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江砚禮確定戀愛關系那天,我出了車禍。
醒來後,我的身體裡多了個靈魂。
她控制著我的身體,和我最愛的人談起了戀愛。
曾經最討厭她的江砚禮,透過我的身體,愛上了她的靈魂。
某天,她忽然消失。
而江砚禮,找不到愛人,開始瘋狂報復我。
我決定把她還給他。
站上天臺那一刻。
江砚禮瘋了一般朝我嘶吼著不要。
1
生日這天,魏萊離開了我的身體。
走前,她連著喝了一個星期的辣椒水。
毀了我好不容易修復好的聲帶。
我想,她真是壞透了。
屬於我的東西,她從來不願意讓它完好的存在。
就連我鼻間那顆最愛的小痣,她都要殘忍的用美工刀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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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個醜陋的疤痕。
她想讓江砚禮對這具熟悉的身體陌生。
2
如她所願,江砚禮從德國出差回來,看見我,眼中帶著驚恐。
「滿滿?」
他不太確定的喚我的小名。
我露出笑容,回答他:「阿砚,是我。」
一道沙啞的聲線徹底擊碎了江砚禮偽裝的平靜。
他手裡提著的魏萊最愛吃的蛋糕,此刻,摔在我的身前,糊了我滿腳。
「你是魏萊?」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滿滿呢?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江砚禮崩潰的撥開我,衝進客廳。
溫馨舒適的客廳早已被魏萊布置成誇張的歐式風格。
我苦笑一聲,憋著眼淚望向江砚禮慌亂撥打電話的身影。
我就是你要找的滿滿。
我不是魏萊。
三年過去,到底是魏萊偽裝的太好,還是江砚禮真的愛上了魏萊?
以至於我真的回來了,他卻不認得了。
3
鈴聲在我身側響起。
我遲鈍的從粘膩的奶油中站起身。
顧不上黏在皮膚上的混合物,我撿起手機走向江砚禮:「阿砚,真的是我。」
聲音沙啞難聽,早已聽不出裡面夾雜著的哭腔和恐慌。
為了試圖讓他相信我,我舉起手打了一串手語。
那是隻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
江砚禮怔愣了一瞬,神情迷茫的靠近:「滿滿?」
他伸手抱住我,下一刻,腰間的手力道加重,陡然往上鎖住了我的脖子。
「你騙我。」
「魏萊,我最討厭被欺騙。」
「要是找不到滿滿,我會讓你死。」
脖子上的力道松松緊緊,快要窒息時,江砚禮把拇指放在我的耳後摩挲,黃色的芒果汁液和奶油被拂開。
下面是一片紅腫的皮膚。
我對芒果過敏。
但魏萊最喜歡吃芒果。
她在我身體裡這三年,每年過生日都會吃芒果蛋糕。
盡管我的身體對芒果過敏,她也要提前吃藥,纏著不愛吃芒果的江砚禮陪她吃一塊蛋糕。
如今,這塊來不及吃的芒果蛋糕,成了江砚禮區分我和魏萊的憑據。
4
門被拍的震天響。
江砚禮走了。
走前,他當著我的面報了警。
他說,他的愛人失蹤了。
「她叫衛萊。」
……
電話掛斷,江砚禮紅著眼眶,望向我的眼神裡,參雜著太多情緒。
一時分不清是愛人失蹤的難過多一點,還是對魏萊的憎惡多一點。
可我不是魏萊,我才是他心心念念的衛萊。
但是江砚禮要找的衛萊,永遠不會出現了。
5
報警後,警察很快展開調查。
江砚禮也沒闲著,找遍了梧城,查了「衛萊」的蹤跡和所有監控,無一例外,「衛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出過這棟小區。
江砚禮懷疑我殺人藏屍,衝回我住的出租屋,將這棟小小的房子翻了個底朝天。
我的嗓子說話依舊是嘶啞聽不清。
我抓著江砚禮的衣袖,想讓他冷靜一點。
「阿砚,你聽我……」
話未說完,江砚禮猛地甩開我的手,將我推的遠遠的。
「別碰我,很惡心。」
我踉跄著撞到身後的櫃子上,一陣眩暈過後,一疊畫紙紛紛揚揚從我眼前撒下。
畫紙上畫的全是少年時期的江砚禮。
是我的手筆。
隻其中一張,不是。
那張畫上畫著兩個相像的女孩。
其中一個,鼻尖綴著一顆小痣。
另外一個,相同的位置,則是一塊打著十字叉的醜陋疤痕。
那是魏萊。
曾經,她那裡,也點過一顆小痣。
後來被剜掉,變成了醜陋的十字叉。
猶記中學時期,對我們不熟悉的人會用痣和疤來區分我和魏萊。
她很喜歡我的這顆痣,可同樣也恨極了為什麼這顆痣沒長在她身上。
現在,那塊疤蓋住了我的痣,成為了和魏萊一樣的標志。
我顫抖著手拾起畫紙,斑斑血跡覆蓋住了衛萊稚嫩漂亮的臉龐。
紙張背面,寫著一行模仿我的字跡寫下的話:阿砚,來清關寺見我。
清關寺……
一種荒謬的念頭從腦海中冒出。
「還我。」
還來不及細想,江砚禮伸手搶過畫。
面龐沾染血跡的衛萊,被抓的皺皺的,更顯可怖。
魏萊早就死了,可她的靈魂卻佔著我的身體三年。
這荒謬的一切,是不是和所謂的清關寺有關?
她留下這樣的字和畫,是在提醒江砚禮,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討厭的魏萊,而不是他愛著的衛萊嗎?
6
江砚禮茫然的神色在看見紙張上的字跡後,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僅一瞬,又被擔憂的神情覆蓋。
他抓著外套就要走。
我沒有伸手攔他。
因為很快,警察的電話打來了。
他被告知,衛萊死了,早在七年前。
死於車禍。
江砚禮手裡的手機猛然掉落。
他看向我的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他似是不敢相信,衛萊死了。
嗜血般的眼神不斷在我臉上巡梭。
最後盯著我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麼。
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麼。
片刻過後,隻見他俯下身,不斷的幹嘔著。
他在惡心。
惡心什麼呢?
江砚禮,是你沒有認出我。
「你一直都是魏萊?」
「不是我的滿滿,一直都不是對嗎?」
因為厭惡魏萊,江砚禮從來不會直呼我的大名。
他叫我滿滿。
滿滿……
大滴的淚水,不斷從他狹長深邃的眼裡流出。
和他同床共枕三年的人,確實不是滿滿。
是佔著滿滿身體的魏萊啊。
可我現在是衛萊,是滿滿。
但是江砚禮認不出我了。
這個世界上最愛滿滿的江砚禮,認不出我了。
我知道我不能怪他。
所以在他絕望的眼神中,我點頭回應:「是。」
他問我,偽裝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忽然不裝了。
我說:「因為我回來了,我現在就是滿滿。」
怕他聽不清我說了什麼,我用手語打道:「我是滿滿,是衛萊啊,江砚禮。」
「別惡心了。」
「就算你偽裝的再好,我也分的清你們。」
是嗎?
我苦笑。
可是魏萊的存在,已經把滿滿擠出你的世界了。
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人記起滿滿是誰了。
「魏萊,你不配和我的滿滿相提並論。」
留下這句話,江砚禮露出個悲愴的笑,倉惶離去。
恍然記起,魏萊死前對我說過,就算我活著,往後也隻能以她的名字活著。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衛萊這個人。」
「隻有壞事做盡,和親哥哥亂倫的魏萊。」
「賤人,你就替我痛苦的活著吧。」
魏萊,你真的做到了。
7
江砚禮報了警。
魏然很快知道了我在梧城。
逃離了三年的噩夢,又要開始了。
我收拾好行李,帶著魏萊這個身份,逃離這座處處充斥著江砚禮和魏萊甜蜜回憶的城市。
魏萊說得對,從我被帶到魏家,被魏然當成魏萊替代品的那一刻,我就隻能痛苦的,帶著這個我最討厭的名字活著了。
那時候,衛萊就死了。
墜海假死,逃到梧城找江砚禮的人,是滿滿。
可我沒想到,不做衛萊,隻做滿滿,魏萊也不願意放過我。
走之前,我想再見見江砚禮。
江砚禮……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
他有應魏萊的要求,去清關寺找她嗎?
會不會有一天,他知道真相,會回來找我?
8
江砚禮確實來找我了。
可他不知道真相。
他現在把我當做侵佔滿滿身體的魏萊。
「滿滿會回來的。」
「別以為你現在佔著身體,就可以讓她消失。」
「我會讓她回到我身邊。」
江砚禮神色癲狂,認定我是魏萊,是鳩佔鵲巢的惡人。
我相信,如果不是需要這具身體,他會毫不猶豫殺了我。
冰冷的手指如蛇信子一般撫上魏萊劃過的鼻尖。
江砚禮情動時最愛吻的鼻尖痣,現在留下兩道交叉在一起的粉色肉痕,醜陋無比。
布滿血絲的雙眼仿佛穿透我的肉體看見靈魂:「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好好愛護這具身體。」
「否則,」江砚禮揮了揮手,跟在身後的管家立即打開身後的大屏幕。
「我會將你的屍首挫骨揚灰。」
隨著這句話的說出,我的身體狠狠抖了抖。
屏幕裡的人,是魏萊。?
是我熟悉,卻又厭惡的人。
?她平躺在布置好的陣法裡,盡管化著精致的妝容,也難掩住她慘白的臉色。
照片看上去是偷拍的,陣法的一角,露出隻戴著佛珠的手。
那隻手,虎口處有咬痕。
是魏然。
他可真瘋狂。
魏萊都死了七年了。
可是三年前,我出車禍後,魏萊進入了我的身體。
這一切,不是巧合。
都是魏然的手筆。
是他用邪術,讓魏萊鳩佔鵲巢。
我被帶回魏家,被魏然囚禁。
被他碾碎指骨,又被他細心照料著痊愈。
他故意順著我的假死計劃放我離開,讓我放下戒備,再故意設計車禍,布置陣法,讓魏萊的靈魂趁機進入我的身體。
他做這些,不是把我當替代品,也不是想著要我的腎為他配型,而是要把我變成適合盛裝魏萊靈魂的容器。
他是,想要用我的身體復活魏萊。
9
江砚禮帶人綁了魏然,逼他交出魏萊。
他想用同樣的方式,復活他想要的「衛萊」。
我以為魏然會拼死反抗。
但他沒有。
他笑捻著佛珠,揮手遣散了守在陣法外的保鏢。
「乖乖,你回來了。」魏然對著我森然一笑。
後背驚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我握了握右手,被碾斷指骨的痛意仿佛還在。
江砚禮表情古怪的在我和魏然臉上巡梭,而後怒氣衝衝的吼道:「別耍花樣,否則我可以讓你親愛的妹妹現在就消失。」
他拿著道長遞來的木劍,往我身上靠近。
魏然神色一變,立刻改用商量的語氣:「別這樣。」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乖乖在人間停留不了多長時間了。」
「很快,她會消失入輪回道,到時候,你的愛人自然就回來了。」
江砚禮自然是不信。
直到他身後的道長對著空氣念了一堆咒語,再皺著眉,神色深沉的點頭。
魏然帶著我們進入布置著陣法的屋子。
我望向躺在陣法當中的魏萊。
可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感覺到我的靈魂都在顫抖,連著心,痛的無法呼吸。
很快,江砚禮就要讓我消失。
魏然說,身體火化後七天,魏萊便會徹底消失。
他望著江砚禮,神色平靜地說:「待會兒布置好陣法,施法的同時火化魏萊,你的愛人就會回來。」
江砚禮向身後跟著的道長遞去一個眼神,似是在詢問,道長點點頭,繼而布置陣法去了。
「在此之前,哥哥想跟乖乖說幾句話。」
魏然看著我,像是真的在和我說話。
隻有我知道,不是。
他看魏萊,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
隻有看我的時候,他才會這樣。
我往後退了退。
魏然卻忽然傾身抱住我。
「你……」江砚禮伸手想擋,道長搖搖頭,「不可讓鬼魂留下怨念。」
他神色不甘的背過身看道長布置陣法。
而魏然,貼在我耳邊,就差把我揉進身體:「乖乖,哥哥真想你。」
我眼角好像瞥見一團虛影,停在我耳側。
是魏萊的靈魂。
魏然松手,伸手將觸未觸伸向那團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