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翠兒，你先收一收，趕緊幫你家小姐把衣服換了，我要凍死了。」
換好衣服，我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這是染上風寒了！
我差人去知會了娘親，就先回了國公府。
馬車上，翠兒還在追問我去了哪裡。我推脫頭疼，閉著眼睛睡覺了。
太子今天那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真要我做太子妃吧？
回了國公府我就發起了高燒。
請了大夫，喝了藥，我就睡下了。
第二天，我是被翠兒叫醒的。
「小姐，小姐，快醒醒，宮裡來聖旨了，要你去接。」
什麼？聖旨！不會吧？太子真的看上我了？
急急忙忙趕到大廳接完聖旨，我都還是暈的。
詔曰：【茲聞上官國公之女上官姝姝，品行端莊，恭謹端敏，品貌出眾，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特賜婚為太子妃。擇日成婚。】
我偷偷看了眼娘親，發現娘親也在看我。我像是被做錯事情抓包的小孩子，趕緊又低下頭。
宣旨的太監剛走，身邊的人就開始恭賀我。
娘親屏退了左右，拉著我問道：「你和太子，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被賜婚了。」
我把昨天在梅林和太子偶遇的事情跟娘親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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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緊鎖的眉頭還是沒有放松，憂心忡忡道：「原先愁你找不到婆家，現在你被賜婚了，我還是愁，那太子妃是好當的嗎？」
「夫君，這婚能退嗎？」娘親望著爹爹說道，她期望我嫁個能庇護我的夫家，卻不想我進宮去和一群女人爭寵。
「你以為聖上賜婚是兒戲？還想像楚清然那樣說退就退呢？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爹爹說。
13
不管我和娘親怎麼想，婚期還是來了。我盛裝打扮，頭戴金冠，紅衣上繡著百鳥朝鳳。等著太子來接我入東宮。
我看著鏡子裡明眸皓齒的美人兒，陷入了回憶。上一世成婚的時候，我是那麼期待。這一世，卻不似上一世那般心境了。
原以為這一世不會再成婚，卻不想命運弄人，陰差陽錯成了太子妃。
爹爹娘親憂心我這性子去了東宮被人欺負，別人卻是羨慕我得了這麼好的姻緣。
嫉妒使人扭曲，白芷昨日回門來給添妝。一臉惡毒。
前兩月她已經平安產下一子。我因在備嫁中，要低調行事。被娘親關在閨中繡嫁衣，沒能去吃她孩子的滿月宴。
「上官姝姝，你好算計啊，原來是攀上了更高的枝頭，怪不得要和楚侯府退婚。
「你是不是故意和楚清然退婚的？你是不是故意推我入火坑的？你怎麼這麼惡心！這麼會算計！」
白芷怨念很深，看來在楚侯府過得並不怎麼順心啊。
「姐姐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不是你自己心心念念求我讓你嫁給楚清然的嗎？怎的反過來怪上我了？莫不是楚清然變心了？」
我不緊不慢的語氣讓白芷更為火大，抬手摔了一個我的花瓶。
可惜了，那可是前朝留下來的古董瓶子。
「哼，然哥哥才不會變心，這輩子都隻會隻有我一個。倒是你，嫁入東宮，到時候跟一群女人搶男人，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白芷走後，我叫小翠去打聽了一下她在楚侯府的生活。才知道生完孩子的白芷在楚侯府，連碗補品都不能多吃。
隻因，楚侯府沒有多餘的銀錢。
「小姐，我那天和碧月出去採買，看到白小姐那間鋪子門口圍了好多人，我們湊近一看，才知道鬧出了人命。」
「是啊，小姐，那婦人口口聲聲說是白小姐逼死了她當家的，還驚動了官府呢。她定是在楚侯府過得不好，見你過得好，心生妒忌！」
身邊的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地都在為我打抱不平。
丫鬟不知道白芷那裡為什麼鬧出了人命，我卻是隱約能猜到的，估計是印子錢鬧的。
我笑了笑，白芷如同那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14
我和太子成婚後沒多久，果然聽說聖上開始整治那些放印子錢的人了。
去年冬天雪災，農戶無糧食過冬，隻得借印子錢過日子。
開了春，放貸的人就要收回印子錢。利滾利，過了個年，印子錢就要翻倍還。
還不上的人家就被斷手斷腳威脅，鬧出了好多人命。鬧到官府，這事越來越大，驚動了皇帝。
皇帝震驚天子腳下，還有如此無法無天的臣子。大怒，但凡查出家中有人在放印子錢且鬧出人命的官員，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
一時間，朝中人人自危。
我有著上一世的經歷，重生後管教好下面的掌櫃、莊頭。名下產業，倒是沒有人幹這等買賣。
白芷不知道啊，在她拿嫁妝填楚侯府虧空的時候，正缺銀錢時，我找個人在她耳邊提了提印子錢的好處，她就迫不及待地去做這生意了。
隻是楚侯府那虧空是好填的嗎？養著一大群水蛭一樣的吸血怪。
白芷隻得靠著這印子錢斂財。
前段時間又鬧出了人命，楚侯府也被查了，降侯為伯，且不再世襲。
彈指光陰，一眨眼又到了端午節賽龍舟的日子。
因著印子錢的事情，鬧得整個朝堂都很壓抑，這次端午節，皇帝準備大辦。
「太子妃可願與孤一起去看賽龍舟？」太子問道。
我與太子成婚後，除去洞房花燭夜那晚，太子幾乎都不宿在我房裡。
起初我還提心吊膽地怕伺候不好這位爺，後面見他不來，我倒也樂得自在。
至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入了太子的眼，得過且過吧。
今兒倒是稀奇，這位爺居然主動邀請我去看賽龍舟。
我與太子來到了專屬的位置，這位爺卻丟下我走了。
不一會兒，比賽開始了。翠兒拉著我衣服，指著河面說道：「小姐，你瞧，那是不是太子爺？」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原來，是想讓我看他賽龍舟。
「小姐，那邊開了賭桌，我們可是要下個注押太子爺勝？」
我看了看太子爺，隻見那人青絲如墨，唇角含笑地看著我。我也抿嘴一笑：「下，押一萬金，太子爺勝。」
「太子妃下注萬金，押太子爺勝。」隨著收錢的人一聲大喝，人人都知道了太子妃重金押太子爺。
15
京城的賽龍舟，我好久沒看了。重生回來，就退婚，退婚後有意無意地都遠離這些場合。
再一次登上觀景臺，竟是以太子妃的身份。
「小姐，你看，那是楚伯府的船，沒想到今年他們也參加了。」翠兒興奮地在跟我介紹下面的船。
我抬眼望去，看到了楚清然站在船頭，視線交會的那一剎那，我又憶起了從前。
每一年的賽龍舟，我都會選一個最好的位置，大聲搖旗吶喊給楚清然加油。
他總是嫌我煩。
楚清然許是也聽到了那一句「太子妃下萬金押太子爺勝」的話，他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隻見楚清然已然不復往昔模樣，沒有了昔日貴公子的氣質，眉宇之間也不見當年那股英豪之氣。
我嘆了口氣，心中也不曾因為他此時模樣而倍感快意。
我轉頭看向另一邊，不想跟他對視。隻見人群中白芷兩眼怨毒地盯著我。如果眼神能殺人，我可能已經死了好幾遍了。
翠兒隨著我的視線望去，也看到了白芷。說道：「聽說這位夫人如今在府裡寸步難行，居然還能出來看賽龍舟。」
「為何寸步難行？」嫁入太子府後，太子不管我，我依然忙著經營我的錢袋子，不曾關注過白芷的狀態。
「太子妃不知道嗎？楚伯爺夫人給楚清然新娶了一個富商之女為平妻，如今府中中饋在富商之女手上。」
「堂堂正室夫人就連吃碗燕窩都要看妾的臉色了。」旁邊一夫人聽到我的問話，主動為我解惑了。
「龍舟開始了，小姐快看太子爺。」翠兒話落，我抬眼望去，太子正在努力地劃槳。
隻是，那劃船的身影，怎的越看越眼熟。
我抓緊眼前的欄杆，瞪大眼睛，眼前劃船的身影和記憶中的身影慢慢重合。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太子爺，原來這才是他娶我的真正原因！
比賽結束，太子爺奪魁。
16
翠兒去拿了獎勵，我急急忙忙帶著丫鬟回了東宮。沒等太子。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那年我十一歲，跟著爹爹隨聖駕去春獵。楚清然去打獵了，我雖不會打獵，卻也想著弄點獵物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皇家林場很大，我和翠兒走了好久才找到一片湖。這湖很大，湖水很清澈，我赤腳入水，想著就在淺灘處捉幾條魚，走著走著卻不小心掉入湖深處。
翠兒急得大叫，伸手拉我，卻被我一起帶去湖中。湖水很冷，很冰。
我雖學過泅水，但那也是簡單地刨兩下，如今帶著翠兒，更是遊不動。
我一邊呼喊，一邊用力遊。
彼時一個少年聽到呼救聲，拿起一根手臂粗壯的樹枝，跳上旁邊的小船，朝著我劃了過來。
我被救起來了，衣服湿透。少年帶著我找了個山洞，撿了樹枝，給我起火，讓翠兒幫我把衣物烤幹。
待我緩了過來，這個少年面紅耳赤地對我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我一怒，隨即一想到自己全身湿透被陌生男子看到了，有點生氣：「誰要你負責啊，我有喜歡的人。」
自此，和少年再也不曾相逢。
怪不得，我初次見太子就覺得眼熟。
「太子妃在想什麼？」太子冷不丁說話，嚇了我一跳。
「殿下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人。
「太子妃怎的不等本宮，獨自回了東宮？可是有什麼不適？」太子欺身上前，兩眼戲謔地看著我。
我受不住這目光，起身準備走。太子雙手圈住我，把我禁錮在椅子上。
他低頭輕輕湊近我的耳邊，我都能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和心跳。他說：「太子妃跑什麼？本宮說了會對你負責。」
17
一年後。
翠兒一把奪過我手裡的賬本：「小姐，你該休息了。」這丫頭，被我慣得越發沒大沒小了，都敢上來搶我的賬本了。
我抬眼瞪著翠兒，無聲地抗議。
「沒得商量，太子爺說了，不能讓您這麼勞累。如今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為您肚子裡的孩子想一想。」
不是說孕婦為大嗎？怎麼我懷孕了還要處處受限。這也不行，那也不讓。好生氣哦~
當初好不容易熬過了孕吐那一階段，如今我吃嘛嘛香, 身體倍兒棒。就連多看會兒賬本這種小事都不被允許了。
太慘了。
兩個月後，我順利產下個小公主。
娘親過來東宮看望我, 說了幾句體己話, 逗了小公主一會兒。娘親嘆了一口氣。
「當初你和楚清然退婚, 隻覺得可惜了那一門好親事。後你嫁給太子，我又終日提心吊膽, 怕你過得不好。
「如今看你過得好, 娘親心也就放下了。還好你當初和楚清然退婚了，不然如今那苦日子不都是你過的。我兒是個有福氣之人, 過兩年再生個皇子就圓滿了。」
我懷孕過後, 就甚少關注外面的事情。翠兒也不跟我提起外面的新鮮事。聽娘親這話是白芷過得很不好了。
「白芷怎麼了？」我問。
「白芷當初為了填楚家的虧空, 去碰了印子錢。楚家因著這事兒被削爵, 白芷在楚家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被妾室欺負, 楚清然也不幫忙, 白芷被楚家軟禁起來, 偷偷找人來國公府找你爹爹求救。」
「那爹爹救了嗎？」
娘親冷哼一聲, 說道：「當初那婚事是白芷自己願意的, 你祖母在的那些年，我們娘倆可是因著白芷吃了不少苦頭。
「你爹倒是想看在你祖母的情分上想幫襯，被我攔下了。她既然看不上我給她選的夫家, 上趕著要搶你的婚事。那無論什麼結局, 合該她受著。」
娘親這是還在記恨白芷搶我婚事呢。
送走了娘親, 我陷入了沉思。
楚清然的舅舅嗜賭，楚清然的娘挪用楚家的錢去給她弟弟填窟窿。
楚侯府那一大家子人又不是好東西。成日吃喝玩樂，花不少錢，楚家的鋪子也早就虧空。
「這樣夠了！」以前，每一次楚清然來，我都會精心打扮，恨不得把最好看的衣服、最值錢的首飾都穿戴在身上，好讓他眼裡都隻有我一個人。
「（隨」爹爹沒有幫襯白芷，任由她在楚家自生自滅。
壓垮白芷的最後一根稻草是, 白芷的孩子受了風寒，妾室當家, 不準給孩子請大夫。楚清然也不管不問, 終日流連青樓。
那孩子終究是沒熬過來，走了。
白芷見自己最後的指望都沒了，錢沒了, 愛沒了，孩子也沒了。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 她打扮成我在閨中的樣子, 截住了喝醉酒的楚清然。
共度春宵後, 趁楚清然熟睡，她推倒了蠟燭, 點燃了帷帳, 和楚清然一起消失在了大火中。
「太子妃想什麼這麼入神？」太子不知何時悄悄進了房間, 從背後環抱住我。
我轉身雙手搭在太子爺肩膀上：「在想明年給太子爺生個兒子可好？」
太子眼睛亮了亮，俯身抱起我：「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本宮現在就開始努力, 爭取早日實現太子妃的願望。」
隨著呼吸的加重，我漸漸沉淪在太子身下。上一世，就當做了個夢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