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眸中藏著一些看不清的情緒。
我努力扯出一個難看無比的笑：
「真巧啊……」
周敘靜靜看著我，最終卻隻是扯了扯嘴角：
「原來你是小說家。」
雖然這人面色沒什麼變化，可我知道，他生氣了。
我還在糾結怎麼解釋之時，周敘卻突然脫下了他的外套，兜頭罩住我。
清冽的木質氣息將我包裹，周圍那些窺探的視線被隔絕開來，陣陣驚呼此起彼伏。
周敘的聲音淡淡卻有壓迫力：
「照片視頻全部刪掉，不準流出。」
說著，他將我半圈在懷裡，往化妝間的方向走去。
隔著薄薄的布料，我能感受到周敘堅韌有力的胸膛和沉穩的心跳。
我有些尷尬地扭了扭，他的呼吸瞬間紊亂：
「別亂動，我的自制力可沒有向大作家那麼好。」
我的耳朵突然像火燒了一樣。
周敘將我送進門換衣服，自己又回了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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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鎖上門，脫力般地靠在了椅子上。
哎，這下麻煩了。
早知道就不瞞著周敘了。
這人……好難哄的。
晚上，周敘請大家吃飯，我借口要更新小說直接回了家。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然而沒過多久，導演就噼裡啪啦給我發消息：
【你和周總、韓紀到底怎麼了？這韓紀怎麼話裡有話，逮著周總敬酒啊？周總又陰陽怪氣地拿你當話頭回敬，氣氛好嚇人啊……】
救命！
情況已經夠亂的了，這兩人怎麼又對上了？
我的心情更加七上八下了。
時鍾滴答走過，我膽戰心驚地注意著隔壁，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直到快 12 點時，電梯「叮咚」一聲，周敘終於回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打開門，嗓音艱澀地試圖緩和關系：
「你、你回來了啊……」
周敘面色如常，掀起眼皮看了我一會兒，抬腿朝我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我卻被他逼得步步後退，一直靠到牆上。
周敘一隻手撐在我耳邊，居高臨下地將我圈禁在他的領域，溫熱曖昧的氣息籠罩著我。
我的心跳越來越劇烈。
正當我以為他要對我做些什麼之時，周敘突然開口控訴，聲音委屈又脆弱：
「向晚，你沒有心嗚嗚嗚。
「你什麼都瞞著我，什麼都不告訴我。可那個小子不僅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還被你帶回家，你對著他笑得可開心了。
「你都不帶我回家！
「我來找你，你就找借口趕我走。說好了來我家看我，一次都沒來過！
「那個臭小子還炫耀，說什麼我是用來發展劇情的，他才是你的真愛。
「我艹他奶奶個腿兒！
「我到底哪裡不如他了？
「我比他高，比他好看，比他對你好。
「為什麼他都可以，我卻不可以？」
我：「？？？」
周敘這話說得黏黏糊糊的，完全不是他平時的風格。
我這才意識到，他喝醉了。
我剛想把他推開，周敘就一把拉起我的手，貼在自己的腹部：
「我都上門這麼多次了，你倒是驗貨啊！」
轟隆隆的雷聲從我腦海裡碾壓而過。
周敘垂著睫毛看我，眼尾微紅，一向桀骜的他此刻可憐兮兮的。
手下觸感堅實又有彈性，隨著周敘的呼吸起伏。
又燙手，又勾人。
我的腦海裡一片混亂，心跳如鼓。
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動心呢？
大學時一次次看似毫不在意的回眸。
收到周敘租房邀請時微妙的驚喜。
每次和他面對面時就想逃避的緊張。
本來被我隱秘掩埋的情感瘋狂滋長。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探進了襯衫一角。
……
12
第二天醒來後，我渾身跟被車碾過一樣酸疼。
我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男色誤人！
男色誤人啊！
我苦著臉把周敘的胳膊從身上移開，掙扎著去夠手機。
剛點亮屏幕，一連串的惡評就蹦了出來：
【竟然不請假就斷更？好好好，早鶯你飄了。】
【你們別罵了，我想大大一定有苦衷的，比如三陽+車禍+失戀。】
【失戀？她談個鬼的戀愛，感情戲寫那麼差。】
……
我懊惱得想錘死自己。
眼看周敘還沒醒，我跳起來穿好衣服，一溜煙地躲去片場了。
哎。
衝動了。
把房東睡了，以後還怎麼見面？
我窩在化妝室當縮頭烏龜，愁眉苦臉地左思右想。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紀子昂走了進來。
他看見我後愣了愣，隨後表情不自然地說：
「你怎麼在片場還敢不戴口罩，新聞都出來了。」
新聞？
我人傻了。
抽出手機一看，才發現有人把昨天我露臉的視頻放到了網上，還配了幾句似是而非的文字。
周敘也入鏡了，加上最近小說翻拍的熱度，輿論正在不斷擴大。
一開始是有人在討論我有沒有整過容，周敘到底是誰。
隨著周敘的身份被扒出來，言論就越來越不對勁了。
網友們對我和周敘的關系添油加醋地猜測。
不斷有人評論我是靠不正當關系才拿到的翻拍機會。
還有人說我是一路睡編輯、睡高管，才出的頭。
連我的專欄下面也湧入了大量惡評，抄襲、影射、霸凌，所有帽子往我頭上扣了個遍。
眼前的文字仿佛變成一個個指著我謾罵的活人。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渾身發冷，幾乎喘不過氣來。
紀子昂見我這個樣子，被嚇了一跳：
「哎呀，你怎麼了？不就是黑子嗎，誰還沒被罵過了？昨天是我不對，不應該亂扯你口罩，我給你道歉，你別生氣了。」
我不理紀子昂，手指顫抖地拼命下滑著評論。
我的真實姓名、學校經歷等等都被一一人肉出來。
網絡上好像在開著狂歡的 party，關於我的諸多議論揣測像紛飛的彩帶閃片，細碎卻引人矚目。
我的血液變得冰涼，指尖發麻，周邊的聲音好像被隔絕在很遠的地方。
「向晚！向晚！你鎮定一點！」
周敘焦急的臉出現在我面前，他握住我的肩膀，鈍痛將我拉回現實。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
周敘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我，語氣堅定：
「別怕！你以前也經歷過的，記得嗎？都會過去的！我的公關不是吃素的！」
周敘的話拉回了我的一點理智。
是了。
曾經有過這種事。
我告訴過自己要堅強的。
周敘一下又一下地輕拍著我的背，跟哄小孩兒似的：
「別害怕，乖，有我呢。」
我努力深呼吸，試圖讓自己不再顫抖。
在周敘笨拙卻可靠的安撫之下，我終於平靜下來，低聲道謝。
周敘點點頭，攬過我，帶我離開。
路過門口時，紀子昂弱弱地解釋：
「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表哥……」
周敘一個凌厲的眼神掃射過去，紀子昂立刻閉了嘴。
13
周敘反應迅速，手腕雷霆。
他讓專業人員收集了那天片場所有攝像的數據，結合流出的視頻片段，通過拍攝角度分析後，鎖定了幾個工作人員。
我不知道周敘是怎麼和那幾個人談的話。
當天，爆出視頻的人就自己招供了。
她是另一個作者的粉絲，因為討厭我，所以故意發出視頻，又渾水摸魚引導了不少言論。
在周敘的威壓之下，她痛哭流涕地朝我道歉。
她說隻是想整整我，沒想到事情會搞得這麼大。
我看著 20 歲出頭的小姑娘害怕得直發抖，心裡很不是滋味。
哪有什麼一念之差，追悔莫及。
隔岸觀火時笑得開心，隻有當那火燒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痛。
可錯誤已經鑄成，就算道歉又有什麼用呢？
她隻是個素人，沒什麼影響力。
事情發酵到現在，已經不是她的一句澄清就能解決。
我本以為最多也就是公司的官方賬號幫我說清事實。
然而，周敘和導演嘀嘀咕咕商量之後，採取了一個讓我大跌眼鏡的方法。
當晚，韓紀的社交賬號先更新了：
【別亂猜了，我是早鶯大大的書粉，我每天都在公司宣揚她的小說。這本書被翻拍，絕對是我的功勞！】
沒一會兒，紀子昂轉發並評論：
【笑死，你可別亂邀功了。明明是我好嗎！我才是早鶯大大的人脈。】
接著，女一號的賬號也更新了：
【可是早鶯大大這本書上榜，有我砸了 1 萬個金幣的助力哎。】
……
網絡又沸騰了。
當晚，好幾個詞條爆了，#眾明星爭當早鶯後臺，#早鶯的文有多好看，#你為你的作者大大有多拼命過。
輿論熱點一下子就被拉偏了。
幾個明星的粉絲紛紛跳出來支持自家本命。
漸漸地，就沒人討論我了。
周敘又給社交平臺砸了一筆數額不菲的公關費用，我的相關信息被迅速刪除。
網暴以一種詭異卻迅速的方式被壓制下來。
在一周之後，警方對之前的事件進行了通報。
散布視頻的黑粉被查獲歸案，以誹謗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一年。
影視公司的官方賬號以及我的賬號都發布了聲明。
事件徹底平息。
14
真相是大白了，可我的身份再也捂不住了。
我就像個沒穿褲子的裸奔狂，馳騁在網絡和現實之中。
網絡上，一眾粉絲動不動就叫囂：
【更新了嗎，向晚？就你這龜速，怎麼好意思起個帶早的筆名？】
現實裡，各路親戚同學紛紛發來消息：
【哇靠，寫小說是不是很賺啊？能不能也帶我們一起寫一寫啊？】
我人佛了。
片場一眾人員倒是處變不驚，對我的態度除了稍微殷勤點，和之前沒太多不同。
直到……周敘又來探班。
這人裝模作樣地和導演聊了半天，把導演逗得哈哈大笑，然後狀似不經心地丟下一句：
「哎，向晚在家也說過你笑點低，沒想到還真是。」
此話一出，整個片場都靜默了。
導演也跟被卡了脖子似的，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我瞪著周敘，牙都快咬碎了。
這人慢吞吞看了我一眼，火上澆油：
「你說是吧？」
不遠處，韓紀一臉幽怨地瞅著我, 而紀子昂則興致勃勃地嗑著瓜子。
我惡狠狠地兇他：「你、給、我、閉、嘴！」
……
半年後，這部劇上映了, 短短幾天內就引爆全網。
劇中人物的討論度很高，各種 CP 亂飛, 連帶著我的新書流量也節節高漲。
我的粉絲依舊上蹿下跳：
【對，是我粉的大大, 我的眼光一向毒辣。】
【男主前幾集演的什麼鬼, 還好後面漸入佳境, 差點毀我白月光。】
【嗚嗚嗚我要被男二哭死，永遠無法拒絕真誠小狗。】
與此同時, 我和周敘的感情也發展神速。
這主要歸功於周敘的厚臉皮。
他每天晚上來我家送飯時都會帶點自己的家當，跟螞蟻搬家似的。
先是一點不起眼的小零碎，然後逐漸演變成大搖大擺地拖著行李箱。
我的空間一點一點被蠶食, 連碼字的書桌都被迫分他一半。
我恨得牙痒痒的。
然而, 隻要我一有不滿的苗頭, 周敘就會茶言茶語：
「都幫過你兩次了, 怎麼還這麼見外, 我就知道你隻是把我當成工具人。」
一句話就能讓我閉嘴。
是的。
周敘幫過我兩次。
一次自然是前不久那次, 另一次……則是在大學時。
那時我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者，每天隻知道勤勤懇懇地碼字更新。
由於壓力太大, 我經常和一個好心讀者吐槽。
一來二去，我和那個讀者就成了無話不談的網友。
後來, 我的一本新書成績很好, 上了榜單。
也因此遭人嫉恨, 被潑了很多髒水，黑粉成群結隊地給我的書打負分。
這對滿腔熱血隻知寫文的我來說，是一段黑暗的時光。
現實生活中，我無人傾訴, 隻有那個網友陪著我，開導我。
我慢慢走了出來，繼續不停地寫，直到我每一本書都穩穩當當地停留在榜單上，非議就少了很多。
而那個網友就是周敘。
後來我也問過周敘，大學時為什麼不對我袒露身份。
周敘有點咬牙切齒：
「我怎麼沒袒露？我都暗示得那麼明顯了！
「我說了我 185，八塊腹肌, 最討厭喝可樂！
「我還天天跟著你去遊泳館！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以為你是對我沒意思，故意裝傻呢！我怕說開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隻好繼續憋著了。」
我目瞪口呆了半天, 才噎出一句話：
我皺眉戳開 500 那人的朋友圈，隨手刷了兩下，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搞了個大烏龍！
「早算」周敘鬱悶極了：
「早知道就莽一把了, 晚了好幾年才有女朋友。」
我看著他蔫頭耷腦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敘更加不滿了。
他掐住我的腰把我抱到腿上, 俯身從我的耳根細細吻到下颌, 緩緩加深。
我能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裡感受到他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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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扎著想要阻止自己徹底沉淪，卻被周敘狠狠拖入深淵。
糟糕，今天的更新……
「別走神, 晚晚。」
周敘的聲音低啞又破碎，俊美異常的臉上有淡淡紅暈。
算了。
早鶯斷更，關我向晚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