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妙然,你……」
燕塵試圖解釋些什麼,卻被我打斷。
「燕塵,你我成婚之時,你親口說過,此生唯愛我一人,你若負我萬死不復。」
我緩緩走到他面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我站在靈淵殿的廢墟中,笑著如初見時那般,明媚張揚不摻雜任何雜質。
「燕塵,我等著你,萬死不復。」
這話屬實有些大逆不道,燕塵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一字一句道:「帝後,你放肆!」
「我就是放肆了!」
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像往常一樣撫上他的臉,語氣卻冰冷刺骨。
「燕塵啊,我睚眦必報,你可要小心了。」
燕塵那日幾乎是憤然拂袖而去,甚至沒有聽到我最後的提醒。
我說:「好好享受最後的快樂時光吧,往後就不多了。」
7.
我從來都是個愛計較的人,有仇報仇。
心慈手軟這種詞,從不是我的人生格言。
交付真心?更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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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燕塵,從一開始就被我當成一個換取回家機會的乙女遊戲。
我可以做到和燕塵相敬如賓,但在他說唯愛我一人時,我從來都是一笑置之。
在這個等級分明,上位者一句話就能砸死一個人的世界。
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天族帝君,絲毫不在意我是妖的身份,娶了我之後,對我百依百順,從不在行為和語言上怠慢我。
所有人都感嘆我命好,所嫁良人。
可我清楚地知曉這背後的因果。
他發誓唯愛我一人,是因為他明白我的價值。
他看重權利,在明白我能助他走上康莊大道後,便不敢怠慢我。
至於從不貶低我,是依託於,我陪他度過了他神生中最暗淡的那段歲月,甚至用妖族公主的身份,一次次铤而走險,為他從魔族帶回最重要的情報。
他的太子之位,是我用血肉換來的。
他對我的尊重,是我自己掙來的。
這些年,我努力扮演「解語花」的角色,他獲得想要的一切,我獲得他感到滿足後而一次次增長的攻略數值,倒也做到了互不相欠。
他嘴上說著愛我,可深情從不達眼底。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心裡住著一個人,且再也容不進另一個人。
那人在他被欺辱時,從烈火中冒死拿出了唯一留給他的玉佩,又在他父親在鞭打他後,小心翼翼為他包扎傷口。
可那時跌入谷底的他,沒能救下被魔族強行帶走的她。
所以現在,他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後,毫無原則地護著她,眼裡更無旁人。
他灌我湯藥,封我法術,以為這樣就能護住她。
可我沒告訴燕塵,我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親自動手。
那日送給元遂的憶往鏡可是個好東西。
那憶往鏡自然不是白茁留給他們父子的。
白茁走的幹脆,什麼都未曾留下。
那憶往鏡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瞞著白茁,掛在她身上的。
小小一塊,被我幻化成玉佩的樣子,從未有人發覺。
這些年,憶往鏡將所有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這麼多日過去,想來那裡頭的東西他們父子也已經看完了。
我倒是格外期待元遂父子知道所有真相時的表現。
燕塵每日都陪在符易煙身邊,生怕我會找她麻煩。
見我好幾日沒有動作,他松了一口氣,找到我的寢殿,說著這些日子對我的虧欠。
他說:「妙然,我不會再灌你湯藥,也不會再封你法術,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語氣裡滿是愧疚和祈求。
我整個人斜靠在貴妃榻上,手裡把玩著一縷青絲,對著燕塵的話充耳不聞。
他嘴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符易煙的求救聲打斷。
燕塵神色慌亂地起身,出門之前,厲聲質問我,「你又做了什麼!」
瞧!隻要事關符易煙,他便自動將我歸為不擇手段的人。
我心善,不同他計較。
我心情大好地從貴妃榻上起身,走到殿外。
就看見,元遂手裡握著神斧,猩紅著眼,將嚇壞了的符易煙逼到了牆角。
她素來楚楚動人的面龐,如今爬滿了恐怖和慌亂,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囂張跋扈?
真是精彩!
元遂狠狠看著符易煙,一字一句,「我真心待你用心護你,你為何要如此害我?叫我夫妻離心?」
符易煙委屈地哭出聲,急聲為自己辯解,「我何時害過你?」
說話間,元朗一路小跑,走到符易煙身邊,對著她拳打腳踢,「壞女人!你還我娘親!」
符易煙懊惱地推開元朗,再不似從前的溫柔模樣,憎恨地看著父子二人,「我從未想過要害她,你們為何要這般待我?」
元遂再不想聽符易煙辯解,舉起神斧就要落下時,燕塵衝了過去,以身擋斧,「水神!你想做什麼?」
8.
元遂猩紅著眼,死死盯著符易煙,手裡的神斧因為太過用力,斧刃都在微微顫抖。
「兄長,她害死了白茁,就該償命!」
燕塵將符易煙護在身後,看著元遂的眼神裡滿是恨鐵不成鋼。
「荒唐!」
他先是罵了元遂一句,而後轉頭,溫柔地安撫著符易煙,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再開口時,燕塵的聲音恢復如常,隻是說出的話卻讓我心寒。
「白茁的死怎可怪罪到煙兒身上?一切都是白茁咎由自取,傷煙兒在先。」
「況且,是你們一遍遍傷透了白茁,叫她對你們父子失望。」
「逼死白茁的是你們的冷漠和猜忌,白茁的死從來都與他人無關,隻怪你們。」
聽到此處,我甚至都想為燕塵鼓掌,要不這帝君讓他當了去,這邏輯思維,到底是強。
像是覺得傷元遂的還不夠,燕塵又補充道:「煙兒當初便不願住你們府上,是你父子二人一再要求,她才勉強去的,你不該怪她。」
他說著,在目光觸及到我時,抱著白茁的手突然僵了一下。
我看到了熟悉的愧疚和不忍,可下一瞬,符易煙不過一句「帝君……燕塵,我怕」,又將燕塵的所有注意力吸引過去。
原來,他竟在乎符易煙到這步。
我冷冷看著,原不知去向的系統在這個時候出現。
「宿主,抱歉,我忘記來通知你們,我搞錯攻略對象了。」
它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而後繼續說道:「作為賠償,你們可以回家了。」
我悲涼地笑出聲。
「不急。」
家要回,仇也總是要報的。
待我思緒回歸,元遂還在和燕塵對峙,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笑的悽涼。
「我怎麼就忘了,你從來就不是一個純良之人,我實在是太傻了,被你迷了心竅,為了你一次次傷害我心上之人,永失吾愛!」
他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什麼,看向燕塵的眼神裡帶著幾分審視和了然。
「兄長,她這樣的蛇蠍婦人,你不該護著她!」
元遂的話音剛落,燕塵便厲聲反駁:「沒有證據的事,你不要胡說!」
他還在維護她。
元遂慘笑一聲,將憶往鏡舉到眾人面前:「兄長,憶往鏡記錄了所有的一切。」
他越過燕塵,猩紅的雙眼裡滿是悔恨,直直地望向我:「嫂嫂,我都知道了,原來白茁從未做過那些過分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符易煙在背後搞鬼。」
「符易煙身上的傷不是白茁打的,是她自己用法術制造的假象。」
「符易煙的心早在魔族被人欺辱後,就不在了。」
「她住進我府上,為的就是白茁的那顆玲瓏心。」
元遂每說一句,臉色就跟著蒼白一分。
「嫂嫂,我終於看清了她的面目。你說,我若是殺了符易煙,白茁會不會願意原諒我?」
他握著神斧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朝符易煙揮去,卻被燕塵提前一步用仙術擊倒在地。
燕塵甚至沒有看一眼那面憶往鏡,便當著眾人面宣布,「帝後與白茁情深姐妹,她給的憶往鏡,做不得數。」
到了此時,他竟然還在維護符易煙的聲譽!
「兄長,為何到了此刻,你還是不願相信我?」
元遂苦笑著提醒燕塵,「你莫要再被符易煙騙了,她是帶著目的回來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她不是姑姑!」
他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滴血。
「兄長,我不想看到你和嫂嫂離心,最後落得情同陌路的下場,你把符易煙交給我,我答應你,絕不殺她。」
元遂越說越激動,最後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走到燕塵身邊。
他通紅的雙眼,像是在看一個負心薄幸之人。
符易煙聽到這話,情緒激動地趴在燕塵懷裡直哭,「燕塵,你不能把我交給他,他現在就是個瘋子,你若是把我交給他,我會死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我卻從她哭紅的雙眼深處,看到了一絲得意。
燕塵抱著符易煙的手又緊了緊,他看了看我,當符易煙又一次喊「心慌」後,他不顧我冷漠的目光,將她抱起,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決絕而無情。
我又看到了符易煙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同白茁死的那天一樣。
她無聲地對我說,「你看,我又贏了。」
贏?真是笑話。
她費盡心思地搶了我不要的垃圾,也不知在得意些什麼。
褪去了喧囂,大殿外又恢復了往常的寂靜。
元遂像是想求證什麼,又像是不甘,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嫂嫂,白茁真的死了嗎?」
元朗也跪在我身邊,祈求著,「然姨,我知道錯了,求你告訴我,我娘親在哪裡,好不好?」
我面色冷淡,「你親眼看著她魂飛魄散,如今又在奢望什麼?」
元遂還是不信,他瘋瘋癲癲地重復著,「我明明在夢裡看到了她,她說她還活著,隻是我窮其一生,都找不見她。」
他痛苦地抱著頭,比元朗,更像個無助的孩子。「可有什麼法子,能讓我尋到她?」
元遂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我笑了笑,笑聲中滿是苦澀和嘲諷。
他親手將白茁推入深淵,如今卻來問我,如何才能尋到她。
可笑!
我甚至不願再多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留下他和元朗,站在原地,背影蕭瑟。
9.
「妙然,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系統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你若是還不滿意,我甚至可以幫你殺了符易煙。」
「不必。」
我冷冷拒絕,「你隻需幫我解決一個這個世界的 bug。」
仇,我自己報。
符易煙的命,我自己取。
符易煙被燕塵留在天宮後,燕塵來我這裡的次數便越來越少。
最開始,他還會滿心愧疚地同我保證,「妙然,我拿煙兒隻當妹妹看,你一定要相信,我心裡始終隻有你一人。」
他每每說完,都會深情的望著我,好似這般我便會信了他的鬼話。
後來漸漸地,符易煙心慌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燕塵剛踏進我的寢殿,她身邊的仙奴後腳就到了,將燕塵叫走。
我倒是無所謂,左右我種的蠱已經養成,燕塵命不久矣。
這天,是符易煙的生辰。
燕塵像是為了彌補她一般,為她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壽宴。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系統提醒我,蠱毒需要我的心尖血誘發,那我就不得不去了。
我到場的時候,符易煙正笑著喂燕塵飲酒,姿勢曖昧。
有人打趣道,「看來這天宮是要迎來第一位帝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