子養活自己唄。怕浪費水你就用一張帕子沾點水得了，擦完屁股還能擦擦你那臭嘴。」
10
媽媽的聲音戛然而止。
被當眾奚落，她氣得臉紅脖子粗，轉頭就向我求助，讓我好好教訓一下不聽話的員工。
我都被她這話驚住了，她以為我是古代皇帝呢？動不動就是處罰教訓人。
這下別說小劉忍不住了，連我都想罵她。
仗著自己曾經吃了些苦，虛擲了一些年華，感覺自己變得高尚了，她這種想法，不但有害，而且有病！
這幾年，她真的越發離譜了。
我也不想管她了，既然她想沒苦硬吃，那就吃個夠吧！
轉頭，對上小劉心虛的表情，我立馬朝她投去放心的眼神，示意她別怕。
見我壓根沒搭理她，我媽又開始偷抹眼淚。
罵我沒良心，說一切都是為了我著想，我還幫著外人欺負她。
我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不為所動。
直到醫護人員把她帶走，周圍才終於安靜下來。
不過這件事情的發生，也讓我們即將到手的新項目飛了。
全組人員整整休息了三天才返回公司上班。
我感到很愧疚，隻能以賠償的名義，給他們每人轉賬了幾萬塊。
起先大家執意不肯收，在我多次誠心道歉下，她們才勉強收下了。
辦公室的氛圍才恢復了往日的和平。
我知道大家心裡都憋著怒氣，隻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他們給我面子，我可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
省得因小失大，影響往後工作進程。
可沒想到媽媽知道了這事，當即發瘋，用電話轟炸我：
「敗家女！整整十幾萬啊，你那群同事是什麼金疙瘩嗎？值得你花這麼多錢，工作做不好就該直接把他們辭退啊！」
她還在電話那頭怒罵著，也沒反思過一切事情是由誰造成的！
於是，我決定給她一個教訓，讓她徹底長長記性！
11
從此對於媽媽的抱怨，我開始左耳進右耳出。
她覺得熱水浪費電，我連夜找工人把熱水器卸了。
雙手大力支持她的一切想法。
她洗衣服洗碗雙手被凍得生出凍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我不心疼她，罵我沒良心。
我轉頭給她買了瓶雪花膏，讓她自己擦擦得了。
一本正經教育她：「熱水多浪費電啊，你就不能節約點？我以後結婚不用錢的嗎？你不是從不喊苦從不喊累。」
爸爸也在一旁幫腔：「現在大環境不好，孩子掙點錢不容易，我現在工資也不高，你節約點吧，以前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你不能再忍忍嗎？」
她臉色鐵青，噎住說不出話。
等我們睡著後，她半夜偷偷起床燒熱水，想泡泡發痛的手。
被我發現後，借口上廁所，給她一頓說教。
隨後趕緊把廚房的燃氣灶關了，一直盯著她回屋睡覺，我才放心離開。
當然，平時洗澡也沒了熱水。
媽媽隻能在家燒熱水倒在大盆裡，整個人坐進去擦洗。
但是冬季涼得很快，大盆又不保溫，水沒一會兒就涼了。
整個人凍得直哆嗦，到處找遙控器想開空調暖風。
我偷偷把遙控器藏了起來，凍得她雙眼泛紅，難受不已，灰溜溜跑回屋內裹上好幾床被子。
至於我，當然是在外面的公共浴池洗了澡再回來了。
這一次，我要讓她過過真正的苦日子！別整天沒苦硬吃，裝得高尚。
12
隔天一大早，我就把她心愛的麻將機賣了。
老媽平時節儉慣了，城裡的日子太過無聊闲散，她沾染上了打麻將的習慣。
不過她摳習慣了，打牌也不打錢，就是和幾個大媽過過手癮。
當初，我看她難得有喜歡的樂趣，發了工資就立馬給她提了一臺麻將機，她雖然罵罵咧咧，但還是很快就接受了。
家裡誰要是敢磕碰她的麻將機一下，她都會臉色大變，把那人罵得狗血淋頭。
這下見幾個工人，上來就對她的寶貝動手動腳，當即破防大叫。
「你們幹嘛呢？！誰允許你們動我麻將機了，我要報警把你們抓起來，趕緊給我滾開！」
她像個瘋子似的對著幾人拳打腳踢，口水亂噴。
我上前拉住她：「媽，麻將機多浪費電啊！你平時在家玩手搓麻將就好了，要電動的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