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人合伙侵犯了我的女朋友並拍下視頻，我開車追他們途中造成車禍。」
「人死了。」
……
當年，江砚禮竟是這樣入獄的嗎？
所以，他一直以為魏萊死了。
江砚禮不知道滿滿死在墜涯的救護車裡，更不知道去探監的是鳩佔鵲巢，佔著魏萊身體的滿滿，他一直把她當成那個原原本本的衛萊。
可後來我在魏萊身體裡醒來，江砚禮把魏萊拍下的視頻和罪證已經交給了警察，而我卻沒受一點責罰……
一些塵封在腦海裡的記憶被喚醒……
我是在火化前一天，在太平間醒來的。
所以，其實在其他人眼裡，魏萊和衛萊都死了。
是魏然，將我帶回這棟別墅，每天陪著把他當兇手的我養傷。
魏然早就認出我了。
藏在畫裡和娃娃裡的東西，是他留給我的。
《未來》那幅畫，也不是魏萊臨摹的，是我和魏然在我十七歲生日那天，一起畫的……
那天江砚禮送了我一個娃娃。
為此，魏然酸溜溜的問我：「乖乖，你很喜歡這個破娃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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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把它放在書櫃上，抱著魏然送我的娃娃，猛地親一口：「才不會。」
「我隻喜歡這個醜娃娃。」
魏然笑了。
可是後來，我在這裡，當著他的面扔了那個娃娃。
對他說：「我隻喜歡江砚禮。」
所以，他才會把要留給我的東西放在江砚禮給我的娃娃裡，才會問我，還是喜歡江砚禮嗎。
還有……
房間裡覆蓋在畫下的血跡，其實是我崩潰時，割破自己的手腕在上面寫字留下的……
還記得，右手使不上勁，割破手腕後，我用左手顫顫巍巍的在牆上寫滿魏然去死。
他那時候看到該多崩潰。
明明，我們曾經那麼想要在一起。
那次，他紅著眼眶替我包扎好傷口後，屋內再也沒有出現過能傷人的物品。
就連畫筆，他都不讓我碰。
有時發病，傷害不了自己，我便抓著魏然的手，磨破，反復磨。
直到他的雙手血肉模糊。
可他從來沒有怨過我。
為了哄我開心，他還將我畫的江砚禮貼滿房間。
每次，他都溫柔的笑著，叫我「乖乖」。
「哥哥在呢，就算下地獄，哥哥都一直陪著你。」
「不，如果可以，哥哥會替你下地獄……」
我時常看見他抱著原本是要送他的《常青樹》，淚流滿面……
對了，他叫我回家看看我的畫，說的，是《常青樹》嗎？
以魏然的脾性，對我說這樣的話，一定是給我留了什麼。
我跌撞著跑向魏然的房間。
取下畫，牆面有個和畫框差不多大小的凹槽。
裡面放著很多資料，一本日記本，還有很多信件。
我大致翻閱了一下那疊厚厚的文件，都是魏家涉黑的證據。
我小心的將它們放回原處，抱著日記本和寫著衛萊親啟的信件衝向醫院。
魏然。
魏然，等等我。
你要等我，好不好……
你說，魏然永遠都不會拋下衛萊。
你說，魏然永遠都是衛萊遮風避雨的大樹。
你說，衛萊是魏然的未來，是未來，是未來……
可是衛萊沒有未來……
16
我沒想到，江砚禮還在。
見我紅腫著雙眼在路邊打車。
一直沉默跟在身後的人走上前來：「你要去哪兒？」
他說的有些急切。
我還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我抬眼，眼淚便湧出來。
模糊的看不清江砚禮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有什麼錯呢？
我們都沒錯，可是……
可是能怎麼辦。
我抬手抹去淚水，說：「對不起。」
江砚禮，對不起……
他紅著眼眶點頭。
手抬起又落下。
最後啞著嗓子說：「我送你。」
17
推開病房門，魏然已經醒了。
我將懷裡的東西摟的緊緊的，這麼幾步路，走的艱難。
魏然依舊笑著，包著紗布的手小心翼翼的伸過來：「乖乖別哭，哥哥心疼。」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想哭。
最後忍不住，我趴在床前號啕大哭。
「不哭不哭。」
「哥哥想看你笑。」
我放下還摟在懷裡的東西，輕輕靠在他沒受傷的身側。
「哥哥。」
「在呢，乖乖。」
「哥哥。」
「在呢，乖乖不哭。」
「哥哥。」
「嗯，哥哥愛你，乖乖。」
「我愛你。」
「哥哥哥哥，哥哥……」
一滴熱淚滴在後頸，順著脊背流向深處。
「我好想你。」
「我愛你。」
我湿著眼眶，等魏然，連呼吸都不敢太大。
沒回應。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身上。
隔著薄薄的病服，臉頰觸到凸起的傷疤。
那條疤，本該出現在我身上的。
是魏然，替我為魏鑫凱配了型。
那時候的衛萊，還不知道魏家這麼喪心病狂。
被綁上手術臺，我才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是魏然，及時趕到。
又自願配型，才換回我的命。
看啊，衛萊才不是魏然的未來。
是魏然才是衛萊的未來。
那個表面為孤兒院籌資捐款，實則背地裡做著販賣器官的爛人。
因為他，我那麼好的魏然，總會傷痕累累的，流著淚問我：「會不會嫌哥哥髒。」
怎麼會呢。
髒的是將魏然從孤兒院帶回魏家，滿足自己特殊癖好的魏鑫凱，是虐待魏然的魏萊。
受了那麼多苦，堅持了一年又一年，我們好像，終於要看見勝利的曙光了。
曾經，那兩個受傷隻敢躲在橋洞包扎，哭泣的小孩長大了。
說著一定要讓魏家人下地獄的可憐小孩，終於可以站在陽光下了。
18
懷裡的人很久沒了聲息。
我不敢抬頭。
從偷偷哭泣，到號啕大哭。
可是有什麼用呢。
魏然不會再伸手為我擦眼淚。
不會再說「乖乖，哥哥在」了。
黎明的曙光是到來了，可是，天意弄人。
我們還沒有享受光明，就跌落於暮色。
19
魏然早就想好了怎麼離去。
從在我面前焚掉我屍骨那天起。
我在一片開滿山茶花的山頭，親手埋下了我和魏然的骨灰。
來年花開，我們還能一起看呢。
一朵朵鮮紅的花會跌落，陪我們一起，在地獄刻出屬於自己的名字。
他留給我的日記我看了。
三個月，一天一篇，好像特意準備好的。
每年都會寫給我的信，我都舍不得燒。
我拜託江砚禮，等我離開，就來這裡燒給我。
萬一，我會在地獄常住呢。
對了，我還給江砚禮留了好多畫。
就當作每年的生日禮物了。
一百幅。
江砚禮會長命百歲的。
右手早就已經拿不起畫筆了。
練習了一個月，比起以前, 還是差了好多。
但江砚禮會喜歡。
我以前扔掉的稿紙，他都還留著呢。
如果, 那三年，我真的是滿滿, 他該不會這麼難過吧。
生日祝福，滿滿就祝江砚禮每天都快樂。
我還陪他一起去看了奶奶。
奶奶很喜歡我。
像以前一樣, 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還給我織了一條綠色的圍巾。
雖然現在還是盛夏, 但我傻傻的戴著圍巾陪奶奶在商場吃了火鍋。
江砚禮終於笑了。
很好看, 我忍不住拿畫筆記了下來。
最後一天了。
我回別墅拿好所有的證據，在天臺撥通了報警電話。
魏鑫凱還在梧城參加慈善晚宴。
就等著他們來找魏萊。
魏萊啊魏萊, 你醒來，一定會喜歡我留給你的大禮。
20
警笛聲響起時，我的意識已經模糊了。
江砚禮那個傻子, 哭著喊我的名字, 嗓子都啞了。
我想跟他說別哭了, 不然魏萊會以為你喜歡她的。
手銬鎖住魏萊手腕時, 我聽見一聲「阿砚」。
江砚禮止住眼淚, 交上足矣讓魏家人判死刑的證據, 紅著眼眶朝空中揮了揮手。
我牽住魏然的手，也朝他道別：「江砚禮, 再見。」
再見。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做好朋友。
我想看你結婚, 看你幸福到老。
而我, 是你幸福的見證者。
番外
魏然日記
201X 年
3 月 6 日
乖乖好像回來了。
我從不信神佛, 可這一次，我還是去見了那個對我說能讓人起死回生的道長。
3 月 9 日
是真的。
可是她把我當成了加害她的人。
沒關系，隻要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
3 月 21
如果可以讓我替她承受這些, 就好了。
……
201X
6 月 6 日
她想離開我。
她要去找江砚禮。
6 月 18
沒關系，隻要她開心。
7 月 17 日
把船開到梧城，在岸邊墜海，就不用遊太久了。
7 月 30 日
乖乖，要開心。
……
201X
1 月 5 日
她走了……
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回來。
2 月 18 日
不要又拋下哥哥一個人。
2 月 23 日
還會回來嗎乖乖。
沒關系，哥哥會為你報仇的。
3 月 13 日
以命換命嗎？
……
溫馨舒適的客廳早已被魏萊布置成誇張的歐式風格。
「下命」6 月 7 日
證據夠了。
6 月 8 日
隻能換三個月。
沒關系，夠了, 我們還能見面。
6 月 30 日
莫名其妙停了呼吸，會不會嚇到她。
江砚禮帶著人來搶她，這是個好機會。
就當我是車禍去世的吧。
7 月 19 日
最後一個願望, 希望我家乖乖, 能夠記起我。
死神視角
掌管命運的神, 從來不可以幹涉任何人的命運。
見過太多冤魂，我本來已經對人類的生離死別麻木了。
可衛萊是個例外。
死的太慘烈。
還有一個原因, 有人願意為她，以命換命。
我告訴過那個人, 這樣的代價是痛苦的。
可是他願意。
他甚至怕嚇到衛萊, 向我請求不要讓他突然死掉, 嚇到她。
我應允了。
車禍發生那一刻，我本該帶走他。
可我是在不忍心衛萊見不到他最後一面。
就破個例吧。
兩個善良的人，不該被這樣對待。
命運不會重來, 但是會輪轉。
下次，就用魏萊魏鑫凱投胎轉世的機會，換你們得償所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