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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別枝驚鵲 3356 2025-02-12 10:5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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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不識字也可以看出他的字寫得極好,比鎮上賣對聯的書生寫得更好看。


    他忽然笑了笑:「我叫沈別之,你叫宋驚鵲,合在一起正好全了別枝驚鵲的意境。」


    我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他不知道,我最初的名字叫作宋驚鳥。


    阿娘大著肚子上山幹農活,在草垛裡生下阿兄,到生我時疼得幾近昏厥,哭喊聲驚了飛鳥,我因此得名。


    後來爹娘總覺得這個名字不順口,找上村裡最有學識的秀才,花了兩枚銅錢讓他改了名字。


    少爺教我寫字,給我念詩,還塞好吃的給我,他說我太瘦了。


    他待我不同,旁人也瞧出來了。


    少夫人身邊的丫鬟紅柳將我攔下,她罵我狐媚子,手段下作,勾引她家姑爺,沒再罵我黑了。


    來沈府將近一年,我變白了,也被養胖了些,與最初那個鄉下丫頭不同了。


    她罵得難聽極了,我正要反擊,身後響起少夫人的聲音:「紅柳,不得無禮。」


    才剛入秋,少夫人卻已攬著厚厚的披風,煞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將我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叫上紅柳離開了。


    我怔了一會兒,撿起地上她掉落的香囊追了上去,沒承想看到驚人的一幕。


    6


    沈府後院的小門旁,少夫人與一年輕男子拉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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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著一段距離,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直覺告訴我,這便是少夫人心上那位。


    他沒有少爺好看。


    想到少爺為了少夫人不納妾不蓄婢,她卻與人私相授受,我沒來由心疼起少爺來。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少夫人的餘光掃了過來。


    四目相對,我心下一驚。可她隻是撇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怕被她報復,我憂心了好幾日,掙扎著要不要告訴少爺,最終沒有開口。


    後面碰見好幾次,少夫人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我才放下心來。


    又發月例了,剛好鄰家大哥來城裡,我便託他捎回去。


    闲聊了幾句,眼角的餘光掃到門口面色發沉的少爺。


    隻一眼他便走了進去。


    當天晚上,他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說:「宋驚鵲,你喜歡我嗎?」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


    我喜不喜歡他?


    大抵是喜歡的。


    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雖性子冷了些,但待我是極好的。


    遇到山匪那日,他還第一時間護住了我。


    可他已娶妻。


    爹娘自幼便教導我,寧做窮人妻,不為富人妾。


    決心做「典妻」那一刻,我已做好嫁不出去的準備。萬萬沒想到,當初看不上我的少爺,會動了納我為妾的心思。


    我低垂著眼眸避開他的目光,半晌沒出聲。


    約莫是沒等到想要的回答,他嘆了一口氣:「你年歲也不小了,既對我無心,便早些回去嫁人吧。」


    他從懷裡取出一袋銀子,低聲道:「拿著,當我送你的新婚賀禮。」


    我沒伸手,隻是朝他行了個禮:「既如此,那少爺保重。」


    快走到門口時,他追問道:「今日門口那位,可是你心上人?」


    我知他誤會了,但我不想解釋,隻是點了點頭。


    第二日我便向夫人請辭。


    夫人沒問我緣由,也沒讓我還那五兩銀子,隻是嘆了一口氣,叮囑我好好生活。


    與沈府眾人Ţũ⁴告別後,我回了家。


    7


    回家第二日,少爺中解元的喜訊傳來。


    「那沈家在門口支了個攤子,逢人隻要說一句恭喜,就能拿到兩個喜餅子。嘖嘖嘖,沈家可真富裕啊!」


    「還有啊,沈解元長得可俊了,他一出門,好些個姑娘都紅了臉,說給他做妾也願意。」


    「這沈家以後可不僅僅是商賈,要飛黃騰達了。」


    村裡的人喜歡聚在一起,談論著這些不屬於他們的富貴與榮耀。


    阿娘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小聲問我是不是喜歡上了沈別之。


    我隻是笑了笑。


    我與他本就是雲泥之別,縱使有過幾分情也改變不了什麼。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我又開始白日上山種地,夜晚幫阿娘磨豆子的生活。


    一晃幾個月過去,在沈府的那段日子像一場美夢,連帶著沈別之的臉,也漸漸模糊了。


    沈府出事的消息卻突然傳來。


    幾番打聽才得知,宮裡的貴妃娘娘小酌後忽然暈倒,至今還未醒。天子震怒命令徹查,供酒的皇商指認了沈家。


    沈府被抄了家。


    提前得了風聲,夫人遣散下人,在縣太爺帶著人上門時前去要說辭,推搡間撞上門口石柱子,當場人就沒了。


    少爺、少夫人雙雙入獄,夫人的屍身至今還在義莊裡。


    觸犯聖怒,便是親人也怕被牽連,無人敢替她收屍。


    夫人是個極好的人,樂善好施,待府中下人也好,沒承想落得如此下場。


    我恍惚幾日,磨豆子時連帶著木勺一起扔進了磨盤。


    阿娘看在眼裡,終是開了口:「孩子,你去吧。」


    阿兄也同意。他執筆替我寫下斷親書,當晚我便去了義莊。


    看守義莊的是個獨眼老伯,他舉著燈籠,眯著眼問我是死者何人。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說。


    若非當年那五兩銀子,阿爹便不能多活這一年,也不能親眼看到阿兄通過府試,成為家中第一個秀才。


    老伯沒再問話,幫忙把夫人的屍身放到我借來的板車上。


    8


    安葬完夫人,我去牢裡見了少爺一面。


    才幾日光景,他瘦了許多,囚衣穿在身上空落落的。


    他始終低著頭,牢頭喊他也不應聲。直到我告訴他,夫人已經下葬,他才抬頭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晌,他才低聲道:「宋驚鵲,你不該被卷進來。」


    他苦笑一聲,接著道:「你明明都離開了,為何不去好好嫁人生子,過自己的日子呢?」


    「我是自願的。」我雙眼定定地看著他,「就像當初我典了自己。」


    細細想來,我終於是虧欠沈家,虧欠他。


    他閉上眼,把頭埋得很低。再抬頭時,他似乎做了某個決定。


    他讓我去書房暗格裡拿和離書,把少夫人救出去。


    「清姝有心上人,我亦對她無意。如今我家遭難,便放她自由吧。」


    原來他也不愛她。


    一紙婚約,綁住怨偶兩人。


    見我應下,他繼續道:「典妻之名,終是汙了你名聲。對不起,若你能遇良人便嫁了吧。」


    說完這些,他頹然坐下,耷拉著肩膀,敦促我趕緊離開。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他在交代後事。


    遇此變故,什麼樣安慰的話用處都不會太大,但我就是見不得他消沉。


    「少爺,人活著才有希望。


    「若你有冤屈,便一定要想法子給自己洗幹淨。」


    他微垂著眼,長睫自眼下落下一小片深色的陰影,好一會兒才回了個「好」字。


    「宋驚鵲。」他起身走到我跟前,聲音很淡很輕,「別叫我少爺了,我叫沈別之。」


    9


    我取來和離書,將蕭清姝從牢裡背回了家。


    昏睡兩日,她醒來時第一件事便是求我幫她送兩封信。一封送給她永州的父母,另一封則是送給一個祁姓的男子。


    見我猶豫,她嗫嚅著開口:「我想請爹娘幫忙,救救別之。」


    我急忙上街找信客,花了幾百文託他加個急,又去藥坊抓了幾副藥。


    縱使不喜歡蕭清姝,也不能讓她死在這裡。


    一等月餘,蕭清姝每日守在門口等回音,但送去的信像石沉了大海。


    我不甘心,還去找了信客,他拍著胸脯保證信已送到,沒收到回信便與他無關了,我隻得如實告訴蕭清姝。


    她苦笑一聲,搖著頭說自己早該知道了,還說是她連累了沈家。


    蕭清姝不吃藥了,飯菜吃得比我家狸奴還少。見不得她這副一心求死的模樣,我便把和離書給了她。


    「你自由了。」我說。


    她蹙著眉將和離書看了又看,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他說給我自由,可我沒地方去了。」


    沈府下人被遣散,她的陪嫁丫鬟紅柳也跟著逃了。如今蕭家和她的心上人也怕被牽連,忙著撇清關系。


    我突然覺得,她比我更可憐。


    我讓她留下來,阿娘和阿兄也沒意見。


    一晃開春了,貴妃娘娘身子早已康復,上頭關於此事也沒個決斷,沈別之一直被關押著。


    阿兄的同窗有個遠房表兄在獄中做看守,託他的關系,我去牢中看過沈別之幾次,將吃食和過冬的棉衣送了進去。


    他說我做的豆腐好吃極了。


    「宋驚鵲,你要不要等等我?」說這話時,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看,眸子很亮,似落入了一捧星屑。


    結合他的表情,我約莫懂了他的意思。


    「好,我等你。」


    10


    我與蕭清姝熟絡起來,才知當初搶走玉釵是紅柳的意思,並非她授意。


    紅柳當初爬沈別之的床被趕了出來,見我第一面就生了妒忌。


    「我既對他無情,妒從何來。」她神情平淡,跟我講起往事來。


    原來她也隻是父母的一枚棋子。


    蕭家世代經商,攢下豐厚的家底,到她父親這輩便想培養家中子弟入仕,改換門庭。


    可他娶了五房小妾,通房無數,生了十三個兒子,偏偏沒一個是讀書的料。直到遇到天資聰穎的沈別之,才萌生靠結親培養女婿入仕的想法。


    「我爹幫沈父牽線攀上皇商,沈父讓他兒子娶我為妻。雙方都有利可圖便一拍即合,全然不顧我們的意願。」蕭清姝嘆了一口氣,眸光黯了黯,「可回過頭來,我自己愛上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反觀沈別之倒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


    她突然拉過我的手,將那紙和離書遞了過來。


    「我欠你的見面禮,就用它還了吧。」


    我沒明白她的意思,可她隻是低低笑著,說我以後會懂。


    三月的時候,蕭清姝走了。她服了藥,走時嘴角還帶著笑。


    她給我留了一封信,阿兄幫忙念了,字裡行間都是感謝的意思。她說自己最後的日子過得很輕松,謝謝我們一家人。


    我想了想,還是給永州的蕭家去了一封信,這次那邊回信很快。


    阿兄咬著牙告訴我,蕭家送來的是一封斷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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