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本應該在飛機上的顧仲懷,此刻出現在許家別墅裡。
我爸當即變了臉,「顧先生……您,您怎麼來了?」
秦碩嗤笑一聲,「顧仲懷,你少他媽管闲事。我的狗,我想怎麼打怎麼打。」
「是嗎?」
顧仲懷雲淡風輕地走過來,拎起酒瓶,眼都不眨地撂在了秦碩頭上。
砰一聲。
紅色酒液在他頭上炸開了花兒。
「那我看你這條狗不順眼,是不是也可以隨便打?」
秦碩被砸蒙了,捂著額頭憋屈地大罵:「你有病啊?我合作都被你翹走了,你打我幹什麼?」
顧仲懷沒理他,目光淡淡掃過我爸,
「許先生,難道你們許家家風,就是看著男人打女人?」
我爸訕笑:「這……這是我們家事。」
顧仲懷找到大廳裡唯一的一塊淨土,優雅落座,
「可以,家事,那就讓她們倆自己解決吧。許小姐,你可以繼續了。」
我爸忍著怒氣,「恕我直言,顧先生,這跟您有什麼關系?您是以什麼身份管這件事?」
顧仲懷眼皮一掀,十分溫和地說:「我是許明殊的丈夫,您覺得這個身份,可以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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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周圍鴉雀無聲。
我爸老臉一抽,「你……你說什麼?」
我抖掉滿頭的奶油,挺起胸膛看向他:「爸,我跟他領證了。」
秦碩猛地抬起頭,臉憋得鐵青:「顧仲懷,她是我未婚妻!你這是小三!」
顧仲懷輕輕笑開,四兩撥千斤道:
「哦,秦先生,你有未婚妻啊,那你今天在跟誰訂婚?」
「況且,我和她都有結婚證,比起我,你才像被人拋棄的——小、三。」
「你——」
我爸在短暫的震驚過後,立刻打起圓場:「都是誤會……」
「今天是洛洛和秦總的訂婚宴,顧先生光臨寒舍,榮幸至極。」
我懷疑剛才把我爸腦子打壞了。
他是怎麼說出這種瘋話的?
現場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許洛生怕我繼續毆打她,哭著撲進秦碩懷裡撒嬌:
「阿碩,我頭發被剪成這樣,都沒臉見人了……嗚嗚嗚……」
顧仲懷像是沒聽見一樣,看向我:「名姝,過來。」
我髒兮兮地走過去。
顧仲懷掏出紙巾替我擦身上的汙漬。
「怎麼一天沒見,就被人欺負成這樣?」
秦碩一噎,「她被欺負?你是不是瞎?」
顧仲懷冷睨他一眼,「她平常幹幹淨淨的,回到家就弄成這樣,不是受欺負是什麼?」
許洛哭得更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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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洛因為頭發的事,一直鬧到了晚上。
我爸一心想讓秦碩和顧仲懷留宿,也沒照顧她的情緒。
吃過晚飯,我領著顧仲懷回房間了。
我的房間就在許洛的隔壁。
不過要小她很多。
是許洛她媽嫁進來後逼我搬進來的。
我把顧仲懷拉進房間,「其實你不用留下來的,回家多好……」
他捧住我的臉仔細端詳,確認我沒受傷後才說:
「結了婚,是該見一見你家長。隻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有些喪氣:「你家裡肯定瞧不上我。」
先是把他們兒子拐去結了婚,原生家庭還這個鬼樣子。
顧仲懷笑了:「隻要是真心相愛,他們沒什麼不理解的。」
「哦。」
我連跟他結婚的目的都不單純。
他知道了,會不會後悔?
夜深了,我洗過澡就拱進了自己的小床上。
見顧仲懷還坐在旁邊沒動,我熱情地掀開被窩:「來一起躺。」
他頓了頓,移開目光:「不用了,我不困。」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突然隔壁傳來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動靜。
「……洛洛,今晚是不打算睡了是吧?」
秦碩的聲音多了絲咬牙切齒。
許洛意亂情迷地哼哼著:「我要讓她後悔……」
不是,她有病吧……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屋裡開著小燈,顧仲懷坐在暗處,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名姝?」
他突然喊我,簡單的名字,莫名摻雜了一絲曖昧。
「什麼?」
「要比嗎?」
我渾身一抖,「比……比什麼?」
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我頓時紅了臉,「要不……還是算了吧……」
倒是也不用這麼顛……
結果我剛蒙起被子躺下,許洛連綿不絕的挑釁聲像一把電鑽,鑽進了我腦子裡。
我忍無可忍,一把掀開被子,拽住顧仲懷的領帶:「還是比一比吧……」
顧仲懷一秒起身,「好。」
說完便託住我的脖子,低頭吻住了我。
輕盈的香氣將我席卷。
我瞬間丟掉了腦子,暈暈乎乎地抱緊了他。
顧仲懷身上熱乎乎的,燙得我直哆嗦。
我眼神恍惚,絮絮叨叨囑咐:
「你……你要量力而行。我們也不是非要拿個第一……我不想逼死你。」
「是嗎?」
黑暗中傳來顧仲懷的一聲輕笑,他半是商量地問:「那我就用一半力?」
「我覺得行……」
我沒逼死他。
他倒是快要逼死我了。
到後面,許洛明顯開始氣急敗壞:「秦碩,你給我起來!別裝死!」
我還處在水深火熱中,奮力往前爬了爬:「要不你讓我歇歇?你看他們都沒動靜了……」
顧仲懷把我拖回去,「這才哪到哪呢,還沒到一半力。」
「還有多久?」
「大概……要到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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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輸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我一覺睡到了十點。
起來的時候,屋裡靜悄悄的。
我慢吞吞穿上拖鞋打開了門。
陽光灑滿了樓下的客廳。
茶桌旁,坐著我爸和他的兩個女婿。
明明最該和諧的氛圍,此刻卻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昨天都是誤會,後天我想請客人們再來一趟,免得大家亂說話。」
顧仲懷慢悠悠喝了口茶,
「我沒意見。剛好後天我的父母想登門拜訪,商量一下我和名姝婚宴的事。」
我爸臉都笑裂了,「好的好的,秦總這邊……」
秦碩陰著臉,「我和洛洛單獨挑日子,不跟他們一起。」
許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
她臉色不太好看,見我看著她,開始拼命找補:
「阿碩見我太累了,讓我緩兩天再見家長……你不要亂想。」
「瞎說。」
我一本正經地開口,「昨晚你明明一點就睡了,你根本就不累。」
許洛臉一白,「許明殊,你以為你那些醜事,能瞞得住嗎?」
我翻了個白眼:「管好你自己。」
……
眨眼就到了顧仲懷父母登門的日子。
許洛今天不知道抽什麼瘋,一早把秦碩叫了過來。
她一改前幾天的喪氣,笑眯眯地說:「姐姐今天一定要打起精神,畢竟,有場硬仗要打呢。」
我面帶微笑,將她的挑釁照單全收。
隻要過了今天,我就會強迫我爸把房產全部吐出來。
然後把許洛和她媽趕出去。
等了這麼多年,這個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我恨不得當場高歌一曲。
中午十一點,門鈴響起。
許洛先一步跑過去開門。
顧家人沒來,卻來了很多熟面孔。
看到這些人,我的笑容僵在唇角。
幾個人走紅毯一樣有序進門,還朝我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許小姐,別來無恙啊,上次見面你還跟我告白呢,轉眼就跟顧先生結婚了。」
「巧了,你跟我告白也在同一天呢。」
「顧家知道這事吧?」
「估計不知道,不然不能讓她進門。」
我心裡咯噔一聲,慢慢收緊了手。
秦碩覺察出不對,蹙著眉,「你們在說什麼?」
許洛笑眯眯地說:「你還不知道吧,姐姐跟你告白那天,也跟他們說過同樣的話,隻不過你信了——」
她突然捂住了嘴,像是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秦碩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許明殊,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我抿著唇,沒說話。
顯然,這個秘密要守不住了。
秦碩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臉色發青,
「好,許明殊,你好得很。等你被顧仲懷踹了,我再好好跟你算賬。」
我忍了很久的脾氣終於爆發了,冷冷反問:
「我有什麼錯?」
「同時跟八個男人告白犯法?」
「那你報警啊!」
秦碩臉上表情一空,「你……你……」
「我什麼?我爸第二天就要把我嫁給 70 歲老頭,我不這麼做怎麼辦?」
「我又沒劈腿,你自己願意上鉤,自願被我利用,怪我?」
「你出軌許洛,我另擇他人,誰也不欠誰!」
秦碩氣笑了,「許明殊,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你是怎麼做到理直氣壯的?」
許洛幽幽開口,「那按照姐姐的說法,你對顧先生,也隻是利用利用?」
我像是被人戳中了痛點,猛得攥緊手,開始破罐子破摔:
「關你屁事!」
「我憑本事追男人!」
「我想過好日子,有什麼錯!」
我知道今天的事早晚會傳到顧仲懷耳朵裡。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自私、唯利是圖、薄情寡義。
生來就得絞盡腦汁為自己打算。
就算我和顧仲懷徹底完了。
最壞也不過就是嫁給 70 歲老頭,從頭再來。
許洛微微一笑,讓出了門口。
「那好啊,那你自己跟顧先生說吧。」
這時我才看見,顧仲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了門。
難堪瞬間包圍了我。
我看向他的眼睛。
裡面沒有了以往那種溫柔的笑意。
許洛發出了遺憾的嘆息,「顧伯伯顧伯母好像回去了……白跑一趟,太可惜了。」
顧仲懷沒有走過來,也沒有看旁邊的那群男人,而是望著我:
「名姝,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我從沒想過,如此猙獰醜陋的一面會被顧仲懷看見。
小姨總說:「你沒了媽,要學會自己為自己打算。凡事少反思自己,多責怪他人,你才能活得好,活得沒心沒肺。」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我沒錯。
錯的是別人。
可是如今,面對顧仲懷,我竟然說不出來了。
我撇過頭去,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解釋不清楚。」
許洛唯恐天下不亂:「有什麼好說的,顧先生,她把您當跳板呢。連眼淚都是假的。」
顧仲懷沒搭理她,「解釋不清楚,那就回家解釋。」
秦碩錯愕地瞪大了眼,「顧仲懷,都這樣了,你還給她機會?」
我抹了把眼淚,一聲不吭地走過去,牽住了他的袖子。
許洛急得上前一步:「顧先生,我姐姐她心思不純——」
「那又怎樣?」
顧仲懷冷聲問道,「這是我的家事,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人說話,可見心裡憋了多大的火。
許洛被嚇到了,默默縮回了手。
顧仲懷帶著我走了。
一路上,車裡氣氛沉悶,司機大氣都不敢喘。
顧仲懷側頭望著窗外,沒跟我說一句話。
我知道他生氣了。
低著頭一言不發。
顧仲懷涼涼地說:「怎麼,連鬼話都編不出來了?哄人都不會?」
我悄悄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別生氣了,我是喜歡你的。」
顧仲懷沒理我。
我開始絮絮叨叨地找補:
「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是衝著你的家庭來的,可是相處這麼久,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許明殊。」
顧仲懷淡淡提醒,「我們結婚才三天。」
我一噎,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那我現在開始喜歡你,這樣……行嗎?」
顧仲懷氣得閉上了眼。
「下車。」