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雙親接連去世，我本就不好的身子越發沉重。

「上官姝姝，你佔領正妻這個位置已經多年了，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

楚清然拿著一張放妻書扔在我床前，沒等我回應，他已經拉著白芷的手飄飄然地走出了房門。

再睜眼，我回到了待嫁之時。

上一世，寄住在我家的表姐白芷看不上我阿娘給她安排的婚事，要搶我的夫婿。?

而我明知道楚清然鍾情於表姐，還是孤注一擲地嫁了，落了個失去孩子病死的下場。

白芷卻偷偷做起了我夫婿的外室，給他生兒育女。

強扭的瓜不甜，這一次，我不扭了。

1?

「小姐，小侯爺來了！」我握著筆的手停了一下，墨滴落在紙上，暈染了一團。

楚清然，你終於還是來了啊。

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準備出去 。

「小姐，你就這樣去嗎？」

「這樣夠了！」以前，每一次楚清然來，我都會精心打扮，恨不得把最好看的衣服、最值錢的首飾都穿戴在身上，好讓他眼裡都隻有我一個人。

他喜歡女子文靜，腹有詩書。我努力學習做一個淑女，時常練字到半夜才熄燈。

會為了他的一句誇贊而高興好幾天，夜裡也會枕著他送來的禮物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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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會了。

楚清然今天也不是來見我的，是來關心他的白月光的。

前幾天春日宴上，表姐白芷受其他貴女刁難出了醜，楚清然今天是來給白芷送禮的。而我，隻是順帶。

聽到我的腳步聲，楚清然放下正在喝茶的杯子，朝我看了過來。瞅見隻有我一個人進來的時候，眼神明顯黯淡了一下。

呵，怪我眼瞎，以前竟是不曾察覺。

「姝姝，這是給你的禮物，還有這個，順帶送給你表姐。」

一模一樣的臺詞，每次都是這樣。隻是，誰才是順帶呢？

我收了禮物，等著楚清然接下來的話。我知道他今天不是來送禮的，是有求於我。

下個月就是我和楚清然成婚的日子。

表姐白芷比我大兩個月，母親正在為她議親。楚清然今天來，是想讓我同意白芷和我一起入府。

見我一直不出聲，楚清然還是忍不住了：「姝姝，你能不能答應啊芷和你一起進門，我保證，你永遠都是正妻。啊芷隻是平妻，一輩子都越不過你去的。」

「平妻？」我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楚清然，眼前的男子眉目清冽，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有點局促。

他明知道我從小就盼著快點長大，好嫁與他做妻子。明知道這樣做會讓我多難過，多氣憤，可他還是說了。為了白芷！

「好，我成全你們。」

聽到我這樣說，楚清然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拿出我佩戴了 十五 年的玉佩，在楚清然錯愕的目光中還給了他。

「祖母當初訂下兩家婚事的時候，許的是國公府小姐，表姐雖然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族譜卻也是上在爹爹的名下，也勉強算我國公府的小姐。

「如今祖母雖不在了，想必爹爹也樂意成全你和表姐。」

上一世，我死活不同意。迫於家族的壓力，楚清然最終妥協娶了我。

隻是婚後的我，隻有正妻的名頭，卻從沒有正妻的待遇。丫鬟奴僕不敬我，公婆也不待見我。夫君更是從不曾憐惜我！

我和楚清然的成婚刺激了白芷，她連夜逃走了，要和我國公府劃清界限，更是嫌棄我國公府給她找的夫家門第太低。

說是逃走，實則是欲擒故縱，讓楚清然找到了她。從此她心甘情願地做起了楚清然的外室。

給他生兒育女。

待我雙親離世後，娘家無人可依。白芷帶著她的一雙兒女登堂入室，做起了侯爺夫人。

直到我死，他都還在怪我：「若不是你當初冥頑不靈，啊芷和兩個孩子也不會吃這麼多苦。遭那麼多白眼，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這一世，我選擇成全。

2

「小姐，你這樣會不會不合適啊？老爺夫人那裡怎麼交代？」丫鬟翠兒說道。

「我自會與父親母親說清楚。」

這婚事是祖母尚在的時候就訂下來的，我如今擅自就把婚退了，肯定要被父親罰跪祠堂。

罰就罰吧，好過嫁過去蹉跎一生。

用完晚膳，我去書房與父親說了退婚之事，父親大罵我胡鬧。

「楚清然心裡沒有女兒半分，爹爹又何必強行要女兒嫁過去，祖母隻說了與楚侯府結親，又沒說一定是女兒嫁過去」

我把楚清然今日來府裡說的話告訴了爹爹，求爹爹成全他們。

「叫啊芷過來。」爹爹嘆了一口氣。

爹爹問白芷可願嫁與楚清然為妻，白芷「撲通」朝爹爹跪下了，說：「舅舅恕罪，啊芷不是要搶姝姝的夫君，隻是……小侯爺憐惜啊芷是個孤女罷了。」

白芷是姑母的孩子，姑母年輕犯了點忌諱，被家族遠嫁給一個地方小官，沒多久，姑母就病逝了。

祖母憐惜表姐，不想表姐在繼母手下討生活，把白芷接回了國公府。力排眾議，逼著爹爹同意上了我上官家的族譜，掛在了爹爹名下。

「楚清然今日來求親了，想聘你為平妻。」爹爹說。

白芷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喜，看到我一臉倔強地跪在地上，以為我堅決不同意退婚，她轉過頭對我說：「求妹妹成全，姐姐定是不會與你爭寵的。

「姐姐大可放心嫁入楚侯府，我與楚清然已退婚。」

白芷抬頭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我。

我扯了扯嘴角，低下頭，把嘴放在白芷耳邊對她說：「姐姐，恭喜你，得償所願。」

一個月後，原是我和楚清然的成婚日子。如今新娘子變成了白芷。?

出閣那天，府裡處處都是紅綢，來往的家丁丫鬟臉上都是喜氣。

我踏入白芷閨房，隻見一女子坐在梳妝臺前，眉目含春，嘴角微揚，膚如凝脂。身邊的丫鬟正在給她上妝，手在忙活，嘴也不歇空。

不要錢的吉祥話，一句一句地冒出來。

「小姐今兒個太美了，姑爺見了指定挪不開眼睛。」

「那是，姑爺那樣喜歡小姐，居然為了小姐棄了那一位，可見小姐在姑爺心中是頂頂好的。」

另一個丫鬟像是怕自己落了下風，跟著又道：「就是啊，那邊那位是個沒福氣的。失了楚侯這門親事，還不知道以後會嫁什麼人家呢！」

裡頭的人正在賣力地恭維著新嫁娘，竟是沒人發現我來了。

翠兒忍不下去了，衝進去就道：「小賤蹄子，我家主子也是你們能編排的？」

已經梳完妝的白芷這才發現我來了，揮手讓丫鬟都先下去。

待丫鬟都退下，白芷對我說：「上官姝姝，你到底什麼意思？為何轉了性子，突然不嫁了？」

「自然是因為楚清然心悅你，我成全你們啊。」

白芷狐疑道：「你會有那麼好心？」

「我是不是有這麼好心，姐姐嫁進去之後不就知道了？」

外面丫鬟婆子在喊，新郎官來結親了，打斷白芷想繼續探究的心思。

祝賀你啊，我親愛的表姐。很快你就知道你心心念念想嫁進去的楚侯府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富貴美好。

就讓我看看楚清然對你的愛，在黃白俗物中又能堅持多久。

3

白芷出嫁當天晚上，母親就病倒了。父親忙於朝政，多數時間都是我在陪著母親。

母親這病是氣的。

「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嫁給楚清然嗎？楚侯府那麼好一門親事，你怎的說讓就讓。

「那楚清然再怎麼不喜歡你，楚家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等你過門後也是會敬著你，讓著你。

「我國公府滿門女眷，又無男丁，現在又失了楚侯府這一門好親事，等我和你爹爹百年之後，如何放心得下你？」

可是娘親，女兒上一世也楚家也沒得到過半分敬重，楚家不但沒護著女兒，更是在你們走後，親手送女兒入了地獄啊。

這些話我不能告訴娘親，看著娘親滿心滿意為我盤算的樣子，我忍不住紅了眼眶：「娘親，若女兒要嫁的郎君，心裡最要緊的不是女兒，那女兒寧願不嫁了，一輩子都陪著您。

「楚清然都肯上門來與女兒說要表姐同我一同入府了，可見他倆情深似海。為了表姐，他寧願不顧兩家往日的情分，就算女兒嫁過去了又哪能得他半分庇佑？」

娘親見我紅著眼眶說著話，以為是她話說重了點。

「罷了，左右白芷都嫁了過去。回頭我再給你相看其他人家就是，你也不要難過了，天底下又不是隻有楚清然這一個男人。」

三日後，白芷回門。

她一襲粉衣拖地，頭戴珍珠翠玉步搖，緩緩地走過來，給娘親請安，可以看出來，這幾天她在侯府還是過得挺滋潤的。

娘親叮囑了幾句話後，就讓大家移步去用午膳。

白芷靠近我帶著炫耀的語氣說：「妹妹，謝謝你成全啊，然哥哥對我可好了。」

「那就恭喜姐姐了。」

「看你眼下的烏青，怕是這幾天都沒睡好吧？聽姐姐一句勸，不是你的東西，就不要去想。」

我並不想與她有過多的糾纏，抬步欲走。

白芷見我不接話，伸手想要拉住我。我下意識反手一推，白芷就摔了，好巧不巧，摔湖裡了。

這個天氣，應該挺冷的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旁快速掠過一道身影，白芷已經被撈起來了。

她頭低在楚清然的懷裡說道：「然哥哥，你別怪姝姝，要怪我就怪我，不該去姝姝面前討她嫌。」

白芷就像一朵脆弱的小粉花依偎在楚清然懷裡，好似一碰就碎。

「上官姝姝，婚是你要退的，你現在朝啊芷發什麼脾氣啊？」

我張嘴欲解釋，楚清然顯然已經不想聽了，帶著他的柔弱的夫人轉身就走了。

在楚清然看不見的地方，白芷還朝我扔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隔天，外面流言四起，說國公府的小姐嫉妒成性，求而不得，欲害人性命。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都是白芷做的，從小她就要和我比，小時候搶玩具，搶衣服，長大了搶夫君。隻要是我的，她都要搶。

翠兒跟我說完這些，見我不為所動，急得跺了跺腳：「小姐，你還看得進去書，外面那樣傳你，你的名聲都毀了！」

名聲是個什麼東西，能當飯吃嗎？

我放下書，起身道：「走，我們去給娘親請安。」

我才不想去理會外面的流言蜚語，我要去找娘親拿賬本。

重活一世，我隻想發財。

4

娘親不會做生意，外祖留下給她的財產全部都是底下的莊頭管事在打理。底下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娘親不會，自然我也不會。最後外祖的辛苦大半生，打下來的家產全部都斷送在我手裡。

重活一世，我定要好好學習如何做生意。

娘親見我來了，皺著眉頭看著我：「我的姝姝，怎的就這般命苦？」

看來外面的流言也傳進娘親的耳朵了。

我走過去挽住娘親的胳膊，撒嬌道：「是啊，你的姝姝可憐死了。這麼可憐的姝姝如果有很多很多錢的話，說不定能開心一點。」

「你想要什麼？娘親讓人送進府裡你來挑選。」娘親摸了摸的頭，憐惜道。以往我受了委屈，娘親就隻顧拿銀子哄我開心，讓我買買買。

「我想要京郊那個莊子和東大街那些鋪子的賬本。」

「好……好……你說什麼？你要賬本？」

「嗯，我要學習看賬本，我想學做生意。」

我主動要學看賬做生意，娘親以為我是被楚清然和白芷刺激了，怕我想不開，連連說好，高高興興地把所有契據和賬本都交給我了。

此時外面流言四起，我出去也討不到半分好處，索性就留在閨閣看賬本，順帶見見管事們。

上一世，我進門不久後。楚清然因為白芷逃走遷怒於我，我想方設法想要討夫君歡心都不得果。

婆婆找到我，說要把府中中饋交予我，要我把家中事務料理好了，楚清然自會看到我的好的。

等我接手過後，才發現府中入不敷出，為了填府裡的虧空，我拿我的嫁妝都填了進去還是不夠。

隻得回去找母親，母親見我不得夫君寵愛，認為是對不起我，沒有給我選個好夫君。我每次要錢，她都給。

再後來，白芷生了孩子，楚清然隻有要錢的時候才會對我好臉色。為了討他開心，我每次都給。後來才知道他是拿去養白芷了。

我滿心思都花在楚清然身上，娘親給我鋪子田莊我一律不管。

沒多久，底下人打著國公府和侯府的旗號出去為虎作伥，鬧出了人命，告到了官府，連累爹爹和公爹都被聖上斥責。

我那些收成好的那些鋪子全部被查，收入沒有以前多了。在侯府的日子越發難過起來。

侯府這麼多人要花銷，我拿不出多餘錢了。漸漸地，上到公婆，下到奴僕，都對我沒有好臉色。

這一世，外祖留給母親的家產我一分都不會拿去給任何人。

白芷沒有豐厚的嫁妝娶填侯府的虧空，我倒要看看，她還能不能如上輩子那麼瀟灑自在。

5

我的外祖是商賈之家，父親當年為了求娶母親可是費了好大力氣。

首先祖母就是不同意，說門不當戶不對。偏偏國公府就父親這一根獨苗，沒有其他男丁。

我外祖就我娘親這一個女兒，決不允許她做妾，哪怕是高門妾也不行。

父親以死相逼，祖母才同意我娘親入門。娘親入門後，也沒得祖母好臉色。

更是在娘親懷孕期間，祖母就四處張羅給爹爹納妾。娘親本就胎像不穩，加上憂思加重，第一個孩子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