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裡空蕩蕩，安靜得可怕，我的心髒不知為何密密扎扎地疼。
在眾人眼裡，我是德行敗壞的壞女人。
我覺得我要失業了。
月薪二十萬包住的工作要飛，我收拾好行李箱，隨時等待著池竣的解僱通知。
忽然，橫空出現一個新詞條迅速攀升上首位。
#池竣劈腿，渣男賤女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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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白妍好可憐#
#小三該判刑#
緊跟著的幾個相關詞條也都迅速霸榜。
視頻是提前曝光的戀綜花絮，主角是夏白妍跟池竣，兩人的互動看似不經意，配合解說與煽情的配樂，仿佛眾目睽睽下隱忍的愛情。
可這都被一個不速之客破壞了。
那就是我。
加之奶奶、大伯娘大鬧醫院的熱度。
網友對我的厭惡疊 buff 一樣激增。
一時間，池竣、夏白妍和我幾乎成了熱搜代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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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池夏 CP 向的視頻都被衝上前排。
所謂的知情人爆料，兩人是青梅竹馬的高中同學，相戀多年，礙於娛樂圈沒公開。
愛情童話卻被人品敗壞的小三插足破壞。
所有人都憐愛夏白妍，尤其戀綜採訪裡夏白妍泫然欲泣的一句「我真的很懷念 18 歲」，虐哭一眾 CP 粉。
可沒有人注意，她憑借這次的熱度已經接了好幾個高奢的代言。
甚至趕超很多實力派女明星。
微博的罵戰在夏白妍親自下場後又攀上了另一個巔峰。
視頻下熱評第一。
夏白妍 V：【噓。】搭配個委屈的表情。
正主下場親自給錘，無疑坐實了兩人秘密相戀，我小三上位的傳聞。
池夏 CP 粉狂歡過大年。
對我的咒罵鋪天蓋地而來。
【憐愛妍妍，妍妍是仙女，值得更好的！】
【插足的素人真該死，建議小三入刑好嗎？】
【什麼垃圾貨色！跟妍妍仙女搶男人！】
【什麼媽，什麼女兒，這女的媽媽肯定也是個臭婊子。】
我死死盯著這條。
八千九百人點贊。
我撥通了律師同學的電話。
多年朋友，她也氣憤非常，建議我保全好證據全部起訴。
處理完這些的時候，已經凌晨，我沒開燈，蜷縮在沙發上，屋裡漆黑一團，夜色濃重，仿佛要將人拆吃入腹。
一瞬間，我好像回到失去媽媽的那天。
那天的夜晚也這樣黑，這樣長。
好像熬不過去一樣。
池竣終於主動打來了電話。
「楠楠相信我，再給我一周的時間。」
他聲音疲憊。
我安靜聽著。
掛電話前，我聽到他說：「無論你信不信，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池竣聲音很好聽，電磁波讓聲音有些失真。
就好像古老唱片機。
我想相信他，就一次。
此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失望。
到那時，池竣依舊是最閃耀的星星，即便在不屬於我的夜空。
事情過去一周。
田甜氣喘籲籲跑來找我：「師姐，有大反轉！」
熱搜第一詞條，鮮紅刺眼。
#被捧上神壇的霸凌者#
而與這條並駕齊驅的是，警局官方賬號發布的警情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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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狂跳，手心冒汗。
我突然不敢點開。
白底紅字的微博詞條，卻像打開不願被人提及往事的鑰匙。
視頻是實名聯合舉報夏白妍校園霸凌，有男有女，他們來自各行各業，聲淚俱下控訴當年被夏白妍小團體霸凌的過程。
「快十年了，哪怕我事業有成，身為人母，依然會被噩夢驚醒，回到可怕的高中時代。」
甚至還有人落下了終身殘疾。
「我這隻眼睛是她戳瞎的，同事朋友歧視我殘疾，可她卻被粉絲捧成仙女！」
「如果她是仙女，那什麼是魔鬼！」
視頻裡是我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證據收集的時間跨度之久，最早甚至追溯到我被開除那年。
更讓我驚訝的是，視頻的最後一個人居然是池竣。
他冰冷到極致的語氣帶著威壓：「夏白妍，當年的事該做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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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竣是蔣舟！
曾經班裡唯一愛跟我說話的人。
我不受人待見，因為窮。
他不受人待見，因為胖。
但我卻很喜歡他，他溫柔和善有愛心，即便被全班人嘲笑胖，也依然陽光。
那時候，我們經常一起喂附近的流浪貓。
某天，像往常一樣，我去跟他約定好的地方喂貓。
樹林裡，夏白妍帶著幾個小流氓正拳打腳踢，蔣舟死命護著小貓。
貓咪慘叫，聲嘶力竭。
我衝過去拉起他拼命跑。
跑了好幾條街才敢停下，但他還是受了傷。
從那天起，他沒再來學校，後來我才知道他家境很好，父母疼愛，直接轉學去了國外。
夏白妍也因為這件事，處處針對我，直到後來我被開除。
池竣居然就是蔣舟。
我腦海裡蔣舟的笑臉逐漸跟池竣重合。
昔日兩百多斤的小胖子要瘦成現在這樣，他該付出多大的努力啊。
難怪他會那麼臭屁地在我面前炫耀腹肌。
我又哭又笑。
像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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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警情通報則說明了季某某涉嫌毒品交易等問題。
更有熱心群眾爆料，此人是我的堂哥，還原了那天醫院的真相，我從小受重男輕女的家庭迫害，媽媽重病，因父親和奶奶不願花錢救治而亡，即便這樣，我還是以優異的成績考入 A 大，後又考上了行業大牛的研究生。
萬年不上網的導師，出來認領了這條並稱，我是他帶過最有天分的孩子。
接二連三的猛料將網友砸暈。
網絡安靜了片刻。
繼而徹底沸騰。
夏白妍還在強行找補，將當年我跟她打架的事說了出來，視頻裡她妝容精致地哭訴著。
「我也很可憐，頭疼了整個學期，導致我高考失利，才不得不進娛樂圈。」
死忠粉憐愛，網友吃瓜。
直到我當年的班主任發聲說明事情原委。
聲明一出，眾人哗然。
夏白妍風評急轉直下。
【連人家媽媽的遺物都破壞，你是什麼新品種嗎？】
【夏白妍真是 24K 純賤人！】
【池哥打響反校園霸凌第一槍，池哥勇敢飛，池粉永相隨！】
【隻有我覺得素人嫂子很美嗎，素顏都那麼好看，簡直是純白的茉莉花！】
【還有我，還有我，嫂子不僅美，她還是 A 大校長獎章獲得者！】
【嗚嗚嗚，智性戀要愛上真嫂子了，池哥讓讓我。】
我笑了。
一個星期前，我還醜陋土鱉，現在風評扭轉，我都快被誇成大美女了。
網友們義憤填膺，紛紛討伐夏白妍，她微博下的零星幾個鐵粉也啞火。
一夜之間，輿論逆轉。
眾人齊刷刷在夏白妍微博下評論：【夏白妍道歉，霸凌者滾出娛樂圈！】
夏白妍為了洗白自己，咬出了當年小團體的那些人。
網友正愁怒火沒處撒，正義無處伸張。
紛紛趕去評論區。
讓他們也體會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網暴，崩潰哭著道歉。
即便如此，夏白妍的形象已經崩塌，她因跟各個男明星炒緋聞維持熱度接的綜藝、劇、代言等等都告吹，將面臨高額賠償，經紀公司打算放棄她，最後落得黯然退圈的下場。
她爸媽的公司也因為偷稅漏稅被嚴查。
揭開傷疤，剔除腐肉。
痛過之後，我們將迎來新生。
多年的夢魘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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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說堂哥鋃鐺入獄，全家花錢撈人，卻被詐騙走全部積蓄，大伯鬧著分家，拒絕赡養奶奶，奶奶一氣之下昏迷，成了老年痴呆，吃喝拉撒全是爸爸在照顧，偶爾還會發瘋打人。
鬧劇落幕。
田甜拉著我出門逛街散心。
「師姐，你快看啊！」田甜指著中央廣場的大屏幕，興奮搖晃我，「是你跟師姐夫！」
綜藝官方放出完整的視頻花絮，視頻裡，池竣時而緊張，時而寵溺，時而無奈，但他的視線永遠看向一個人，不是夏白妍，而是我。
視頻的最後放出了池竣的後採部分。
主持人提問：「父母從商從政，你卻選擇進娛樂圈做演員，原因是什麼？」
「她喜歡星星，我想變成讓她驕傲的那顆星星。」
主持人笑笑：「你和你太太是一見鍾情嗎？」
「不，是我蓄謀已久。」
主持人追問：「聽說池太太是素人啊，面對你這樣的大明星，她會不會有不相配的壓力呢？」
「從來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高攀了她。」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高中夏天晚上，兩個滿懷心事的小人兒坐在天臺上看星星。
「想過未來做什麼工作嗎？」
「我想去航天研究院，這樣能離星星近一點。」
「那……另一半呢？」
「大明星吧，金光閃閃的，如果是我老公，那多有面兒啊！」
星空璀璨，時光回溯。
我眼淚止不住。
年少時我隨意說的話，他記了這麼多年，拼命努力去實現後，再次回到了我的身邊。
原來我以為的偶遇竟是他念念不忘的久別重逢。
煙花炸響，絢爛奪目，仿佛一場盛大的告白。
夜晚的中央廣場人群歡呼。
池竣從人群中走來，笑著向我張開手臂。
我飛奔向他。
擁抱住了屬於我的星星。
後來在全網的祝福聲中，池竣認領了綜藝的官方視頻, 並且發了條微博。
池竣 V：【星河流轉，我永遠隻屬於你, 至死不渝。】
番外
池竣說晚上回家吃火鍋。
我興衝衝買了很多食材，剛開門就無語住了。
燭光晚餐，鮮花, 粉色氣球。
身著晚禮服的池竣單膝跪地：「季楠楠，嫁給我吧。」
「好的老公，快開飯吧，我餓死了。」
「……」
池竣這人特別有儀式感, 總愛搞點驚喜活動, 我們在一起一年, 我已經從剛開始的驚喜，到逐漸習慣性地敷衍。
可能是我沒松口真領證，他才出此下策。
其實我們早就見過家長，他爸媽都是溫柔和善的人, 池竣媽媽早就聽過我的遭遇，剛見面就抱著我, 心疼得直抹眼淚：「好孩子，你受苦了, 以後爸媽疼你。」
隻是我有點害怕婚姻。
不過池竣的花樣雖然土, 但我很受用。
有什麼比八塊腹肌的大帥哥投懷送抱, 還時不時爆金幣，更讓人開心的嗎。
飯吃著吃著, 兩人就滾到了床上。
迷醉間，我聽到他在趴在我耳邊動情低語, 像是蠱惑。
「季楠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嫁給我吧。」
我迷迷糊糊隨便「嗯」了聲。
池竣的效率快得驚人。
等我反應過來時, 已經跟他出現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了。
我看著紅本本出神，眼中有些酸。
有這勁頭，搞篇 SCI 不香嗎？
「天離」池竣愛惜地撫摸著結婚證，笑得見牙不見眼，輪廓深刻的帥臉上竟冒著傻氣。
他見我愣神，問我在想什麼。
我脫落口而出：「我二十萬的月薪還有嗎？」
「……」
池竣無奈笑笑，親吻著我的手心：「乖老婆, 我賬戶裡的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放心了。
收斂玩笑, 我認真說：「你可以空出一天來陪我嗎？我想帶你見見媽媽。」
A 市的墓園裡。
我跟池竣站在新立的墓碑前。
那個家四分五裂之後, 我將媽媽的墳從老家墓地裡遷了出來。
我想媽媽應該也不願跟他們再糾纏。
池竣牢牢牽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媽媽發誓, 說他永遠愛我，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
我笑他傻，一輩子很長。
他說：「我不僅要這輩子，還要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這麼好, 我不想把你讓給別人。」
見我不置可否, 他裝委屈跟媽媽告狀。
回應他的，是照片裡媽媽的溫柔淺笑。
離開墓園時，忽然有春風拂過臉頰，帶著融融的暖意, 我似有感應，回頭看去。
天邊晚霞絢爛，仿佛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