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江牧第九十九次冷暴力我後,我突然就心死了。
在一起五年,每一次爭吵過後他都會以長達三個月的冷暴力來馴服我。
我以為他是不擅長溝通,一直默默忍受。
直到今天,我聽見他和朋友說:
「我就是故意冷著她的。這樣她就會比我著急,會主動來找我,會妥協一切。」
「屢試不爽,這招,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後來,我也對他冷淡至極。
可他卻紅著眼,求我不要這樣。
1
和江牧一起參加朋友的聚會後下起了暴雨。
我撐著傘,站在飯店的屋檐下等著男友江牧來接。
他去停車場取車了。
雨很大,我撐著傘,卻依舊難以抵御狂風的席卷。
傘一直被刮著傾斜,我的身上也快湿透了。
好不容易,江牧開著車到了我面前。
他搖下車窗,視線掠過我,沒有—絲—毫停留,如看—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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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句叫我上車的話,都沒有。
我低著頭,死死抓住風雨中搖晃的傘,心裡有些酸澀。
就在一周前,我和江牧因為一件小事吵了架。
原本定在周日去迪士尼的行程,被江牧擅自改成了當日加班。
理由是:
「迪士尼什麼時候都能去。」
「工作比玩樂重要。」
可我們明明在一個月前就定好了去迪士尼的行程。
我心心念念了一個月,是他爽約在先。
而且他,已經鴿了我三次了。
所以那天我還是忍不住爆發,和他吵了一架。
我委屈他將我的話丟在腦後,不把我放心上。
他失望我不體諒他工作的勞累,隻顧著玩樂。
我們口不擇言,互相惡語相向。
吵架後,江牧習慣性地與我冷戰。
這是他對我的第九十九次冷暴力。
不和我說話。
忽視我的情感需求。
把我當成一個空氣人。
就這樣晾了我一周,一直到今天。
江牧參加朋友的聚會,邀請的是我們兩個,他才不得不帶上我。
可整個聚會上,他沒有牽我的手,沒和我說過一句話,連視線都不曾在我身上停留。
就像我不存在一樣。
我看了看磅礴的大雨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衝進雨中,準備上車。
這時一個穿著紅短裙、口脂鮮豔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衝了出來。
先我一步,敲了敲江牧的車門。
「嘿!江牧,方便送我回家嗎?」
2
這個女孩我認識,叫蘇沁,江牧從前的高中同學。
還是同桌。
聚會上,她就時不時地盯著我看。
有時候撇撇嘴,有時候翻翻白眼。
女人的第一直覺告訴我,她不友善。
我撐著傘愣在原地。
江牧抬眸看了她一眼,視線又從我身上掃過,
思索片刻後,開口和我說了冷戰一周以來的第一句話。
「許婧安,你自己打車回去吧。蘇沁她化了妝,被雨淋湿了會很麻煩。」
我怔愣在原地,啞口無言。
地上坑窪的雨水映出我的面容。
我分明也化了妝。
隻是和蘇沁今晚的精心打扮比,不那麼明顯。
「江牧。」
我低聲叫了他。
可他又再次回到漠視我的狀態,故意裝作沒聽見似的,紳士地撐傘下車,替蘇沁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我酸澀地看著一臉冷漠的他。
明明我才是他的女友。
隻是因為一次吵架,就要這麼晾著我嗎?
明明他曾答應過我副駕駛是我一個人的專屬位置,為何現在又要給蘇沁坐?
沒等我再開口說什麼,蘇沁就順勢上了車。
上車前,她回頭瞧了我一眼,眼裡都是得意和別有深意的笑。
雨挺大的。
我站在風雨飄搖中,被打湿了衣衫,凍得瑟瑟發抖。
而江牧手中那把曾經隻為我傾斜的雨傘,如今卻懸在另一個女生的頭上。
他貼心地將手護在蘇沁頭上,防止她淋到雨。
一陣汽車的轟鳴後,江牧和蘇沁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
我還傻傻地站在雨中。
有朋友上前,邀請我搭他們的車一起回去。
「婧安,夜深了,你一個小姑娘打車回去不安全。」
連朋友都不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可我的男朋友卻那麼輕而易舉地撇下了我。
我忽然間有些心灰意冷。
我一直以為,江牧是愛我的。
他隻是不會溝通,才一直不和我說話。
他隻是還在生氣,才會有時故意氣我。
可如今,好像不是這樣。
3
我到家後,江牧還沒回來。
也許是繞路送蘇沁需要的時間太久。
也許是老友再次相聚,兩人要聊的實在太多。
也許隻是他單純不想早點回家看到我。
我淋了雨,冷得打了個寒顫,體溫也在不停地上升。
我從櫃子裡翻出了感冒藥,給自己泡了一杯。
然後陷進沙發裡,用毯子將自己厚厚地裹起來。
迷迷糊糊間,我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江牧不知何時回的家。
我乏力地睜開眼,額頭燒得滾燙。江牧隻是從客廳路過時,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沒有多問一句話。
沒有關心。
沒有道歉。
更沒有任何解釋。
就像沒看見我一樣,進了房間。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來。
委屈、心酸、難過,種種情緒都湧上了心頭。
冷暴力真的很傷人,它總是讓我陷入一種情緒內耗。
我不明白,隻是一次情侶間的爭吵,就足以讓他漠視我所有的情感需求,固執地與我生氣嗎?
愛一個人,真的舍得讓她獨自難過那麼久嗎?
不知過了多久,我哭到幹涸,想喝水,卻在路過江牧的房門外,停下了腳步。
他的房門微微開了個縫,江牧的聲音從縫裡傳了出來。
他正在與朋友通話。
「你對蘇沁有意思?」
「沒有。」
短短兩個字,擲地有聲,沒有一絲猶豫。
「那你今晚把許婧安這麼撂下了,是做什麼?」
「我們在冷戰。」
江牧淡淡的聲音傳出來,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仿佛冷戰這件事,全程與他無關。
他像個沒事人一樣,還可以面不改色、坦然說出我們在冷戰。
隻有我,一想到這件事,就止不住掉眼淚。
「冷戰?你不怕許婧安生氣啊。」
「生氣?呵,我就是故意冷著她,撂著她的。」
我聽到江牧嗤笑了一聲。
「這樣她才會比我更著急,才會主動來找我。」
「通常這個時候,她都不會再提之前的問題,也會降低底線妥協。我們所有問題都會在無形中得到解決。」
「這招,真的屢試不爽。」
「我隻要在她情緒快崩潰的時候再哄哄她,她就會感恩戴德地和我重歸於好,甚至對我更好。」
「她早就被這招拿捏得死死的了,又怎麼會生氣。」
電話那頭,朋友沒有再出聲。
短暫的沉默最後,嘆了口氣。
「把握好分寸吧。畢竟人家對你也是真心實意的,別玩脫了。」
4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沙發。
我隻感覺渾身發冷得厲害,無論裹了多厚的毯子,卻依舊感到寒意透骨。
他的話,比暴雨更甚,把我從身到心澆了個透徹。
我和江牧在一起五年,當初,是我對他陰鬱帥氣的模樣一見鍾情,主動追的他。
隻是我沒想到,真正相處起來,他那陰鬱冷淡的性子,卻也帶給我許多傷害。
孤僻的性子讓江牧養成了逃避問題的習慣。
他常常在吵架後對我冷暴力,短則十天半個月,長則可達三個月。
冷暴力期間,他即使在家,也會對我熟視無睹。
不回應我的話,不理會我崩潰的情緒,不安慰我受傷的靈魂。
每一次冷戰的最後,都是我忍不住,主動低頭求和。
因為我愛他,我不想讓無休止的冷戰繼續傷害我們的感情。
而每每我妥協後,他又會恢復從前愛我的模樣。
捧著我的臉,指腹劃過我的微紅的眼尾,說抱歉。
說自己是回避型人格,不知道該如何直面我們的問題,隻能下意識地選擇逃避。
然後又繼續耳鬢廝磨,在情深意動時喊我的名字。
「婧安,我愛你。」
拉我入他滾燙的懷抱,跌入他數不清的親吻中。
呼吸沉沉,幽深的眸子裡都是熾熱的欲念與愛意,讓我難以抵擋。
隻要我不再提我們吵架的那件事,隻要我足夠妥協,他就會又變成最愛我的江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