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長著老繭卻溫暖的手，在我手心裡漸漸冰冷刺骨。
我緊緊攥著，想傳過去哪怕一點溫熱。
這樣也許媽媽就會回來。
她還會溫柔摸著我的臉說：「乖寶別怕，有媽媽在。」
白布蓋上，我被護士姐姐拉開。
眼淚決堤，我號啕大哭。
憑什麼！
憑什麼媽媽的生死要掌握在奶奶那些人手裡。
錢，錢，錢！
如果我有錢，結果肯定不同。
護士姐姐黯然抹淚，她遞給我一個蘋果，又抱了抱我：「好好上學吧，孩子，考出好成績離開他們。」
那天我聽到媽媽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想媽媽了就抬頭看看星星，總有一顆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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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愛我的人，從此變成了星星。
自從媽媽過世，我更加多餘，有時候甚至沒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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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過鬧過折騰過。
但他們說女娃就是矯情，不能慣出嫉妒心，再鬧就打死我。
甚至把我拉到大街上打，讓街坊鄰居看著，折磨我的肉體，摧殘我的自尊。
鄰居奶奶看不過眼來攔，卻被他們罵走。
「過什麼分？賠錢貨生的小賠錢貨，打死算給我老季家省錢了！」
我不屈服，我在等待一個機會。
一個知識改變命運的機會。
高考我考了本省第三，我權衡再三，報了 A 市的大學，他們給的獎學金最多，足夠覆蓋我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奶奶兩眼放光，撺掇爸爸把錄取通知書給堂哥。
她沒上過學，大字也不認識幾個，以為錄取通知書誰拿了誰就能去。
笑死，誰讓堂哥是男寶呢。
想冒名頂替我去上大學，還得去泰國做個手術呢。
我糊弄他們，隻要讓我去上學，每年獎學金都給他們，他們考慮再三放了行。
後來，我年年拿獎，畢業時獲得校長獎章。
他們一分錢沒拿到。
因為，我給他們的成績單，是我 PS 倒數第一那哥們的。
從小我就知道，錢是個好東西。
它能救媽媽的命，也能買來廉價的親情。
不過池竣身份特殊，我很是謹慎。
找律師同學看過合同，她驚訝地發現條款居然都是保障我的利益，直呼我撞了什麼狗屎運。
嘿嘿。
池竣人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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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沒問題後，我爽快籤字。
看我落筆，池竣好像很開心，眉眼是掩飾不住的雀躍，還帶我參觀了他的家。
入夜。
我有些緊張。
「放心，目前我們隻是協議婚姻，但你要搬來住，家裡這個房間是給你留的。」
月薪二十萬，還包住包水電網。
有這好事？
我立馬欣然答應。
池竣說完去洗澡，我摸出來面包就往嘴裡塞，折騰一天，我快餓死了。
水聲停止，池竣隻圍著浴巾就出來了。
我眼睛不受控制，跟著他胸口的水滴往下滑。
沒想到哇。
池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八塊腹肌人魚線。
他先是驚慌，見我愣住，像發現新大陸，池竣耳尖通紅，卻狀若無意地在我面前轉了一圈又一圈，大大咧咧秀腹肌，絲毫不把我當外人。
我堵住鼻血。
其實，我可能還有個隱藏屬性。
好色。
池竣的臉蛋確實不錯，身材也……
嘶哈——
但在金錢面前，誘人的俗物我隻能忍痛先放放。
含淚點了二十萬的轉賬確認。
不讓工作關系變復雜，是每個打工人的職業操守。
聽著金錢入賬清脆悅耳的哗啦聲。
我幸福得有點飄。
睡覺前，池竣忽然在我房門口停下，欲言又止。
我警惕。
「以後叫老公，不要叫老板，不然容易露餡。」他語氣嚴肅，耳朵卻紅透了。
我脫口而出：「V 我 50 看看誠意？」
「手機到賬五十萬元——」
我眉開眼笑：「好的老公！」
您想聽什麼都成，我的金主爸爸。
「他們說，夫妻臨睡前要互相道晚安。」池竣得寸進尺。
我趁火打劫：「這是另外的價錢。」
「多給你加十萬。」
「好的爹。」
「你說什麼？」
「老公，好的老公，晚安呢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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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被吸塵器噪聲吵醒。
池竣在吃早餐，有個微胖的小伙子在打掃衛生，見我出來，熱情打招呼。
我恍然，原來都是池竣的打工人。
忙熱情握手：「同志你好！」
「……」
池竣有些不悅。
「明白池哥，我絕對不會再碰你的寶貝。」
小張助理諱莫如深看我一眼。
我秒懂。
房間裡有值錢的東西，這是在防我，讓我表態。
「老板，要不我換個房間住？」
「你沒關系。」他別有深意。
啊？跟我沒關系？
那就是不要我瞎打聽的意思唄。
我識趣地閉嘴。
池竣欲言又止。
綜藝節目一周後錄制，我們正對著臺本，池竣接到電話，表情嚴肅，急匆匆離開。
臨走前，我無意瞥到未接來電——夏白妍。
我沒問。
畢竟聰明的女人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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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當紅流量小花，池竣傳聞中的白月光。」田甜撇嘴，「不過我們池粉都不喜歡這個嫂子，她太愛蹭，誰火跟誰炒 CP。」
CP 向的剪輯視頻下面，網友歡呼。
【絕美愛情。】
【好偉大的兩張臉！】
俊男美女甜蜜登對，夏白妍攬著池竣的脖頸，笑得嫵媚動人，五官精雕細琢，可眉眼間卻有一絲不確定的熟悉感。
我看著視頻發愣。
「咦？」田甜驚訝，「關於你身份的扒皮貼怎麼都沒有了？」
她驕傲邀功：「我替你狠狠懟了那些網友，你是咱們學院女神！隻是不打扮，比那科技狠活強多了！」
我回過神，說扒普通人有什麼意思。
田甜不以為然。
小張助理來學校給我送臺本。
我順口問了句池竣的動向。
小張助理神神秘秘看我，說池竣在為他最重要的人鋪路。
重要的人？
想起那天池竣接到電話後匆忙緊張的臉色，除了夏白妍，還能有誰。
我恍然。
終於為那點不對勁找到了原因。
原來，我是他們絕美愛情的煙霧彈。
拋出個極端差的，等公布正主時，粉絲自然就不抵觸。
搞清自己的定位，我忽然輕松起來。
拿錢不幹活，我良心不安。
我給小張一個秒懂的眼神，他一副完成任務要去邀功的表情，美滋滋走了。
這幾日，池竣通告多，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但他無論多晚都回家住，神神秘秘地以一句「你知道嗎，內誰跟內誰是……」勾得我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追問。
比聽學術講座還認真。
我不關注娛樂圈，但誰不愛聽八卦啊。
談笑間，多少知名人士身敗名裂。
我們像瓜田裡的猹。
不亦樂乎。
12
課題研究任務重，我沉迷學習，卻忘記今天是綜藝錄制的日子。
從學校趕去必然堵車。
想到天價違約金，我隻好跟導師坦白。
導師吹胡子瞪眼痛心道：「難得的好苗子，你工作多年才考上研究生，走到現在不容易，居然要放棄學業去談戀愛？」
我悄悄坦白池竣日賺 208 萬，並願意注資項目研究的事。
「……」
導師：「別說了，快走，別耽誤節目錄制。」
「……好嘞。」
是誰說這小老頭不夠圓滑的。
隻是我沒想到，錄綜藝，我這個嘉賓居然進不去門。
媒體長槍短炮堵在門口焦躁等待，眾嘉賓的粉絲應援人山人海。
警察保安齊出動，攔截狂熱粉絲。
我被攔下了。
走得匆忙，我證件落在學校裡。
門口保安眼神輕蔑地上下掃我一眼：「快走快走，也不看看你這寒酸樣！」
我還想解釋，他一把將我推搡到人群中。
保安卻忽然諂笑，衝剛駛來的保姆車點頭哈腰。
我循聲看去。
媒體攝像機像瞬間活了，咔嚓聲和閃光燈交相輝映。
熱鬧得仿佛除夕煙花。
車上下來個明星，濃妝豔抹踩著細高跟，在保鏢和工作人員的殷勤簇擁下，正微笑著跟粉絲打招呼。
是夏白妍。
13
居然是她？
夏白妍，其實叫夏豔豔。
即便她回爐重造，脫離視頻濾鏡，我還是認了出來。
我們是高中同班同學。
我高中時人緣並不好，沉默寡言又獨來獨往，沒工夫跟同學們聊八卦增進感情。
因為我執意讀普高沒去職專，家裡斷了我的經濟來源。
除了學習，我還要忙著養活自己。
賣廢品、端盤子、發傳單，能幹的兼職我都做過。
夏白妍家境優渥，身後永遠跟著一票追隨者，喊她公主。
堂哥也喜歡夏豔豔。
總帶著一群混混在校門口等她，但夏白妍永遠高傲地仰著頭。
於是堂哥偷了媽媽留給我的星星發卡，逼我去送情書。
我知道夏豔豔不喜歡我，但還是去了。
青春期的孩子大多喜歡比較，比家境，比學習，比容貌，等等。
孩子的嫉妒心單純又殘忍。
我成績常年第一，她常年墊底。
愛出風頭的人，任何方面都要霸佔所有人的視線，哪怕在她極不適合的學習領域。
「呦，你這手剛撿了垃圾，信我可不看，髒。」
她靠著欄杆笑睨著我。
14
信沒送成。
星星發卡也沒要回來。
我向堂哥討要我的發卡，他找奶奶告狀，我又挨了一頓揍。
堂哥繼續舔夏豔豔，夏豔豔處處針對我。
可除了某件事，我跟她其實沒什麼交集，直到班裡失竊。
「你們注意到了嗎，季楠楠冬天穿的鞋都是破的。」
「她獨來獨往，最近還換了新鞋。」
「大家的錢都丟了，她那麼缺錢，所以……」
我剛賣廢品回來，班裡夏豔豔跟她的跟班三言兩語地審判我，跟風的同學群情激昂，仿佛斬妖除魔的衛道士。
我莫名成了妖魔。
因為貧窮。
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小白鞋幹淨嶄新，我端了一個暑假的盤子才舍得買。
可馬上月考，我忍了。
晚上我趕去小餐館兼職，昏暗的小巷裡，兩三個人擋路，手裡拿著棍子，都是熟人。
「把錢還給我們，我們就放你走。」
「季楠楠，你什麼表情啊，偷東西還裝清高，真惡心！」
見我無動於衷，夏豔豔把發卡摘了下來，隨意拿在手裡晃著。
「聽說這是你媽媽的遺物？」
我找了很久的發卡居然被堂哥送給了夏白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